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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得太远,莫测的宇宙会使人的观念荒谬起来 | 科幻小说

韩松 不存在科幻 2020-09-02

晚上好!


本周的主题是“结束”。2019年已经结束,我们迎来了一个曾经仿佛遥不可及的年份——2020。有时候,结束是我们反思过往的契机。有时候,一段旅程的结束,也是下一段旅程的开始。万事万物皆有其终点,这也正是意义和价值的起点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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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松 | 著名科幻作家,当代中国科幻“四大天王”之一。新华社对外新闻编辑部副主任兼中央新闻采访中心副主任。曾组织和撰写大量报道中国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科技的新闻与报告文学。发表小说超过百余篇,代表作品有《红色海洋》《宇宙墓碑》《地铁》《驱魔》等。作为一位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作家,其作品被译为英文、法文、意大利文、挪威文、日文等多个语言,介绍给全球科幻读者。多次在海内外获得大奖,包括中国科幻银河奖、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世界华人科幻艺术奖等。

天道

(全文约7700字,预计阅读时间20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这人躺在船舱里,已经无力去按任何一个控制键。流逝的星光在他眼前滔滔不绝,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是与人格格不入的另一世界。他正在向这个世界靠近。这使他既振奋又悲哀。人生苦苦追求的目标原来就近在咫尺,但也不过如此了。附在他脊柱两旁的肌肉正在大块脱落,像什么东西腐烂了,又似被烈火烤化的奶油,滴落在甲板上。他很清楚这一点,因为他曾目睹飞船里其他人都是这么奇怪地死去,却没有丝毫痛苦。感觉神经也已腐烂。他的神志最初还是清醒的,然而渐渐也如一团泡在水里的纸,湿重而开始下沉。一片亮光忽然照亮整个座舱。飞船正近距离掠过一颗恒星的外缘。强光中,濒死者受到刺激,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什么。但光芒刹那间熄灭了。宇宙又复漆黑无际,连星星也隐匿其形。这时,往事涌过他的脑海,不过是几个碎片。他想叹气,却连叹气的力气也没有。经历正在走向它的终结,回忆还有什么意义呢?于是在这种惋惜中,最后的这个人渐渐进入了他的死亡状态。没有谁知道一个生命结束了,甚至连宇宙也不关心这一点。飞船继续在冷漠的时空中作着漫无尽头的旅行,却由于内部忽然空寂起来而失去了它的目的。宇宙是一个大而化之者,它不承认生命之为尘与恒星坍塌或基本粒子的衰变之间有什么意义上的可比性。它只是一视同仁收容所有的死者,让它们在新的循环中重新开始,获得观念上的永存。或许有一天宇宙本身也会死去,但这并不等于说存在会消失。于是,这最后一个人在死去之后,仍在轨迹上向一个新的时空进发;每经过一处,仍然使那里的星际物质乱成一团。居住在地球上的人们暂时还不知道这个结局,飞船离开他们已有五百光年之遥。换句话说,如果地球上某个监测站要想接收到飞船上发来的信息,那就得等上五百年——假设在这五百年里以无线电技术为基础的通讯方式没有发生任何革命性突破的话。



