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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剧场观察实录|中国第一部「无障碍」独角戏

T China T 中文版 2023-09-24


去年 9 月,当戏剧制作人沈璐珺因为一次意外髌骨骨折时,她才第一次体会到出行是一件多么不便利的事情:每次打车,只能拖着打了石膏的腿横躺在后座,下车会花费比平时更久的时间;和朋友碰面,只能约在商场,因为那里的无障碍设施相对完善。


当时,她正在筹备一个关注社会议题的戏剧厂牌:疯阁楼(Mad Attaic),希望舞台上的戏剧除了重现经典,也能贴近现实。这段意外的经历让她冒出制作一部残障主题戏剧的想法。当偶然间刷到 B 站 UP 主赵红程的无障碍测评视频时,这个想法开始变得更加清晰:因为戏剧主角有了一张具体的脸。


赵红程是小有名气的「轮椅网红」。幼时患得的小儿麻痹症让她无法正常行走,不得不依靠轮椅出行。在互联网工作 5 年后,她选择了做一名全职视频博主,平时在视频网站上分享测评城市无障碍设施的视频,也会记录自己与丈夫小栗鹏的日常。


《请问最近的无障碍厕所在哪里》是一部女性独角戏剧,
改编自赵红程的真实故事,并由她担任主角。


「她让我看到残障人士作为一个具体的个体,是如何生活的。」沈璐珺被赵红程的丰富性所打动,决定将她的故事改编成一部独角戏,并说服从未有过表演经历的她来担任话剧主角,出演自己。


9 月 16 日 - 17 日,这部名为《请问最近的无障碍厕所在哪里》的戏剧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上演。80 分钟的独角戏里,赵红程展现了一段自己成为活动演讲嘉宾的经历。面对这次难得的演讲机会,她重新梳理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思考如何才能更加准确、完整地表现一个「真正的自己」。在过程中,她回忆其日常出行的不便、童年的困惑、友情与爱情的体验,以及和妈妈的冲突。


台上的她,语气轻松诙谐,时不时抖个包袱,但又紧张、不安,不断纠结与自我说服。

演讲快要开始,坐着电动轮椅的赵红程紧张地穿过斑马线,驶过人行道,寻找地铁里的无障碍电梯,穿过人流,抵达演讲场地。她长舒一口气,忍不住自嘲,「我最擅长迟到」。但考验并没有就此结束。10、9、8、7 …… 电梯门前,她边暗自数着数,边焦灼等待着一趟从高层下来的电梯。结果,门一开,站在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挤了上去,只给她留下一条十几厘米的缝。她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等待下一班,就像往常一样。


话剧才开始几分钟,台下的观众就和赵红程经历了一次极限操作,不自觉有几分焦虑,看着电梯不断变化的数字,内心腹诽:这也太费劲了。


每一次出门,她都要事先确认目的地的无障碍设施情况,那里的门是不是方便轮椅进入,附近是不是有无障碍厕所,甚至她是否允许被进入。在上海艺术博物馆门口,她曾被拦下,理由是:馆内限流。「馆内的人数难道不是限定好的吗?为什么轮到我的时候就限流了呢?」回忆起这段经历时,她依然忿忿不平,「很多人说现实生活中残障人士挺少的,我觉得那是因为你没有看见他们,没有正视他们的诉求,所以他们不得不用另外一种方式生活。」


赵红程驾驶着电动轮椅,穿行在舞台上,

这也是她在舞台下的日常,或者说,她的每一天。


过去的 30 多年里,赵红程时常觉得困惑,自己是谁,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生活,「我有一种自己生活在一个错误的星球的感觉。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异类。」


也因此,她一直试图在生活中寻找同类。虽然武侠电影《四大名捕》被公认为是一部烂片,赵红程却看了无数遍,因为主角之一「无情」是一个双腿患有残疾,坐在轮椅上的武林高手。她希望自己能和「无情」一样,身怀绝技,招招制胜。这一情节以赵红程回忆的方式,在舞台上重现。


