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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造剧场|从包豪斯舞台谈三面向|上

BAU学社| 院外 2022-10-04



编者按|


本次推送的是作者在2015年5月18日参加 “复象的幽灵”展出研讨会的发言稿。全文从空间政治的维度讨论包豪斯舞台实验的不同面向。标题中的三面向存在有着多重的含义,不止于舞台本身的布置,空间中的人,而且更关乎技术走向公共的不同进路之分。在上半部分中论述了从舞台到建筑,从建筑到城市,从城市到全球、国家的演变过程,但是我们不能只沿着这种尺度上的变化去理解舞台之于包豪斯双中心式的理念而言的重要性,因此有必要回到原先的草图和实验案例解读其中相互投射的关联。“空间舞台”是把内部空间、外部空间作为一个整体来处理的,超越尺度边界,由内而外的转化,两者之间确立了一个流动的场,人并不是在空间中的概念抽象,而是形成了一系列具体的形象。由此我们还可以将这种相互投射推及包豪斯校舍及其舞台设置之间的共相,它并没有把反对舞台与观众席之间的第四道墙作为批判点,而是将整个包豪斯的校舍空间看作是一个随时可以发动为舞台的戏剧性的场所。这并不只是设计上所谓的创新运用,我们从中看到的是包豪斯舞台背后所指向的政治上的姿态。院外之后还将陆续推送相关文章。 



建造剧场|从包豪斯舞台谈三面向|上|2015

本文5500字以内


这次的展出以及研讨活动的题目是由阿尔托提出的概念而来的,与剧场有关,也与重复有关。而我我想讲的是由此引出的,标题是“建造剧场,从包豪斯舞台谈三面性”,从剧场引出舞台与包豪斯的关系,也是我们这几年持续关注的研究对象。包豪斯,无论是从建筑史或者设计史、艺术史上来看,都是比较重要的,但是包豪斯中的“剧场”,或者说“舞台”,通常并不太被讨论到,或许因为感觉上它与建筑、设计、艺术是三不靠的。


事实上我从中更关心的并不是剧场本身,而是我们如何从空间机制的角度去谈论剧场。关于剧场与空间,我们可以建构一个更大的框架。【PPT】这是前不久的电影《鸟人》的拍摄现场工作照,在这部电影中排演的是“当我们谈论爱情时 我们在谈论什么”这出戏,虽然这一句式现在已经被套用到泛滥的地步了,但是我还是要借用一下,“当我们谈论剧场时,我们在谈论什么”。我们在这一提问中,可以进一步地区分开几个面向,“当我们谈论剧场时”,如果不把它放在排练-重复中去谈(表演)、如果不把它放在空间-媒介中去谈(舞台)、如果不把它放在类型-社会中去谈(剧场)、如果不把它放在角色-主体中去谈(剧目),那么,我们还能谈论什么?这四个如果,分别涉及了表演、舞台、剧场和剧目,关于表演的,关于剧场中的舞台,关于作为公共设施的类型并且放置在特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中的剧场,还有关于一些特定的剧目,更为准确的说,是个人与角色,投入到角色以及由此关于主体、主体性等等的问题。时间有限,我还要回到有关包豪斯的讨论,所以这次不能全部展开,我会围绕着其中之一的“舞台”来谈。