但注重实际的科学家并没过多考虑这一点。他们仍然每天来到与飞船有关的技术中心上班。这些中心也已经诞生五百年了,修建在远离城市的大山顶上。它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接收飞船发回的信息,并加以整理分析。巨大的抛物面天线旋转着,与月球及天王星轨道上的卫星一起构成巨幅网络,监视着宇宙深处的动静。这天上午,地面接收中心的一位年轻人把一叠记录送到分析中心。他之所以不用电脑传送,是因为他想亲自弄清一个问题。递交记录后,他观察了好半天,最后走到一位刚在计算机前打完一篇长文,正准备稍事休息的老年学者面前。“博士,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可以么?” “噢,你说吧。” “我是接收中心的。最近我们收到的太空信号中,有一个词的使用频率很高,但我们却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是个什么词呢?” “哲学。他们老说‘哲学’、‘哲学’的。” 老头一听呵呵笑了。接收中心的人几乎全是纯技术型的,这就是他们与分析中心学者的最大差别。“哲学么,这是一个古词了。五百年前他们登上飞船时,哲学在地球上还很流行。现在不一样了。科学完全取代了哲学。” “哲学……到底是什么呢?” “呃,怎么说呢?你学过数学吧?哲学跟数学其实是差不多的,要归纳、推理、论证啦什么的,可是太不精确了。小伙子,这个题目很复杂,以后有空我给你慢慢讲。” 是该回去工作了。年轻人不舍地离开分析中心,心里想着五百光年外一艘飞船中的那群人。他们真是一群古怪的人。可惜,我们只能收到过时几百年的信息。最初那班在接收机屏幕上谈论哲学的人现在无疑已死去了,但他们的后代还在飞船上延续。地球在这些年里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但他们却永远不可能知道了,正如我们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眼下是怎样的一种情况,除非一个人能够活上一千年。年轻人惆怅起来,看着那旋转不休的天线,觉得实在没有什么意思。从此之后,他便经常来找老人,讨论“哲学”和其他一些问题。“他们很古怪。换了我,才不会登上那么一艘飞船呢。” “你倒说说,为什么你不会?”老学者笑吟吟的。“很简单,按现代眼光看,他们那样做,成功的概率是一千万分之一,而代价是在空空荡荡的宇宙中消磨掉一生。”

“别忘了,他们可没生活在现代。他们那里还有哲学,还有幻想和激情,科学也还没有完全‘硬化’。更重要的是,他们落后。落后使人们急不可耐。这是真理。小伙子,清楚了么?” “但人们已不再理解他们。传回来的信息都很艰涩而可笑。那些言语,那些动作。他们谈论哲学,还要生育!新闻中心拒绝接管我们的材料。大众已对他们不感兴趣。老是千篇一律的东西,过时的陈谷子烂账。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外星人呢?” “别忘了,那可是在他们的时代里想得出来的最佳方案。飞船速度太慢,人的生命有限。于是,青年男女科学家们自愿结伴踏上航程,并在飞船中传宗接代。事业便不因时空的漫长而中辍。地球其实也是这么发展来的,其中蕴含着伟大的自我牺牲精神。小伙子,这就是哲学。” “自我牺牲精神早就过时了。哲学也消失了。地球人已经不是地球人了。干吗要跑老远去找外星人?在地球上你就能发现一大堆外星人。幸好他们不知道,否则通通要自杀的。” “不能这么说啊。你和我骨子里还是地球人。传统永远也不能舍弃。我们的工作与那艘飞船的命运紧密相联。这样做,也是自愿的选择。可是谁将第一个接收到他们发现外星人的消息呢?或许明天就是你,或许永远没有这个人。我们已经等待五百年了。还要等多久?没人知道。你不承认也罢,这就是自我牺牲精神。” 年轻人看着老人的满头白发,沉默了。 一周后,老人忽然倒在工作台上死去了。亲属和同事们不动声色地把死者浸在一种黄色药液中,于是人便化成了一汪清水。火葬早被禁止使用,因为污染大气。老人的工作台上坐上了另一位老人,而前者一生的工作业绩,则被浓缩入一个小胶卷,送进信息库封存,静悄悄地成为全人类的财富。分析中心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银白色的头发下,智慧已经成熟。成熟的标志就是对生死都处之泰然。只有年轻人感到震惊,好久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他的头发终于有一天也变白了,但记忆却不敢忘却。同时异地,另一具铁棺材正在宇宙深处浪迹。星云和辐射构成了没有航标的海洋。

 


