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爷的少女心，在清明节苏醒了
「惊人档案」
是惊人院
针对非正常事件的研究档案
第987号档案 | 云上公墓
我是惊人院的高级研究员柠檬黄。昨天是清明节，我在祭扫的路上碰到一个人，他给我讲了他在某年清明的一场奇遇。故事不辨真伪，但的确有些意思，值得记入档案，留以为念。
故事要从一种新型的祭扫活动开始讲起······
“你好，我是你大爷。”
眼前的女孩一脸真诚，竟让我一时语塞。
今天是清明节，我本来是来接我大爷回家的。从小时候起，我就没有见过我的爷爷奶奶，大爷是除了父母之外，我唯一一个亲戚，几年前，大爷去世的时候，我整个哭成个泪人，在听说可以办理“云逝者”服务的时候，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下单了。
所谓“云逝者”服务，顾名思义，就是把逝者信息上传到云端，每年清明节或者祭日的时候，亲属就可以到云逝者平台上下载逝者的数据，平台会给这个逝者3D打印出一个保质期一天的临时身体，让他可以回家跟亲属团圆。
但我下载的大爷，不知道为什么却变成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
“你真是我大爷？”我稍微有点不愿意相信。
“废你娘的话！”啊，这亲切又熟悉的骂街，真叫人心安，“我一醒过来，就成这个样子了，你以为我高兴啊？”
“高兴这种事，就算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我叹了口气，看着女孩笑弯成月牙的眼睛说道，“大爷你真是不会说谎。”
虽说大爷变成了少女身体也没什么不好，但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领回家见爸妈啊。我想了想，决定先跟爸妈施展缓兵计：“喂，妈？大爷突然说想吃街角的豆腐脑，我带着他吃完了饭再回家哈。”
女孩在旁边一挑眉毛：“呵，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豆腐脑啊？”
“把身体换回来再吃。”我不容分说，拉着她往管理处走去。
管理员听了我们这个情况，眉毛都要拧成麻花了。
“你这个情况，我们中心运行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碰到呢。”他手指敲着桌面思考了大半天，“我们这儿是先把身体数据传送到打印机，然后再注入意识，可能是在注入的时候意识走错路了吧。”
“那怎么办啊？还能回去吗？”
“不好办。”管理员摇摇头，“要是能找到那个占用你大爷身体的人，还能换回来，否则的话，系统没有办法处理，要么就直接回收，等明年再见吧。”
女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两根柔顺黑亮的马尾辫跟着摇来晃去，若不是知道她是我大爷，说不定还真被惹得心动。
看来管理中心这条路走不通，为今之计，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占着我大爷身体的那个人。
不过眼下更现实的问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现在的大爷。叫大爷吧，实在有点别扭，叫妹妹呢，我又叫不出口。
大爷小手一挥：“名字就是个代号，叫啥不行？”说着，她一指眼前那个拿着肥宅快乐水的胖子，“我看啊，名字就地取材就行。”
“······叫胖子？”
“可乐！”她一翻白眼，“从现在开始，我名字叫可乐！”
是挺可乐的。我想。
但是真的管他叫这个名字，我张不开嘴，还不如叫大爷呢。
找回身体第一计，守株待兔。
既然大爷走错了身体，那么肯定有另一个逝者走错了身体，而且应该比大爷的问题更严重——她变成了一个活在老大爷身体里的少女，肯定没脸回家了，一定会回到管理中心来想办法。
但我们在管理中心门口虚度了几个小时，还是没见有人来认领大爷的身体。
大爷有点着急了：“这什么世道，连自己的身体都不上心？”
清明节来认领云逝者的人可是不少，我们爷俩蹲在管理中心门口也有小半天了，眼看着保安已经动了撵人的心思，我拍了拍大爷的肩膀。
“我看，咱们等是等不来了，要不主动出击吧。”
“说击不说吧。”大爷说。
想不到大爷换了身体整个人也调皮了许多，我竟一时语塞。呆了没多久，只见大爷掏出手机，竟然咔嚓咔嚓拍起了自拍照。
“这又是干啥？”我问。
“搜集线索啊。”大爷回答道。
只见大爷十分娴熟地打开P图软件，轻车熟路地点了几下，一张略有修饰又不带丝毫夸张的照片便被打造完成。
“你怎么这么熟练？”我有点惊讶。
