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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克版中华小当家!怎样合成最稀有料理套牌?| 科幻小说

海客 不存在科幻 2022-07-18
5月,不存在科幻的主题是「异类的眼睛」在正常的人类社会里,一个异类要生活下去,也许会举步维艰,但是,在一个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的世界,异类能看到更加适合自己的路。这篇小说中,在火星上新建的人类社会,传统的食材被能量剂和虚拟味觉所取代。然而,一种以地球食材为特色的、类似德州扑克的卡牌游戏流传了起来……
海客 | 科幻科普双栖作者、科幻译者、评论者,《南方周末》特约撰稿人,曾获第四届世界华人科普奖银奖。南开大学基础数学专业博士,研究方向包含但不限于三体问题。作品散见于《新科幻》《银河边缘》《蝌蚪五线谱》《西部》《文艺报》《南方周末》等。

底牌全文约24900字,预计阅读时间49分钟
据说,新拉斯维加斯任何一个赌场的内部都是密不透风的。除了赌场的入口,在赌场的任何一个角落,你都找不到门、窗户、天窗乃至透气孔等与外部连通的途径。因此,每一个赌场里都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传感器和调节装置,有的用来调节赌场内的温度和湿度;有的用来平抑赌徒们过于焦躁不安的情绪,以免造成不必有的麻烦;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用来防止有人出千。有的人对这一传言嗤之以鼻,认为那只是用来吸引赌客的一个噱头而已。但大部分人宁可相信这是真的。毕竟,没有人会怀疑精明的新拉斯维加斯人在花钱上的魄力,更何况是花在赌场上面。不管这一传言是不是真的,新拉斯维加斯的每一个赌场都确实会给人一种舒适、畅快的感觉。尤其是像金狮这样在新拉斯维加斯排的上名号的大赌场——即使是在赌注级别最低的、容纳了两千多人的大厅里,温度、湿度、空气质量和光线强度都调节得恰到好处,使处身于其中的人,一直都处于非常舒适的状态。可惜再舒适的环境,也无法改善人内心的状态。在赌场里,永远都是赢钱的人兴高采烈,声如洪钟的加注。输钱的人垂头丧气,跟注的时候犹豫不决。 在大厅的一个角落,杜拉克有点漫不经心地望着赌桌对面的年轻男子。这个年轻人脸上的肌肉在不自觉地抽动,还不停地用发抖的双手抹掉一颗颗从脸颊上不断流下的汗珠:任谁都可以一眼看出,他处于非常惶恐不安的心情中。但他还在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静,而且似乎还自觉掩饰得很不错。蓝色的圆形筹码在杜拉克的手指缝间不停地往返跳跃。这枚筹码和几十年前那次“大变革”之前,新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里使用的一模一样。实际上,现在新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在人们可以感觉到的任何方面都和“大变革”之前一模一样。就这样,新拉斯维加斯作为仅有的几个能够让人回忆起“大变革”之前的生活的地方,一跃压倒了纽澳和小摩纳哥,成为了世界赌场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大变革”之前的新拉斯维加斯,也是完全按照那个早已消失不见的,甚至无法证明其存在过的拉斯维加斯原样重建的。毕竟,虽然人类是一种喜欢怀旧的生物,但是充其量怀的也仅仅是几十年前的事物而已,再往前的陈年旧物又有谁会记得呢。杜拉克丝毫没有掩饰内心的轻松。他用拇指轻轻一弹,那枚蓝色筹码以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在彩池中间的筹码堆上。“我加注一千乌隆。”杜拉克语调平淡地说。这是他惯用的玩弄菜鸟的技巧。在上一轮加注中,他投入了手上几乎所有的筹码,就仅仅留下这一千乌隆,到这一回合才加注进来。在牌面明显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这一手会令对方备受煎熬。一千乌隆,说多不多,但也足够在赌场附近的高档酒店里住一晚了。当然,绝大多数输红了眼的赌徒会用剩下的这个筹码去和黑杰克碰碰运气,或者再跳上一支红黑相间的圆舞曲,直到最后连一顿饭都吃不上为止。但在此之前,赌徒会先在“既然已经押上了所有的筹码,无论如何也要翻开底牌看看”和“既然已经毫无希望,留下最后一个筹码作为翻身机会”的两种想法中左右为难。赌桌中间现在一共有三万九千乌隆,只要对面这个青年男子跟注,那就是四万乌隆。一开始,两个人各自拥有两万乌隆,这是在金狮独占一张赌桌进行两人对赌的最低限额。杜拉克很少会因为这么点儿钱坐在赌桌上。毕竟这对他来说,仅仅相当于一份完美级旧世界波尔图红酒型致幻剂的价钱。除非像今晚一样,赌场的生意一切顺利,没有急着要对付的人,想要弄到手的女人也都弄到手了。这时,他就会捧着几万乌隆的筹码,在赌场里面转来转去,找一个合适的对手玩玩。当杜拉克看到这个年轻人时,他正在赌桌上把玩着筹码,等待对手坐在他对面。一般来说,只有高明的赌徒和超级菜鸟才会不挑选自己的对手,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挺机灵,也许是个不错的对手。然而,没玩上几局,杜拉克就发觉眼前这人完全是个绣花枕头:他所有的行动都是严格按照《赌场菜鸟手册》来进行的——如果确实有这么一本手册的话——底牌很好的时候装作很差,底牌很差的时候装作很好;突然用很快的动作下个大注码偷鸡……可惜他身体的所有部分都在出卖他,所以结局只能是在对手更大注码的追加下毫无抵抗的放弃,或者在对手每个回合一点儿一点儿增加投注的时候一再跟进,直到拿着很一般的底牌时不得不将所有的筹码压上桌面。杜拉克彻底厌倦了,只想尽快搞定他,再去找另一个对手。但这个年轻人对着这一千乌隆筹码的加注还在苦思冥想,恐怕没那么快下决定。只见他将剩下的这个筹码从左手交到右手,拿起又放下,目光毫无意义地到处游移,眼中充满了沮丧,绝望和恐惧。如果我能将赌桌上这四万筹码拿走,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哦不,还差一点,不过,也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然而,我赢这一局的希望基本上是零。要不拿着这两万乌隆筹码在黑杰克那儿碰碰运气?赔注高达一百倍呢,这就是十万乌隆,这样就等于在天堂上一样了,然而,这种事更加是天方夜谭。他妈的,我今晚干嘛要到这赌桌上来?现在是凌晨两点,我本该舒舒服服在被窝里搂着漂亮的女朋友睡安稳觉,而不是现在如坐针毡似的备受煎熬!“叮!”回合时间到了,年轻人吓得浑身一震,全然不顾刚才还在伪装镇静。他吞了一口唾沫,把那个筹码握得紧紧的,仿佛溺水的人握着最后一根并不存在的救命稻草,然后颤抖着慢慢地伸了出去:“我跟……”说着就要松手,将这最后一个筹码放下。就在这时,一只看上去柔弱的小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紧紧抓住年轻人的手腕,将这只手连筹码猛拉回来,狠狠砸在桌面上。年轻人转头一看,原本已经煞白的脸上顿时蒙上一层死灰色:“莉迪……,你……你怎么来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的脸上仿似罩上了一层严霜,她看了看赌桌上的筹码,又狠狠地瞪着年轻人,尽可能压低了声调说:“你将我们所有的两万乌隆拿来赌?”她用手一指彩池中间,声调不可压抑的放大了:“你将它们全部压在这样一场对局上?!”年轻人苍白无力地抵抗着:“我……我还有一千乌隆……”他摊开手掌,那枚筹码孤零零地躺在他那汗津津的掌心。“雅各。你喜欢对局,我很少管你,你和朋友随意玩玩,我从来不阻止。”年轻女子越说越大声:“可是,难道你不知道,这两万乌隆是我们的所有积蓄!衣、食、住、行、一切一切全都要靠这两万乌隆!你就这样全部摆着赌桌上,让别人拿走?你想我们明天就露宿街头吗?”雅各喃喃地说:“这一局我能赢……”这个被称作莉迪的年轻女子用力往桌上一拍,怒火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了:“赢?你靠什么赢?你看看对方的牌面,迷迭香、鼠尾草、肉豆蔻要什么有什么。你呢?你这是什么牌面,什么都没有,这样的局你居然可以跟到最后?你看看对方是怎样下注的?”年轻女子指着彩池中间的筹码,那里的分布还能看出跟注的过程。“他一开始就故意慢慢引你入局,每次的筹码不多不少,依次递增,正好让你不能舍弃已经放下的数目。他的底牌一定很好,好到他认为可以稳操胜券。而你就像个傻子一样不停跟注。你一定每个回合都在奢望着给你发一张好牌,然后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地加注……”雅各急了,连忙说:“我的底牌……哎呀,你不知……”莉迪显得更加气愤了:“人家都全下了,你还装什么?白痴都看得出你一直在装,你只是跟注,毫无抵抗,谁都看得出你什么底牌都没有。你的两张底牌是什么?不是一小撮盐巴,就是一条培根吧,啊?是不是?”她拿起雅各的两张底牌,“啪”一下翻开在桌子上。巧的是,果然雅各的两张底牌就是一小撮盐巴和一条培根。莉迪愣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地冷笑起来:“呵呵呵,还真是这个啊。”
