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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雨(02)

叶海燕 叶上雨的原创空间 2022-12-18

一年前,我和仁哥还生活在厚街的小公寓里。那间公寓,在厚街比较繁华的地段,离万达广场大概五百米。

那是五十平方的一室一厅,不带厨房。我们在阳台上做饭。仁哥一看到这房子,就决定要租下来。离朋友近,而且500元一个人月的房租,很适合我们目前的状况。

我说我一不想住二楼,因为从小就有在地面散步,奔跑,欣赏一草一木的习惯。需要踩着地面思考。二不想住在闹市区。噪音太大,休息不好。我想像中的房子,是农家小院,能够种种花草。按以往的经验,城市周围的农村应该有这样的房子。可我们围着东莞,转了几天。发现这个城市离厚街30公里的地方,已经没有农村了,全部变成了厂房和店铺。

我挣扎了三天,最后只好顺从。

仁哥特别喜欢收拾屋子,哪怕是简陋的公遇,他也很努力的布置。墙上挂上画,买一些旧家具。也给我做了一面画画用的国画墙。我又买了新的电冰箱, 还有炖汤的锅,生活也就慢慢过下去了。

厚街其实也很美。二十多米高的参天大树,给街道两旁的楼房和马路铺上了美丽的浓荫。下午,太阳的光斑在地面跳动。人走在街道上,就像徐志摩走在剑桥大学的林荫道上。

厚街的小吃特别多。夜市上吃烤生蚝,35元一打。几百米的地方,就有隆江猪脚饭和肠粉店。不想做饭,随时可以对付着吃。

我在那蜂窝一样的公寓,像一只肥胖的蜂蛹,蠕动了一年,终于耐不住性子了。第二年来之前,就跟仁哥提条件,我要换地方,我要换到一楼住!

到了厚街,刚住一个月。房东就告诉我们,房子不能租了,还问我们做了什么违法的事?虽然我很想搬走,但这样的理由似乎不能接受。我是守法公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做什么违法的事了?我现在所做的最出格的事,不过是偶尔转发一下反映社会问题的文章,提一点疑问。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发广告和自己的生活。

仁哥也很生气,叫喊着说,谁都别想欺侮我!

我暗暗在心里替他委屈,在这个社会里,我们算个啥?最底层的裸民。是谁都可以欺侮的。

仁哥极不情愿的,我是暗自欢喜。

朋友们说,燕姐别出示自己的身份证啊!要不然,以后再租房子,用别人的身份证?“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难道在房东面前,要永远畏畏缩缩的,我的尊严何在?为何又要这样?

我劝告仁哥,不用害怕。我们没有违法。没有任何理由,人家要针对我。

仁哥相信我的话,但是,签新合同的时候,房东说,要先拿身份证去验证一下,那一天,仁哥不踏实,晚上也睡不好。他担心因为我的原因,不能租到现在的房子。因为那个房子,我们太喜欢了。

那个房子就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一个美丽的小岛上的一个小院子。远离了人群的,安静的绿色小岛上的农家小院。

在公寓的时候,即使是凌晨一点,城市也还是有汽车的喇叭声,楼梯里上下班的声音,还有隔壁有一个音乐爱好者,每天开着音箱听一些红歌。那音量就像在迪厅一样。楼下的门禁,夜晚一直发出嚣叫声。搬到小岛的那一天夜晚,我睡得好舒服,那是我来到广东之后,最幸福的一夜。第二天睡,仍然是幸福的。

夜晚终于变得美好起来了。

就像在叶家岗的家里一样,晚上我会走出院子,仰望星空。

一样的蔚蓝天空,一样的云淡风清。不一样的是,南方的树木高大繁茂,月亮星辰藏在木叶间,而武汉老家的树低矮,树木一半,星空一半。草原,又是一番景像.草原的地有多辽阔,天空就有多浩瀚。

绿岛的院子里有一棵龙眼,一棵荔枝,还有一棵杨桃树。当时我看上这房子,就是因为院墙上有一排群青色的琉璃花墙。我怯怯地走过去观察,抚摸着那个琉璃构建。丽丽的妈妈说,“走吧,我们去问问,问人家租不租?”

