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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翦商》作者身患重疾,我最关心的是被报道删除的这段话 | 二湘空间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常识流通处 Author 里约热泪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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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硕
传《翦商》作者身患重疾,我最关心的是被报道删除的这段话
 
文/里约热泪奴

昨天下午,朋友圈传出青年历史学者罹患重病的消息,许多人表示震惊。


根据澎湃新闻的报道,李硕在朋友圈透露,“从2月18日,在巴基斯坦的巴瓦小城首次发病倒下,我在当地医院躺了四天被抢救回来。之后,在全球通学弟等帮助下,于2月25日回国,之后近半个月里我被隐瞒了病情,不然处理后事的时间可能更从容一些。相比人各种死法,目前应该算是最好的结局,不需要开大刀受大罪,一切医学手段都已经失去作用。我最满意。大块劳生,息我以死,我活着也很少能享受生活,总忙忙乱乱操心下面写个什么,现在总算能休息了。”



李硕说:“我会授权一个实体接手我死后的著作权事务,及幼儿老人的扶养。如果能多活一两周,我会把部分文章收拢一下,弄个自选集。这东西唯一的特点就是跨度太大,有些单篇文章后面是写成一本书的想法。所以我活几辈子也忙不完,赶紧死了算了。“


李硕还说:“目前有大学旧友们帮我料理生前身后事,一切完满具足,无劳挂念。”


公开资料显示,李硕,青年历史学家,本科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硕士、博士毕业于清华大学历史系,从事中国古代历史与历史地理研究。著有《南北战争三百年》《孔子大历史》《楼船铁马刘寄奴:南北朝启幕战史》等。2022年10月,他出版了《翦商:殷周之变与华夏新生》一书,梳理了上古人祭风俗产生、繁荣和消亡的全过程,引发学术界关注。


我个人最关心的,是李硕在朋友圈发布的、恰恰被澎湃新闻有意删掉的一段话。在谈及幼儿老人的扶养时,他写道:“当然也没多少钱,但一个平生没房没车不着家的无赖汉,留下这种名目也挺酷的。”


我不知道澎湃新闻为什么要删掉这段话,它不过是用自嘲的方式,让人看到了一个光环笼罩下的青年学者的生存窘境而已——没房没车,在大城市里,它很容易被人定义为穷人。


这是一种给人带来刺痛感的真实。至于遮掩吗?

不由想起了差不多整整十年前,也即2013年3月15日因病去世、年仅36岁的青年历史学者张晖。



张晖,1977年生,南京大学文学学士、硕士,香港科技大学中文系博士、台湾“中研院”中国文哲研究所博士后,生前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在中国诗学、词学、清代文学和古典文学理论方面都有深入研究和系列撰述,著有《龙榆生先生年谱》等。有人评价他是史学天才,如果不英年早逝,可能成为陈寅恪那样的人物。


当然,张晖之死当年之所以在学术界乃至在社会上产生不小的震荡,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的经济上的窘境,以及坐在学问的冷板凳上的那份凄苦和悲凉——学者杨早在接受凤凰网访谈时透露了张晖的部分现实生活状况,“张晖在我们社科院,一个月收入2000块钱。”即使是十年前,这样的收入也很难支撑起像样的生活。


“他实际上是农村子弟,对吧?所以这样的话,他几乎得不到家庭支援。张晖他们开始买一套很小的房子,大概就60平米吧。但是后来要生小孩了,要靠父母来北京,帮他们看看孩子,就另外租了一套小房子给父母住,然后每天早上把小孩送过去,晚上再接回来,长此以往查资料也很不方便。”


杨早还谈到一个细节,为了每个月几百块的房补,“他跑了好几次,都解决不下来,就是这种琐事,非常影响你的情绪。”

一同接受访谈的学者施爱东说,“做学术是注定了贫穷寂寞的。第一,发不了财;第二,出不了名,尤其是得不到当世名声。做学术是注定贫穷的,真正的学术研究,艰深的学术研究一定不是大众所能理解的……”


他直接说,“学术研究真的不是贫家子弟做的,这是我今天要说的最重要的一个观点。我知道这句话如果说出去,许多人会恨不得打死我。其实我自己也是贫家子弟,当我意识到贫家子弟不适宜做学问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番话很令我感慨。


因为他说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事实上,不止是做学问——这里指的是人文领域的学问——在西方一些国家,通常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读理工科,有钱人家的孩子才选择读人文艺术的专业,因为前者就业时能较好地解决经济问题,而后者则意味着持续的经济投入。


施爱东说他“没有退路了”,我相信也是他的肺腑之言,而非矫情。我也时常会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很小的时候就误打误撞地迷上了写作,今天的我,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至少就物质生存而言,我想应该不会比现在更坏。写作尤其是严肃写作实在考验一个人的生存能力,记得还在上学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实施自己的双线“作战”计划,即一手写遵从内心的纯粹的文字,一手写其时报刊兴起的社会记实稿,美其名曰以文养文。


历史的吊诡之处在于,从张晖到李硕,从这些青年学人身上可以看到,愿意投身学术的往往是贫寒子弟。有钱人家的孩子,早就玩金融玩投行玩各种可以快速变现的项目去了,及时行乐去了,谁愿意过那样的苦行僧生活呢?


但历史说到底是“迷人”的。曹雪芹《好了歌》写道:“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将时间拉长一点来看,历史上多少王公大贾成为荒冢一堆,没能留下任何痕迹。而那些才华人品高洁的清寒人士,生命终因文字而不朽。


这个世界,终究是属于李白杜甫曹雪芹们的。


属于张晖李硕们的。





作者简介

里约热泪奴,男,70后,湖南人。小学四年级开始发表作品,出版散文集、随笔集、评论集多部。现居深圳。本文原载“常识流通处”


平台原创文章均为作者授权微信首发,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与本平台无关。~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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