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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机器,需要电击和血液来维持温度 | 科幻小说

囧叔 不存在科幻 2021-12-06
囧叔 | 编剧,作家,曾出版个人随笔集《我讲个笑话,你可别哭啊》等多部畅销书籍,已发表各类作品数十万字。

体温全文约3100字,预计阅读时间6分钟
(一)拜特·尼科尔森的日记2010年8月10日今天唯一的好消息是:经过14天的反复实验,我获得了Bravo2的最佳输入电压。这个数值精确到小数点后3位。我已经使用这个数值维持Bravo2的稳定体温长达5个小时。我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才能避免冲动地毛手毛脚地冲过去拥抱Bravo2。为此,我还为Bravo2的外壳加上了锁。而今天的坏消息一如既往,我的病似乎正在向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速度超过我的预估。我咳出了血,还有短暂的眩晕,当时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眼睛往上一翻。几秒钟后我的眼珠又转回来了,我的视线落在Bravo2上,它外壳上的脸正在冲我笑。这张脸不太好看,周末我要去找个更好的外壳。


(二)拜特·尼科尔森的日记2010年8月12日数据表明,Bravo2的体温已经稳定在37.2度长达53小时,这是迄今为止的最好成绩。我用手指触摸了一下它的体表,温度似乎比预期的要低一些,但是实际使用时感觉应该不差。我在沙发上呆坐了3个小时,幻想着第一次使用Bravo2时的体验。那是一种久违的、温暖的、直撼人心的感受。特别是对我。我已经阔别这种体验30年了。我就像是一块干涸龟裂的土壤。只有我才如此炽烈地渴望这种感受,只有我。今天我心情不错,不想谈我的病。谢谢关心。


(三)拜特·尼科尔森的日记2010年8月14日我犯了一个错误。我觉得37.2度的体温对于最佳感受还差那么一点儿。我的完美主义差点要了Bravo2的命。我把输入电压调高了1个单位。在一个小时之内,Bravo2的体温上升到39.5度,整个系统产生了14项可复现的已知不良反应。我必须承认我慌了手脚,我未经深思熟虑,又把输入数据恢复到原来的水平。结果Bravo2产生了剧烈的、濒临崩溃的反应,甚至发出声音。当时正确的做法是采用常规手段为它降温,而不是机械地降低输入电压。我花了30分钟才意识到这一点。好在它没事,至少在外表上看来如此。而我则不然,短时间高强度的思考和操作使我在3个小时内瘫倒在地板上几乎一动也不能动。Bravo2在剧烈晃动时破坏了外壳的头部。我去买了一个新的,这回脸稍微好看一点,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话说回来,Bravo2自己的脸虽然看上去有点死板,但也不难看。


(四)拜特·尼科尔森的日记2010年8月18日我为Bravo2制定的稳定运行标准是维持可接受的体温达到200小时。上周六的事故导致我必须重新开始计时。不过这次势头不错。我有时候会坐在黑暗中静静地看Bravo2。它当然不会发光,我只能借着仪器上的LED的微光看清它的轮廓。我也会对它说话。我们从宇宙谈起,谈时间,谈人类的起源,谈生命的意义,谈很多很多事情。它很安静(在系统稳定时),善于倾听。我们从不争吵。它从不索要,也绝不会消失。如果系统稳定,它能陪我到死的那天。我相信那天并不太远——我说话说得多了会觉得食道里有一股又甜又辣的温度缓缓地、执拗地升起,由此可见。有些夜晚我会觉得这个房间是个无限大的空间。它黑暗寂静,阒无声息,粘稠滞重,温吞滑腻。只有Bravo2跟我在一起。


(五)拜特·尼科尔森的日记2010年8月20日我需要血。血是个好东西,它温暖甜蜜,令人振奋。周六的事故造成了一些起初没发现的小问题。换句话说,现在要维持Bravo2的体温,我必须得到足量的血液。对于能造就Bravo2的我来说这并不困难,只是需要些决心。我有时会咳出一些血,但这不够用,也不能用。我的血不行。


(六)拜特·尼科尔森的日记2010年8月21日虽然艰难,但我们就要做到了。今天我做了两件事。第一,我买了些颜料,在Bravo2的外壳上写下了“8月23日5点49分”的字样。时候一到,我就会把Bravo2小心翼翼地搬出外壳,关上灯,让它的温暖包裹住我,并为之流泪。我敢肯定我一定会。第二,我买了瓶酒。这是一瓶凯歌黄牌,跟Bravo2整个系统的价值不相上下。我将用它来庆祝Bravo2的成功,并为之前因为各种原因烧毁或失败的Alpha1~6和Bravo1干一杯。