有人干扰对局,这在赌场里面是原本早就应该被阻止的。但杜拉克挥手示意侍者们别插手。没想到一场无聊的对局引出这样一场好戏,杜拉克不禁心中大乐。不但杜拉克在微笑着看,这场闹剧还吸引了一大群赌场观众围了上来凑热闹,以至于几名侍者不得不挡在内圈维持秩序。本来一对男女因为输赢在赌场里面争吵也是寻常事,不至于引起围观,但其中的那个女子没穿衣服,那可就难得一见了。是的,那个被称作莉迪的清纯漂亮的年轻女子,没穿衣服,就走入了赌场——她身上只裹着一张床单,用一根衣带绑着腰间,也不知道她是怎样混过金狮的门卫的。杜拉克大致上可以想象得到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这名年轻女子阻止雅各大数量筹码的对局,雅各便在深夜趁她睡着以后,偷偷跑出来赌场。为了怕她醒来后干扰,还藏起或锁住她所有的衣服,没想到她发觉后还是这样子赶来了。莉迪一把抢过雅各手中的那枚一千乌隆筹码,转身往外就走。雅各急了,连忙拉住她说:“唉,别走啊,这个要是不跟,这一局就输了。”莉迪回转身气冲冲地说:“这一局你还想赢啊,你凭什么?想接下来发一个馅饼皇后苏泽雷纳给你?这一千乌隆我们要想办法省着花——就算这样也只能撑一个月。而你,你还想把这个也砸进去,你真想我们明天连饭都吃不上?”面对着这样的指责,雅各此时也只能蠕蠕地说:“可……可是我不能走啊。”莉迪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勉强放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雅各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我……刚才……我们那两万乌隆已经输掉了,我本来想走的,但有人……他要给钱我翻本,所以,我又借了两万……”莉迪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却完全没有了脾气:“好,好,你输光了两万,又问赌场的高利贷借了两万,还不到一个小时,你就输了四万,好,好。”雅各拉着莉迪回到赌桌边,说:“所以,这一把我们非跟不可,只要不到最后,输赢还没有定……”莉迪一把甩开雅各的手,拍拍桌子对发牌员说:“这一把放弃。”然后,莉迪沉吟半晌,捋了捋头发,走到杜拉克面前,用带点恳求的语气对他说:“能不能借给我十万乌隆,我和您老人家赌一局。”杜拉克是金狮的老板,也是赌场高利贷的幕后老大,这在赌场里面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他用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个性感尤物,微笑着说:“你们两个是一起的,他借的钱已经输光了,旧债未还,你怎能再来借新债。而且我在这里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毫无信用额度,你凭什么向我借那么多钱。”在杜拉克的注视下,莉迪显得很不安,她勉力站定,稳了稳语气说到:“你借十万乌隆给我,我,我将身上这张床单抵押给你——我赢了,连本带利还钱,我要是输了,我不但欠你的钱,你还可以马上将床单拿走。”杜拉克不由一愣,然后不由得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这件事实在是太有趣了!十万乌隆对杜拉克来说不算什么,实在没有理由拒绝这么有趣的事情。于是他问道:“规矩你知道吗?”“我知道。”九出十三归,这是所有赌场吸血鬼借贷的通行规矩。杜拉克欣然点头说:“既然你有这么好的东西做抵押,我也给你个优惠,我借给你十万,并且给足你十万。”他也不管身后是谁,挥挥手说:“给她十万乌隆的筹码。”“那就谢谢了。”莉迪说完,回头走向赌桌另一边。杜拉克心念一转,猛然伸手扯住莉迪背后的衣带,用力一拉。衣带打的是活结,这一拉就松了,披在肩上的床单就滑了下来,露出了粉嫩的双肩……“啊……”莉迪惊叫起来,双手连忙抱住胸前,蹲在地上,然后手忙脚乱的整理身上的床单。杜拉克又一阵大笑,围观的众人也是一阵哄笑。莉迪好不容易重新绑好衣带,瞪了杜拉克一眼,气冲冲的走了回去。杜拉克心中舒畅无比,这个女人遇变大惊,不是个能镇静处事的人,加上此刻心情浮躁,定然容易对付,轻轻松松就可以将她借的钱再赢过来。杜拉克已经在想象过不了多久,会用什么方式来处置输掉赌局的莉迪了。十万乌隆的筹码摆在赌桌上,雅各又惊又喜,他对莉迪说:“这一次我会小心,一定要赢回来。”莉迪一把将他推开:“谁让你赌了。”说着,她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雅各急了:“你会对局吗?这可是十……”侍者过来伸手拦住他说:“先生,这是这位小姐借的钱,这是她的对局,请你站到一边去,不要干扰她。”雅各挣扎着还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从来没赌过啊。”莉迪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雅各意识到说错话了,马上闭嘴,旁人又是一阵哄笑。雅各又急又气,但毫无办法,侍者将他推到圈外,和围观的人站在一起。没人注意他,大家的眼睛都瞪着赌桌旁的莉迪。刚才的对话在场的都听得到,一想到这个美丽的年轻女子等会可能就要在众目睽睽下赤身裸体,周围的每个人都不禁热血上涌,用皮鞭赶都赶不走了。莉迪招手叫侍者过来:“给我拿一份能量剂来,要味觉嗅觉双模拟的,海鲜口味。”双模拟的能量剂是赌场大厅里面可以买到的最贵的,售价也不过几百乌隆,莉迪却将那个一千乌隆的筹码扔了过去:“不用找了。”“叮叮叮,”发牌员敲了敲铃:“对局开始!”
2185年,“大变革”之后的第93年,或者按照亲身经历过那件事情的那一代人的说法:“大灾难”之后的第103年。根据官方的记载,自火星殖民地建立伊始就开始运行的食物生产基地,在经历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设计上的,器材上的,以及人为的各种事故之后,终于在2082年火星新年那一天,遭受了毁灭性的事故,从而彻底报废了。随后,在经历了仅仅两年半的饥荒之后,作为传统食物代替品的能量剂就已经完全普及了。由于饮食的彻底性改变所带来的,一系列生活习惯上的变化就被称为“大变革”载入了史册。毕竟,这种变革可是社会进步的标志。但就像所有将要消亡的事物一样,传统食物和饮食方式被某些人以“坚持传统文化”的口号坚持着。他们有的在家里尝试栽培小型食用植物,有的想方设法从地球上偷运肉类和调味品,还有的打起了为了改善环境而放养的小动物的主意。在所有这些人里,卡萨琳娜·安吉拉无疑是走得最远的一个。她清醒地意识到了传统食物消亡的必然性。因此,出于对美食所带给人的那种无可替代的美妙享受的留恋,身为人类感官虚拟模拟专家的安吉拉发明了被她称之为“赫缇斯之吻”的,能够完美模拟包括味道、气味、色泽、口感等等在内的,真正食物所带给人的所有感觉的机器。但是,安吉拉的这个小小的愿望,在这个快节奏的现代社会中,显得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又有谁会有时间,有心情去细细品味吃下去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呢?而且真正的食物本身已经不存在了,这些虚假的模拟品又能有多大的存在意义呢?这一切加在一起似乎注定了,随着和安吉拉同时代最后一群真正的美食爱好者的逐渐老去,赫缇斯之吻也和那些传统的食物一样,终将被人们所遗忘。然而事情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转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一个嗜赌成性的赌徒库克斯以赫缇斯之吻为基础,将各种食材印成牌面,衍生出了一种新的赌博方式,并称之为库克斯牌戏:对局各方在一开始抽取的两张牌扣起来作为底牌,不让其他人知道。而每个回合抽牌后,行动的一方可以选择加注筹码,就如同梭哈一样。对方可以跟注,再加注或放弃。如果选手面对加注表示放弃,对局就不必进行到最后,加注方获得彩池中的筹码。跟注到最后的选手,其胜负将由料理的优劣判定,胜方可以拿走彩池中的所有筹码。和传统的五张牌或七张牌梭哈相比,库克斯牌戏有一些与别不同的特点:一是每个对局的下注周期比较长,如果能进行到底,一般有十几、二十个回合以上的加注机会。初级的赌徒总是怀着更多的希望期待下一张牌,而高明的赌徒有更多的机会赢取他们的筹码。二是各种抽牌的种类非常丰富,主料、辅料、配菜、调味品,各种成品和半成品以及原材料互相影响互相牵制,再结合具体的抽牌顺序,双方的强弱变化有时候非常微妙。辅之以结合下注的策略博弈,使得整个对局过程更加跌宕起伏,惊险刺激。三是赌局本身有一定的操作,参与的各方有足够的时间思考下注和跟注的策略,而在牌面相差不太大的情况下,对局者的操作会影响到胜负,不完全由运气来决定。是的,具体操作只能偶然决定胜负而已,运气和赌术才是主导胜负的因素,库克斯牌戏只是有着料理的外壳,本质上是一种赌局。绝大部分参与的赌徒,其料理水平也不过是一般的厨师水平。因为每个回合的抽牌,令对局中的强与弱很大程度上不依附于操作。即使用精妙的手法,能够把面团做出了花,但可能下一张牌就给你或对方抽到一个苏泽雷纳,令之前的一切操作都显得毫无意义。与其将时间花费在操作上,还不如用来判断对方的神态举止,这才是库克斯牌戏对局里面更加需要关心的东西。而万一频繁进行操作,而需要的那种调味料又始终没有出现,那之前抽到的好牌就全部失去了。事实上,底牌强大的一方,在操作上会更加刻意保持低调,以免令对方过早放弃,不能赢取更多的筹码。一局操作上再精彩的胜局,假如只能赢取寥寥可数的筹码,也是没有意义的。正因为如此,库克斯牌戏在两三年内便在赌场里风靡了起来。
