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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博不过是一场豪赌罢了

浪潮工作室 浪潮工作室 2024-01-11



几乎所有人在小时候都向家长和老师们许下过雄心壮志,说要好好学习,将来成为一名科学家。


然而基于36个国家的数据分析发现,只有约2.3%的人在他们的一生中会攻读博士学位[1]。这意味着大部分人在读书的过程中,都或早或晚地认清了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做学术的料子。


除了认识自己的大学老师,你和科学家之间微弱的联系,可能只是偶尔会听说,记忆里某个小学同学或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去读博了。


大部分没有实现童年梦想的打工人,对这些有幸能在象牙塔里赖到近30岁的同龄人都充满了羡慕,觉得学霸们读博的生活一定纯粹、平静又快乐。


而你不知道的是,读博不过是一场豪赌罢了。



读博的赌注,是快乐



想赌,当然得先有赌注。不过,读博的赌注,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良田广厦,而是平常不以为意,但失去了却能让人寝食难安的情绪,快乐。


广泛的证据表明,博士生已经成为心理健康问题的高风险群体。


他们的心理状况常常很相似,都被慢性压力和焦虑、抑郁、沮丧、愤怒、烦躁等情绪困扰。这些负面情绪还会引发一系列躯体问题,包括食欲不振、头痛、身体疼痛、恶心,甚至引发药物和酒精的滥用[2]。


来自英国多所高校的研究人员们,搜集了52篇来自各国的文献进行了荟萃分析,结果发现,博士生罹患心理健康疾病的概率在36.3%~55.9%之间[2]。也就是说,三个博士里,至少有一个人有心理健康疾病。这个概率远远高出普通人群。


面对学业压力,不少博士生会选择借酒消愁 / 图虫创意


还有研究专门报道了博士生特有的麻木和过度警惕。他们对个人生活的压力源反应较弱,但对读博相关的刺激会产生极端的敏感性和反应性[3]。


所以,如果你恰好认识一个博士生,千万别问他实验进度如何,什么时候能毕业。


在中国读博士,付出的赌注还要相对更多。


一项发表在顶尖期刊Nature上的研究显示,中国博士生的整体待遇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在中国,只有55%的博士生认为,他们对自己的博士经历至少部分满意。而对于非中国的5630名受访者,这个数据是72%[4]。


至少40%的中国博士生曾经因学习引起焦虑或抑郁,向外界寻求过帮助,这高于世界平均水平36%。但只有10%的人在机构内获得了有效的帮助。而对于世界其他地区的博士生来说,这个数字是28%[4]。


读博是一条看似光环无数、实则异常孤独的路 / 图虫创意


而之所以快乐成为了读博的赌注,是因为读博注定要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初入学术界,博士生很需要导师的指导。但根据中国目前高等院校技术职务晋升机制,从助理教授晋升为教授至少需要20年的时间,而从教授晋升为博士生导师还要经历一个漫长的时期。


因此,成为博士生导师的教授群体年龄较大,且大多拥有行政权力。他们要么年事已高降低了学术追求,要么忙于处理各种事务,无暇专心指导学生[5]。


“我导师一直忙于行政工作,基本上和他是零接触,但是如果我偶尔主动去找他,还是会给一点指导的,非常的少”、“我导师只关心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还经常让我干一些非科研性事务”[6]……


博士生的吐槽,可一点不比打工人少。而打工人实在干得不开心还能辞职换份工作,博士生遇到不靠谱的导师却不能说换就换,想毕业,大部分情况下就只能靠自我剥削。


读博面临的各种压力都会使博士生群体陷入情绪焦虑和自我内耗 / 图虫创意


54%的中国博士生同意“我的大学有一种长时间工作的文化,包括偶尔通宵工作”的说法[4]。但这其中的大部分人并不是废寝忘食地自动为科研献身,因为45%的中国博士生对工作和生活的平衡不满意。在世界其他地区,38%的博士生们也有同样的抱怨[4]。


过长的工作时间会往往会带来糟糕的后果。许多博士生不得不优先考虑学业而牺牲他们在家庭或生活中的其他个人身份[2]。


大量博士生报告称,他们的精神和身体都几乎被读博的重压所压垮,不仅从未获得真正的自由,还伴随着持续不断的负罪感。任何花在非学业相关的事情上的时间都被认为是自私或放纵的,甚至是非常基本的生活活动[2]。