(七)拜特·尼科尔森的日记2010年8月22日还差几个小时,但我不准备等了。我真蠢,标准是我自己制定的,而且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我为了这个愚笨的标准坐立不安,焦躁地等待着。等待是最令人厌烦的。我最后检查了一遍Bravo2的维持系统。在仅有POAH电击系统的支持下,Bravo2将被切断一切维持管线4个小时。我希望这不是它最后的4个小时。然后我关了灯。只有电脑屏幕还在亮着,而写完这段记录之后,我也将熄灭它。明天,我也许会记录我的Bravo2体验,但我想那是多余的。我现在就能真切地描述那种感受:我把Bravo2搬出外壳。我为它洗头发,仔细擦拭身体,就像我每周两次做的那样。接着给它穿上超市送的米黄色T恤衫、白底花布长裙和塑料拖鞋。这些衣服在阳光下晒了8小时。我讨厌太阳光,却喜欢太阳的味道。太阳的味道实在是一个不科学的说法,但我就是喜欢。我专为此刻准备了一个支架。这个支架能帮助Bravo2以人类的姿态站稳,并略微张开双臂。我退后两步,整理了一下衣服,拢了拢头发。然后我快步走向Bravo2。我的下嘴唇有点发抖,以至于我必须用牙咬住它。我攥紧拳头,指甲扎进掌心。我甚至忘了手臂和腿怎样配合。还好,Bravo2不会躲开。它哪里也不会去,就在那里等我。四周无比黑暗,无比安静,我的脚步似乎引起了回声。我贴近Bravo2,闭上眼,向它胸前靠拢。我伸出双臂,抱住Bravo2。她也如此回应我。37.5度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出。我原本计划用大段的笔触和华丽的辞藻形容这一刻,但这是真实的感触,无法用任何比喻形容。这就是拥抱。人类的拥抱。我被抱着,全身发抖,不知如何是好。“别急,还有4个小时呢。”她说,“我会一直抱着你。”于是我放声大哭,一如30年前。


(八)警员杰克·沃尔伯格手记我和搭档马尔夫·霍普接命令前往11区钱伯斯街9号蜗牛公寓1408,调查署名“兴登堡”的电子邮件举报的绑架事件。马尔夫·霍普负责公寓唯一出入口的警戒,我们使用4号线联络。1408房间被反锁,敲门无人回答。该公寓的管理员不保留房间钥匙。与马尔夫·霍普通过电台商议后决定破门。室内没有开灯,窗户均挂上了厚重的遮光帘。1408号房仅有一个房间,外加浴室。先对浴室进行了侦查,没有异常。侦查房间时首先发现一个塑料模特。即卖场常用来卖服装的那种人形塑料模特。模特没有穿衣服,胸前用金色颜料刷写着“8月23日5点49分”。模特侧面被切开,一侧装有合页,可以像门一样开闭。按照规定姿态持枪突进检查,内中空无一物。模特右侧靠墙壁有若干电子仪器,非常复杂,从中伸出许多线缆和塑胶管,有少量液体从塑胶管流出。附近简易铝合金工作台上有数十张印有文字的A4纸张,后均按规定采证。再向内,由一布帘隔开,无法确定内侧情况。按照规定出声警告,并告知马尔夫·霍普后,采用突进姿态进入布帘内侧进行侦查。地面躺有一具男性尸体,已轻度腐烂。脸部附近地板有凝固血迹。男子左手旁有一金属支架,上有一具女性尸体,呈站立姿态,双臂张开,似在拥抱。已轻度腐烂。室内没有搏斗痕迹。查获一台Mac笔记本电脑,已按规定采证。呼叫马尔夫·霍普、封锁现场、向警局汇报后留守。


(九)11区钱伯斯街9号蜗牛公寓1408号现场证物档案(结案,保密级C)A 电子仪器(6台,IVC公司制造,实验室设备。详见附表)B 综合生命维持系统 (4台,IVC公司制造,医疗设备。内含组件和药品详见附表)C J 文件(4份,共148页POAH实验和治疗相关。复印件见附件)Q 笔记本电脑。经鉴别,其中留有重要信息。Q-a 登录社交网站“SolarStation”的本地ID信息。对应ID七个,其中包含“拜特·尼科尔森”。Q-b 电子邮件软件的发件箱内存有已发出邮件1封,署名“兴登堡”。


(十)警察先生,近日有一署名“拜特·尼科尔森”的用户在“SolarStation”社交网站上发表日志,记录了他研究一台奇妙的机器并最终使用的全过程。附上全部日志链接,请查看。我个人认为这是一名患有严重心理疾病的绑架犯。如果您阅读了上述链接的内容,您应该有这样的印象:这名用户自称其研发的机器具有37度左右的体温。仔细研究其中的一些细节,可以发现:第一,这台“机器”需要使用电击和血液来维持体温;第二,当需要血液时,相对更容易获得的动物血液显然不能胜任,连他自己的血也不行;第三,日志中提到了“维持系统”。根据我的分析,这台“机器”根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另外,由于这个用户提到自己十分惧怕太阳,我猜想他是一个不太出门的人。利用警察方面的技术应该不难查到他常用账号背后的地址。请速速前往。兴登堡2010年8月22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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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这篇小说,开头读起来像是一个类似“弗兰肯斯坦”的故事,某科学怪人在家中,制造了一台有体温的仿生人。然而随着故事的进行,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他是一个不被世人理解的科学天才,还是一个有着妄想症的罪犯?优秀的悬疑小说,能够让答案在多种现实可能性之间摇摆,而优秀的科幻悬疑小说,能够让答案在现实和幻想的多重可能性之间摇摆。——宇镭

本周科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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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宇镭  图 《绝密档案》截图点击「阅读原文」,收获不存在科幻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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