其他
科技猫咪悬壶济世，思维网络连接你我 | 科幻小说
二那天从思维网络下线后，猫变得越来越不对劲。它成天望着仓库的玻璃窗，那里头倒映出的自己毛发稀疏，琥珀色的眼眸嵌在干瘦的脸上。望着望着，它又把刚刚咽下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一定是缺乏散步才会这样，它想。而阻碍它散步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絮絮叨叨，看起来格外神经兮兮。“你从来不流泪，但眼中总是含着水……每次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需要我。”阿达一边脱掉上衣一边说，“你一定是和我一样才会每天独自去散步……”他在身上贴了几十张电极片，连着几十条金属管，又在地面蜷起身体，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胸膛轻轻起伏。他按下了一个按钮，给自己连上电流，很快就被痛感折磨得满地打滚。“啊……呜啊……”他瘦弱的身体蜷起又展开，身上粗细不同的管子摇摇晃晃。猫冷眼看着阿达在这仓库里头反复折腾自己，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虽然他说过这样可以刺激大脑从而提升思维信号的强度，但猫也没搞懂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它只注意到了阿达的手。阿达又扭动起来了，似乎很疼，疼得几乎抬不起手，但还是竭力将手指伸向猫。这不断伸来的手是否意味着某种仪式？猫琢磨了两秒，又将目光移向别处。“咚咚。”外头传来敲门声。阿达急急忙忙关掉电流跳起来，首先将猫藏进一只笼子里，在上面盖上黑布。然后他披上衣服，将身体挡着门。声音又响了，十分规律，不像是人在敲门。“什么事……我在忙……”阿达身体微颤，支支吾吾。敲门声不再继续，但安静只有三秒，接着，门被“轰”地撞开。猫受惊跳起，撞到了笼子。它听到履带的声音在房内不停转动，推倒了一些工具。最后，猫眼前的黑布被彻底掀开。它看见了，动手的果然是一架无趣的机器。“别杀它！别……别杀它……”阿达紧紧跟着机器。猫也觉察到危险，发出轻微的“呼噜”声，用两眼警告机器。“确诊报告出来了，是重度抑郁症，会大面积危及思维用户。”机器说，“被抑郁症击垮的猫只能销毁。”“那是那时的确诊报告，现在情况不同了。”阿达说，“我找……找到了介入治疗的方法！针对思维抑郁症的手术治疗理论上是可以成功的，只要我能和它稳定对接上。”机器原地转了几圈，似乎接收到了上级的许可：“好吧，给你8个小时的手术时间。”在机器的监督下，阿达带着猫上线了。“赛虎，你能停下吗？”阿达慌慌张张地在散步道上追着猫，“你滑得太快，我没法治疗你。”猫也不清楚自己滑行了多久，但正如它的毛发兼有黑白两色，它对生活的态度也是黑白分明。它想把热情用在散步上，而不是那些追着它的人身上。“那个抑郁症的瘤子，不取走不行。”“不行。”猫像是在回答阿达，也可能是在重复他句末的两个字。“那我只能强行试试了。”阿达从口袋里取出一枚信号器。当他将信号器对准猫腿上的瘤子时，瘤子移动了。阿达一边奔跑，一边吃力地换了个角度，瘤子又钻到了猫的大腿内侧。“赛虎——等等我！”猫动了动耳朵，它知道人又追来了，得让人看看他们之间的真实差距。它抬起一只脚，开始单腿滑行。即便如此，它的姿态依然稳如一艘舰艇，没有丝毫偏离轨迹。多亏了猫变换的姿势，阿达瞧见了暴露在外的瘤子，便伸长手臂，用尽全力在瘤子那儿贴上了信号器。“信号器会跟着抑郁症移动，它逃不掉了。你忍耐点，可能会有点疼。”阿达看准时机，向信号器发送了“溶解”的命令。 