生活中,赵红程的「心爱之物」是一个坐在轮椅里的芭比。2019 年,美泰推出一系列各色皮肤、各色头发的芭比。靓丽的芭比穿着条纹 T 恤和牛仔裤,脸上挂着招牌微笑,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坐在了一辆蓝色的轮椅上,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看到她的第一眼,赵红程就忍不住下了单,「我当时在想,为什么我小时候没有轮椅芭比呢,哪怕不能拥有它,只要我知道有这样的玩具存在也好。」



话剧里,轮椅芭比则穿上了华丽的蓬蓬裙,静静坐在角落。赵红程非常喜欢这个情节,「导演很准确地抓住了我对轮椅芭比的向往。我之前是那么不被看到,我也一直想看到和我一样的人。这是一个很沉重的东西,但话剧用一种非常朴实的方式表现了出来。」


除了拨开司空见惯的遮蔽,让残障人士「被看见」,这部话剧也在尝试看见他们在残障者标签之外的其他身份。


《请问最近的无障碍厕所在哪里》的豆瓣页面上,一条短评写道:「有符合预期的『请把我当正常人』,也有超出预期的充满打压羞耻的母女关系。」



话剧的后半段,剧中的赵红程突然发现,自己的妈妈也来到现场听自己的演讲。她不觉紧张起来,陷入过往的回忆中:妈妈是一位中学老师,不笑的时候,脸永远绷得紧紧的。她对自己与女儿都非常严格,对红程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坚强」。


妈妈始终无法接受女儿的残障,言语间时常不经意地打压 —— 觉得女儿的小腿由于缺乏锻炼,过于纤细,穿裙子并不好看。因此 9 岁之后,赵红程再也没有穿过裙子。直到成年,有一次试穿裙子,她才发现它凉快又方便。那个夏天,她报复性地一口气买了许多条裙子。


某个夏天之后,赵红程报复性消费,
买了各种质地、各种颜色
的裙子,也是她对妈妈的一种回应。


母女最激烈的冲突爆发在赵红程不顾妈妈的反对,接受脊柱侧弯和腿部矫正手术时。那一年,25 岁的她一个人在北京做了手术,在病床上躺了 109 天,忍受着体内钢钉带来的剧痛。这 109 天里,妈妈只陪了她 10 天,理由是学校还有课没上完。


舞台上,赵红程坐在轮椅上,她的脸被舞台中央投下的银白色光束照亮,语气平静却悲伤:


妈妈。我花了太多时间和努力去消化你带给我的羞耻与逃避。


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的 109 天里,我最想得到的不是站起来,而是你站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说:无论成功与否,都会站在我身边陪着我。


这段近乎赤裸的袒露对于赵红程来说并不容易。刚开始排练时,她一读到台词便崩溃大哭,制作团队也被感染,常抱着她在排练室里哭成一团。他们也曾犹豫这段的处理是否恰当,担心她无法跨过心里障碍,在舞台上完成这段表演。但最后,赵红程以一段诚挚、直白的剖白,最大程度地完成了它。


也曾有观众对这一段情节提出疑议:是否一定需要把东亚家庭紧张的母女关系话题放在一个无障碍主题的话剧中?这个话题太普世,放之四海而皆准,一定要由残障人士演绎吗?



对此,沈璐珺回应道:「大家可能会期待看到一些残障人士生活中非常具体的苦闷和障碍,但与此同时,残障人士也是一个普通人,她也是女儿,是妻子,为什么我们会认为她只有残障人士一个标签呢?」这也正是她制作这部话剧的初衷。她希望去触碰和表现这一特殊人群在复杂议题前的困境和挣扎,而非用一部充满「正能量」的公益剧,单一地呼唤「身残志坚、自强不息」。


当东亚家庭母女关系的矛盾被放在残障人士的语境下,局面只会更棘手,痛苦只会更深刻。


日常的困难阻碍与心灵的复杂情绪交织:母亲会站在世人的一侧,她试图否认女儿的「非正常性」,希望对方能降低对外界的期望,尽可能融入主流生活;同时,她又希望女儿能更努力和「利用好」自己的残障,获得外界更多的关注。