豪宅,宽敞的房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眉头紧锁地注视着面前大屏幕上的画面。“威斯,你绝对不会相信我在金狮看到了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大叫着推门走了进来。结果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原来你已经知道了,而且还搞到了录像。”“那是当然了,了解赌场里发生的所有意外,是保持常胜的必要条件。”被叫做威斯的男子淡淡地说道。他指了指屏幕上莉迪和杜洛克的赌局。“卡尼,你觉得怎样?”卡尼耸耸肩答道:“这个叫莉迪的女孩,我想是个很有经验的业余赌徒,而杜拉克偏偏遇到她运气最好的一晚。”威斯摇摇头,将录像拖放到莉迪面对杜拉克羊肩肉和肉豆蔻全下那一幕,再慢镜接着放:“你认为,一个业余赌徒能做出这么完美的偷鸡吗?”“偷鸡?”卡尼惊讶莫名,他声调骤然提高了:“不,这不可能,她的神情举止那么自然,她甚至没有看杜拉克一眼。这绝不可能是偷鸡,如果这是偷鸡,那么她可以将全世界都骗过去。”威斯点头,用很坚定的语气说:“是的,如果我当时坐在杜拉克的位置,我也会认为她有非常好的底牌。但在这里,你看杜拉克看到底牌之后的表现。我敢肯定,那两张底牌绝对不是好牌。”卡尼不说话了,他相信威斯的眼光一定比他高明,但他仍然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威斯暂停了播放,严肃地对卡尼说道:“不知道你怎样看杜拉克的技术,实际上,他认真玩起来,比你也差不了多少,他完全具备一个职业赌徒的水平。而这个莉迪,表面上看她是运气好。而实际上,整个对局过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就算是我跟杜拉克对局,也不会比她做得更好。”卡尼拍着脑袋,不住地摇头:“天,威斯,我不是想怀疑你的眼光,但世界顶尖的职业赌徒,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人,他们并不都玩库克斯牌戏,而且……”“而且,所有的顶尖高手我们都认识,不但如此,就连职业赌徒,我们都认识其中的大部分人,可我们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莉迪。赌场上出现了一个世外高人,而我们竟然一无所知,这简直不可思议。”威斯快速地说道。卡尼知道这代表着他有多么地震惊。是的,世外高人这种说法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中,不长期和同行交流较量,是不可能在一个行业里面保持领先的。威斯接着说:“事情还不仅仅如此,这后面还透着……诡异。”他想了一下,似乎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我虽然也可以在对局中赢杜拉克,但却不可能做到如此……诡异。她的风格,嗯,如果这样可以称之为一种风格的话,非常的高深莫测。”卡尼闭上了眼睛,仔细地回忆起在金狮的场景。他那超强的记忆力,是他能和拥有超强心理分析能力的威斯一样,成为世界顶尖职业赌徒的资本。“天啊,你说的一点没错,这确实不可思议,完全无法理解。”卡尼大喊道。“太诡异了,实在是完全不合逻辑。”“可是,它确实发生了,不是吗?”威斯知道卡尼已经找到了问题所在。卡尼说:“我刚才回忆了莉迪的每一个动作,动作时身体每个部分的变化,我甚至数过她呼吸的次数,眨眼的频率,心跳的规律。种种迹象表明,她在吃东西的时候就真的是在吃东西,她在整理装束的时候就真的是在整理装束。”卡尼停住了,他感觉自己在说傻话,但威斯点头示意明白他在说什么。卡尼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她是真的认为这些东西比较重要,真的在认真做这些事情。她决不是在伪装!她是真真正正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对局上,这怎么可能呢?”威斯说:“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最难以理解的地方。这世上有很多类型的赌徒,最厉害的顶尖高手,无论他手里拿着什么牌,无论接下来他决定要做什么动作,他都可以做到面不改容,始终保持冷静和不苟言笑的面貌。而另外一些高手可以一边思考,一边嘴里说着不相关的闲话,做着不相干的事情来干扰对方。我们知道,这些都是假象,他们的精神和注意力,都一定是放在赌局和对手上。而莉迪,却和我们以前看到过的所有赌徒都不一样,她竟然可以在这么重要的赌局上真正做到事不关己,做到……将生死置之度外。”威斯沉吟着说:“先不管她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这一点在赌局中却是非常厉害的一招。一个连自身都不关心赌局和对手的人,你是绝不可能看出他的底牌是什么。我们应该马上行动起来。不然的话,将来在对局中遇到她,我们会措手不及的。”
莉迪坐在赌场大厅正中心最大的赌桌上,平时熙攘热闹的赌场此刻寂静无声,除了她和她的对手,大厅中空无一人。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静得她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可以听到,恐怕连她的对手都可以听到。而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听不到对手的心跳声,这样对她可相当不利!她抬头望向自己的对手,可是大厅内光线太暗了,只有远处走廊的路灯闪烁着昏暗的光亮。对手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他放在桌上的一只手,平摊在桌面上,中指和拇指压着他的两张底牌。双方都压上了过半数的筹码,现在,到她下注了。自己的底牌是什么?她想不起来,不过,不管底牌是什么,都不会改变她的决定,她站起来推出剩余的所有筹码:“我全下。”她看到对手笑了。奇怪,自己明明看不到他的脸,怎么会看到他笑呢。但她确实看到他在笑,而且听不到笑声,她突然感到很害怕。“我跟注你的全下。”冷冰冰的声音透过耳膜一直钻到莉迪的体内,直达心脏。他将底牌慢慢翻开……一股寒意从莉迪的脚底一直沿背脊传到头顶,她惊慌失措地跌坐在椅子上,自己的底牌呢?找不到,到处都找不到,不但底牌,自己面前连一张牌都没有,一个筹码也没有,什么都没有。对手的手掌从底牌上伸起,冷酷无情的指向她:“你输了!”“不,我还没有输光,我还要再来一局!”莉迪大声尖叫。“你已经一无所有,你还能用什么来赌?”“我……我……我将身上的衣服抵押给你,你借钱给我,我们再赌一局。”“赫赫赫赫赫赫……,你身上还有衣服吗?”莉迪猛然发觉自己赤身裸体坐在椅子上,身上一丝不挂。她惊恐万分,双手紧抱胸前,双脚蜷缩,整个人都缩成一团深陷在椅子中。冷酷的对手用手一挥,可以躺几个人的赌桌被扫开几米以外。他站起来,一步步向莉迪走近。“不!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莉迪拼命摇头,声嘶力竭地哭叫着,她害怕,但不敢逃跑,她害怕身体暴露在这个神秘的对手面前,但又却不敢往黑暗的地方逃跑。“你这个女人,就喜欢将衣服抵押给人,将自己的身体拿来做赌注。可是,你也会输,你已经输了。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笼罩在黑暗中的人已经到莉迪的身边,整个人向她扑了过来。虽然莉迪将手脚紧紧地抱成一团,但这个人竟然像气体一样从各个空隙渗透进来,她只觉得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被对方的身体紧紧贴住,全身每个部分都被肆意侵入,浑身上下冰冷透骨。“啊!!!”莉迪惊叫着醒了过来。过了好一会,她才从面前的一堆致幻剂空瓶上记起,她已经呆在这间酒吧里整整三天了。随着意识的清醒,那晚离开金狮之后的情景也再一次地在她眼前重现:一出金狮的大门,她就重重地把那两万乌隆扔在了雅各的面前:“既然你那么喜欢赌,就去赌好了!你也不用回来了!!”说完,就扔下欲言又止的雅各一个人走了。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过来,彬彬有礼地问道:“能坐在这里吗?”莉迪稍微有点犹豫,点头说:“请。”男子坐在莉迪的身边,要了一份比较温和的致幻剂“银色子弹”,开口问道:“你叫莉迪?”“是的。”威斯微笑说:“很荣幸认识你,莉迪,我是威斯,相信你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向莉迪伸出手,莉迪迟疑着和他握了一下。