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号丨老乡

真够走运的，小马调进机关刚一个月，上边给机关分来了两个进预提干部训练队的名额。小马掂量了一下自己和几个机关兵，自己当兵已经三个年头，是党员，立过三等功，感觉还是蛮有希望的。

但是，就怕万一啊！再想想自己老家那个欠发达地区，农民们至今还是靠天吃饭的窘境。想当初自己不还和同伴们背着铺盖卷儿一起挤过南下打工的火车吗？多久过去了，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他还是怎么也无法忘记。所以，小马还是想悄悄地拓宽下自己的路子。

这天下午，小马到机关收发室送文件。三言两语，浓浓的乡音，收发室的小杨便和他拍到一块去了。总之，两人推心置腹地聊呀聊，谈得很投机。小杨也在琢磨这名额的事。不过，他却给小马透来了一丝光亮。

“什么，处长，咱们一个县的？”

“那是，我少不了到他家玩儿去，处长一家待人挺亲热的。”

那自然是，来到千里之外的部队，同乡同土的谁能不亲热。亲不亲，故乡人嘛！小马顿时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那抽空带我去认个门。”

“没问题。”小杨一口应承。

机关到家属区仅一墙之隔。这天，吃过晚饭，他们穿过一个小月亮门，便来到了家属楼的一个单元门前。

“笃笃笃——”在四〇一号门前，小杨熟练地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开门的是处长的家属，四十多岁的样子，清瘦的脸庞，倒是挺热情的。两句寒暄过后，把他们引进了客厅。

处长戴着眼镜正在看书。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文件和书本。处长从沙发椅上转过身来，顺手摘下了眼镜。“快，小老乡来了！”猛然，处长家属又像想起了什么。“瞧，把工作都做到家里来了。”“处长工作太忙了！”小杨故意把嗓门提得特高，恐怕处长听不见，或显不出他的机灵。小马当然也机智地附和着。

处长欠了欠身。“来了小杨？坐，坐。嗯，那个新来的保管员叫什么来呢？”看来，处长脑子里对小马还有点印象，只是叫不出名字，不怎么熟悉，毕竟刚来不到一个月。

“咱们一个县的。”小杨连忙笑着说。小马毕恭毕敬地说：“处长，我叫马立国。今后请处长多多关照！”

处长又戴上了眼镜。“啊，老乡好呀，往后可要给我好好干呀！”

“一定，一定——”小马、小杨两人像两个学生似的很听话。

“处长这人真不错！”

“到底是老乡嘛！”

出了处长家的门，两人对此行都很满意。小杨认为处长两口子给足了自己面子；小马呢，感到从此攀上了一个老乡处长，这不是背靠上一棵大树了吗？

“是呀，是呀，不然我怎么能常来呢！”小杨得意地说。此后一个星期，两人又做伴来了两次。把他们的心事，很胆怯地抖在了处长面前。

几天来，小马在处长面前显得很殷勤，甚至超过了小杨，他对自己的举止很满意。

这天，他收到了通信员送来的处长署名的信。

“怪，这么近还……”他很纳闷。啊，说不定是——他心里一阵兴奋，好像有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在怦怦地跳。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抽出一张信笺，上面是处长苍劲有力的字体。

没有以处长的名义落款，全是以老乡来称呼。——这是老乡的关照？

正当他拿着信怔怔发呆时，小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别发呆了，老乡。咱们不能给老乡脸上抹黑！”

“嗯！”小马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三分。

作者：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