「妈妈,可是我希望你不止是看到我,而是看见我。」在舞台上,赵红程说出了一个女儿朴素、却又「遥远」的期盼。



赵红程觉得,自己的这段独白不是在试图和解,更像是一种乞求。尽管她并不十分满意这种乞求,「我还是希望能以一种更有力的方式演绎,去宣告自己的态度。」


后来沈璐珺和赵红程聊起这段情节,却意外发现,这段重新书写,也在一定程度上纾解了她的痛苦。「以前她回想起手术的画面以及和妈妈的争吵,会觉得非常痛,现在回忆起来,就多了很多我们一起讨论的画面。这些温暖的记忆会覆盖掉一些原本比较痛的回忆。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脱敏。」


被治愈和被启发的不仅仅是台上的人。有观众说,话剧结束后,她和一同观演的妈妈绕着剧场,一边走一边聊了两个多小时。

这并不是国内第一部表现残障主题,或由残障人士出演的戏剧。


早在 2014 年,南京艺术团就与南京九洲残疾人艺术团合作,推出战争题材时代剧《沦陷》。近年来,关注残障人士的戏剧形态也变得愈发丰富。


今年 7 月 ,泛障别剧团乐意剧团在北京德国文化中心首次呈现戏剧《逆转未来》,全剧围绕一场未来的法庭审判展开,在后核战争时代,残障人士获得「人类增强改造」,成为「更优等的人类」,而健全人却遭受歧视与不公。这一具有科幻色彩的寓言,带出了残障与健全,科技与伦理等复杂议题的探讨。相比之下,《请问最近的无障碍厕所在哪里》显得更加直抒胸臆,内心独白的形式,也更容易邀请观众进入表演者的心灵世界。


沈璐珺将这部剧首演的大部分成功归功于赵红程,「上海场首演后,我们收到了很多正面的反馈,建设性意见反而不太多。我觉得掌声是属于赵红程的,因为整个故事就是根据她的真实故事所改编,她的故事本身就很动人。」
滑动查看:‍
赵红程和沈璐珺在排练中,后者的行动力和热情推动了
赵红程的加盟(图 1);创作过程中,制作团队
赵红程始终处于「共创」的状态(图 2);赵红程在
排练过程中时常微笑(图 3)。


在整部剧的创作过程中,制作团队并没有只将赵红程放在一个演员或者故事原型的位置上,而是更多地和赵红程共同探讨,看情节和人物表现如何设计才更符合真实的状态。


为了切身感受赵红程的出行体验,第二次前采时,团队所有人在她的建议下进行了一次「轮椅挑战」。大家轮流坐在轮椅上,从赵红程的家行驶到附近的商场。


当视角转换到「赵红程」时,许多问题的理解开始变得不同。


排练时演到在电梯里,很多人挤在赵红程周围,询问着她不合时宜的问题 —— 这样是不是很辛苦?你丈夫是不是人很好?「一开始,制作团队会希望我表现出一种『清澈的愚蠢』。我说,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旁观者要这么问我?说这些话时我的语气应该是无奈的、嘲讽的,有更复杂的情绪。最后的设计就按照我的理解做了修改。」赵红程补充道,「这让我觉得,团队在整个过程中都非常尊重我。


在电梯间里,赵红程遇到了许多充满好奇心、

对她问出冒犯问题的人。


同时,导演罗茜非常关注舞美设计对赵红程来说「是否足够友好」。


为了让这部独角戏的表达更为丰富饱满,她在舞台上设置了许多布景与道具,包括赵红程日常生活中总会遇到的坡道、无障碍厕所、演讲举办方提供的单人化妆间。制作团队会提前非常仔细地测量赵红程身体各个部位的尺寸,以此来制作这些道具,保证她在舞台上拉抽屉时轻松丝滑、不费力,需要的道具恰好是她坐在轮椅上可以平视的高度。他们也会细心观测赵红程在舞台上上坡道时的力度和速度,确保整个过程是安全、舒适的。


这种尊重与关注不只是给到赵红程一人。当这部剧搬上舞台后,他们也希望尽可能让更多残障人士知道,并且能够走进剧场观看它。于是,剧院是否有无障碍设施,成为了他们演出选址的第一因素 —— 无论是上海场还是北京场,都特地在剧场第一排或最后一排设置了轮椅座。


