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美国打造更美好的未来”，“对欧洲来说更黑暗的未来”

今天介绍两篇文章，一篇是《纽约客》3月11号刊上的前驻华记者欧逸文（Evan Osnos）给拜登写的软文《最后一场战役，拜登的信心来自何处》，一篇是《金融时报》3月5号发的哥伦比亚大学教授Adam Tooze的《美国的经济安全原则呈现出更阴暗的一面，华盛顿用不守规矩、自私自利的干涉维护其“基于规则的秩序”》。两篇文章一吹一踩，一篇美国视角，一篇欧洲视角，对比着看非常有意思。

先看欧逸文那篇。

以前梳理过，像欧逸文、何伟这些《纽约客》前驻华记者，我个人是非常喜欢的，不管是欧逸文的“马来西亚一带一路项目年份消失术”，还是何伟的“口罩类似一种护身符”及特供给美国自由派读者的“中国包庇FOX迫害CNN”谎言，客观上都成为了我们战忽局业绩的一部分，为扰乱华盛顿的对华判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何伟式“外国友人”》、《评“看理想”《何伟离开中国》：用选择性叙事纪念选择性叙事，绝了》）。

欧逸文结束驻华工作后回到美国，主要撰写跟华盛顿政治有关的文章，我们之前介绍过2020年总统大选前给拜登拉人气的那本自传就是欧操刀的（《“中产乔”的前尘往事》）。转眼又到了2024年大选，这次《纽约客》的长文就是欧逸文再次掐点奉献给拜登的软文。

文章从第一页起味道就很足，充满了精心雕琢、微言大义的马屁。

比如描述拜登穿着的时候，会插入一句“拜登总是比你期待得高一点”的双关语。

比如写拜登的沉默（如果放到共和党喉舌那里就是“接不上话”或者“失语”了），会说“拜登不急于填充沉默”，还会插入一段往事描述拜登年轻时如何能言善辩。

又比如在讲完“拜登身上矫健、顽皮的能量很难让人不喜欢”后，用“变得更宝相庄严”来美化拜登当下的窘境，说“虽然他声音细了动作慢了但他的思维仍然不改敏捷，没有说错一个名字或一个日期”——这一点跟我们前两天介绍的拜登3.7国情咨文中喊错Laken Riley的名字，以及把“对民主的威胁必须被打败”口误成“对民主的威胁必须受到保卫”，放在一起看的话，会显得十分的欢乐（《沥干拜登2024国情咨文里的水份》）。

有很多学英语的朋友苦于不知如何用英文拍马屁，不知如何把英语马屁拍得生动而活泼，我的建议是一定要多读欧逸文，多读民主党喉舌如《纽约时报》等关于政治人物的文章（《中国媒体的水平离美媒还是很远》）。这方面一定要改变中式思维，有的话你用中文说感觉肉麻得不行，但你看把它们翻译成英文，欧逸文们就可以如此自然地吐露出口。

那么拜登的信心到底来自何处呢？

纵览欧逸文全文，首当其冲的解释基本上是对拜登3.7国情咨文演讲中“自夸政绩部分”的1:1复刻——就业率、失业率、股市、医疗保险等等等等，这些之前已经讲过的东西，今天就不复述了（《沥干拜登2024国情咨文里的水份》）。

另一些解释其实也都是老生常谈。

比如拜登说2020年你们都说我会输但我赢了，2022年中期选举你们说有红潮但红潮未至，现在你们又说我不行，我才不信。

比如对于拜登年纪大的辩护，依然是“懂王也老”、“口误不代表思维不行”、“人老不要紧观念要新”这几个辩护方向。

令人感到惊喜的是欧逸文还重复了一遍我们在《中国媒体的水平离美媒还是很远》里介绍过的那个《纽约时报》和POLITICO两大民主党喉舌唱的双簧——一边用肉麻马屁淡化拜登的年龄问题，一边把“狂吹马屁”描述成“第四权的尽责监督”——在关于拜登年纪的漫长段落里，欧逸文用这个双簧表现民主党喉舌和拜登的坦荡。

作为拜登传记的作者，欧逸文不可避免地追溯了拜登的少年时代，以此表现拜登从小就是坚韧不拔充满自信的人物。然后欧逸文开始为拜登在加沙屠杀中的角色辩护，就堕胎问题展望拜登的第二个任期。整篇文章的后半部分，又成了拜登3.7国情咨文内容的复读。

篇幅原因我们还是略过复读部分，直接说欧逸文这篇软文最大的一个特点，仍然和3.7国情咨文一致，“以懂王为中心”。

拜登最大的信心来自何处？就来自他的对手是懂王。在我看来欧逸文这篇文章完全可以改一个名字，叫“懂王恶行录”，从懂王嘲讽佩洛西老公，到懂王在白宫林肯画像对面装看FOX电视台的超大彩电，巨细靡遗，无所缺漏，尽心尽力。

从去年年初开始我们就写过“懂拜相互依存的特殊关系”（《神秘的“拜登特攻队”》），拜登想要连任，必须绑定懂王，从3.7国情咨文到欧逸文这篇最新软文，无非是再次明确了这种诡异的政治局面。

3月8号《华尔街日报》发了一篇评论，一些美国老乡终于有点受不了的意思，要捅破窗户纸了。评论说民主党这边除拜登外的任何候选人都能胜过懂王，共和党这边除懂王外的任何候选人都能胜过拜登，但我们怎么就进入了两个讨厌老头的对决呢？

把《华尔街日报》这篇评论和欧逸文的软文对比着看，体会前者的“不满”和后者的“满意”，感受文人的姿态，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一种阅读方法。不过我们今天要拿来跟欧逸文软文对比的，并不是《华尔街日报》这篇评论，而是开头说过的《金融时报》上Adam Tooze的评论。

去年底的时候我们曾经介绍过《卫报周刊》12月22号从军事角度出发指责美国破坏“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的文章，英国老乡批评拜登在俄乌和巴以问题上玩弄双重标准（《俄乌和巴以：拜登亲手摧毁“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这回英国老乡又从经济角度得出了同一结论。

评论指责拜登加剧和中国的紧张，大搞保护主义经济政策，不顾全世界三分之二人的冷眼旁观，打造“帝国主义小圈子”。

这篇评论的一大特点是指出了拜登的“破坏性行为”并不仅仅来源于拜登上台后没有撤回懂王的一系列保护主义措施，也不是来自于懂王的各种乱来，而是来自于更早之前的奥巴马。换句话说，懂王继承并加码了奥巴马的敌对措施，拜登又继承并加码了懂王的敌对措施，据此，作者担心2025年的新总统，会依照惯例、根据惯性，继续加码，担心美国的deep state会把世界带入更深的黑暗。

值得注意的是当作者表达最终的关切时，美国的对立面已经悄悄从“中国”转变成了包括欧洲盟友在内的“美国的竞争者”，想来这也是英国老乡刊发这篇评论的根本目的。

在欧逸文献给拜登的软文中，他不时借各种受访者之口强调“无私的”拜登在为美国“建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但在欧洲老乡的口径里，他们却在担心拜登和懂王给他们打造“更加黑暗的未来”。

讲到这里，我们讲的已经不再是一个歌功颂德的文人如何精妙地拍马屁的故事了，Adam Tooze的评论拓宽了欧逸文文字的内涵，为我们提供了全局性的视角，给今天的故事增添了意料之外的张力和趣味性，颇有“皇帝翘首以待，臣子瑟瑟发抖”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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