通常人们在讨论舞台时,会谈到在剧场中的观众与演员之间存在着这样的一种幻象机制,舞台与观众席之间的“第四道墙”。【PPT】这张图片也是来自电影《鸟人》中的一幕,主人公-舞台上的角色,手里拿着一把“枪”,因为这第四道墙的存在,观众看到的是剧中角色,这样一个幻象机制,不会让观众想到舞台上的道具会是一把真枪,我们接着看到了观众为表演的“逼真”效果,起立鼓掌。事实上,从舞台表演到今天,我们已经看到,其中包括在各种电影中,经常涉及到如何去破除第四道墙的各种各样的方法,【PPT】比如(电影《鸟人》中)不断进行的排练,区分出前台与后台,并把后台拉到前台,这一条界线的不断变动在社会行为学中也有过相似的比喻,即媒介进入了人的行为后台,由此后台被不断暴露到社会的前台中去,这里不多展开。又如,这部电影,阿尔·帕西诺的《寻找理查三世》【PPT】就是用电影来拍摄排练一部戏剧的过程,电影里就已经包含了整个排练戏剧时剧组和当下社会的关系。这是特吕弗的《日以继夜》,也叫《戏中戏》【PPT】,我们看到并不是拍摄电影时的场景照,这是一部“拍电影”的电影。【PPT】导演自己扮演了电影中的“导演”。这是另一部电影,【PPT】贾曼的《爱德华二世》,我们可以看到这张剧照中,有两个人物,但并不是穿着同一个时代的服装,左边的角色穿的是戏剧发生时代的,右边的角色穿的是拍电影的时代的。在这部电影中,戏剧中故事发生的历史时间以及当时的政治,脱开了剧本的时间,被接入到了当前的政治中,到电影的最后,几乎就转化成了一个当下的故事,我们可以称为当下“入戏”。【PPT】我们再回到电影《鸟人》中的一个场景,是在舞台上面,“演员”隔着被子说的这句台词“IthinkIamhard",一语双关(我好像硬了-难相处),是经由表演引起了当下“出戏”,角色自己的生理创伤突然从中冒了出来。刚才简要地略过几个案例,可以被看作是电影和戏剧中会尝试去突破第四道墙这一幻象机制的几种方向。

让我们回到表演与重复,这是《鸟人》的主角和他所扮演的角色与他的幻想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中,在主角的身后,整个电影以及电影中的戏剧排练,就是这场既存在着认同危机,又试图突破这样一种“身份”的纠缠。按照巴迪欧的看法,【PPT】每一次重复,都是不可重复的,这与历史的重复与历史主体是相关的,每一次看上去是“重复的”排练,虽然都拿着同一个剧本,都是根据这一剧本来演,但是每一次排练的过程都是与特定的情境与关系联系在一起的,所以是不可能重复的。而在刚才我举的那些影片的案例之前,让我们来看一下上世纪20年代的包豪斯,是怎样对剧场展开不同方向的实验的。



超越于通常针对建筑物的评论,我们需要用到空间政治的维度去谈包豪斯的舞台实验。当我们谈论社会关系时,我们在谈论什么,按照列斐伏尔的看法,如果我们不能把所谓的社会关系,放到空间中去谈,那么我们还能谈论什么呢?简言之,这就是空间的政治。同样,我们再谈论包豪斯的剧场,就是要放在这种空间的政治视野中去看待。这是包豪斯德绍基金会的展示厅,我们2013年去的时候,可以看到其中放了三张重要的图表,【PPT】中间的那张是建筑界熟知的图,包豪斯的理念图,第一任校长格罗皮乌斯把通常翻译为“建筑”的“BAU”放在中心,左右两张图人们平常是不太了解的,右边是克利做的一张理念的草图,当然也是与格罗皮乌斯一起商量的草图。原来的中心位置有两个,分别是建造与舞台,这是两个富有张力的中心,而左边一张,更少人知道,主角是“舞台”,是施莱默专门做的。在我看来,这三张图联合在一起,才真正还原出了包豪斯,至少是在1928年前的包豪斯的整个理念、构想以及工作。人们一般谈的时候会问,包豪斯是不是一个艺术学院?或者是建筑学院?事实上并不止于此。【PPT】我们回到中间这张包豪斯理念图的中心,通常BAU被翻译成“建筑”,【PPT】其实,此前的草图的中心是两项,应当翻译成“建造”,而不是建筑,以及舞台,【PPT】这是另一张理念图,在包豪斯被纳粹关闭之后,莫霍利-纳吉去到美国,重新创办了一个学校命名为新包豪斯,理念的中心由于当时的历史条件与美国所处的情境,变成了建造和城市,也可以说是保留了建造,又恢复成了原本草图中的双中心体系。我们现在可以继续沿着这条思路考虑下去,是不是因为从建造与舞台,到建造与城市,是一个尺度上的不断扩张的问题,那么,根据当下的情境,我们可以说,从舞台到建筑,从建筑到城市,从城市到全球、国家,沿着这种尺度变化,双中心应该变成建造于全球-国家呢?这个时候,我们就有必要回到原先的草图,看看舞台对于包豪斯的理念而言,究竟是怎样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心的位置。尺度的变化并不是包豪斯时期所要处理的重点问题,这里我们可以引用施莱默,舞台工坊的主持者,在1925年的《包豪斯舞台》中的一段话:如果再超越性地推进一步,我们把舞台上那种紧束的空间爆破为原子化的状态,将其转化为总体建筑/建造(the total building)自身的表达方式,让它既是内部空间又是外部空间——一种尤为迷人的关于新包豪斯建筑的思想——之后,“空间舞台”的理念或许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展现出来。我们可以看到,这里的“空间舞台”是与“总体”相关联的,它是把内部空间、外部空间作为一个整体来处理的,它是将越过尺度边界,由内而外的转化,统称为“空间舞台”的。

