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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病：如何预防大型传染病》

《流行病：如何预防大型传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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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一辈的老一辈那里，民间流传着人瘟的说法：在那个自己自足的小农时代，这是比饥荒兵乱还要可怕的灾难。后者尚可以逃灾，而前者得知消息的时候，一个村子可能就要直接灭绝了。

所谓人瘟其实就是人传人的瘟疫，这是传染病的终极形态，一般扩散开来就是百里无人烟，千里无鸡鸣的结局。在人类历史上，每一次这样的灾难，都是一段人间悲剧。遍数人类历史上的瘟疫，我们挑几场最为突出的。

古有罗马的165年安东尼瘟疫，天花杀死将近一千万人。中世纪有1331年，蒙古人带来的鼠疫，黑死病埋葬了欧洲百分之六十的人口。近代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情况似乎好了一些。也就霍乱什么的，但也在欧洲害死了数十万人。

随着抗生素的发明，人类自信心开始膨胀，这时候流感病毒来了。我们认识流感往往是从H什么N什么开始的，这是甲型流感下面的分类，代表流感病毒表面的两种特征蛋白质。这样可以分出几十种流感，但仍然不够。每一个亚型下面还可以分出十几个出来，因为流感的变异实在是太快了。

这些人正在探寻一处特殊的遗迹，每根桩子下面都代表着一个实体群，这都是那场浩劫的产物。在没有民航没有规模养殖的时代，H1N1流感随着一战士兵的回家潮扩散。

在1918至1920两年间感染了五亿人，其中约一亿人病死，比两次世界大战死亡人数加起来都多，史称西班牙流感。

当回顾这些瘟疫，我们会发现他们的元凶都是人畜共患病，也就是人和动物都会感染的病。天花来自非洲的一种啮齿动物，黑死病来自田鼠。现在大家关注的冠状病毒来自蝙蝠，一场瘟疫的发生，往往有这样一个常见的过程。首先从野生动物发源，生物多样性这个概念，就是为野生动物定义的。

这就意味着野生动物能为病原体提供各式各样的栖息场所。穷凶恶极的病原体在各种动物体内打野发育，随着动物的迁徙传播到世界的各个角落。然后是传染给家畜，家畜们都有的关系很近的野生亲戚，这意味着病原体稍稍变化一点就能换个地方安家。因为要节省空间便于管理，人类会把家畜集中在一起饲养。病原体在这里伺机而动，再之后是从家畜传染到人，这时候病原体已经露出了獠牙。但农业社会往往没有能力和魄力把病畜直接埋掉，甚至因为心疼病死的家畜还会拿来食用或者贩卖。

病毒只要在人群中站稳了阵脚，接下来只要发生小小的变异，便能达到最终形态——人传人，也就是人瘟。

当然这个过程不绝对，不排除有作死的人搞大跃进，烹饪野味一步到位。Netflix出品的《流行病》就从这条瘟疫发生的链条出发，向我们展示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以智慧自称的生物是如何逆流而上，对抗那些传承自上古原始的致病微生物。一切的源头在于野生动物，对野生病原体的研究和侦测，便是现代社会的调查兵团。

野生动物的明星便是蝙蝠，蝙蝠是世界上第二大哺乳动物，仅次于啮齿动物。它们有着非常厉害的体温管理，四十度的体温对人类来说就是要决一死战了，今天我和病原体必须要死一个。但对蝙蝠来说这是小意思，如此险恶的工作环境，在蝙蝠嘴下讨饭吃的病原体，前有埃博拉现有冠状病毒，哪个不是一脸横肉。

黎巴嫩巴鲁特，加斯.卡亚利博士深入蝙蝠洞采集当地蝙蝠的样本，埃及的蝙蝠是2012年冠状病毒MERS的野生宿主。在之前的调查中，卡亚利博士发现它们们体内还出现了一种新的流感亚型，并且有传播的趋势。因此，卡亚利博士跑到了五百多公里外的黎巴嫩，调查病毒有没有从埃及扩散到当地。一旦发现病毒蔓延开来，他就能立刻向公共卫生组织发出预警，警惕一种新型流感爆发的可能。

在美国东南部路易斯安那州，同样的故事也在上演。野鸭是美国禽流感最大的野生宿主群。别看家鸭在笼子里一副憨憨的样子，它们的亲戚野生雁鸭类，可是一种主要的迁徙候鸟，能轻松飞越上千公里。在长途飞行中，它们很容易就从路上带点什么，然后再在某个地方留点什么，飞着飞着就变成降下瘟疫的天灾军团。