威斯说:“实际上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我听说了你和杜拉克的对局。你的表现非常好,是一组精彩的对局。”莉迪淡淡地说:“没什么,那不过是运气而已。”威斯摇了摇头:“不止是运气。你的技术十分出色。如果你要参加职业大赛,一定能成为一颗夺目的新星。”莉迪的表情很冷淡:“我对赌博没兴趣。”威斯说:“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像你这样有天赋的年轻女子并不多见。”威斯看到莉迪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但还是接着说下去:“有这样赌术天分的女子,据我所知,只有四年前参加世界无差别库克斯大奖赛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岁小姑娘。她出现在比赛场中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是组委会在开玩笑。而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个小女孩在比赛中的惊人表现:无论对手技术如何超卓,表情如何凶狠,话语间如何冷嘲热讽或虚言威胁,她都可以不动声色地从容面对。和她比赛过的赌徒都不约而同地说,她太神奇了!无论用什么风格和她对局,她都好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她下注的方式一直都很坚决果断,出人意料。你永远无法看穿她的底牌,而她好像对你的底牌一直了如指掌。你越是着急凶恶,她就越是气定神闲,越发让人捉摸不透。那些在库克斯牌戏上输给那小女孩的赌徒,替她起了个外号,叫——”“黑——桃——皇——后——”最后几个字,威斯刻意拖长了声调缓慢读出。莉迪冷冷地望着他,不发一言。“她最后杀进了决赛。可惜由于决赛现场没有公开,因此看过比赛过程的人寥寥无几。很多人只能知道最后她输了。”威斯的说话一直很小声,似乎是怕其他人听到,此时压得更低:“关于那次决赛,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言。有的人说,在决赛上,她像你前几天做的那样,把身上的衣服当中筹码押了上去。还有的人说……”威斯看着莉迪,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总而言之,比赛结束之后,黑桃皇后就这样彻底地消失了。从此之后,在库克斯牌戏这个圈子里面,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威斯尽力搜集了能搜集到的所有资料,但是不知怎么,连黑桃皇后的照片都没有一张。因此他无法肯定眼前的就是黑桃皇后。他当着莉迪的面将这段资料说出来,同时留心她的反应,希望能找到证据。只是她在对局中如此难以捉摸,恐怕这时候也不会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威斯没想到的是,莉迪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她脸色一沉,拿起面前的那杯饮料当头泼向威斯,同时压低声音喝骂道:“你这个人,很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是不是?”然后将杯子用力掷落地面,摔个粉碎,怒气冲冲地就要离开酒吧。这时,就听见威斯平静地说到:“你这样一走,就不管雅各的死活了吗?”莉迪猛地一怔:“你说什么?”“昨天晚上,雅各跟我的一个朋友的赌场里玩库克斯牌戏,输了很多钱。他不服,又问人借了两次钱,都输光了。”莉迪深深吸了一口气:“别废话,他欠了多少?”“一百万。”“一百万?”莉迪冷笑起来:“那你还不去找人替他收尸,来找我干什么?”威斯面带微笑地看着莉迪。“你到底想干什么?”莉迪冷冷地问。威斯平静地回答:“雅各欠了我一百万,按照赌场的规矩,他应该还一百二十万。不过,如果你能筹到一百万,来和我玩一组库克斯牌戏,只要你赢了,我们就算两清,我可以不收那二十万乌隆欠债的利息。”莉迪冷笑说:“他怎么样我一点都不在乎。”威斯耸耸肩说:“是吗,你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莉迪一把抓住面前的杯子,咬着牙狠狠地盯着威斯,威斯丝毫不为所动,实际上,莉迪生气的时候样子反而更好看。莉迪松开了手,恢复了冷漠的语气:“好,我跟你赌一局,不管输赢如何,从此而后你不要再来烦我,还有我身边的朋友。”威斯点头说:“很好,不过,首先你得筹到一百万乌隆本金才行,我给你……”威斯看看表:“六个小时的时间,你下午三点之前必须来。”莉迪转身走出了酒吧。威斯轻叹一声,心里面有些惭愧。用威胁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女孩未免不够光明磊落。但他是一个职业赌徒,库克斯牌戏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兴趣和生命。凭空出现的顶尖高手令他技痒,她那不可思议的风格更加令他无法忘怀。若不能解开她技术的秘密,他晚上会连觉都睡不着。威斯想莉迪全力以赴的和他对局,因此要想办法给予她压力。她既然敢参加无差别大赛,这点小风浪应该经得起。同时,如果她真的是黑桃皇后的话,六个小时内应该有办法筹到一百万。 “你要问我借一百万乌隆?”杜拉克瞪大了眼睛,望着莉迪,她已经给他带来了很多意外惊喜,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停止。莉迪很认真地点点头。杜拉克放下手里的雪茄,手指不住的击打着桌面:“给个我要借钱给你的理由。”“赌桌上有急用。我的朋友欠了威斯一百万,我急着筹钱去帮他还债。我会按规矩办的,请放心。”“威斯?那个顶尖的职业赌徒威斯?”杜拉克得到了莉迪肯定的回答之后,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问:“你拿到一百万之后,要和威斯对局,将你朋友的欠债赢回来?”莉迪又点点头。杜拉克拿起雪茄吸了一口,上下重新打量着莉迪。上次之后,他已经认识到这小女孩其实不简单。但这次她要挑战的是威斯,当今世上第一流的顶尖高手。她居然敢问他借钱和威斯对局。她究竟是真的有信心,还是头脑不太清醒。一百万也不算太多,借这个机会试试威斯的真正实力,倒也值得考虑。杜拉克想了一下,对莉迪说:“我可以借一百万给你,而且,我还可以不收你的利息。只要你明天之前还我一百万本金就可以了。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你和威斯对局的过程,事后要详细告诉我。第二,如果你明天还不出钱来,你!”杜拉克用手指强硬的指向莉迪,有点凶狠的说:“你这个人就是我的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杜拉克经营的不止是赌场,还有众多的娱乐场所,如果莉迪还不起债,他可以叫莉迪做任何事来抵偿债务!莉迪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明白。”杜拉克叫人拿一百万乌隆现款给莉迪。莉迪很冷静地在点算,看不出她有丝毫担心恐惧的表情。杜拉克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保证一定能在库克斯牌戏上赢威斯,她怎么会如此镇定,难道这小女孩是傻的?莉迪点算完,合上装钱的箱子,对杜拉克说:“再请你帮个忙,能否派人将我送到威斯那儿?” 威斯站在门前迎接她。他对莉迪这么短时间里就筹到了钱并不感到意外,他看到杜拉克的无重力悬浮车送莉迪来,知道莉迪向杜拉克借钱。但莉迪如此有恃无恐的行为才令他感到意外。居然敢用向杜拉克借的钱和他对局。究竟莉迪是天生喜欢踩钢丝冒险,还是她真的对战胜自己充满信心?这种自信又是从哪里来的?带着这些疑问,威斯带领莉迪向娱乐室走去。一路上,莉迪不停地东张西望,目光中带着惊讶,和那些第一次来的没见识的年轻少女没什么两样。威斯仔细观察着莉迪,想看出她是在故作镇定,还是真的心不在焉。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出莉迪对即将到来的对局有什么紧张感。进入娱乐室,莉迪被陈列桌上的一株盆栽式柑橘树吸引住了,她兴奋地问道:“这,这是真的橘子?”“当然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你。”威斯看着莉迪痴迷的神情说道。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是在你赢了我之后。”“那就快点开始吧。”莉迪坐到赌桌的一边,拿出一百万乌隆现钞。发牌员将钱换成筹码,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到莉迪的一边。佣人过来问莉迪要喝点什么,她想了一下说:“就要橘汁吧。”,接着看着威斯小心翼翼的问道:“只吃一颗,可以的吧?”威斯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心里对自己说,不要被莉迪漫不经心的假象迷惑。 对局开始了!