 

我认为可以在阿尔托、施莱默之间找到某些共性,并且在不同的时代中也会出现相似的重复。我提取出这样几个关键词【PPT】:人-语言-日常,空间布置-舞台创作,以及人-空间/媒介/社会组织等,首先是人-语言-日常,这样三个人是具有共性的,施莱默,关注的是“空间中的人”,阿尔托关注的是空间、身体如何成为一种“语言”,还有另外一个情境主义国际中的范内格姆,他关注的问题转换为了城市空间中被奇观排斥的日常。还有一个共同点,比较有意思,他们都是9月4号出生的,我在这里不做展开。回到包豪斯舞台,主持舞台工作坊的施莱默,他关注的主题是“空间中的人”,那么怎么理解这里的“空间-人”?【PPT】我们可以这么来看,一极是空间,施莱默认为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正在变成一个新的人工环境,在这张图上,形式上可以看得到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几何式的,借助了原有的框形舞台作为这一机械化的工业化的时代发展的象征,它是非人的,在那时也是不可避免的后果。【PPT】而另外一极是人,具有特定姿态的人。作为另一个中心要讨论的命题,人的姿态是非几何式的,是否能在这样一个注定的空间发展关系中,作为另外一极,保持成为与之共通的有机关系,或者说,人的姿态来自于运动的后果,是否仍能形成这一时代中的象征形式。【PPT】这是一些施莱默主持的包豪斯舞台上的工作坊实验,从完全个体的姿态出发到持有器物的人。我们可以这么认为,【PPT】他的构想框架仍是一种重复,对文艺复兴时期的重复,我们可以看到达芬奇的“维特鲁威人”,但是这种重复不同的地方在于,同样是关注人体的,但是命题方向与定位并不一样,维特鲁威人是人体与宇宙构造之间的几何相似性,而在施莱默的舞台上,空间与人不是相似,而是相互投射的关系,两者之间确立了一个流动的场,人并不是在空间中的人的概念抽象,而是形成了一系列具体的形象,人成为了舞者。【PPT】空间中的舞者,或者说作为“舞者”的人,成为了在空间与人这两个极点之间来回摆荡的过程,这可以说是他毕生研究的主题,他为此做了非常多的工作,提出过不同的法则。