不知过了多久,两朵浮云跟踪上了这艘不载活人的飞船。这云彩看上去宛然由宇宙尘埃组成,翩然反射着远方微弱的星光,一朵呈淡绿色,一朵呈乌白色。一俟发现飞船,它们便紧追不舍。
事实上,这正是两个特殊的生命体,一种星际空间的浮游生物,是小型星云凝聚过程中产生的智能生命。他们通过与遍布宇宙的逸散物质进行能量交换,生存下来,并迅疾往来于各大星系之间,获得身心的无限自由。淡绿色云彩中心有一颗细小的核体,其功能相当于大脑,此刻正发出一串电磁波,笼罩了整艘飞船,使后者表层光彩闪烁。这一番询问只持续了片刻。随后,淡绿色云彩的形体开始变化,不断呈现出各种奇怪的虫形、星形。这是它的内部能场发生改变的结果。这又立即影响到周围空间的能量分布状况,使它们也活跃起来。变异的能量一波一波地传递,一直撞击到另一朵云彩上。刹那间,乌白色云彩也舒展出各种形状来。由此,两个智能达到了信息交换的目的。淡绿色云彩告诉同伴:飞船上没有活着的生物。 这正是他们期望的结果。于是,下一步行动开始。他们追上飞船。然后,淡绿色云彩飘逸到船首,乌白色云彩拖行在船尾。这次,他们做出了新的形状,犹如两个表演柔术的杂技演员。飞船在两个智能造成的力矩之间偏转了航向,朝着一个不知名的地点奔去。地球人万里迢迢来寻找外星人,却功亏一篑;而对于外星人来说,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很多努力都走向了意料之外的反面,这里面似乎暗含了宇宙的一大秘密。但地球人却常常将之简单地归咎于自身的失误。于是一切便周而复始。飞船在橙红星着陆了。 如果里面的船员还活着,他们该怎样吃惊地向地球描述外星人的世界呢?橙红色的大气迷迷蒙蒙,人眼看不了多远。薄雾中隐约有着矮小的建筑群,有点像非洲蚂蚁的地堡,但更像一大排垒得漫不经心的土豆。奇形怪状的飞船陈列着,一些仅剩半截,还有一些巨大得跟矮小的建筑实在不能类比。不少飞船锈蚀不堪。偶尔透过一艘飞船舷窗看进去,竟是形状各异的外星人骨架。地球人真的来到此地,必定会产生荒凉、颓丧、死亡的感觉。然而那两个浮游智能仍在半空中盘旋舞蹈,兴致极高。 事实上,这颗橙红色的行星,不过跟劫持来的飞船一样,也是浮游云状生命体的战利品。 确切来说,不能叫战利品,因为浮游智能从不打仗。他们永远散布在星际各处,过着平静而闲适的生活,甚至不跟任何活着的生命形式接触。然而他们却是宇宙中地地道道的食尸者和掘墓人。 几十个世纪来,他们已在各大星系发掘了好些废弃的文明。橙红星便是其中之一。他们匆匆将之占为己有,然后又匆匆离去,自由自在地流浪一段时间后,再回来向自己的文化朝拜一番,获得心理上的满足。但仅仅如此还不够,文化还需要发展。他们于是把在宇宙各处遇到的人工制品捡起来,悄悄拖回星球,存放于此。这些制品包括废弃的飞船、人造卫星、无人驾驶探测仪等各种宇宙开发设备。在死亡之上构筑文化,在死亡之上构筑健康的心理,在死亡之上构筑一个种族的未来,这不能不说是宇宙本质力量的体现。地球人在这个过程中也充当了一个小小的角色,然而他们自己何曾知晓呢。

 