两人放下一千乌隆底注进彩池,第一局威斯先手。他翻开自己的底牌,其中一张是一只山鸡!这张牌非常的好,而且他的另一张底牌是一颗大蒜。不错,很标准的强势开局。威斯处理了一下材料,然后加注五千乌隆,这个量看不出什么,通常只是试探性加注。直到威斯加注,莉迪才掀开底牌来看——高手通常都是这样做的,这样令对方不会有更多的机会观察自己的反应。莉迪看了底牌之后决定跟注。到莉迪的回合,可能是因为威斯很标准的操作了自己的回合,莉迪也花了一些时间在操作上。回合结束,莉迪也加注五千,威斯跟注。虽然投入的筹码比例还不大,但这一局双方都不会轻易放弃了。第二回合的抽牌不怎么样,不过威斯认为自己还是领先。虽然有优势,但还不到放下操作迷惑对手的地步,何况山鸡这种牌正是需要各种辅料一起烹调的食材,这和只需简单烹制的红肉不同。威斯继续处理山鸡,同时再加五千乌隆。他不想太惊动对方。莉迪跟注。莉迪第二回合的抽牌也不算好,但威斯惊讶的发现,莉迪的终端上显示她已经开始点火了!于此同时她还加注了五万乌隆!威斯沉思起来,第二回合就点火,这无疑是一种强势的展示,宣称自己有强力的底牌。威斯很想知道,莉迪得到了什么类型的底牌。如果是一张生料牌,那威斯还不会太担心,他的山鸡不会太落后。但如果对方有高级香料,那形势就恶劣了,他应该放弃。不过现在莉迪的操作看不出什么。也许下一个回合开始的时候,威斯看到她选择的烹饪方式就能了解。但在打开这扇门之前,威斯要先买一张五万乌隆门票!要考虑的还不仅于此,一方的行动通常都是隐含着一些东西的。当一方明确宣称自己的实力很强的时候,他往往是希望另一方的实力也很强,愿意在这一局投入大量的筹码。例如杜拉克拿到羊肩肉和肉豆蔻那一局,他看到莉迪有鲽鱼的时候才下重注。现在是莉迪主动显示实力,鼓励威斯下重注。而其实她拥有比宣称的表现更强的底牌,正在布下一个陷阱要重创威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莉迪的底牌就不会是鼠尾草之类的常见香料这样简单,可能是番红花、黑胡椒甚至松露这样的超级强牌。时间到了,威斯摇摇头,放弃了这一手不错的底牌。不管怎样,对方第二回合点火是实实在在的强力表现,她的底牌至少不比自己差,谨慎一点比较好。看不到对方的底牌有点不甘心,有时候这种好奇会超过了对胜负的考虑,而促使人做出不理智的跟注。像威斯这样的超级高手总是能很好的抑制这种冲动。威斯将底牌还给发牌员,望向莉迪,希望能从她的反应中看出她的底牌质量。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但莉迪对他的放弃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她仰起头,倒转杯子举高,用手不住的拍着杯底。橘汁已经喝完了,她想吃杯子里的橘肉!威斯觉得自己被骗了,莉迪刚才很可能是故意点火,为的就是偷走自己不错的底牌。可是威斯确信自己的表现没有透露出底牌实力,莉迪为何会选择这种方式来偷鸡呢?第二局威斯后手抽到了三只螃蟹,这样的开局是否要玩下去完全取决于对方的实力。威斯看着莉迪不紧不慢的操作,仍然估算不出她的实力。威斯正在考虑,如果对局一直维持这种状态,自己应该采取什么对策。莉迪突然敲了敲桌子,威斯还以为她要加注,却只听得她说:“那个……我能不能再要一杯?”威斯一愣,见她眼光中充满殷切,不禁失笑说:“当然可以。”他心中一动,问:“你饿了吗?”莉迪回答:“还不都是因为你……我连早餐都还没吃呢……”威斯叫家里的厨师将装有他专门定制的,各种口味的能量剂的小推车搬到娱乐室中来,莉迪想吃什么即时可以点。莉迪显得很高兴,像在餐厅正式吃饭一样认真地选择了味道相互搭配的几瓶口服型能量剂。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对局。莉迪很小心拧开那瓶牛排味的能量剂,抿了一小口,很享受地在口中细细品味。“味道不错啊。”莉迪十分满意。“如果你喜欢,干嘛不多要一份呢。”威斯随口应道。“那可不行,我怕发胖。”威斯看着莉迪苗条的身材,笑着说:“我可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你偏瘦了点,吃多些有好处。”“既然这样,我就多要一份。”莉迪舔着嘴唇,调皮地笑了。现场的气氛很轻松,但威斯的战斗却并不轻松。看不透莉迪的底牌令他举步维艰,他甚至无法简单的将莉迪的实力定位为“强、中、弱”三档。这样子下的对局相当艰苦。当威斯的底牌很差,他无法决定是否要偷鸡,担心自己撞到对方的钢板上;当底牌中等的时候,他不能分辨自己处于强势、弱势还是均势,从而展开相应的行动;抽到一手好牌了,他又不了解对方是否有足够的实力接受大注码的挑战,一直不动让对方看免费牌的话,又有可能葬送自己的好牌。威斯故意安排午餐和对局同时进行,本意就是要看莉迪是否会采用那种独特的风格和自己对局。威斯本来以为面对自己这样一个真正的顶尖高手,莉迪总应该拿出足够的重视。但现在看来,莉迪的表现和面对杜拉克时一样,还是丝毫不将对局放在心上,令他完全没有办法琢磨她的实力。高手过招,原本是极难看穿彼此的实力的。有些高手会在整个对局过程中始终板着那张一成不变的脸孔,无论手里的底牌是好是坏,加注、跟注、全下,大赢大输,运气很好还是倒霉,都是一脸漠然。另一些高手可能在对局中会表现喜怒哀乐,喋喋不休的不停说话,但他底牌的实力与下注举动却和他的表情动作没有联系。不管高手们用什么风格来掩饰,掩饰得如何好,只要持续不断地细心观察,有时候总能发现一些细微的规律。只要高手们始终专注于对局本身,那些规律就和对局有关联,从而暴露出他底牌的实力。有时候,这种规律甚至是当事人自己都不知情的。然而,莉迪她偏偏就能一边对局,一边专注于吃饭!而且这不是装出来的,她真的认为那块牛扒比这一百万乌隆的对局更加重要!无论是之前卡尼的分析,还是威斯用那双顶尖赌徒的眼睛观察到的结果,都是一样。所以,威斯可以通过各种细节去分析出,莉迪面前的那块牛扒是不是五成熟,酱汁是不是调配得恰到好处,她爱不爱吃洋葱,但就是没有任何途径去推测她的底牌!这就是莉迪的对局风格的最大秘密,从她和杜拉克对局的影像,到现在直接面对她,威斯都无法看出,莉迪究竟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无论如何,这一招在对局中非常厉害——她可以令任何对手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前进,在他的面前布下无数致命的陷阱。然而,威斯表面上并没有浮躁的表情,他冷静的处理着每一个开局,小心翼翼的变换着下注的时机和数量,并一直没有放弃细心观察莉迪的一举一动。他竭力保持着每一局的加注筹码数量不会太大,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捕捉对手的弱点。莉迪吃完了两份牛扒,一份海鲜杂烩饭,一份蔬菜色拉,还有一份布丁。整整五瓶能量剂,够得上一个人一整天的热量需求了!一个馋嘴的女孩子!如果她本身非常肥胖,那是不雅的,但一个胃口很好的美女却很讨人喜欢。莉迪显然十分懂得品味美食带来的享受。就如中国古代的那位孔老夫子说的那样:懂得享受美食是人类的本性。威斯觉得自己过于想入非非了,他马上将思绪拉回到对局中来。这一局到了第五回合,双方都还没有加注,威斯可以推测莉迪手头没有什么牌,或者说,她是在耐心等待他首先加注,然后再加注。威斯的牌没有任何实力,但底牌有一张是一串鲜的兰锡花椒,如果能够焙制成功,那不失为一局优势局。威斯打算第六回合开始焙制,不过,在此之前似乎应该先加点注,否则他可能只能赢到底注。但即使最顶级的厨师也只有三分之一的概率把鲜兰锡花椒焙制成功,因此加注的数量不能多也不能少,威斯考虑了一下,决定加注一万五千乌隆。佣人已经将莉迪吃完的空瓶收拾好,莉迪带着舒适的表情伸了个懒腰,然后望向威斯,平静地说:“我再加注到十五万。”一吃完饭,莉迪就给他来了一记重击,这下威斯觉得为难了。他一直看不透莉迪的底牌,但他自信莉迪也没看穿自己的底牌,那样进行对局,机会还是对等的。问题在于,莉迪在对局中的表现,无论是面对杜拉克还是自己,一直都十分果断。跟注、下注、全下、放弃,好像不需要时间来思考,很快就作出了决定。如果她不能看穿自己的底牌,能这么果断吗?她的决定也不总是对的,有一局自己的底牌很差,她还是放弃了。那应该是她的判断有错,但她如何能在不关注对局的情况下快速下判断呢?这些判断大部分都是对的,她赢了杜拉克,目前和自己的对抗中也占着上风。难道,她用这种方式来博取运气?