黛布卡特便是负责追踪禽流感的动物研究者。她带领着一伙人，天没亮就潜伏到湿地边，设下一种装上火箭的鸟网陷阱。他们在水边埋伏了一宿，累了就直接睡在车上，终于等到了一群落网的鸭子。参与的人有很多志愿者，他们是第一次参与到这样的科研活动。每一年迁徙的季节都会有一批鸭子等着黛布卡特，她做这一行已经二十五年了。

抗击传染病的第二道防线已经进入了人类社会，那就是家畜。

越南高禄县，丹尼正在询问当地养殖户疫苗接种的情况。他是美国国际开发署新兴威胁部门总监，主管新型病毒威胁。人类现在没有办法预测传染病会从哪里爆发。为了控制禽流感疫情，越南政府扑杀了数以百万计的禽类。

但是家养的禽类好扑杀，野生的鸟类怎么办？强无敌的候鸟能够飞越喜马拉雅山脉，直下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连远在非洲的埃及也不能幸免。它们甚至成为了动物传人最早的受害者，这事自然波及到卡亚利博士。从2005年以来，卡亚利博士就在负责禽流感的侦测和评估，很难和家人团聚。他走访中东大大小小的养殖场，调查养殖人员，确保到目前为止病毒还没有出现人传人的现象。

在黎巴嫩的鸡里面，他检测出来流感病毒H9N2，这是现在流感存在的普遍现象。病毒其实在和人类一起进化，我们和它们会逐渐形成一种平衡。每年冬天流感病毒就会卷土重来，一到春夏之交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被称为季节性流行，我们可以理解为人和病毒达成了攻守合约。有观点认为，建立过这次洗礼，新型冠状病毒会和之前的许多流感一样，加入中国的季节性流行病中来。

第三道防线是预防，最直接最有力的手段就是接种疫苗。

这在中国人已经深入人心，谁的肩膀上还没有个小疤痕呢。从爱德华发明了牛痘疫苗开始，人类就第一次拿起了针对病毒的武器，但是两百多年过去了，这条路仍然处处受阻，贫穷阻碍了公共卫生的覆盖。

拉丁美洲是世界上最为贫困的地区之一，当地人普遍没有接种疫苗。随着在边境修起了一圈高墙，这个问题便捅到了美国。美国边境管理中心抓人明显更有了效率，但收容却成了问题。未免疫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是流行病爆发的绝好机会。很快有六名儿童因为感染流感死在了设施里面。民间慈善组织飞翼之家向非法移民伸出了援手，他们带来了疫苗。出乎他们的意料，经历过这么多波折，这些人竟然愿意配合。唯一的问题反而出现在他们那边。由于川普砍了三成的公共医疗开支，他们拿不到足够的疫苗来打针。这与接下来的某些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果说拉丁美洲的人没有接种疫苗是实在没有办法，那这些人就给我们展示了什么叫人间迷惑行为。俄勒冈州的凯兰便是典型的代表，她是五个孩子的母亲，她信奉我的身体我做主，不相信政府推广的疫苗。疫苗有害论起因是1998年，英国某个肠胃病专家在《柳叶刀》上发表过的一篇论文，说疫苗可能导致儿童患上自闭症。不过在2004年《柳叶刀》判定这篇论文的症状描述存在虚假，撤销了这篇论文。但某些喜欢阴谋论的人仍然热衷于这个论调，比起不靠谱的疫苗，凯兰表示我们要回归自然，相信天然的免疫力。

俄勒冈州试图推出3063号法案，未按要求接种的儿童将不被允许上学或参加活动。然后他们拉起一帮人在议会门前集会示威，最终这项法案被叫停了。2000年，美国宣布已经消灭的麻疹竟然又重新冒了出来。

传染病有一个重要概念叫基本传染数R0，现在新冠大概在2.6左右，SARS能达到2~5，天花能达到5~7，而麻疹能达到恐怖的12~18。2019年美国的麻疹病人翻了一倍，达到了上千人。除了疫苗犹豫，民间偏方也会成为流行病控制的阻碍。印度政府组织人手，挨家挨户调查病情，给患病的人分发达菲，一种流感特效药。但即便如此，有些人还是会去相信求神拜佛、印度神油。

最后便到了主战场，那便是政府医生和我们自己，这是最后的短兵相接。

民主刚果——抗击埃博拉的前线。绰号丧尸病毒的埃博拉病毒，通过肢体接触传播，这一点比不上呼吸道传染病，但它却更令人战栗，那就是可怕的致死率。2013年史上最大的埃博拉疫情在西非三国爆发，近三万人感染，一万多病死，这一次疫情接近了刚果的大城市——戈马，这里有两百万人口，但公共卫生水平，大家感受一下就好了。当地能用的救护车只有一辆。