开奖时间,比预期更长



但就算付出了快乐这样高昂的赌注,也并不意味着就能按部就班地拿到学位证书,顺利开奖。


澳大利亚伍伦贡大学的研究者发现,33-70%的博士生最终没能完成他们的学业[7]。而在读的博士中,也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某个时刻曾经考虑过退学[8]。即使最终顺利拿到博士学位,大多数人所花费的时间也要远远比他们最初计划的时间要长。


例如在荷兰,只有10%的学生能够在规定的四年里完成学业,通常来说,荷兰博士生平均完成学业的时间要达到五年[9]。


而在中国,完成博士学业也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2019年,中国预计毕业的博士生本应有17.79万人,但实际毕业的博士生仅占35.18%,其中还包括了一些并非按期毕业的博士生[10]。


中国博士生学业延期的人数占博士生在学人数的百分比,从2002年的25.07%,上升到2013年的38.41%,又回落到2019年的32.23%,近年来有所改善,但仍有1/3左右的在学博士生未能按期完成学业[10]。 


按时毕业是一种奢望,延毕才是博士生的常态 / 图虫创意 


因为博士生所要面临的考核,远比本科生和硕士生难。修满课程学分后,要先通过博士资格考试,成为博士候选人(Doctoral candidate),才能正式开始做博士论文。


而博士论文必须是针对某个开创性问题的系统性研究,难度比本科和硕士阶段的毕业论文高得多。人文社科的博士需要在许许多多艰难晦涩的理论里找到自己的研究道路,理工科的博士则要面对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实验结果。


最终成型的论文,还要通过预答辩、送审、答辩等一系列繁琐的流程,经历相关研究方向的学者们的层层检阅,才能顺利毕业。


除此之外,大部分高校还对学生参加学位论文答辩前,发表的小论文有明确的要求。这些要求由导师根据学校和院系的相关规定制定。万一不幸遇到只允许发顶刊的卷王导师,就十分让人绝望。


清华某课题组,就曾因要求博士生必须以第一作者身份发表至少8篇高水平SCI文章才能毕业,而引起巨大争议[11]。


女博士生们要比男博士生们付出更多努力,才能顺利毕业 / unsplash


在等待开奖这件事上,女性还注定要比男性花费更多的耐心。


来自华东师范大学的研究者发现,女性博士生延期毕业的概率显著高于男性,要高出男性0.5倍[12]。针对非洲地区的研究也发现,女性完成博士学位的时间要比男性长12%[13]。


事实上,对女博士生来说,毕业的要求确实也要更高。因为即使在相对公平的学术环境里,女性的工作成果也相对容易被低估。


一项调查了2011年至2021年间在荷兰公立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的5239名博士生的研究显示,在博士生群体中,男性往往会获得更高的评价。所有男博士生中有6.57%获得优等生,而在所有女博士生中这一比例仅为3.68%。与女博士生的论文相比,男博士生的论文被认为属于前5%的可能性高出1.8倍[14]。


不仅如此,在博士生教育规模扩大和普遍实行弹性学制的背景下,博士生已婚已育的状况越来越普遍。2021年《全国博士毕业生调查》数据显示,超过40%的毕业生已婚,超过四分之一的毕业生育有子女[15]。


而结婚尤其是生育会让女博士不得不加大投入入家庭的时间和精力。即使不降低对自己的学术要求和期望,她们延期毕业的可能性也会更高[15]。



毕业不等于胜券在握



那么,历经漫长的等待,千辛万苦地等到开奖,就意味着能在读博这场豪赌里稳操胜券吗?


人生当然不会这样简单。


有人读博是为了赌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但博士生找工作要面临的困难,一点也不比本科生和硕士生们少。


学术界一直是博士们就业的首选。但与不断增长的博士生数量不同,高校教职数量并没有相应增加。比如美国博士生从2006—2007年度的6万余人,增长至2015—2016年的近40万人。但1995—2015年间,美国高校全职教师人数从55.08万增加到80.71万,增长率只有46.5%[16]。


博士生数量的增长加上学术劳动力市场的逐渐饱和,意味着整体只有不到15%的博士学位获得者能够找到终身教职的工作。相当大比例的博士生需要从事多个2~3年的博士后工作,以增加获得理想研究型教职的机会[16]。


而中国各大高校招聘教师的条件也在节节升高。但追求海归和名校,一些院校所提要求甚至具体到本科第一学历、英语水平考试、计算机等级等细节。


西南大学的研究者们调查了百余所982、211高校的教师聘任条件,发现除了年龄,不少高校还对于对应聘人员的最高学历、本科第一学历、是否具有海外留学或工作经历等方面都有要求[17]。