PPT施莱默提出的法则也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左上角是1,左下角是2,右上角是3,右下角是4。首先从确立了一个方形空间环绕着的“人”会变成什么形式,其次到人体本身作为关系到空间的中心功能的法则,再次是有机体的法则。空间中的人运动起来之后的法则,我只能简要的讲构成了一种状态,最终需要人们从中提取出,或者说创造出抽象的表现形式,这一抽象是一种去物质化的结果。他认为这是处理了他所处的这个时代中的人的境遇,整个过程中的推导,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形象处理。PPT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施莱默的早期作品叫形象橱柜(THE FIGURAL CABINET),可以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形象,这就像在前面第二个推导过程中出现的是一种牵线木偶,人的肉身和人偶构成了这样一种两者之间保持距离的关系,我们可以将这种人偶,看作是放在社会空间里面的人。PPT此外还可以看到施莱默为此做的很多面具。PPT之后这是施莱默最广为人知的经典作品,三人芭蕾,或者更准确地翻译可以是“三元芭蕾”。我们之后提及的三面向与“三”这个数字非常有关。从影像上来看这些实验与现代主义其他时期艺术家的工作非常接近,都是这样类似的形式处理,但是他作为一个舞台的研究者,事实上还做了一个非常丰富的历史的梳理。PPT在这张谱系表格中施莱默把舞台这一概念放大了,施莱默的“舞台”包含了从民间娱乐到宗教的祭祀活动之间的所有,我们可以把它统称为大的舞台概念。PPT我们现在一般所说的成型的剧场空间,是存在着两重边界的剧场,一个是剧场外部进入剧场的这道边界,另一个就是我们此前提到的舞台与观众之间的边界,而在施莱默那里,这一大舞台的概念,是一个空位,是一个有待解决的、人们应当怎么去重新思考空间舞台的问题。PPT我们就此还可以再回到刚才提到的包豪斯理念图,一般的理解就是认为包豪斯要提出一种新的明确的建筑理念,事实上,在我看来,首先是要做空这个“建筑”中心,围绕着当时的知识、材料、包括展开各种实验,把原有的“建筑”做空,用还原到建造的过程去做空“建筑”,并非如人们通常所认为的那样包豪斯是一个非常有具体指向的某一种确定建筑理念的学校。PPT这是包豪斯德绍校舍的平台图,我标注出来的是包豪斯舞台的位置,与一般我们看到的学校设计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剧场或者多功能厅的位置,包豪斯校舍舞台所处的并不像人们期待的那样,是一个标准的剧场空间。当中这四个柱子撑起来的就是表演的空间了。PPT我们再来看包豪斯的校舍,也跟人们通常认识到的学校,或者说当时的建筑,具有立面形象,由面对广场构成的明显的形象和建筑边界不同,包豪斯校舍也可以说,并无明确的边界与形象,和刚才的舞台大体相近。尤其重要的是,从这张模型图上我们可以看到,这建筑中有一条城市的通道穿过,如果按照现在的规划要求,建筑必须是有边界,也就是说城市通道和建筑相互间是不能跨越的,除了公共的交通设施等等。这是包豪斯舞台当时施工的状况,PPT我们在这一边,可以看到的是通常的观众席,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PPT我们看到另一种使用状况,这是2013年我们参观时看到的舞台的墙全部打开时候的效果,PPT这边是观众席,那边是离学生宿舍比较近的,学生食堂的区域。这种使用状况,构成了从空间上来解读的,仅仅是字面上的三面性。没有正舞台、次舞台的概念。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发现的是,在包豪斯舞台中已经忽略了,此前我们所讲到的要如何突破第四道墙的这个问题,可以说,包豪斯中的舞台是完全不顾,并没有把反对“第四道墙”作为自己的批判点,做出了这样的一个舞台,从空间形式的简洁上,跟中国的戏台有点像,仅仅是利用了建筑的柱子做了限定而已。PPT这是整个校舍作为舞台的建筑,从屋顶平台到建筑的阳台之间,包豪斯平时在学生和老师之间有很多的派对活动,由此,整个包豪斯的校舍建筑中的空间就成了一个随时可以发动为舞台的戏剧性的场所。这并不只是设计上所谓的创新运用,我们应当从中看到的是包豪斯舞台背后所指向的政治上的姿态,可以从施莱默的这段话中看到通过将我们自身限制在舞台这种庞大综合体的特定领域中,限制在默剧和高度规则化的小型舞台表演中,达到一种至少尝试着与“正规”舞台展开竞争的艺术形式。这种自我限制并不是来自于一种顺从感… 通过在小剧场这一有限领域强化我们的工作,我们有相当大的双重优势来保持自由。与那些国家支持的剧团和剧院的雄心相反……我们努力的意义和目标是:去成为一个走街串巷的戏团,哪里希望看到它,就在哪里上演。比较清楚的是,庞大的综合体与小型的舞台,字面上构成了某种辩证的关系,舞台是可以把很多东西全部综合在一起的,所以它是庞大的,但同时表演的空间又是非常小型的。用以对抗“正规”的,也就是既定的舞台的艺术形式,那是跟国家支持的剧团或者剧院一个相反的行动,一个走街串巷的戏台,哪里希望看到他就在那里。这才是施莱默他的舞台构想的重点。




主讲|王家浩
研究|周诗岩+王家浩/BAU学社

责编|PLUS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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