四 

又是许多年过去了。太阳系第三颗行星上的平静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延续。地面中心忽然召开了一次会议,中级以上的官员都参加了,并奉命严禁走漏风声。会上放映了一部录像。这无疑是恐怖片的翻版。“是那艘飞船么?”有人在黑暗中失声叫起来,“天哪,他们离开地球已经一千年了。好多人都把这档子事忘了。” 一个医生模样的女人出现在画面上。她激动地讲着,最后竟抽泣起来。一切发生在飞船穿过一团稠密的星际物质之后。一种不知名的宇宙病毒渗入了飞船。目前——也就是五百年前——的情况是,船上有三分之一的人正在毫无痛苦地烂掉、死去。另有三分之一的人已出现病兆。剩下的人停下手中的正常工作,全力投入了抢救。但飞船上没有任何一种药物能够对症。“情况就是这样。”屏幕熄灭了。灯亮起来。中心负责人从座位上站起。“遗憾的是,我们得知这个情况实在是太晚了。等我们的指令发回去,又得五六百年时间。这其间会产生什么样的变故呢?因此,我们除了静静观望外,不可能采取任何措施。”负责人感到不能在沉默中忍受下去。“我们只能寄望于这群从古代出发的宇航员,寄望于这些生活在五百年前的人,寄望于他们在长期宇航中积累起来的经验。不是还有三分之一的人还没发病么?或许在他们身上已产生了免疫力?这使他们还能延续一千年?一千年并不太长。无论如何,我们只能等待,在等待中保持信心。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有人在下面露出了鄙夷和不屑的神色。这个庞大的机构存在了这么长时间,原来不过就是为了侥幸能收到一个发现外星人的消息,从那些盲目登程的古人身上捞到一些好处。随后而至的信息越发令人沮丧。情势急转而下。还剩下十个人……五个人……三个人、两个人……一个人!每个人死前都在镜头前向地球发表了讲话。五百年前的人说话很讲究语法,用词当然也很古奥。即便在此时此境,听起来仍令人忍俊不禁。但谁也没敢笑。濒死者悲痛万状,却不是因为自身的缘故。他们感到愧对地球。“我们死后,请不要在地球上为我们立碑。” 观众们听到这里,都忍不住要让屏幕熄掉。会有人给他们立碑么?每年都要在太空中死掉几千人,也没有听说立碑的。还是不要在宇宙中走得太远了。莫测的宇宙会使人的观念荒谬起来。观众们开始走神了。信息终于完全中断了。最后一个人也跨进了死亡之门。这时地面的人们心里像一下子卸去了什么。但因为太忽然,反而觉得空虚得可怕。一千年来总是那么色彩斑斓、声响频繁的屏幕变成了一言不发的黑洞洞窗口,这么多人顿时都没了事干。大家静静地坐着,原子钟犹如心声发出骇人的回响。中心不久便解散了。庞大的资料库被接收和封闭,后来又被销毁,据说是为了彻底的忘却——忘却那次没有充分理由的冒险,并杜绝今后可能出现的任何极端行为。

 


盗墓者没有想到,这竟是他们末日的来临。 一个巨大的金属球某天也加入了他们的收藏。这东西原是宇宙大战中一枚未爆炸的能量弹。 终于,云状浮游生物交谈时的频率偶然契合了炸弹的暗码,于是产生了释放。几个星系中的生命形态和文明圈都遭到了摧毁。在遥远的地球上,则留下了又一颗超新星爆发的记录。出于偶然,地球人在橙红星上的飞船未被完全肢解,只是随星球的大小碎片一起飞扬起来,重新流浪在宇宙中,成为一颗小行星,并在另一个极其碰巧的机会里,回到了地球上空。一场缤纷的流星雨使拜星教徒大饱眼福。几块未燃尽的较大陨石掉入沙漠,引起了他们无限的遐想。时间的潮水蚀掉了一切因果维系。超新星爆发,太空时代,探索宇宙的人,一切往事的投影徒然落在了往事的往事上,而现时的人都按现时的观念去解释将来。

 