在《请问最近的无障碍厕所在哪里》中,
轮椅芭比穿上了华丽的蓬蓬裙,静静坐在角落。


首演时,剧组还开辟了《请问最近的无障碍厕所在哪儿》的手语场。手语老师程莹站在舞台的右前侧,在赵红程表演时,同步向视障观众翻译话剧台词。


程莹的经历与 2021 年热映电影《CODA》(健听女孩)的主角有些类似,出生成长于一个听障家庭,从小承担了替父母进行对外沟通交流的角色。她学财务出身,但在生活中,慢慢意识到一个好的手语翻译的重要性 —— 它的存在,能帮助聋哑人群更准确地表达自己,也会减少一些有色眼镜带来的偏见。后来,她选择转行成为一名专业的手语翻译,出现在各种残障主题的活动中。



面对这个舞台外的故事,沈璐珺不由感叹:「如果不是这部剧,我们不会意识到生活中其实有那么多残障人士,以及残障人士的家属。他们就在我们的身边来来往往,我们却看不见。」


巡演计划外,她也正筹划着将这部剧的剧本制作成盲文图书出版,能让视障人群也有机会读到这个故事。

作为一个剧名,《请问最近的无障碍厕所在哪儿》实在有点太长,大家很难记住一个 13 个字的题目,也常在社交媒体上打错。但在确定剧名的环节中,赵红程和制作团队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给这个名字投了赞成票 —— 这是赵红程生活中遇到的最常见,也是最棘手的问题。


正如话剧一开头所展现的,每一次出门,她都不得不用最礼貌的语气细声询问:「请问,最近的无障碍厕所在哪儿?」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她会尽量控制饮水量,并且自嘲,「看来要发展一些除了喝水外其他掩饰紧张的办法。」


还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时,整个园区里只有一栋接待大楼的一层有无障碍厕所,每次为了上厕所,赵红程不得不在自己的办公楼和接待大楼之间折返,总要花上比其他同事更多的时间。有一次,她在接待大楼里迎面碰上了部门总监,她担心被误以为「摸鱼溜号」,忙解释:「我是来这上厕所的」。



这次偶遇马上被她忘记,直到有一天收到总监的信息。对方告诉她,已经让行政在办公楼的一楼改造了一个无障碍厕所,以后她就可以在楼下上厕所了。「我当时受到了一阵冲击,第一次意识到,哦,原来我的诉求是正当的。以前我只会想要自己辛苦点去适应这个环境,但原来按照我的需求去改造环境也是合理的。」赵红程回忆说。


后来,每搬一次新工区,赵红程就会提前坐着轮椅工区,测试工区的大门是否方便轮椅通过,门禁的高度是否方便她刷卡,所在的楼层是否就有无障碍厕所,并把自己的需求主动反馈给行政同事。


成为视频 UP 主后,她的测评范围从工区扩大到了更广泛的城市。从 2019 年起,她开始在视频网站上分享自己对国内外各个城市无障碍设施情况的测评,测评过的城市包括上海、厦门、中国澳门、中国台湾南部、冲绳等。‍


赵红程在上海出行。2019 年起,她做了一系列
关于这座城市的无障碍设施情况测评。


上海是赵红程认为在无障碍设施方面做得相对好的大陆城市。她在 2021 年春天去了一趟自然博物馆,发现不仅有专门的优待通道、标准的无障碍卫生间、无障碍参观指南,还有专门工作人员引导。最让她感到愉悦的,是工作人员自然熟练的态度。那年,《上海市无障碍环境建设与管理办法》正式颁布,文件特意指出,各类公共文化设施应当为残疾人、老年人等社会成员提供无障碍服务。


但从全国范围来看,国内城市无障碍设施的普及依旧任重道远。一份全国百城无障碍设施调查体验数据显示,我国无障碍设施整体普及率仅为 40.6%,仅为日本的一半。


今年 9 月 1 日,《无障碍环境建设法》正式施行。这是我国首次就无障碍环境建设制定专门性法律,涉及停车位、盲道、公共交通等无障碍设施建设,盲文、大字、语音等无障碍信息交流,生活缴费、教育考试、快递等无障碍社会服务等各个方面。残障人士的权利,终于以法律的形式被确认和推行。