三 后来，猫每次谈起阿达这个人时，总会嫌弃地说：“他在散步道上的姿势真难看，像只笨狗一样连滚带爬。”这次，猫补充了一句：“别生气，不是在骂你。”在今日的散步道上，猫的身边还有一只狗在滑行。狗的姿势一言难尽。“也就是说，你已经战胜了抑郁症？”它问完就打了个喷嚏。散步道上弥漫着一种腥气，狗循着气味注意到猫腿上有个伤口血流不止，那大概就是当时溶解瘤子的部位。“这有什么难的，我的本事远在这之上。”猫眯起了眼睛，“为什么我平衡力好？人们都想来向我讨教秘诀，但我就算说了他们也做不到。人的思维有太多杂念，就像毛线团，我随便挥挥手勾住一条线就能将他们整个甩来甩去。阿达那个人类为什么要跟着我？他就是个毛线团。”猫让狗的手搭在它的肩膀上，这样狗能滑行得轻松一些。它并不想和狗扯上什么关系，但它有段时间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况且它也有点怜悯在散步道边上喘着粗气的阿达——一个辛苦奔波的可怜人，还要带着这么一只累赘的狗。狗扭头望着四周：“你为什么不去公共区域呢？这里又没什么好吃的。”“去看人类那些笨拙的着陆吗？”猫提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在思维网络里，许许多多的服务器架设出一片片陆地，人们的思维能在混沌中起飞，像大雁一般从一片陆地去往另一片陆地，但着陆时，他们各有各的困难。这也是他们不得不绑定一只猫的原因。猫不禁闭上眼想，那成千上万个原本和它绑定在一起的人，如今被机器强行解绑后还能不能稳稳着陆。“你知道吗？”狗换了个话题，“最近的意大利面出了新口味。”猫的眼睛完全张开了。“秋刀鱼口味的意大利面。”狗说，“我吃过一回。原本我是不太中意秋刀鱼的，但那是个例外，或者说……”“你喜欢它。”“你怎么知道的？”“看出来了。你还不懂抑郁症的狡猾之处吧？快乐就是它的营养，你一快乐它就会出现，像气球一样膨胀，多么烦人。不信？摸摸你的头顶。”狗的视线向上移动，它头顶正上方多了个乒乓球大小的瘤子。“这就是你的抑郁症了，溶解掉就没事。”猫的视线转向稍远处的阿达，“那边站着的人就是干这个的。”猫的眼神仿佛有召唤的力量，阿达当真过来了，但猫又舒展身体滑开。“原来长在这里！”阿达从外衣口袋里取出了一枚信号器，贴在狗的头顶，“还好及时发现。自从上次交通大堵塞之后，公司就规定得了抑郁症的动物需要分期解除绑定。你只剩最后一期了，再晚点就得被销毁……”“喂，溶掉瘤子我会变秃吗！”狗想喊停，它是一条金毛犬，头顶的毛发本来就不算浓密。阿达按住狗躁动的身体：“赛虎得抑郁症是因为绑定的思维用户太多了，这我还能理解，但真是想不到啊，像你这种极不稳定的思维明明做不了减震器，只是绑定一些缺乏运动的思维用户帮他们做点锻炼，也能得轻度抑郁症。”“我绑定的600个用户里有545个都投诉了我……”狗委屈地吸吸鼻涕。它总是太渴望被人关注，全身心都在努力学习人类的思索方式与交流之道，但如今正是这份渴望才让它感到心痛。“那还不是因为你耐不住寂寞，为了引起用户的注意成天假摔……”阿达话音落下，便无法控制地扭动身体，最终和狗一起摔了个跟头。他们在这散步道上感受到了波浪。猫也感受到了，它刚刚又完成了一圈滑行，看到正前方地面摆动着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它来了一个复杂的跳跃，配合一次精妙的落地，正好落在阿达与狗的身边。狗的毛发在风中蓬乱起来，沾上了一些血，湿哒哒的，舔一舔还有点咸。它搞不清楚，那是头顶瘤子被溶解后流下的，还是从猫伤口上洒下的。 四“这里原来是一块完整的陆地，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变成了这个样子。”