这一招比每一把都全下高明,有很大的迷惑性,但威斯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不可能有人有这么好的运气,而且还一直百分之百的信任着它。莉迪再加注到十五万,这是他们对局开始以来最大的一次加注。之前的胜负都很小,莉迪可能领先他三、四万的样子。如果这一局他跟注十五万,即使最后的输赢也是维持这么多筹码,那也足以让她领先了。更何况,接下来的加注极可能会继续累加,她真有牌的话,说不定会全下。莉迪有可能什么实力都没有,只是在偷鸡,但威斯如果焙制失败,那也是没有任何实力的。如果莉迪有一些中等的底牌,那就在这局大筹码的对局中占据着很高的胜率了。越是水平高的好手,越是不愿意打没把握的仗。虽然非常的不甘心,威斯还是放弃了这一局。这记十五万的重击,正好打中威斯的软肋,在他正准备焙制的时候下注,令他进退维谷。但莉迪不可能知道自己正准备焙制的,她是怎样判断从而作出如此锐利的攻击的?威斯知道接下来的对局将会非常艰难,莉迪刚吃饱,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她会不断的重拳出击,而威斯在一片迷雾中只能不断退让。一定要想办法翻出她的底牌来看看,这样才有机会看清她技术的底细。而这必须手持一手强牌,才能做到——只有一手强牌,才不必担心在黑暗中面对她的进攻。但威斯也不能在没有强牌的时候一味退让,否则对方很容易看出自己的策略,从而在自己加注的时候马上放弃。威斯更加小心地控制着下注的数量,在强力底牌到来之前,保住自己有足够的本钱。他的筹码在一点一点减少,不过,还未到危险的比例。希望在危险的比例到来之前,他能拿到一手真正的强牌,绝大部分情况下无法撼动的强力底牌!例如这一局,他在后手方拿到的一份配好的薄荷沙司的底牌。
直接配好的调料比香料牌还要好,不需要花时间打理,如果再抽到合适的主料,就可以加上去。但也有少许缺点,碰到不合适的食材就一点用也没有了。莉迪看了底牌之后加注一万乌隆,威斯立即再加注到五万!他希望莉迪的底牌也不错,或者希望她认为这是自己在劣势下的冲动反击。威斯心中不住的念叨:跟注吧,跟注吧。莉迪望了威斯一眼,一如往常地很快做了决定:跟注!威斯心中大喊一声:Yes!莉迪已经跟了重注,威斯可以放心地好好操作了。他打算一拿到合适的食材就开始制作,之前至少要加注到三十万!这一局双方的操作都比较慢。这样更好,莉迪看来有值得期待的底牌,她会愿意跟比较大的筹码。第二回合威斯抽到了一杯鲜奶油,锦上添花!他再加注五万乌隆,莉迪跟注。莉迪第三回合抽到一块奶酪,加注五万,威斯当然跟注。威斯第三回合抽到一杯橄榄油,加注五万,莉迪跟注。莉迪第三回合抽到一块熏肉,加注五万,威斯跟注。威斯第四回合抽到几片罗勒叶,加注五万,莉迪跟注。莉迪第五回合抽到两根酸黄瓜,加注五万,威斯跟注。这时双方已经分别下注三十万。威斯第五回合,他翻出两张抽牌,其中一张是半条鳀鱼!这可不得了,他凑齐了罗勒鳀鱼酱的所有配料!威斯放下这张抽牌,加注十万乌隆。这个数量相对于当前的六十万彩池已经算少的了,他是怕莉迪不敢跟注,这一局能赢到四十万乌隆已经很满意了,他想看看莉迪的底牌,不想将她吓跑。莉迪看着威斯的牌面,微微一笑说:“嗯,罗勒鳀鱼酱,很吓人啊。”她望着彩池中间加注的十万乌隆,第一次停下来思考。威斯凝视着莉迪,她用手拈着耳边的一缕秀发轻轻缠绕着。莉迪并没考虑多久,手便伸向筹码,威斯心中一动,突然觉得莉迪恐怕会全下!但莉迪只是数出十万乌隆的筹码跟注,并没有全下。威斯松了口气,他想莉迪的底牌也有相当的实力,不想放弃之前已经投入的下注。但她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底牌是如此的强悍,威斯想着,下个回合不再追加了,他想看莉迪的底牌。威斯将罗勒叶洗净沥干,切成碎末,又将鳀鱼去刺和橄榄油放在一起磨匀,再加入罗勒叶末一起拌匀,罗勒鳀鱼酱就做好了,再加上薄荷沙司,足够令任何食材变成极品的美味。到莉迪的第六回合了,她的抽牌不好。然而,威斯骤然间瞪大了眼睛:莉迪猛地站起身,推出自己的全部筹码,用清晰稳定的声音说:“我全下!”莉迪的举动令威斯倒吸一口凉气,她总是这样的出人意料,刚刚威斯还是信心满满的,现在不得不重新审视局势了。比起第二回合点火,在动手处理食材之前全下,是一种更加强烈的宣示实力的方式。这是一种破釜沉舟式的进攻,很多时候,是劣势方明知道对方有强大的实力,企图通过这种方式的偷鸡来吓走对方。有时甚至劣势方连能够配成一道像样的菜的食材的能力都没有了,对方一旦跟注全下,他就会认输。当然,有时优势方也会这样利用逆向思维,骗取对方跟注全下,从而一举奠定胜局。这种情况很少,优势方更常见的举动是放慢节奏,试图让对方跟注更多筹码。明知道是徒劳无功,面对着如此重大的决定,威斯还是不得不望着莉迪。莉迪左手轻握拳头,托着诱人的樱唇,右手指缝间一枚一千乌隆的筹码在灵活的左右翻飞,令人眼花缭乱。莉迪毫不畏惧的和威斯对视,目光中带着三分挑逗,七分跃跃欲试,威斯仿佛看到莉迪的眼睛对他说:来,跟注啊。这还是第一次威斯从莉迪的表情中看到和对局有关的信息,一般来说,一个赌徒给予对方的信息都是带有欺骗性的,她看上去想你跟注,实际上就是不希望你跟注。不过莉迪的表情很真挚,不像是假装,谁知道呢,一个顶尖高手总是难以看透的。威斯知道自己会跟注全下的,但他还要再想一想。莉迪的底牌一定很强,强过罗勒鳀鱼酱。但她不知道自己有薄荷沙司,所以上一个回合跟注十万乌隆。否则,为什么她上个回合不全下呢?要是她上个回合全下,隐蔽性岂不是更大?现在这个时候全下,分明就是希望吓跑我。威斯慢慢将放在手边的筹码一叠叠在面前堆放整齐,同时一直望着莉迪,莉迪的眼神带着笑意,似乎越来越兴奋了。这么明显的信号,一定是在造假!!威斯不再犹豫,将筹码整整齐齐的推向彩池中间,沉声说:“我跟注全下。”威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莉迪,希望她的眼神黯淡下来,然后认输,这说明她是完全在偷鸡。不过,事实当然没有这么顺利。按规定,双方全下之后,就要一起翻出底牌。然而莉迪的回合还没有结束,她直接把她那台终端的显示器转了过来,当着威斯的面点燃了炭火。随后她翻开了她的底牌,居然是两颗河豚鱼白!!薄荷沙司配上罗勒鳀鱼酱的确可以几乎所有的食材变成极品美味,但对着不佐油盐而其味自现的河豚鱼白,威斯只能干瞪眼!威斯输了,他默默地坐着,眼神没有沮丧,满心却都不是味儿。莉迪站起身,敲敲桌面,说:“威斯,我赢了,叫雅各出来,我们该走了。”威斯无话可说,他示意佣人带雅各过来。他用手撑着脑袋,斜靠在椅子上,怔怔的望着莉迪,非常的不甘心。输了对局没什么,莉迪的实力很强,谁胜谁负都正常。但这种输法,实在太郁闷,他明明已经抓住胜机了。河豚鱼白,这张底牌确实不错,但论牌的强度和出现概率,比起他的薄荷沙司、罗勒鳀鱼酱,那还差得远。如果莉迪的底牌换成其他任何需要烹调的食材,那威斯就都有把握赢她。然而,天然去雕饰的河豚鱼白就是他那套强牌的克星,这也是库克斯牌戏的魅力之一——借助食材间组合的多样性,拥有好牌的一方也未必能赢。雅各跟着佣人来到娱乐厅,看样子他都没怎么吃苦头。他一看到莉迪就喜出望外,两步走到莉迪面前,讪讪地说:“莉迪……你来了。”莉迪淡淡地“嗯”一声,她帮发牌员整理着筹码,其中一百万乌隆是还给威斯的,另外一百万是她要带走还给杜拉克的。雅各苦着脸说道:“这件事情是一个意外。我本来不想来的,是我那个朋友硬拉我来。一开始我赢了很多钱,我想你会很高兴的。可后来来了一个人,那些输给我的人不怀好意,他们……”“别说了。”莉迪不希望在威斯面前和雅各说这些事:“帮我把这一百万筹码拿走,我要还给杜拉克。”整个新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使用的筹码都是统一的,可以在任意一个赌场里面兑换,她把筹码还给杜拉克就可以了。雅各见莉迪没有生气的样子,非常高兴,连声说:“好的,好的。”两人分别拿着封装好的五十万筹码,向娱乐室外面走去。威斯突然站起身来,他不想让莉迪走!如果说莉迪的实力远在他之上,那也只好认了。但他还没有看出莉迪技术风格上的秘密,就这样让她走了,他会牵肠挂肚,食不甘味的。这个女孩,她的对局风格里面一定存在着重大的弱点。越是独特的风格,就越有致命的缺陷,要是找到了,就能战胜她。威斯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这个弱点。只是,这必须和莉迪再战一次。威斯大声说道:“嗨,你一定觉得你运气很好,不是吗?你今天玩得很开心,对不对?告诉你,我也很开心,我是用你们的钱在玩,我一点损失都没有。”