每当世界分崩离析，总有人挺身而出，直面死神的医生肯定是属于世界上最勇敢的那一群人。世卫组织的医生介入了这场瘟疫，米歇尔医生负责领导这支团队。他们指导传染途径的切断、病人的救治，还给易感人群打疫苗。然而他们的行为并不被人们理解。有人质疑疫苗是美国人维持埃博拉流行的阴谋，当地叛乱组织更是直接袭击医疗队杀害国际医生。但他们没有退却，这是生命的重量。

米歇尔医生甚至还要赶往感染中心布滕博，万能的摄制组都虚了，没有跟过去。在过去的一年里，有151名医护人员感染，41人死亡。

印度拉贾斯坦邦猪流感H1N1出现了小爆发，这是由动物病毒的特性决定的。像冠状病毒、流感病毒，这样的动物病毒普遍包裹着一层生物膜，受不了高温。

维介医生负责当地重症的流感患者。流感也会引发肺炎，导致患者呼吸困难。某种意义上，呼吸道传染病患者致死都是被憋死了。他忍受着繁重的工作，还不忘鼓励病人。你未来的生活还在等着你呢，他就像是希波克拉底誓言实在的注脚，医生用自己的生命托起别人的生命。

美国纽约医疗机构在预演特殊病原体的收容措施。特殊病原体是指那些最具传染性，最致命、最难以治疗的传染病。公共卫生专家塞拉.莫达德负责监督和评估医疗系统,在面对特殊病原体时的准备程度。传染病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多，人多了医生就会乱。面对大规模疫情，医生很容易出差错，暴露自己。在过去的呼吸道传染病，比如SARS和MERS中，就有大量医护人员被感染。赛拉还为全球卫生中心牵头，试图建立一个各国互通的传染病预防与控制机构。她希望能够提供流感预报这种服务，把疾病防控常态化。

在这些宏大的抗击战场以外，被城市抛在身后的农村常常被忽略。俄克拉荷马美国的农业州，杰斐逊医院只有一位医生——霍莉。她担负起了小县城所有的医疗事务，包括接诊和推广疫苗接种。当地的居民需要开上一、两个小时的车来医院，这给医疗覆盖造成了巨大的困难。小地方的医院也缺少资源，一旦暴发疫情，县医院瞬间就会瘫痪。即便是这样简单的医院也背上了220万美元的债务。这不是个案，美国县级医院普遍缺钱，上百家关门，有些老板连员工都来不及通知就跑路了。杰斐逊县医院的生存，一直依赖当地拨出营业税来补贴。按照早先制定的政策，这批补贴要到期了。医院的现金流一旦中断，接下来就是破产。幸运的是，医院积累了良好的口碑，通过投票延长了政策的执行。资金有了进展，但人却坚持不下去了。遇到新的流感疫情，霍莉要连值72小时的班，吃饭睡觉都在医院。虽然她打了流感疫苗，但流感变异太快，总会有防护失效的时候。长时间的工作和危险的环境，导致了她和丈夫感情的破裂。在工作和家庭之间，她最后选择了离开。医院后面会找到新的人手，但基层医生的流失问题却在普遍的发生。

在抗击传染病的大后方，有着人类挑战未来的希望——科研。有很多病毒变异太快，以至于研制疫苗根本就没用。流感病毒就是典型的例子。当你研制出了一款疫苗，结果发现第二年它就不管用了。

分布式生物就想挑战这个鸿沟，也就是开发通用疫苗，只需要一种疫苗，就可以应对所有流感，包括尚未出现的流感。杰克和萨拉领导着这个创业公司，猪和人类具有相似的免疫系统，所以他们决定用猪作为实验对象。在美国养猪太贵，他们就跑到危地马拉养。他们把自己的实验比作阿波罗登月计划。

最开始的目标是七针达到通用免疫，最后浓缩到一针。到现在他们的工作已经推进到了三针，而他们的论文也投给了《自然》杂志，目前还在受理中。他们的研究引起了盖茨基金会的关注。

比尔盖茨和谷歌母公司Alphabet合作，创立了一项一千两百万美元的基金，非盈利性质，专门投入到通用流感疫苗的研制中，盖茨基金会给这个研究团队带来了天使投资。

总结起来，我们有四道防线，抵抗流行病的入侵。

1. 野生动物调查提供第一手预警；
2. 家禽家畜和养殖工人的体检，提供早期预防；
3. 疫苗推广提供广泛免疫；
4. 政府、医疗和广大群众的共同努力，阻断疾病的传播。

在防线之外，我们还有一套科学体系，在和传染病做着大自然层面的底层较量。

我们刚刚见识了一种呼吸道传染病的威力。展望未来，我们仍然面对着诸多挑战。当我们有幸生活在一个现代化的时代，面对传染病，我们有科学方法，有系统分工，去对抗这些文明的恶魔。

最重要的也是这段时间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万物生生不息，人类还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