阿达查了查散步道的数据，“资料显示它的服务器寿命到了，大概很快就会消失。”阿达在角落蹲下，开始操作手头的工具。集中精力工作了一阵子后，他举起了一只银色的圆轮。狗忘了头顶的伤口，兴奋地绕着阿达跳跃，它看到那是一只思维版跑轮，而且形态巨大，连它也可以轻松钻进去。“赛虎！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阿达高声说，“以后你要换地方散步了！”猫卷起一阵风，和阿达拉近距离，但它没有停止滑行，很快又远去了。阿达发现猫的状态不对劲，它的眼皮已经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盖上了一半，脸上的神采也大不如前。“赛虎的瘤子虽然取走了……”阿达一脸忧愁，自言自语，“但抑郁症真的治好了吗？”他回想起赛虎的无数个腾空跳跃，那些优美的姿态背后暗藏着一个信号：赛虎总会在跳起后一秒内落回散步道，而正常情况下人和狗都能向上漂浮起来——难道说，赛虎离不开散步道了？为什么会这样？阿达皱着眉头仔细观察。他看到猫血流不止，心想该不会是血液和地面产生了连接，让赛虎的身体和散步道粘连住了？“赛虎！快停下，我给你包扎止血！”阿达喊出声，但猫停不下来。猫已经不眠不休滑行了许久，连它自己也发觉那惯性力量太大，它控制不住向前的身体。突如其来的隆隆声从猫的脚下传来。散步道开始断裂成几个部分，脆弱的裂口被一点点震碎——散步道的寿命到了。狗紧张地往空中扑腾，身体逐渐升了起来。当它喘着粗气停下来时，阿达也跟了过来。只有猫还在破裂的散步道上滑行。“得让赛虎停下来！”阿达紧张地说，“这样下去它会在散步道崩塌时一并被卷走。”和散步道拉开了安全距离后，狗也就不再挣扎。它张着嘴，目光追随阿达：“卷去哪里？”“不知道，很可能完全消失。” 五 没有什么能让一个生命不知疲倦直到赴死，除了抑郁症。此时此刻，整块散步道就是拽住了猫的巨大瘤子。死亡当头，猫不可能毫无觉察。它开始觉得自己该停下来，它觉得需要有人拉它一把。“共振……”阿达自言自语，“共振不就是人们在思维网络中的纠缠干扰吗？如果能让赛虎接收到足够多人的共振，就可以产生巨大的干扰中断滑行……”“但赛虎原来绑定的用户不是都被取消了嘛。”狗说。阿达看向狗，瞬间有了主意。“你干嘛……”“你这里不是还绑定了一些用户嘛，如果让你绑定的用户影响赛虎……”“我又会被投诉的……”“这是最好的方法了。”阿达下了决心，冲猫喊起来，“赛虎！我帮你连接更多用户，他们的共振能帮你停下来！”猫在隆起又下陷的散步道上滑行，地面又卷成一股浪过来了，它及时起跳，翻了个跟斗逃离波浪，但落地的姿势有了一点踉跄。还没站稳，脚下又危险了！周遭的散步道正在瓦解，猫的心情被恐慌所拖累，坠入噩梦。又来了一串令人头疼的“哐当”声。猫扭头望见一只巨大的银色跑轮正在追上自己。跑轮乘着地面凝固的波浪，逐渐和猫接近，里头在用力蹬腿的人，是阿达。阿达尽力保持着速度，同时冲猫伸出手。猫觉得他总是喜欢向它伸手，这或许不是个仪式，或许，只是为了和它连接？“赛虎，我把自己改良了这么久，就是等着能像今天这样派上用场的。”猫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心弦颤动，为什么要忍不住伸出一拳，轻轻与他掌心相对。但阿达没有握住那饱满而洁白的小拳头，而是在上头粘了一枚信号器。“我现在信号强得很，能帮你连上更多人。”他说完便不再用力蹬着跑轮，主动落在后头。猫不禁在身体远离的同时回头望他，但它并不知道他一直折腾自己是为了将思维不断强化，然后去连接他人。阿达连上了猫，又将自己连上了狗。狗一惊，尾巴绷直。