但凡要租的房子,总会有牌子挂出来,这里房子这么好,也没有牌子,我胆小,生怕冒犯人家。别问了,这是人家自己住的。“

丽丽妈妈非常坦率,“怕什么,问一嘴,又不会怎么样。

她问了,我们真的租到了。多么幸运啊!上一个租客刚搬走一个星期。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我虽然很胖,行动特别缓慢.但遇上大事的时候,会猛然动力十足。和仁哥一趟一趟把东西往车上搬。搬不动的,才叫车。尽管这样,几千块钱,还是不知不觉就花光了。

搬进来后,我每天都特别小心,因为我们太爱这地方,生怕不能住长久。所以,不敢拍照片到朋友圈,也不敢公开我们住的地址。而仁哥因为喜欢这地方,也非常用心去布置。特别是丽丽给了我们很多家具,让这个房间更加绵上添花,它不仅适合居住,也是一间非常棒的画室。

它在虎门。

我一直向往虎门,不能放下我的直播带货卖大码女装的商业梦想。而虎门是全国最大的服装生产与销售地。丽丽妈带我去虎门夜市,全是衣服。她说,到了过年的时候,这里的衣服甩卖的时候,便宜得不得了。我更是欣喜若狂。

才幸福了几天,在阿坤的催促下,我就和仁哥就放下念念不舍的新家,再一次奔向了美丽的汕尾。

我们跟阿坤,洋洋这一对,认识近一年了。阿坤也认识顾桃, 也是蒙族人。我们是这样联系上的。当时,他们还在深圳螯湖艺术区。

艺术家的生活,确实很艰难,特别是做行为艺术的。画家可以卖作品,作家可以卖书,做行为艺术的作品,很难变现。

于是,我建议阿坤做特色文化旅游。因为他在道门待过三年,可以吸引喜欢道教的朋友去道观做道教文化游。阿坤也动心了。邀请我们一起先去道观做实在考查。考查的地点,就是他曾经修道的汕尾道观。

那一年,是我第一次去汕尾,也是第一次感受真正的道门人的生活。

阿坤的师父对他的到来,是充满期待的。早早就跟他的师叔在山门候着。我们见到他时,立刻感觉到,俗道的距离,马上悄然端正自己的身段。

师父,四十多岁的样子。头戴冠巾,身穿道袍,扎着云袜,穿着十方鞋,身材挺拔,一身仙气。真让我想起花千骨里的修仙之人。

这几十年,中国社会安定,经济迅速发展,佛道儒的发展,也都很好,但社会竞争也激烈。道教虽然是国教,发展却不如佛教。

那位道长,跟我们简单的聊了几句。我发现,他的思想很开放,为了弘扬道法,愿意做一些改革。甚至也想利用新的科技。一个道观的主持,跟一个企业的CEO是一样的.他也希望他的机构能够发扬光大,他的弟子,都能有饭吃。宗教团体同样是一个健康社会,不可或缺的力量。

我们一行人,都表现得比较拘紧。毕竟是在道家庄颜肃穆之地。

所有的项目, 阿坤都跟师父谈好了。师父特别渴望年轻的弟子留在他身边帮他.可是,阿坤说,他不能停下他热爱的艺术。这是他生活的一个底线。我其实理解不了,为什么艺术创作对于生活,为什么这么重要?也许就像我不能停止写作,是一样的道理吧!

疫情一直反复不定。我们都没有招到报名的游客。我觉得特别抱歉。这个提议,只不过给了人一个虚伪的希望。

从阿坤师父那里出来,我们又去了阿坤祖师爷的道观又住了一晚。那个老人家,是一位得道的高人,言简意赅。平时喜欢的三件事,就是抽烟,喝酒,打麻将。

他旗下有名大弟子,很早就起来做早课。阿坤说,那是大师伯,几十年如一日每天坚持早晚课。那天天没亮,大师伯做早课,我在后面听,看到菩萨像,又是泣不成声。当时手边没有低巾,鼻涕只能擦在袖子上。

第二次去汕尾,是放松的心态。

第一天早上。阿坤一大早去集市上去捣鼓他的新汽车了。仁哥躺在床上不想起来。我肚子饿了。洋洋起来了。她说,燕姐,我带你去吃早餐吧!于是,她一个小姑娘,开上他们家的小三轮电动车,载着我,穿进稻田中间的那条小路,去往霞浦吃早餐。