“奇怪，身体自然而然就动起来了，好像知道怎么做一样。”大爷一边说着，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朋友圈编辑完成，几张可爱的自拍配了一行字：
“大家好，请帮忙传播一下，看我是谁家的闺女？”
点了发送，没过多久，大批的点赞就已经到位，留言多到一个屏幕都装不下。
“人气真高啊。”大爷感慨道，“长得好看就是不得了。”
“快看看有没有有用的。”
大爷用手指指着朋友圈，一条一条地念着。
“哟，这还有你王叔回复的呢。”大爷念道，“‘······你不是谁家的闺女，你是我心里的小仙女······’老王还挺骚啊。”大爷读到这儿，酸得脸都皱成一团。
“发朋友圈没用啊，你朋友圈里怎么会有认识她的人呢？”我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手机，打开相册，把照片拖进了识图软件当中，试图依靠大数据分析得出正确的结果。
结果就是，手机给我推送了无数长相雷同的小姐姐，害我刷了半个小时的X音视频，才总算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女孩的线索。
“柳可乐？”我看到了女孩的名字，“还真叫可乐？”
“这不巧了吗？”萌系大爷一拍大腿，“我他娘的没准是个天才？”
不对。我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大爷自从变成少女之后，继承了不少少女本人的习惯，包括那娴熟的P图技巧，还有闯入潜意识里的名字，这都说明大爷的意识正在被这个少女入侵。
以前听说有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人，生活习惯突然变得跟心脏捐赠者一样，现在发生在大爷身上的事情，说不定也是身体影响意识的缘故呢。
我拉着大爷回到管理中心，把这些情况跟管理员讲了一遍。他拿出一个小巧的设备，贴在大爷的额头上，过了没一会儿，电脑上涌现出来一大堆代码，管理员盯着看了一会便点了点头。
“没错，灌输错身体的意识果然会被身体改变，而且相应的也会失去原本储存在身体当中的一部分意识，这个发现太重要了！”他说着说着竟有些激动，握着大爷的手摇个不停，“真是太感谢你的无私奉献了，我们下回一定注意。”
“下回注意？”大爷哭丧着脸，“那我这回就这么算了？”
“要是就这么上传回去的话，改变的部分就永远不会变回去了，”管理员说，“不过，只要天黑之前找回自己的身体，还是可以修正回去的。”
“那还不快走！”大爷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的时间不多了！”
柳可乐的学校是本市的一家普通大学，说是普通，想要考进来也得有个将近600分，至少在这一点上，柳可乐实实在在比我厉害多了。
“那个年代大家对自己的隐私也太不注意了。”我叹了口气 ，“那人人网上的学校名专业名都写得一清二楚，好像唯恐别人找不到似的。”
按照可乐在网上留下的信息，我们找到了教她专业课的老师。清明期间学校放假，所以她就呆在办公室里没去上课。
“柳可乐啊？”老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好像是有这么个学生，不过我印象不太深了。”
“老师 ，要不您再想想？”大爷站我身后开始着急，“我们要找的这个柳可乐就是我，老师您看这张脸有印象吗？”
我们把事情的始末简单跟老师复述了一遍。
“啊，原来柳可乐已经去世了啊······”老师惋惜的看了一眼眼前栩栩如生的柳可乐，“多好的女孩啊，可惜了，看来还是没能跨过当年那道坎······”
老师起身，去办公室角落里的柜子里翻出几张纸。我和大爷凑上去一看，那是柳可乐当年的休学报告，大意是柳可乐在大学期间自杀未遂，申请休学半年。
“多好的孩子，为啥要自杀啊？”大爷拿着休学报告叹了口气。
“因为感觉不公平吧。”老师说，“我记得可乐是比较要强的孩子，当年在学校里是个学霸，但我们这个专业就是这样，女多男少，可是到了社会上， 单位却更想要男生，柳可乐 连着面试了好多家公司，但是都输给了远不如自己的男生······后来有几个男生嘲笑她，她一时气不过就寻了短见 。”
老师说着，打开手机点了几下屏幕：“后来柳可乐去了一个互联网公司做产品经理，你看。”
手机屏幕上是柳可乐下班后发的朋友圈，发布时间是晚上10点钟，配着几张烤肉的照片和女孩的自拍，配的文字是：第3天加班到10点 ，我想对自己好一点。
照片上的可乐顶着一对夸张的黑眼圈，尽管在微笑着，依然难掩脸上的憔悴。
“看来 ，她终究还是没学会对自己更好一点。”我看着她的照片说道。
我们试图通过微信联系柳可乐，可是没有成功接通，或许她在死去之后，微信已经被注销了吧。
那家互联网公司在离大学不远的地方，没花多少时间我们就抵达了公司所在的大楼。尽管是清明假期，这里还是有不少在上班的人。午餐时间刚刚结束，数不清的年轻人从大楼附近的小餐馆里鱼贯而出，朝着一个统一的目标走去，仿佛是在忠实执行程序的人偶。