博士生求职,不仅要卷学术成果,还要卷本科第一学历 / 图虫创意


其中明确规定最高学历应毕业于985、211重点高校的比例为51%;规定本科第一学历的获得应是985、211重点高校为44%;规定要有海外留学或工作经历的,比例为32%;同时要求本科第一学历和最高学历同为985、211重点高校的,比例达到30%[17]。


寒窗苦读好几年拿到文凭,还发了好几篇不错的期刊。谁能想到还会因为自己本科学校的档次不够高,找不到理想的教职呢。


有人读博是为了赌书中自有黄金屋。不过,高学历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高收入。


虽然在其他所有条件相同的情况下,学历的提高确实会带来收入的提高。但影响毕业后薪资的不只是学历,还有学科专业、就业城市、就业行业、就业单位性质等许许多多的原因[18]。


一个在二三线城市就业的冷门文科专业博士,薪水大概率低于一线城市就业的计算机之类热门专业的硕士生。靠卷学历挣钱,不如早早进入就业市场,趁年轻选个正值风口的行业。


程序员们常常需要超时工作,不过他们的薪水也很可观 / 图虫创意


不过,读博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维也纳的研究人员汇集了1970年~2010年间,174个国家的人均GDP、寿命和受教育年限的平均数据,利用数学模型来分析财富和教育对寿命的影响。结果发现,教育程度的差异可以密切预测预期寿命的差异,而财富的变化几乎不重要[19]。也就是说,读博会帮你赢得更长久的寿命。


还有研究指出,父母的受教育水平对子女的学业表现有显著影响,父母受教育年限越高,子女平均成绩越高[20]。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情绪稳定地顺利毕业。


图片编辑 | 何   茗 内容编辑 | 何   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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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ECD (2019), Education at a Glance 2019: OECD Indicators, OECD Publishing, Paris.

[2] Hazell, C. M., Chapman, L., Valeix, S. F., Roberts, P., Niven, J. E., & Berry, C. (2020). Understanding the mental health of doctoral researchers: a mixed methods systematic review with meta-analysis and meta-synthesis. Systematic Reviews, 9(1).

[3] Enzor, J. (2017). Friendship, mental health, and doctoral education: A generic qualitative thematic analysis (Doctoral dissertation, Capella University).

[4] Woolston, C., & O’Meara, S. (2019). PhD students in China report misery and hope. Nature, 575(7784), 711–713.

[5] Zhang, L. (2023). Why is suicide incidence among doctoral students so high?---A study of China's doctoral tutorial system. Heliyon, 9(8).

[6] 曾剑雄, 张国栋 & 王国耀. (2023). 博士生导师“为导不导”行为的表现类型及生成原因——基于博士生访谈的质性分析. 研究生教育研究 (06), 63-70.

[7] Jones, M. (2013). Issues in Doctoral Studies-Forty Years of Journal Discussion: Where have we been and where are we going?. In Proceedings of the Informing Science and Information Technology Education Conference (pp. 83-104). Informing Science Institute.

[8] Castelló, M., Pardo, M., Sala-Bubaré, A., & Suñé-Soler, N. (2017). Why do students consider dropping out of doctoral degrees? Institutional and personal factors. Higher Education, 74, 1053-1068.

[9] E.van Rooij, M. Fokkens-Bruinsma & E. Jansen. (2021). Factors that influence PhD candidates’ success: the importance of PhD project characteristics, Studies in Continuing Education, 43:1, 48-67.

[10] 张炜. (2021). 博士研究生退出和延期的数据测算与讨论. 研究生教育研究 (01), 1-6.

[11] 知乎. (2023). 课题组论文发文要求.

[12] 杨青. (2022). 人文社科博士生延期毕业及影响因素研究. (博士学位论文, 华东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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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易连云, 赵国栋, 毋改霞. (2013). 高校教师聘任的“出身论”现象研究——对百所“985”、“211”院校的调查. 重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05), 173-177.

[18] Wang, P., Liao, W., Zhao, Z., & Miu, F. (2022). Prediction of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Starting Salary of College Graduates Based on Machine Learning. Wireless Communications and Mobile Computing, 2022.

[19] Lutz, W., & Kebede, E. (2018). Education and Health: Redrawing the Preston Curve. Population and Development Review, 44(2), 343–361.

[20] 刘金典, 程名望, 吴春燕. (2023). 父代教育水平、代际传递与子代基础教育不平等. 经济学动态 (07), 9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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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编辑 | 刘林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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