莉迪已经快走出娱乐室了,这时候转回身来,秀眉紧皱,问:“你说什么?”威斯努力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说:“难道不是吗?你整晚运气都很好,从我这里赢到了一百万乌隆。可惜赢了还是我的,我们就当是白玩了一场。以后我要是又想玩了,我们几个又可以再来一次,好不好?我们再请小傻瓜来,从他身上爱拿多少就多少,然后你再来拯救你的可爱的小白痴。”莉迪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雅各的脸涨得通红,他拉着莉迪的手低声说:“别理他,我们走吧,我以后不会再上当了。”莉迪一反手挣脱开。“河豚鱼白,哈哈,你的运气确实不错,什么都没有,就抽到河豚鱼白。而这个抽到河豚鱼白的美人鱼的身上,只裹着一张床单。哎哟对了,你来这儿为什么不只穿着床单来,下次我得嘱咐一下,只有你身上只套着床单的时候,才让你进来。这样我会玩的更开心,而我总是一点损失都没有,为什么不呢,对不对?”威斯硬着头皮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性格不是这样刻薄的,但他一定要想办法再和莉迪对局一次。莉迪脸上的表情显得阴晴不定,她想了想,点点头说:“好。”然后就走回到对局桌边,将手上的筹码放在桌面上。雅各急了,站在娱乐室门口叫道:“他是故意气你,别上他的当。你已经赢了他,我们走吧。我们欠的是杜拉克的钱,你不是经常对我说,要做好资金管理,不能拿输不起的财产来冒险吗?”莉迪已经在对局桌边坐下,一边将封装好的筹码解开,一边用不容分辩的语气说:“把筹码拿回来!”雅各没办法了,这钱是莉迪的,她有权去处置,他只好回到对局桌边,将手上的五十万乌隆筹码解开放好。“我叫你把筹码拿回来,听到没有!”莉迪的声音突然增大了。发牌员正拿着威斯的一百万筹码要放到他那一边,听到这句话一怔,他意识到莉迪是对他说的。发牌员望向威斯,威斯点头示意他照办,说:“你再给我拿两百万乌隆筹码来。”雅各脸都白了,莉迪打算先不还威斯的钱,接下来的对局是两百乌隆的!他拉着莉迪的手臂惊叫道:“你疯了吗,你这一局如果输掉,我们两个人都会完蛋的。”莉迪不耐烦地挣开他的手说:“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不需要你担心,你以后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威斯对佣人挥挥手说:“是的,没有这位先生什么事了,你将他送出去吧。”发牌员“叮叮叮”敲响了铃铛,两百万乌隆的对局开始了!
威斯成功的将莉迪拉回到对局中,但他还没有想到对付她的办法。莉迪已经没有在吃东西了,但她看上去仍然无懈可击。她大部分时间里都显得神色漠然。刚才第一组对局,威斯和莉迪还时不时有说有笑的,现在莉迪生气了,一言不发。整个房间里只有发牌、翻牌、挪动筹码和操作食材的声音,沉闷而压抑。既然没办法看穿莉迪的实力,威斯决定采用一个基础而有效的策略指导下注和跟注,即严格按照概率和彩池比例行动。但凡赌局,总有一定的赢和输的几率。面对对方下注的时候,计算自己赢的概率,这是风险。然后计算赢了之后,自己付出的筹码和赢取筹码的比例,这个是收益。当风险大于收益时,就不应该跟注,当收益大于风险,那就应该跟注。如果玩的是扑克游戏,这个概率计算通常是很简单的。例如玩梭哈,你已经拥有4张红心,下一张牌如果是红心,那同花将会令你取得胜利。你可以计算一下各家的牌面已经翻出多少张,剩下的扑克有多少张,其中红心还剩下多少张,你很容易就可以算出你下一张牌获得一张红心的概率,假设计算结果是你有20%的概率获得同花。然后彩池里面现在一共有五百乌隆筹码,你的对手下注五十乌隆,你只要跟注五十乌隆,就有20%的机会赢取整个彩池,这时候无疑是应该跟注的,收益大于风险。但如果你的对手下注四百乌隆,你就不应该跟注了,风险大于收益。库克斯牌戏的概率计算要复杂得多,不过这一点难不倒威斯。所有主料、辅料、调味品的出现都是有一定概率的,威斯全部记得很熟。他大致上可以估算出双方牌面的优劣分布概率,莉迪下注通常都比较凶,但她不可能经常有好牌的。当威斯估算出自己的底牌不如莉迪的时候,他会将跟注的限额定得比较小,并且会很快放弃。而当他估算出自己的实力很可能胜过莉迪的时候,他就将跟注的限额定得比较大,有时候还会反加一个重注。威斯这种玩法很冒险,库克斯牌戏的概率浮动性很大,估算误差率很高。而且一旦对方觉察到他这种原则,采用有针对性的下注的话,他就会输的很惨。不过,既然没有其他途径获得对方实力的信息,采取概率计算不失为一种可依靠的行动依据。过往的对局中,莉迪下注、跟注几乎都不假思索,而她的对手总是试图从她的神态举止去猜测她的实力。对手越是疑惑犹豫,莉迪就越是坚决果断。现在威斯在对局开始就估算出双方的优劣概率,然后接下来的回合就根据这个估算快速的下决定。威斯的行动快捷了,莉迪的考虑时间却慢慢延长了。有两次,在威斯的再加注之后,莉迪望着威斯好一会儿,才决定放弃,威斯还看到她的双眼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威斯觉得,他开始接近莉迪的弱点了。也许是由于现在气氛比较压抑,莉迪没有途径去表现她的若无其事。又或许是因为现在莉迪在生气,令她无法集中精神去关注自己的对局。总之,莉迪的风格已经被打乱,他在莉迪面前也不再觉得被动。一连进行了十几局,双方的输赢都不大。莉迪的行动明显趋向谨慎了,她现在变得不大愿意主动加注了。威斯开始主导着对局,大部分加注都是由他启动的,他一连获取了好几个份额不大的彩池。然后,在他继续采取攻势的时候,一直无精打采的莉迪突然眼中精光闪动,再加注一个很大的数量。威斯觉得这是莉迪在偷鸡,是对连续被压迫的一种抵抗。不过,自己的底牌不怎么好,不能支撑这个数值的加注,他选择了放弃。既然莉迪已经无法保持自己的对局风格,开始关注对局本身,那自己完全不必怕她。只要再拿到一手好牌,能支撑加注数值很大的好牌,他就能给予莉迪沉重的一击。这时候,威斯在先手方又拿到了薄荷沙司。这张牌让他输掉了一百万的对局,但他不可能每次都撞上河豚鱼白这种东西的,这张牌很强,足以支撑全下。这次他的明牌是一块顶级肉眼,借助这份强大的主料,他一定可以……嗯,底注是两千,那就加注两万乌隆。迪亚看了底牌,脸上露出欢容,她微笑着说:“很有趣的一局,不是吗?”然后往彩池投入四万乌隆!威斯这时候才留意到,莉迪的第一张明牌也是一块顶级肉眼!真是一对冤家牌。她也是借助强力主料来再加注吗?实际上她也有很好的底牌?无论如何,威斯没理由不跟注。这一局注定是关系重大的一局,也许就是这一组对局的胜负点。到莉迪的回合了,她操作完之后问威斯:“你打算做煎牛排吗?”威斯很诚实地回答道:“是的。”莉迪嘀咕道:“那不是和我一样。”伸手又投入四万乌隆。莉迪看来已经完全沉浸在对局中了,威斯很高兴看到这一点。第四回合的时候,威斯得到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莉迪抽到了一盎司黑胡椒,对于牛排来说是非常合适的调味料。幸运的是,这一回合威斯也得到一张强牌,一颗松露!借助这张好牌,威斯顺势加注十万,莉迪并没怎么考虑就跟注了。有这么好的食材确实不错,但是还需要有好调味料来配。然而,第六回合威斯又得到一张强牌:三盎司迷迭香!真是想什么有什么,威斯哈哈一笑,加注二十万乌隆!莉迪不假思索的数齐了筹码跟注,并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威斯。威斯心想,莉迪肯定又会找机会全下了,现在他只希望具体料理的结果别让他太失望。轮到莉迪了,她望着威斯,眼光中有点嘲弄的神色,她放下的牌也是迷迭香!她一边数筹码一边悠然说:“你认为迷迭香值二十万乌隆,嗯?可我认为……”虽然表面上依然面不改容,威斯的心居然扑扑直跳,他希望莉迪先不要全下,他还没开始制作。还好,莉迪加注四十万乌隆,威斯吁了一口气,跟注。双方的下注量都已经超过了七十万乌隆,只要能再抽到一味合适的配料,威斯就决心投入所有的筹码。第七回合,威斯,非常完美的一个回合,他拍松了牛肉,用切碎的迷迭香入味,同时还处理了松露。他没有加注,而是等莉迪加注的时候打算全下。第七回合,莉迪的行动很快结束,也没有加注。威斯心想,她可能是在制造烟幕,也可能真的没什么底气。不管怎样,下一回合,她要是再不加注,威斯至少要加注五十万。