“我看，他们比我更像死人呢。”大爷说。
我扭头瞥了她一眼，大爷已经习惯这个女性的身体了，一举一动宛如真正的女孩一样，我有点担心大爷真的就这么变成一个美少女，那我以后每年清明不都得别扭一次？
我们走入大楼，保安淡淡地瞥了我们一眼 ，我假装熟络地向他微笑致意。
“吃完了？”保安也跟我打招呼，好像我真的认识他似的。
“啊，回去上班去 。”我说，“我刚才下来的时候门禁卡忘了带，帮我开下门呗。”
保安按了个按钮挥手让我们进去，等到视线从我身上移到我身后的大爷身上，保安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
“柳可乐？”
大爷一怔，竟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我偷偷捏了他一把。
“啊······啊，是我。对，我是柳可乐。”大爷熟练地换上了人畜无害的少女表情，“开开门呗，我也没带门禁卡。”
“你······你不是死了吗？”保安眼睛瞪得像铜铃。
大爷一时语塞，急忙往我这边瞟。
“对对对，她是死了。”我急忙把保安拉到一边耳语 ，“最近不是推出了个云逝者服务吗？今天是清明，我带她回生前工作的地方转转。”
“活着的时候996没看够 ？死了还要回来看看 ？”保安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柳可乐怎么死的吗 ？带她来这儿干嘛？”
“怎么死的？”
“活活累死的。”保安摇着头说道 ，“公司规定996不说，布置的活儿还贼多，别说她这么瘦瘦小小的女孩了，就是头牛，也该累死了。”
原来这个女孩从性别歧视的深坑里爬出来，一转眼又跌入了一个更深更可怕的坑里。
大爷突然捂着脑袋蹲了下来。
“怎么了？”我试着伸手去扶他，没想到他的身体如有千斤重，我一个人根本就搬不动，保安见状也离开了工作岗位，过来帮我把大爷扶到墙边。
“你看吧，她受刺激了 。”保安说 ，“你听我的 ，也别上去看了，等她醒过来以后，你们就走吧。人都死了，有些痛苦的事情就忘了吧。”
说完 ，保安 拍了拍我的肩膀，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大爷过了很长时间才悠悠醒转。
“我看见了。”大爷说，“这个叫可乐的女孩的记忆，我都看见了 。”
我蹲下来，听大爷开口缓缓讲述。
柳可乐的内心，其实一直非常矛盾。
八岁那年，她因为粗心没有拿到100分，被妈妈一顿暴打。她无助地护着脑袋哭泣，妈妈留下一句：“我这是为你好，现在不细心，长大就只能做个没用的东西。”
于是她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拿到让妈妈满意的成绩。
十二岁那年，她拿到了期末考试第一名的荣誉，告诉妈妈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却是：“女孩子现在成绩还行，以后上高中就跟不上了，会被男孩子超过去的。”
十八岁那年，她填写高考志愿，妈妈把她想要报考的专业悉数划掉，百度了一下“女孩子适合读什么专业”就给她填上了 。“选专业是一辈子的事，兴趣爱好不重要，适合女孩子的就好。”
可是二十二岁那年，她发现自己一直咬牙坚持学完的专业，并不能真的为她带来一份工作。面试的时候，那个油腻的领导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轻轻抚摸着说：“女孩子不适合这种工作 ， 不过，我倒感觉你挺适合我，不如······”
她沉默 ，不知道自己年复一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最终，她依靠自己的力量找了一份产品经理的工作，还顺利地收获了一份爱情，恋爱两年之后，男友失业在家 ，他心比天高不肯去面试，在家花着柳可乐的工资，每天就是打打游戏聊聊天，等柳可乐10点到家做饭。
可乐太累了，于是跟男朋友说自己需要休息，已经不想再干下去了。可是男朋友殷勤地给他揉腿捏肩，哄着她再回到那个让人拼命的工作上去。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等我找到发财的门路，以后肯定报答你。”男友信誓旦旦地说。
柳可乐并不相信他的话，可她觉得，至少他还在爱着她，于是一坚持又是四年。
直到那个加班的深夜，她的心脏开始毫无征兆地抽搐。她回过头看自己的一生，四年又四年的片段在她眼前走过，她猛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哪怕一天。她突然很想重重地叹息一声，可是身体已经连这么做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样吧。”她这么想着，闭上了充满红血丝的双眼。