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中,一小队瘦骨嶙峋的拜星教徒正在跋涉。他们速度很慢,一天只能走七公里。人类的脚力在几百代人以前就开始衰退了。队伍中最年少的教徒又一次走到带队的长老身边,向他提出那个他已问过几十遍的问题:“神器到底是怎么样的?它很大么?” 长老严肃地看了他一眼,说:“孩子,怎么又想到问这个了,不是叫你不要再问了么?这说明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拜星教徒。” “可是,我老是想知道这事。心里怪痒痒的。” “唉,孩子,怎么说呢,神器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你不久就会亲眼看见了。” “神器像星盘车么?”小教徒仍不甘心。“不许瞎说!这是亵渎啊。”长老闭上眼,开始祈祷。 傍晚时分,这一队疲乏已极的人歇息下来。晚饭后,大家围坐在星空下,作了常课。然后年轻人向老人央告:“时间到了,开始讲故事吧!”带队的长老看着孩子们眼中炽热的光芒,不觉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穿越沙漠去朝觐神器的情形。“那就开始吧。昨晚我们讲到哪里了呢?对了,讲到亚伯教主发现神器的经过。”长老咽了一口干巴巴的口水,接着说,“亚伯教主独立于大沙漠,为流星雨所袭击。绿洲中植株尽死,而唯有亚伯独善其身。这时出现了神器。教主诧之,遍告于众教友,由此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朝觐,迄今已有两百五十年矣!在亚伯的时代,拜星教已广布于地球本土,传播于七大行星。然仅有火星,仍惑于铁器主义。于是教主第一次出游火星,但竟被逐而不得志。归来后在神器边冥想半年,顿然悟化,遂再度传教于异域,终获正果。从此太阳系已是拜星教的天下。” “请问铁器主义是一种什么邪教呢?” “铁器主义就是不敬仰神器,而崇拜铁器。铁器是地球人的制品。在很多个世纪中,人们以无所不达的宇宙飞船为其信物。孩子们,这真是惑人的宗教啊,妄想以地球人的微力,遍行于整个宇宙。这曾使多少人忘掉性命,舍弃理智。在铁器主义盛行的宇航时代,人类涉足了无数荒芜星球。然而,最终何以得?文化分裂,惶惑丛生,贪欲无穷,本性尽失,物质战胜了精神!这便是铁器主义的恶果。拜星教则要使散布在宇宙四方的人类重新结为一个文化整体,使人类重有自知之明,熄凌驾万物之意。神器便是我们的信物。它超越一切人力的产品,永远提醒我们,神才是至上的。” 教徒们听了这番妙言,喜得抓耳挠腮,尽皆失眠。 次日,继续跋涉。中午,在一方绿洲中,他们和另两支朝觐队伍相遇,于是结伴同行。 他们在沙漠中走了整整两个月,仍没到达目的地,带的粮食已快吃光了。长老开始不安起来。“现在您能告诉我神器是什么样子了吧?”年少的教徒眼睛忽然一亮。 长老摇摇头。小教徒眼中那一线光彩便消失了。他身子晃了晃,长老忙扶了他一把,感到这孩子浑身滚烫。事实上,小教徒已带病行军几天了。饥渴交加,他已无力支撑。这天晚上,他在高烧中死去了。弥留之际,孩子仿佛觉得一辆又大又亮的星盘车降到了身边。他高兴地摸摸它,它便把他载上,远远地飞出了沙漠。长老痛苦地站在小尸体旁,心想:现在可以告诉你神器是什么样子了。那东西真黑,还烧塌了一边。座舱里有人的骨头,一点也不好看。你要亲眼见着,没准要吓一大跳呢。长老没想到自己这回也没能见到神器。 寻找失踪的朝觐者的工作拖了很久才开始,结果发现大部分人在沙漠中死掉了。一场忽然袭来的太阳磁暴影响了地球磁场,生物体内的定位系统发生紊乱,浩荡无垠的沙漠使人产生幻觉,这便是悲剧的起因。神器没能给他们指明方向。 这场灾难的幸存者当中,一些人变成了本教的怀疑论者。他们之后的活动孕育了下一代文明的胚胎。

 

在《新世纪启示录》中,记载着一些轰动的考古发现。其中一则是在旧地球西北大沙漠中掘出了古代宇宙飞船的残骸。有证据表明,这个残骸曾被盛极一时的拜星教当做神秘的信物。然而人类探索宇宙奥秘的东西怎么反而回归到了它的出发点呢?在太空时代,无数行星已被人力征服,人类自信心和力量的增强为什么反而导致了逆反的拜星教呢?为什么拜星教选中的崇拜物恰恰又是地球人类祖宗的拙劣制品呢?《新世纪启示录》无法回答这些问题。一个世纪的开端,标志着过去的一切都死掉了。然而正是因为死掉的一切,意味深长的事情才不断重复发生。


—FIN—

在 52TOYS 近期启动的第4届原型大赛中,《天道》被未来事务管理局选出,授权给参赛者用作创作灵感。(了解戳这:你想要韩松的手办吗?《地铁》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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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影《2001:漫游太空》(1968)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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