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生命政治导读｜序言

运转中的U型剧场｜法卡斯·莫尔纳[Farkas MOLNÁR]｜1924

编者按｜

自从2012年回声[ECHOGRAPHIA]导读计划启动，已经走过了4年。我们的理论推进也从媒介批判导读系列进展到美学与政治（阿多诺导读系列），又再前进到美学与生命政治（福柯与阿甘本导读系列）。现在，是时候开始一个崭新的阶段，即空间生命政治的导读了。在此，先简略地回顾一下我们走过的逻辑理路。

空间生命政治导读｜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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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媒介批判”导读系列最终落脚在本雅明与阿多诺之争上。本雅明强调电影艺术的无灵韵性，寄希望于电影唤醒大众的集体革命意识，成为无产阶级政治解放的工具。阿多诺则认为神秘的物化意识成了电影的灵韵，包括电影在内的诸多文化艺术都处于资本-技术的宰制下，成为对集体的同一性强制。

2｜既然所有的视觉文化和图像生产都只是阿多诺批评的文化工业，那么资本就是回声·EG导读不可回避的语境前提。在资本社会，包括艺术活动在内的所有生命活动都处于交换理性和形式理性的同一性空间之中。由此，“美学与政治”的问题就进入到“美学与生命政治”的论域，具体而言，20世纪的阿多诺与本雅明之争早就潜藏在19世纪的尼采与瓦格纳之争当中了。

3｜尼采眼中的艺术，是对生命本身的肯定，它来源于酒神精神。对庸众而言，混乱、迷狂的酒神精神令他们恐惧不安，他们宁可要明朗的日神精神。瓦格纳的戏剧试图通过死亡来实现救赎，就迎合了大众，站在了颓废的市民文化这一边。尼采反对这种代表着生命力衰退的救赎。作为救赎的艺术，丧失了真正的悲剧精神。因此，呼唤审美救赎的本雅明，其实早就在尼采的炮火之下了。

4｜阿甘本将本雅明的论断“法西斯主义是作为常规的紧急状态”发展为一种生命政治学的批判理论。在德语中，“紧急状态”的字面意思是“例外状态”。阿甘本指出，生命政治诞生于神学或法律秩序之外的例外空间，这个特权空间为整个政治系统的运作提供了隐秘的地基。在这种例外状态中，法律被悬置，至高权力君临天下。21世纪的今天，“例外空间”已成为“常规”，紧急状态成为日常。

5｜作为阿甘本生命政治理论的源头之一，福柯将生命政治严格限定在亚当·斯密之后的西欧社会的生命权力现象上。性、身体和人口成为生命政治的权力技术操纵的对象。而在二战以来的新自由主义治理术下，以自由的名义，生命被彻底驯化和全面治理。

6｜有意思的是，无论福柯还是阿甘本都看到了空间与生命政治之间的关联。权力不断探寻着更加顺手好用的空间形式，社会空间中凝结着权力的运行机理。福柯曾将现代社会比喻为监狱社会，进一步说，现代社会是一个监狱群岛。阿甘本则说，集中营是现代社会的范型。

7｜人是有生命的社会性存在。每个社会都会生产出它自己的空间形式，每个社会也都有一系列施加于生命之上的权力机制。空间形式与生命权力的运作密切相关，生命权力的运作总是在特定的物质空间和社会空间中完成，社会权力的维系、社会空间的分配依赖生命权力的微观布展。

8｜在列斐伏尔看来，空间不只是权力的载体。当代资本主义已经发展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在这个社会，“空间中物的生产”已经被空间本身的生产所取代。相比于古典的生产形式——生产资料（机器）的生产和消费品的生产，如今的资本主义对介入“空间的生产”更感兴趣。今天的资本既可以凭空造出一座新城，也有能力实现全球范围内的大规模的空间与地理重组。在这种空间生产的过程中，生产、消费、意识、体验等人类生命活动都被更加有效地纳入资本主义的体系之中。

9｜现代意义上的空间生命政治学滥觞于马克思。人的物质生活（生命）的生产和再生产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根本出发点。对生命的关心潜在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内核中。资本家也好，工人也好，他们的生命都屈从于资本的增殖运动进程。资本家不是人，而是资本的人格化，而工人则成为机器和资本的附庸。

10｜列斐伏尔批判现代日常生活中的人的生命活动已经完全为资本同一化了的抽象空间所支配，列斐伏尔相信艺术来自于生命的激情创造，它并不屈从于商品世界的同一性逻辑，因此他呼唤“让日常生活成为艺术品”，让我们的空间设计与营造成为艺术品。

11｜列斐伏尔对抽象空间的描述是悲观主义的，对突破抽象空间的激情想象又是浪漫主义的。无论如何，在今天的全球化资本主义时代，离开了空间生命政治的理论视野，就难以分析各种具体的生命现象，也难以透视生命现象背后的运作机理。无论如何，只有借助于空间生命政治的观念，才能解析存在于全球化资本主义、城市化、新自由主义治理术、网络空间、消费空间、生命权力的当代布展之间的千丝万缕的复杂联系，才有望寻找到足以抵抗生命权力的地理主体。

12｜如果说，列斐伏尔批判城市规划的专家治理，关注空间史的政治性，那么，塔夫里则关注建筑的客体危机、建筑师的主体性以及将阶级斗争的动力场引入建筑史的批判。由此，空间生命政治的议题以对连续统一的历史进程的内爆，与当前的城市化，建筑的生产、消费、分配与交换体系，以及文化领导权的能量场产生了具体的纠葛。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本回分解。

城市化进程中的空间与政治学术论坛

院外·回声导读计划系列研讨班［2017春］

时间｜2017年4月15日-16日

地点｜东南大学榴园宾馆

I. 抽象空间成为统治

陈    硕  导读｜空间的生产｜列斐伏尔[H. LEFEBVRE]

II. 先锋之殇与建筑的死去活来

王家浩  导读｜建筑与乌托邦｜塔夫里[M.TAFURI]

III. 非扁平世界的正义之路

谭    峥  导读｜寻找空间正义｜索亚[E. W. SOJA]

IV. 万物有灵

郑    波  导读｜自然的政治｜拉图尔[B. LATOUR]

V. 创造力的报应

周诗岩  导读｜帝国与传播｜伊尼斯[H. A. INNIS]

VI. 从炮灰到速度的暴政

夏    凡  导读｜速度与政治｜维利里奥[P. VIRIL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