猫接收到了思维的振幅，从它拳头上的信号器传来，开始时零零星星，之后越发气势浩荡。猫将身子稍微下蹲，它已经感觉速度在下降了。前方是一块块割裂的地面，它跳跃着蹬上一块，脚下发出惊险的声响。它尽力稳住自己，又跃向下一块地面。“600名用户全部连上了！”阿达向猫呼喊，他尽了力。猫在漫长的跳跃中保持警惕，终于又回到了一块稍微完整的地面。但这是最后的地面了，其余地方都像被地震吞没了一般。现在，猫也说不清它脚下的微震是来自于散步道的威胁，还是那600人在它身上的共振。但那600人还不够。猫闭上眼睛，思维如雨后竹林疯长起来。它是赛虎，也是大雁，扇动翅膀乘风而行，足底推开盈盈波光。刹那间，羽翼中有了一些不协调，那是腿上的伤口在流血。但它并不在意，它的高飞疾如闪电，惊天动地。阿达看它只是在变换着滑行的姿势，而它的心已经在遨游云海。“快停下来！”阿达冲它喊。猫没有听他的，而是以原地高速旋转的方式集中注意力，五十圈还不够，八十圈刚好！接着它干拔起跳，在空中回旋，并向身外伸出了一爪。猫的手臂拉长时，不知为何想起了阿达按下按钮的景象——那些电流在金属管上释放时，透过电极片刺激着他的全身，令他痉挛。现在，猫握住了一股共振的波浪，就像扯住了一把线头——它们流入它的体内，开始时只是四溅的热辣在掌心缠绕，后来便像有一股岩浆烧过神经的荒地，令它痉挛。八周半的回旋之后，猫以极高的难度翻滚落地。连接生成。散步道的上空浮现出数十个影子，各种西装、礼服、裙子在飘摇。“那是……”阿达目瞪口呆。“啊，线团！”狗突然振奋地叫，“扯住一条线就能把整个线团拉过来！”“你是说，赛虎自己连上了这些用户？”阿达的猜测令他自己也感到惊诧，“这么说来，赛虎本身不就是一个活的信号器了！”散步道上空的影子成倍增长，很快就已数不清了。“成功了吗？”狗问。“还没到时候……”阿达摇头，“你看看，他们都没有脑袋，信号还没有完全连上。”“那要怎么办？”“需要思维用户自己选择。”狗在原地干着急，没等几秒就干脆游向了那些飘舞的衣裳，并听到从衣裳中传出的杂音。“它不是有抑郁症吗？我连上了难道不会受影响？”“就是，开什么玩笑，拿我们的安危当什么了！”“对不起，我要下线了。”“救救它，救救它……”狗一路喃喃着，“它会消失的！”它伸出手拍过一件件衣裳，但许多衣裳迅速不见，只留下空荡荡的手感。“你们就没有感到悲伤的时候吗，我有过，我知道那时候多么需要别人的帮忙！”狗一边刨动四肢一边说，“我多想丢掉廉价的自尊心，想让过去的一切都恢复成空白。但赛虎不一样，它享受这个世界，也背负着这个世界，它知道有些事只有它做得到，所以它不会像我一样不停原地打转。”“各……各位用户，麻烦大家到赛虎的散步道来……来一趟。”阿达说话了，虽然结结巴巴，但他尽力放大音量，“大家的思维共振能帮助赛虎不被散步道卷走。它曾……曾经作为千千万万人的中枢，让我们能够在这思维网络中自由穿行，现在是它需要我……我们的时候。”“赛虎得抑郁症不就是因为我们吗？”狗在飘扬的衣裳中听到了一句小声的回应，它觉得还有希望，便旋转视线，甩动耳朵，捕捉着更多声音。“还是赛虎好，我绑定了其它的猫才知道，和赛虎绑定的时候着陆是最顺畅的。”“是啊……那次的交通大堵塞……”交通大堵塞那件事，狗也听说过。因为大量用户临时需要更换绑定的猫，短时间内各个陆地都出现了交通堵塞。人们连滚带爬，人们鼻青脸肿，人们束手无策。但这大规模的震动最终还是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化解了。“难道是赛虎？”狗迫不及待游向阿达，追问他事情的始末。“这么说来，赛虎那时确实长时间都不下线……”阿达回忆道，“它在散步道上一遍又一遍滑行，该不会就是为了帮人们平稳过渡？”“它不是说人只是毛线团吗，它这个骗子！”狗闭上眼又睁开，泪水连续不断。