第八回合,威斯处理好了所有的原料,就等着下一回合开始煎牛排,但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威斯的心却猛然忐忑不安起来——莉迪总是在对手信心满满的时候有出人意料的举动,这次她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花样来。第八回合,莉迪的操作明显的比上一回合慢。威斯长时间看着莉迪,猜测着她会做出什么举动,这真是一种煎熬。然后,他惊讶地看到莉迪摘掉了戴在头上的赫缇斯之吻接收终端!在对手准备开始正式料理之前摘掉接收终端,这是库克斯牌戏里面最阴险的一招!鬼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完成了制作,也许在对手手忙脚乱的开始加紧制作的时候,他又漫不经心地重新戴上了。然后,他就会全下,这时候他的对手就要费尽心思去揣测了:到底对方是不是真的完成了料理,如果真的完成了做的又是什么样的菜式。这样做的人,十有八九是在偷鸡。真下了完成了料理而又对自己的菜式有信心的人通常都没那么高调,担心对方放弃的话,下一个有分量的注码就是了。威斯没想到莉迪回来这么一招。他看着莉迪面对着自己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推出所有筹码全下。他们这一局之前的筹码数量大致相等。威斯很无奈的望着莉迪,表情有点哭笑不得。莉迪则一副忍俊不禁的神色,靠在椅背上悠然自得,一副看你怎么办的样子。莉迪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偷鸡。不过谁知道呢,她偷杜拉克那一把也同样没人能看出来。现在才第八回合,她就真的把牛排做好了?就算是真的做好了,只怕也是最简单的做法,就一定会好吃?威斯无法不跟注,哪怕莉迪真的做好了牛排,味道很可能也不如自己的加了薄荷沙司和松露的牛排味道好。威斯一边摇头,一边将自己的筹码整整齐齐的推向彩池。威斯刚刚坐好,就惊愕的看到莉迪笑了。笑容中充满着欣喜,还带点狡黠,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欢愉。看到莉迪的笑容,威斯就知道自己要输了,但他想不通莉迪怎么会这么有信心。他带上莉迪的接收终端,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热气腾腾的腰眼,切下了一小块,试探着放进嘴里……一股无比醇厚的滋味在威斯的嘴里爆裂开来,牛肉的香味毫无阻挡的传递到了威斯口腔中的每一个味蕾,在其中盘旋游走;肉质鲜嫩到了极点,一口咬下去,就能感觉到汁水随着牙齿的咀嚼而散溢开来,把牛肉那种原始的口感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其间的调味料更是搭配得恰到好处,和肉的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随着咀嚼一层一层地散发了出来。“这,这,这怎么可能?”威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没错,因为我的底牌是这个。”莉迪亮出她两张底牌,是牛尾浓汤和四十年的拉图堡红酒!她带点兴奋地说:“我先用温热的牛尾浓汤浸泡牛肉,再轻轻地拍打牛肉,让汤汁慢慢地浸入肉里,同时用红酒和调味料勾成芡汁,然后只要淋在轻轻烤过的牛肉上面就行了。”威斯心念一动,急问道:“难道,你是真正的厨艺高手?”莉迪微微一笑说:“我懂一点料理的门道,可算不上厨艺高手。不过和只知道玩库克斯牌戏的不懂料理的人来说,要赢还是很容易的。”威斯张嘴结舌:“你说库克斯牌戏不能算是真正的料理??”“是的,库克斯牌戏不能算料理,只是另一个博弈游戏。”说到这里,莉迪的目光黯淡下来。她继续说道:“即使是世界上最顶尖的库克斯牌戏赌徒,也不过是中等厨师的水平。为了担心操作失败,失去抽到的好牌,他们从来不愿意冒险去挑战高难度的菜式。当他们有好牌的时候,总是基本上不怎么花心思处理,而是想着如何谋取对手更多的筹码。当他们的牌很差,实力不强的时候,他们往往很快就放弃。可以说,和任何一个库克斯牌戏的赌徒比赛,基本上都用不上任何真正料理中的技巧,在这种情况下,我想输都难了。刚才你可能认为我抽到河豚鱼白很幸运,实际上,即使我只抽到一磅面粉,我照样可以做出真正的美食出来。”威斯终于恍然大悟,这就是莉迪神奇风格的秘密:她有着这个时代早已被忽视遗忘的高明料理技术。面对着所有只会基本的厨艺操作的对手,无论局势如何恶劣,她都有信心凭操作能赢得最后胜利。她可以拿着任何底牌做任何事:加注、跟注、全下,放弃,对筹码的运作毫不在意。她可以真正做到对对局毫不关心,也并不关注对手的神态举动,因为每一局她都胜券在握。就好像玩梭哈,如果每一把底牌都是同花顺,那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赌王。实际上她用不着每一局都精细操作,只要保持自己的操作不比对方少就行。越是高明的职业赌徒,越是会试图看穿她的底牌和风格。当他们发觉无论如何都看不穿的时候,就会产生畏惧的心理,那样光是筹码上的运作就会令他们一败涂地。她可以偶然放弃一两把,毫不犹豫地跟注任何数量,高兴的时候随意全下。这一切都可以做得不动声色,全然无法捉摸,也没有规律可循,这就足够将对手玩弄于手掌之上了。威斯不解地问:“可为什么你能掌握高水平的料理技巧呢?你……”莉迪的表情变得温馨起来,她说:“小时候,我是和和爷爷住在一起的。爷爷常常用赫缇斯之吻给我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爷爷说他小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群真正懂得美食的人,他们知道世界各地的食物的做法,会有各种食材做出美味的料理。他们非常认真地把自己的手艺教给了爷爷,并且要他做给所有愿意品尝的人。但是那样的人越来越少了,现在他老了,只能给我一个人做了。说这些往事的时候,爷爷的表情非常落寞。为了讨他欢喜,我叫爷爷教我厨艺。十三岁那一年,我做的菜第一次得到了爷爷的夸奖。我从来没有见过爷爷这么高兴,他像孩子一样笑个不停。我也很高兴,因为我觉得料理非常好玩。从此,只要有时间,我就陪爷爷做菜。直到我十八岁,他说我应该到各地去看看,尤其要让那些吃惯了能量剂的人见识一下真正的厨艺……”威斯长吁了一口气,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他若有所思地说道:“真正的厨艺……”“没错,”莉迪仿佛看透了威斯的想法,“每一块食材都有它的特点,而把这些特点加以充分利用,扬长避短,做出最符合食材特点的料理,这才是料理的真正意义,这也应该是当初发明赫缇斯的那个人的真正目的吧。只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习惯了能量剂的人们才能理解到这一点。为了达到这一点,我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啊。”莉迪自顾自地说着,目光不由得变得陶醉起来,一抹兴奋的红晕染在了她的脸庞上。威斯不由得看得怔住了,莉迪脸红的样子比笑的时候更加好看,美艳绝伦。他不知怎的突然冒出来一句:“怎么,你要离开新拉斯维加斯?”“是的,”莉迪看着威斯,笑着补充道:“不过,在我游历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息的时候,也许我会回到新拉斯维加斯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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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小说设计出了一种独特的卡牌游戏,并且和故事中设定的人类社会的变化,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人类美食食材的丰富性,历来是许多作品表现的内容,本文独辟蹊径地使用了类似德州扑克的规则,利用卡牌的组合来替换食材烹饪的组合,令人耳目一新——要赢下这局游戏,你应该努力提高自己的牌艺还是厨艺呢?——宇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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