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I 心理危机海啸席卷美国青少年 “爸爸巡逻队”走进校园

《纽约时间》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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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各地的学区表示，在经历了因疫情而关闭和中断的数月后，他们发现学生在重返学校面对面学习时，不检行为开始激增。

1.

今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在路易斯安那州什里夫波特的南伍德高中（Southwood High School），课间的走廊上，两个男孩吵了起来。目击者说，他们突然就朝对方扑了过去。数十名其他学生加入其中，围成一团，又踢又打，直到老师把他们拉开。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在南伍德的院落和走廊里，发生了一系列的斗殴事件，导致23名学生被捕并被开除。

校方官员表示，在以橄榄球队、生物技术项目和优美的风景而闻名的南伍德高中，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这所学术实力雄厚的学校拥有1600多名学生，毕业率高达99%。

南伍德校长金姆·彭德尔顿（Kim Pendleton）说：“我们知道，孩子们从虚拟学习中转回来会有问题，因为他们已经两年没有真正面对面上学了。原先八年级的学生回来时已经是十年级，或者七年级的学生现在升到了九年级，他们没有时间去真正过渡从初中到高中，从低年级到高年级的学习和社交。”

南伍德校长金姆·彭德尔顿。

学校里发生的小事件（比如学生上课时讲话）和更严重的事件（比如斗殴和持有枪支）都有所增加。在达拉斯，学校官员说，与疫情爆发前相比，今年扰乱课堂纪律的事件增加了两倍。新墨西哥州阿尔伯克基市的校长给家长们发了一封信，警告他们“社交媒体上暴力和不可接受的行为增加”，这些行为扰乱了课堂。全国学校资源官员协会表示，学校中与枪支有关的事件有所增加。

一些学校为了应对纪律问题，派更多员工在校园内巡逻或聘请了更多的辅导员。其他学校则减少了学生停学的次数，在达拉斯则完全取消了停学，以便进行辅导。一些学区制定了所谓的“心理健康日”，在假期前后关闭学校，好让学生和管理人员休息一下。在伊利诺伊州皮奥里亚，这里甚至计划建立一所特殊学校，专门招收因疫情而出现问题的学生。

一些教育工作者表示，他们预计学生在重返课堂，因疫情而留下的心理健康问题尚未得到解决。但原本这类行为问题主要发生在处于低收入社区的弱势学校，但全国各地的老师和心理学家发现，现在连那些平常相当平静的学校也开始出乱子，比如南伍德高中。

2.

在科罗拉多州丹佛市外相对富裕的郊区樱桃溪（Cherry Creek），家长们说，11月他们惊讶地收到了来自所在学区的一封信，信中对最近涉及高中生的行为事件增多表示担忧。

“校园行为问题包括学生在课堂内外对彼此和成年人不尊重，以及在走廊、食堂和室外扔垃圾，”樱桃溪高中发给家庭的信中说。这封信要求家长参与管束他们的孩子，并指出不良行为事件也在校外发生。

学校管理人员表示，疫情绵延不去，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学生的日常生活、纪律和社交技能。

樱桃溪学区发言人阿贝·史密斯（Abbe Smith）说：“对于我们的一些学生来说，他们真的从未体验过‘正常’的高中生活。”

彼得·法斯蒂诺（Peter Fastino）是纽约的一名学校心理医生，任全国学校心理医生协会的董事会成员。他说，在全国各地，校心理医生在本学年的前三个月看到的心理健康投诉和行为问题的数量与过去整整一学年发生的数量大致相同。

他说：“我认为这次疫情就像一场地震，我认为我们正在看到海啸袭击海岸。”

达拉斯橡树崖附近的L.V.斯托卡德初中（L.V. Stockard Middle School）过去常常让行为不端的学生停学。现在，他们会被要求进入“重置中心”，在那里他们会得接受一到三天的辅导。中心通常设在不用的教室里，有时也会设在户外。

10月的一天，三个惹了麻烦的学生坐在学校门口围成一圈的豆袋上。“重置中心”协调员皮埃尔·弗勒里诺（Pierre Fleurinor）搬来一个豆袋，和他们坐在一起。