这下，能好好睡一觉了。
大爷刚把柳可乐的故事讲完，一记左勾拳从我背后袭击过来，我躲闪不及，被一拳打在脸上，顺势躺倒在地 。
我睁开眼，一个怒目圆睁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你他妈谁啊？”男人蛮横地吼道。
“我还要问你是谁呢！”我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他？”大爷坐在一旁，看着那个男人冷笑，“这个人，就是你大爷的男朋友。”
“？”大爷和柳可乐的融合越来越严重了 。
“没错，我是她男朋友 ！”这个男人似乎没听出大爷说的话有什么毛病，接茬说道，“我好不容易花钱把柳可乐从云逝者的平台唤醒了，合着让你小子捡了便宜 ？”
“是你把柳可乐唤醒的？她现在在哪儿？”我大喜过望，一下子忘了刚才男人给了我一拳。
“在哪儿？”他反而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我，然后伸手指了指我大爷，“这不就是？”
“······我是说真正的柳可乐 。”
“呵呵，耍我是吧，觉得我傻？”男人啐了一口，“你不就是看上柳可乐的遗产，想让她改遗嘱？我告诉你 ，那些钱都是我的，你一分别想拿去！”
“遗嘱？”我看向大爷，刘可乐的样子分明就是二十多岁，最多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样子，居然已经给自己写好了遗嘱，很难想象，她在为自己立遗嘱的时候，心里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
“我知道，996的工作非常赚钱，”男人洋洋得意地说道 ，“柳可乐，咱俩处对象一场，我也知道你对我好，996还加班，就是为了养我。你好人做到底，反正已经死了，不如把钱给我，以后我每逢清明和祭日就把你带出来，不然的话，我就把云逝者的服务停了，你知道的，只要三年没有人来见你，系统就会把你的数据当做冗余数据删除。再说了，作为配偶，我有资格继承你的所有遗产，我可以委托律······”
“依我看，作为配偶，你有资格吃我一老拳！”大爷不等他说完，直直一拳就朝着男人的眼窝打过去，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两只眼睛都成了乌黑的肿眼泡。
“你······你怎么敢······”男人似乎没挨过女人的毒打，他想要招架，却被大爷的指甲结结实实地挠在了脸上，血一下子顺着脸颊流下来。
“柳可乐，你疯了！”男人尖叫一声，头也不回地捂着脸逃走了。
大爷用柳可乐的身体，笑成了春天里的一朵花。
“渣男。”她笑着骂道，眼角闪过一朵转瞬即逝的泪花。
赶跑了男朋友，我们最后的线索也就断了。
“断就断了，老子宁愿找不回自己的身体，也要暴打那小子一顿。”大爷似乎还没消气，“多好的姑娘，栽在这么一个臭小子手里。”
眼看天色已晚，调查只会更加困难，我给管理中心打了个电话，他们那边的调查似乎也不顺利。
说不定，大爷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也挺不错的不是吗？”大爷照着镜子，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当了一辈子糙汉子，死了反而能体验一回不一样的人生，值了。”
我知道大爷是在安慰我，不想让我自责。我低头看着手机，思绪杂乱得什么也看不进去。
突然，一条新闻突兀地跳入我的眼中。
“《震惊！本市电竞比赛冠军竟是花甲老人，刚夺冠就和小混混们打成一团》？？”
大爷也看到了这个照片，他惊呼一声：“星河网吧！这不就在这条街上吗！”
“你咋这么熟？”我狐疑地看着大爷，却被他狠狠地拍了一下后脑勺。
“为啥？还不是因为你小子从小不让人省心？”大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脚步不停地朝星河网吧走去。
幸好现在新闻传播速度够快，我们到网吧的时候，大爷还在星河网吧门口和中学生吹牛逼呢。
“柳可乐！”我冲着大爷的身体大声喊道。
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占据着她身体的我大爷。
折腾了一天，我终于带着大爷和少女回管理中心把身体换了回来，当然，免不了被管理中心的人大大地埋怨了一番。
“对不起啊，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柳可乐抱歉地朝我们鞠躬，“是我太任性了，我被唤醒以后实在不想去自己的身体，于是就随便借走了一个，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大爷和少女惺惺相惜，分外眼红，我倒像个多余的人。