那天,云淡风清,天高气爽。我闻到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青草的香味,稻子的香味。仰上胖胖的脸,任阳光抚摸着我。穿着宽大白衬衣的洋洋,二十岁的年纪,一头披肩长发,骑着三轮车飞驰在小路上,就好像把我带进了一部宫崎峻的漫画。

我们到了一家很小的店铺,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在北方和武汉没有见过的。

“老板,这个我来一个,这个来一个,这个也来一个,再来一碗粉。”我点了她店里的四个品种,菜果,油果,还有牛肉饼汤和汤粉。另外还给仁哥打包了一份。

菜果是我的所爱。那是一种像蒸饺一样的食物,只不过,它的馅是菜做的,有青菜,花生米,还有虾米。吃起来,不油腻,还很健康。牛肉饼汤里搁了很多黑胡椒,我是最喜欢吃黑胡椒,那份量,足以治好一场伤风感冒。所以,我也喜欢。

当然,最喜欢吃的,还是他们带我去吃的叉烧粉。吃上一次之后,每一次去镇上,我都得吃一碗才离开。那是菜市场旁边的老店,味道正宗得很。

这一次出门,是第三次到汕尾。

临出发前,我们又本来想好了,要去镇上吃粉,只可惜临出发的时候,我们的车子坏了。把车修好之后,已经是中午一点了。我打开导航,看到那条线路,与海岸线平行,并且,连接紧密。就在中国地图的东南沿海,内心不禁一阵欢喜。今年, 毛毛开着她的小把中国的北方边境线走了一圈。东南沿海线,她应该还没有走过。我可以先探探路。

从汕尾到温州,要途经福州,泉州,甚至途经仙游县。这都是我想去,却没有时间去的地方。可因为要赶路,只能是留待下一次旅行再去。

我们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夜里两点了。灯光下,道长早就在等我们。他留着长须。全真教的道士必须蓄须发。

一个十来见方的小客厅里,挂满了书法作品。正中一张工作台,看陈设,就是道长平时发抖音的地方。稍微寒喧了一下,我们就提议先休息了。道长带我们上

一段窄小的水泥楼梯,又上了一段木制的小楼梯.然后到了二楼的房间。小房间很紧凑,里铺了两张床.房顶用干净的布订得平平整整,不会有灰落下来

这就是江南普通家庭的陈设.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道长特地买了新被子。我特别喜欢这种环境。一是因为道长是修道之人,仍然清贫。第二是因为我喜欢结交,清贫的朋友。

给道观壁画画什么内容,我们并没有经验。跟道长都没有提前沟通。坤就提议,抓紧时间,先去道观看看。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美丽的江南小镇钱库镇街头,吃了著名的,好吃的包子,还有油条紫菜汤。

天晴四塞蔼苍苍,左殿秋阴下夕阳。

急管尚传流水咽,残碑空覆落花香。

绵坳钱库遗千载,涧藻溪毛祀一乡。

玉辇不游芳草合,屯云翠盖寄寒螀。”

其中“绵坳钱库遗千载”中的钱库就是指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钱库这名字豪横,一看,就是钱财堆积的地方,自然富裕.

可其实,钱库并不是金钱之库,而是姓钱的,吴越国钱王,在这里建立过茶盐棉绢司库。钱王库司,简称钱库。

道长的道观,在十几公里外的公婆石。那里有附近最高最陡峭的崖壁。道长的师父在几十年前,建立了这个道观。当陈道长,背上乾坤袋,拄上拐杖,带我们上山的时候,我抬头一看通向山上的石阶,坡度至少45,我一下子吓坏了。爬了几十步,我和仁哥都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可道长,却如履平地一般。

停停,走走,坐坐,歇歇。终于到了。道观修在石壁上。一株株古榕,长出粗壮的树根,紧紧包裹着道观。道观基础建设非常简陋.丹房建在石壁缝隙里.

坤说,曾经有佛门中人,想来抢道观。道长拼了老命才把师父的基业守下来.

道长传道执著,除了道教,不承认其他教派。称呼那些贪图财富的假僧人,就以秃驴相称。

佛道的争斗,几经有数千年的历史了。道士称和尚是秃驴,和尚称道士是杂毛。

为了避免跟陈道长的冲突,坤建议大家对我皈依的事情要保密。

有一天晚上,大家都在烤火。道长在山下。阿坤问一位师兄,如何看待佛道双道双修?

那位师兄说,“观音大士就是佛道双修啊!”

我心下,立刻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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