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路牌字 

卸下你的一切电子设备，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如何找到你的目的地？看路牌。路牌构成了一座城市的坐标系，也是每个地方的文化符号。岁月境迁，人事流变，路牌的字体和样式或是保留着历史的痕迹，或是跟随着城市化一起改变。

全世界的路牌字联合起来，就是一部世界史。

撞见这块手写招牌是幸运的。

和好友从北德开车，去丹麦的度假小屋，开车经过丹麦南部的小城，便看见了它。小城是人们想象中的美丽，白色教堂，蓝色大海，彩色房子，就连普普通通的路牌也成了美丽的。蓝白的配色一如北欧的蓝天白云，缺少的一根螺丝，锈迹斑斑的墙面，伸手抚摸手工雕刻的痕迹，不禁感叹时代变迁，路牌依旧。

从朋友家吃完饭出来，在月下散步，天空如宝石般湛蓝。昏黄的路灯下，抬头便见到了这块东德字体的牌子，字形瘦长挺拔，还有德国特有的字母“ß”，觉得稀奇，便摄了下来。

从前东德和西德体系不同，用的字体自然也变得不同，现在东德的路牌字少了，看久了中规中矩的无衬线体，看到此处，便也觉得是别样的路牌风景了。

多年前去喀什噶尔（Kashgar），在老城看到这块有点岁月的牌子，显然是手作的路牌。上面有三种文字，写着维语，汉语，英语。这个牌子上略为有劲的字体和老城的巴扎很契合，有手工工匠感，浓浓的生活气息，生生不息的感觉。

后来这里换了牌子，变成千篇一律的那种，反而少了味道。

德绍（Dessau）这个小城没有别的，只有包豪斯。在德绍读书的时候，从宿舍去超市的必经之路上，隔三差五就能见到这块牌子。顺着箭头沿着牌子再走走，就到包豪斯建筑下了。有时作业做不完，便在工作室继续，傍晚雾中的包豪斯在迷蒙中亮起了灯，不知持续到何时。

 城市漫游字 

如果说世界路牌字是一种类型学的介入，那么城市漫游字便是散文式的叙述了，更碎片，也更自由。游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抬头低首就可见到的街道文字，如空气又如水一样地存在于日常周遭，缺了方知其重要。

从这个角度看去，你可以很清楚地看清“貨車裝卸專用“的字样。路面字体是有趣的，我们从来不会“正眼”瞧它们，只是会走在路上一瞥，或是在车窗后面一望，一秒也不肯停留。但正因如此，倘若真正从高空看向它们，必定是变形的。就像早晨的日光，把建筑的，车辆的，和你的，身影放得无限大。

在熙熙攘攘的淮海路拿着相机散步，看见一道隐秘的铁门，似乎通向一条红色的小弄堂。忍不住好奇跻身进去，红色的砖瓦，新艺术装饰风格的门窗，蓝天下缠绕的电线，是别有一番洞天。这红砖墙上“禁止停车”的二简字，和正前方煞有介事的小汽车不禁逗笑了我，仿佛是回到了老上海的辰光，在一个天色清澄的午后笼罩在懒洋洋的阳光里晒太阳。

在台湾见到过好几次这样的文字：“南無觀世音菩薩”，硕大而优美的隶书，衬以灼人的红色装饰，让人忍不住在心里默念出来。我想，如此有冲击力的文字远比街上花花绿绿却杂乱无章的广告来得有效，如此几遍过后，你是否也会真的常念于心，继而路过台湾林林总总的庙门之时，也踏进去，听一段闽南语的心经呢。

大阪也许是日本最像中国的城市，热闹，世俗，做起节日比起京都来更闹腾，说起市民比起东京来更亲切，讲起吃食比起寿司饭团来更有烟火气。八月的傍晚，天色是紫罗兰，运河两边渐渐凉爽起来，店铺灯光次第打开，构成了一条条小小的光带，仿佛也吹散了炎炎暑气，让人不禁伫足流连。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