“没事。”大爷大手一挥，“我这一天也算是见识了，你们女孩的日子，还真是挺不容易的啊。你今天过得咋样？”
可乐的脸红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一些有趣的经历。
“我一从管理中心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爬树。”可乐说，“从小我妈就不让我爬树，她说，女孩子就是应该文文静静的，直到我今天真的爬到树顶上，看到了高处的风景，我才发现，一辈子都活在‘应该怎么做’里，就像这一辈子根本就没有活过一样。”
她眉飞色舞地讲述了一整天的经历，她自由奔跑，爬树跳高，打了半天的电竞，拿下了冠军，有几个不服气的小混混要抢她的奖，还被她用拳头狠狠教训了一顿。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威胁的时候敢这样向前一步。
光听她的描述我都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多么扬眉吐气的一天。在这一天里，她不再是一个受束缚的女孩，而是一个自由的大爷。没有女孩不该做什么的规则，没有渣男的压榨欺辱，也没有油腻上司的挑逗，她就是纯粹的自己。
讽刺的是，一个女孩想要得到这些，竟然要靠摆脱女孩的身份。
“我现在想，如果重新活一次，我不会再这样选择。我的人生，没有该不该做，只有想不想做。一辈子都做不想做的事，连死的时候，都闭不上双眼。而那些劝我不要做这做那的人，到最后也根本不会为我的人生负责。”
“不过，我指甲里怎么有这么多血啊······”可乐一边说着，一边疑惑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
“哦，这血啊，”大爷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你那个男朋友赔你的，以后每年清明，咱们都找他索赔去。”
可乐扑哧一下笑出来 。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少女，比大爷那时候笑得可爱多了。
“谢谢你们哦。”她笑完，又低低地垂下眉眼，“真可惜，换了身体之后，我才学会了怎么活着，怎么跟命运去抗争，为什么活着的时候，我就没有意识到呢？”
“活着的时候，总想着明天会变好。可是，如果不从今天开始改变的话，那个更好的明天又怎么会到来呢？”
大爷笑笑，是那种我很熟悉的，阅尽千帆的长者的笑容。
“从现在开始改变，也不算是太晚吧。”
那之后的每个清明节，我要去见两个祖宗。
一个是我大爷，一个仿佛从来不会老去的老顽童，他一天能玩出的花样比我这个小年轻一年玩的都多。
另一个就是柳可乐，她那个惦记遗产的男朋友在被我大爷揍了几次以后就再不敢露面，好不容易有一回遇到柳可乐落单，却又被她揍了一顿。
那天，柳可乐笑得特别开心，她说她挠的不是男朋友，是她那充满了后悔和挣扎的人生。
而我，每年清明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带他们吃好玩好，在一天里体会人间一年的精彩，不得不说，真挺累人的。
不过，他们也从逝者的角度教会了我，究竟要怎样活着。
不亏。
我跟他们约定好了，要精彩地度过自己的人生，等到将来云端相见，再来眉飞色舞地给他们讲述，我一生的故事。
研究成果
人的一生总会经历许多坎坷，也许你会觉得换种身份会活得更轻松自在。就像文中的可乐，她短暂的一生从未有一天活得舒心恣意，但归根结底，她也从未试图挣脱这一切，认真地为自己而活。
其实没有什么比好好经营当下的人生更重要，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先在这辈子活出最精彩的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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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系平台原创，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本文字数：5414
责任编辑：方老板
排版编辑：八 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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