它想象每个人都像是绑在赛虎身上的一块砖，将它不断往下拽，直到血液下沉，和散步道粘连。直到，赛虎把自己变成了抑郁的魔鬼。“原来那就是让赛虎痛苦的源头，我要去告诉每个人！”狗转了个身，重新冲向衣裳交叠的地带。它的身体变得很快，仿佛学会了滑行的技能。在一圈又一圈的高速滑行中，狗视野中的西装、礼服与裙子们一一饱满起来，纷纷出现了黄色的脑袋——人们已经在场，面目清晰，手与手握起，连成了散步道上空的彩虹，或者叫做希望。猫将两腿张开形成稳固的大一字，同时上半身保持不动，让速度继续慢下来。地面摇晃不止，空气仿佛在抽搐。“赛虎，看你前面！快点……不，是慢点……”狗大叫了几声，瞪着两眼，肌肉紧绷。阿达划动手脚，在猫的上空紧紧追着它。猫距离前方的断裂带只剩不过几米，它大叫着将双膝跪倒滑行，调动着600个惰性思维的拖拽力，以及自己也数不过来的“线头”，不断加大摩擦力。在快要落入混沌的那刻，它颤抖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并用两臂撑在地面裂口边缘。阿达快速包扎了猫。还未能放松几秒，更大的震动从他们身体下方传来。“散步道支撑不住了！”阿达喊，“快！快跳！”猫仰起头，蹬开腿，身体开始和散步道分离。它的眼睛从来没像这样沾满云雾风尘，它只是一步一米地向高处移动，却感觉踩到了草地、砂砾、落叶、坚冰，仿佛有一块不朽的大地在追随着它，并招呼它：春夏秋冬，敬请散步。“赛虎……”阿达向猫伸出手，表情却有些愣，“你……你流泪了？”狗向快速接近的猫望去，望见它两眼流淌而出的晶莹颜色，又听到阿达变了调的嗓音和笨拙的话语：“有我……我在，有我们在……”猫、阿达与狗抓在一起的那刻，底下传来了大地最后的崩塌声，散步道上空周围的影子也瞬间四散。
六散步道瓦解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枚碎片，连银色的思维跑轮也飘入了混沌，下坠着远去。猫、狗和阿达都悬浮起来，拨动四肢开始漫游。“等你下线了，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散步。”狗这样安慰猫。“不了。”“为什么？”“赛虎的身体已经不在了……”阿达的声调有些悲伤，“交通大堵塞的时候，它太长时间没有下线，思维上精疲力尽，身体本来的伤口也严重感染……”狗瞪着两眼转向猫：“你为了别人平稳着陆，把自己的性命都丢了？”“着陆？我可没考虑那么多。那些不过是和花开草长、谷子收获一样的东西，我只是舒展身体去感受，去表现，去呼应罢了。”猫说，“还有更多新东西等着我去试试。”狗突然甩动两耳：“对了，公共区域那里有新口味的意大利面吗？”“那里有家新开的店……”阿达皱眉想了想，“听说可以定制意大利面……赛虎，你去哪里？”猫仰着头，正朝公共区域的方位加快活动四肢。“散步时间到了。”它的身影很快就变得像一只飞行中的棒球，穿过浓雾划出一道线条。阿达跟在猫身后，突然晃晃脑袋。“奇怪……”他自言自语，“为什么我突然特别想吃意大利面？还是秋刀鱼口味的……”在笨拙追随着猫的路途中，阿达有了一个答案：在思维网络里，猫与人连接的方式或许不只一种。赛虎对意大利面的惦念以神秘的方式传递给了他，不，或许是更多人。他突然有种预感，等他们到了公共区域里头，会发现秋刀鱼味的意大利面已经脱销了。“不会的吧……”阿达摇头一笑，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但他脑中立刻闪过一句话：在思维网络里，信号器就是一切。他睁大眼，感觉视线远处那些若隐若现的大陆开始变了，变得像是一座座悬浮的散步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