教师皮埃尔·弗勒里诺（中间）在达拉斯的斯托卡德初中与学生们交谈。

他先是跟学生们拉家常：他们最喜欢哪个超级英雄，为什么？他们最喜欢哪种麦片？三个学生在他们中间传球，接到了球的可以发言。

接着，弗勒里诺先生严肃起来，问他们能做什么，好避免以后再出现不当行为。

12岁的玛西亚·琼斯（Masiah Jones）说：“这样聊天很有帮助。”这名七年级学生因为在老师讲课时不断和另一个女孩说话而被送到了“重置中心”。她说，她以前从来没有在学校惹过事，自从疫情开始以来，她就没跟朋友见过面，重新面对面上学后她们都太兴奋了，没法控制自己。

玛西亚的母亲艾妮莎·弗里尼（Anissa Freeney）说，在学校关闭期间，她的女儿远离了朋友，有时会感到非常孤独。

“她肯定没跟她们见过面，她们也并不通过电话交流，”弗里尼说。“就像一片空白。”自从参加了“重置中心”，玛西亚就没在课堂上惹过麻烦。

弗勒里诺说，疫情期间离开了学校，这让许多学生备感挫折。“在回去上网课的那一年里，很多孩子的社交能力退步了，所以，他们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一名走在L.V.斯托卡德初中校园的学生。

3.

在达拉斯，小学生们现在以45分钟的社交情感课程开始一天的学习。最近的一个上午，H.I.霍兰德小学（H.I. Holland Elementary School）的三年级学生谈论了他们最喜欢的周末活动，然后是拍手游戏，由于社交距离规定，他们必须假装触摸对方的手。该课程以呼吸练习结束。

教师约瑟芬娜·贝里（Josefina Berry）说，这种社交情感课提醒孩子们如何沟通。她说：“他们被孤立了太久，现在需要重新找回跟同龄人交流的感觉。”

弗兰克·泽纳尔（Frank Zenere）是迈阿密一所学校的心理医生，也是该地区学生服务部门的危机管理专家。他说，与911或飓风等其他创伤性事件相比，疫情对学生行为的影响更大。

“对不正常的情况做出了不正常的反应，这样的行为是正常的，”泽纳尔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他们出现的很多反应并不算过分。”

在南伍德高中，高年级学生乔丹·纳什（Jordan Nash）目睹了学生们在走廊里的激烈争吵。“看起来他们只是在左右摇晃，”这位对研究神经科学有兴趣的17岁少年说。“然后警笛响起，试图制止打斗。真是一团糟。”

纳什没有参与，但他说，看着这场打斗，然后那些成年人把每个人拉开，这已经足以让他筋疲力尽。他说：“自从我们回到学校，我们就必须应对新冠，现在在学校里我们还必须应对斗殴和暴力，这也太过分了。”

南伍德的校长彭德尔顿博士说，参与斗殴的大多数学生都是高中低年级学生，他们之前上了近两年网课之后，对于新学校和新同学还非常陌生。她说，许多人背负着疫情带来的情感包袱，包括生病或去世的家庭成员、失业和无家可归。

迈克尔·拉菲特（Michael La 'Fitte）是南伍德高中“值班爸爸”组织的创始人之一。

在斗殴后，警察在南伍德建立了巡逻队。彭德尔顿校长扩大了学生辅导项目，增加了辅导员和安全人员。一群学生的父亲组成了日常巡逻，被称为“值日爸爸”，在学校的走廊和庭院里巡逻。

该组织的创始人之一、当地企业家迈克尔·拉菲特（Michael La 'Fitte）说，南伍德的父亲们扮演着走廊监督员的角色，对学生们扮演着“酷叔叔”的角色。他说，学校里有很多孩子对疫情和城中犯罪率抬头感到焦虑，作为家长，他们试图起到镇静的作用。犯罪浪潮已促使警方实施宵禁。

“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不一样，”拉菲特在谈到疫情过后的生活时说。“我们都在努力适应这一点，即使在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