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指望石油公司降低汽油零售价

原文标题：Don’t Look to Oil Companies to Lower High Retail Gasoline Prices

作者：Garrett Golding，Lutz Kilian

来源：达拉斯联储

发表日期：2022年5月10日

译者：倪雁秋

编辑：钟政昊

美国汽油零售价在2022年3月的飙升引发了一场辩论：美国石油公司是否采取了足够的措施来控制汽油价格上涨，以及这些公司是否应该为没有增加原油产量负责。

在仔细研究了这场辩论的前提后，我们发现，虽然原油价格构成了汽油零售价的一半以上，但石油公司在设定汽油零售价方面能发挥的作用极其有限。

虽然美国很多地区的汽油零售价自3月起一直居高不下，但这种情况反映的是零售汽油市场的摩擦，而不是石油供给或原油价格问题。

我们讨论了为什么许多地区的汽油价格并没有像近期的油价那样迅速下降，并解释了为什么这种不对称性不一定是哄抬价格（price gouging）的表现。

最后，我们研究了美国石油大幅增产的阻碍。我们认为，即使在最有利的情况下，增产也不太可能在可预见的未来大幅降低全球油价，进而降低美国汽油零售价。

在一加仑汽油被注入汽车油箱之前，它要先经过一套复杂的供应链。

那些没有炼油设备的独立石油和汽油公司承担了全美83%的石油生产和约50%的石油消费。原油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上出售，其价格反映了全球供需。汽油、柴油和其他燃料由原油精炼而成，它们的价格同样也在竞争市场上确定。

之后，这些燃料被运往美国境内400多家分销机构，在那里销售并交付给零售商和最终用户，其价格取决于当地情况。加油站经营商设定零售价的依据包括：他们从当地分销商处获得下一批燃料的预期采购成本、联邦和州的税率，以及用于补偿包括租金、运费和信用卡手续费等经营费用的加价（markup）。

在美国，石油生产公司仅仅掌控1%的加油站。因此，美国的石油公司没有能力控制汽油零售价。

根据能源信息署（EIA）的数据，在2022年3月，汽油零售价的59%由原油价格构成（图1）。这一事实对理解油价冲击向汽油零售价的传导很重要。

图1：我们为一加仑燃料支付的费用

汽油价格被俄乌冲突迅速推高，但之后并未像原油价格那样迅速回落，这一点已经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图2）。

图2：上升如火箭 下降如羽毛

注：柱体代表WTI原油、常规零售汽油（所有等级）以及汽油现货（氧化混调型精制汽油，RBOB）的累计百分比变动。“冲突前”（“Preinvasion”）表示2022年2月23日的价格；“顶峰“表示WTI原油和批发汽油在2022年3月8日的价格，以及零售汽油在2022年3月11日的价格。

由于原油构成了汽油成本的59%，因此油价上涨34%会导致汽油零售价上涨20%。同样地，油价下降22%会导致汽油价格下降13%。然而，这并没有在美国发生。

如图2所示，汽油现价（精炼厂出厂价）由纽约商业交易所（NYMEX）RBOB汽油现货合约指代，通常随着WTI原油价格而涨跌。然而，美国汽油零售价格的反应高度不对称。俄乌冲突爆发后，汽油零售价的累计增幅接近预期，但近期汽油零售价仅从3月的峰值下降了6%，远低于预期的13%。

这表明，汽油零售价依然居高不下并非出于石油短缺或原油价格上涨。相反，汽油零售价高企必然是由于美国汽油零售市场中发生了石油生产商无法控制的事件。

此外，汽油零售价反应的非对称性不一定是哄抬价格的证据。

首先，在价格上涨时期，加油站起初并未及时提高汽油价格，现在经营商正在夺回当时损失的利润。加油站不愿意降低零售价也可能是由于它们担心油价和汽油批发价可能迅速反弹，从而蚕食其利润空间。

其次，消费者倾向于在价格上涨而非下跌时集中寻找汽油零售价较低的加油站。消费者搜寻低价的力度在价格下跌时减弱为加油站提供了进一步的定价权，导致价格下跌速度慢于上涨速度。这使得研究人员将汽油价格对原油价格上涨的反应比作火箭冲天，而将其对油价下跌的反应比作鸿毛落地。

最后，随着天气变暖，季节性需求往往会增加，支撑零售价格上涨。

有趣的是，汽油零售价的变动在美国各地并不统一。例如在达拉斯，零售价的下降速度接近之前的上涨速度。相反，菲尼克斯的价格与3月10日的全国平均零售价峰值几乎一样（表1）。

表1：各地区零售价变动差异

菲尼克斯依赖南加州石油精炼厂为其提供服务，3月初意料之外的精炼断供抬高了当地燃料批发价，而此时美国其他地区的价格开始下跌。

这表明，全美统一的降价政策不可能从根源上有效解决总体零售价变动的不对称性。

消费者和政策制定者经常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本土石油生产商可以做些什么来增加产量并降低汽油价格，尤其是当生产商的盈利能力在2022年已经大幅改善之时？由于原油价格由全球市场决定，因此，增加本土石油产量仅能通过促使全球油价下跌才会影响汽油零售价。

许多观察者指出，石油公司当前持有近9000份美国本土钻井许可证。但持有9000份许可证并不等于存在9000个值得开采的钻井，也不可能在合理的时间内处理这么多库存。

数据提供者Enersection发现，自2015年起，美国本土年均钻井数达到1560，但实际使用的联邦许可证仅占47%。这是因为公司倾向于给其租赁的土地申请许可证，无论是否有开采价值。

最新的达拉斯联储能源调查显示，投资者对维持资本纪律施加的压力阻止了对石油增产的投资扩大，这是对上市公司的主要限制。这个问题不能简单地归因于投资者的自私，而是由于投资者在过去几年持续遭受损失，从而要求补偿其承担的风险。不管用什么办法，剥夺这些投资者坚持要求的回报都可能会适得其反。毕竟，如果没有这些投资者，石油行业可能会缺乏资本来维持未来的原油生产，增产则更无从说起。

此外，劳动力短缺、投入成本增加以及重要设备（如油井套管和盘管）的供应链瓶颈都限制了原油生产商和服务公司。缺乏熟练工和材料使石油行业无法在短期内大幅增加钻井数和产量。

更复杂的是，许多页岩油生产商缺乏优质的钻井地点。因此，即使投资者同意增产，预期在2023年之前原油产量显著增加也是不合理的。

那么，即使美国原油产量的增加，会大幅降低原油和汽油价格吗?

即使是按最乐观的看法，美国原油产量可能也仅仅比当前预测增加数十万桶/天。这对日产量达到1亿桶的全球原油市场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更迫在眉睫的是，对俄罗斯的制裁将导致其原油出口很可能每天减少300万桶，远超美国的增产量。

因此，页岩油生产商不太可能肩负起降低汽油零售价的重任，而对原油生产商的额外监管也不太可能降低汽油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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