《请问最近的无障碍厕所在哪儿》
的舞台设计,采用了「倒置的城市」的概念。


赵红程认为,一个城市之所以能有完善的硬件设施,是因为社会已拥有了更具人文关怀的理念,懂得如何正确看待和对待残障人士。「先要将残障人士当成一个正当的公民。只有先建立这个理念,各种设施才会完善,各种服务才会完备。因为他们觉得服务你和服务其他人是一样的,你也有权利去享受这些服务。这是一个一体化、系统化的东西。」


《请问最近的无障碍厕所在哪儿》中,这一思考也被罗茜与舞美设计李奥以舞台布景的方式表现:整个舞台悬挂下数根白色的长方立柱,交错的光影营造出倒置的高楼大厦。罗茜解释道,最后将舞台打造成一个倒置的城市的概念,是我们和他们看似在同一个城市,却好像生活在不同的横截面,「我们看不见他们,背后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城市的各种设施还没有那么完善。」

到现在,赵红程已经在视频网站上发布了 100 多条测评视频和生活日常。在接到这部话剧的邀约之前,她坦言,自己的状态有些低迷,「进入了一个瓶颈期或者说停滞期,因为发现干了那么久,也没有成为什么大博主。当时会想,自己这辈子的职业生涯是否就是这样了?」直到沈璐珺找到她,描绘对这部剧的设想。


「说实话,现在这个环境,有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某些话。反而是那些临时受伤的朋友,感受到落差之后,她们对于无障碍需求的呼喊是比我们更用力的。」赵红程说。



她也曾胆怯,开始排练一周便私下问沈璐珺,是否有退出机制,现在找专业演员替换还来得及吗。但在几次排练后,她开始接受并享受演出的过程,这是一种全新的生命体验。在创作的过程中,她感觉到,大家是在一起的:「演出过程中,观众也会给你反应,为你叹息,和你共情,这本身消解了你的孤独感和脆弱感。」


与此同时,她认识了包括制作团队在内的、不少其他行业的新朋友,发现众人的生活各式各样,有人 30 岁突然转行做戏剧,有人上班上到一半掉头继续念书。「原来人不止一种活法。这让我意识到,如果在一件事上卡住了,可以尝试着去做另外一件事,要去主动改变。」在 9 月 12 日发布的《第七届华语戏剧盛典提名名单》里,赵红程凭借《请问最近的无障碍厕所在哪里》入选最佳新人提名,这是她获得的,来自业界的第一份肯定。


这一步的迈出,让她决定继续往前走,不再静静等待时间流淌过去。



作为一个「理性派」,赵红程说,自己接下来最想做的事情,是设计和出版一系列无障碍服务手册,比如教残障人士如何坐地铁出行,如何坐高铁进行城际往返。这些问题虽然基础,却回应了很多人迫切的需要。在她生活和旅游过的城市里,如上海、香港、澳门,都有相应的协会通过一些政府合作项目在落地这件事。


「我喜欢做实用的东西。如果我们把册子做出来,到时我们就会看到有多少人真正需要它,那么,也会反推政府以及各类官方与民间组织去关注这一块的内容,慢慢会有更多力量加入进来。」


一加一残障公益集团合伙人、上过《奇葩说》的传播学博士生蔡聪是赵红程的「精神导师」。2010 年起,他就积极投身各种与残障人士相关的项目中。他曾在「金盲杖」负责宣传工作,为视障群体提供生活辅助和训练,希望借这样的方式,打破人们对残障人士的刻板印象,让悲悯的目光变为真正的平等的尊重。



「他是真的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投掷到这件事中,这让我非常敬佩。」谈起蔡聪,赵红程有些兴奋。


「那你想成为他吗?」


「不想,有点太苦了。」赵红程狡黠一笑,给出一个直率而意料之外的回答。


正如她在这部剧中的表演,坦诚、直率、层次丰富,超出人们对一部「正常的」残障主题戏剧的期待。


「所以,你可以带上所有对话剧应有的想象走进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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