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亿罚单：阿里“八宗罪”算总账打响第一枪

作 者 | 刘胜军

任何美好的事物往往也有它的阴暗面。----吴敬琏谈平台经济垄断

182 亿是开始还是结束？

虽然收到 182.28 亿的天价罚单，但马云的心情想必却是半年来“难得一笑”的时刻：靴子落地，如释重负。阿里第一时间火速表态：

• 诚恳接受，坚决服从。

阿里如此表态丝毫不令人意外：

• 识时务者为俊杰。

• 凡是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 182 亿虽然很痛，但比等待靴子落地的滋味好受得多。

• 182.28 亿元虽然已经比 2015 年的记录——对高通 60.88 亿元的罚款——高了很多，但这一罚款仅相当于阿里 2020 财年净利润 1492.63 亿的 12%。

但，且慢弹冠相庆。182 亿罚款，只是阿里“罪与罚”的开始而非结束。

笔者以为，阿里身负“八宗罪”，如今面临“算总账时刻”：

一曰垄断（致“新垄断之王”马云：will you shut up, man?）。

二曰傲慢。

三曰监管套利（马首富大喜临门却突然发飙的真相）。

四曰数据无序利用。

五曰资本无序扩张（帝国构建：empire building）。

六曰监管俘获（世界级难题：如何把阿里关进监管的笼子？）。

七曰太大而不能倒。

八曰玩弄政治。

听话听音

对于 182 亿罚单，《人民日报》发表了评论。笔者读来，有两个要点：

▐ 中央重拳出击有民意基础

• “去年底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要求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近日召开的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九次会议也强调“促进公平竞争，反对垄断，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得到社会热烈反响和广泛支持”。

▐ 中央无意否定平台经济

• “此次处罚，并不意味着否定平台经济在经济社会发展全局中的重要作用，并不意味着国家支持平台经济发展的态度有所改变……规范是为了更好发展，“扯袖子”也是一种爱护”。（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再亮剑，马云2021年关键词：悬）

阿里垄断的真相

《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行政处罚决定书》还揭示了“阿里垄断的真相”，这些细节值得所有“平台企业”参详：

▐ 阿里垄断力量的来源

• 超级市场支配地位：在中国境内 10 家主要网络零售平台合计服务收入中，阿里巴巴2015-2019 年的份额分别为 86.07%、75.77%、78.51%、75.44%、71.17%；阿里在网络零售平台商品交易额中的份额分别为 76.21%、69.96%、63.58%、61.70%、61.83%。

• 生态型支配力量：当事人在物流、支付、云计算等领域进行了生态化布局，为当事人网络零售平台服务提供了强大的物流服务支撑、支付保障和数据处理能力，进一步巩固和增强了当事人的市场力量。

• 当事人的消费者用户黏性很强，跨年度留存率达 98%。

• 当事人具有雄厚的财力和先进的技术条件。阿里市值从 2015 年 12 月的 1.32 万亿元增长至 2020 年 12 月的 4.12 万亿元，强大的财力可以支持当事人在相关市场及关联市场的业务扩张。阿里拥有海量的交易、物流、支付等数据，对比其他竞争性平台优势明显。当事人具有先进的算法，能精准监测平台内经营者在其他竞争性平台上的经营情况。

▐ 阿里垄断的具体手法

经查：

• 实施“二选一”行为，并以多种奖惩措施保障：1）将平台内经营者由高到低划分为 SSKA、SKA、KA、核腰、腰部、长尾、底部等七个层次，其中 KA 及以上经营者为“核心商家”，对核心商家提出禁止在其他竞争性平台开店的要求，或者要求核心商家将其他竞争性平台上的旗舰店降为非旗舰店、控制其他竞争性平台专卖专营店数量、下架全部商品、不予发货、限制库存等。2）对不执行当事人相关要求的平台内经营者实施处罚，包括减少促销活动资源支持、取消参加促销活动资格、搜索降权、取消在平台上的其他重大权益等。搜索降权直接导致平台内经营者的商品在平台上排序靠后甚至无法被搜索到，严重影响商品销售。对部分未执行“二选一”要求的平台内经营者，当事人调低其搜索权重，以示严厉处罚。

• 禁止平台内经营者参加其他竞争性平台促销活动。每年“双11”、“618”等促销活动期间，当事人均通过口头明确要求、发送核心商家在其他竞争性平台促销页面截屏等明示或暗示方式，要求核心商家不得参加其他竞争性平台的促销活动。阿里制定“灰名单”制度，将在其他竞争性平台开店或者参加其他竞争性平台促销活动的平台内经营者列入处罚名单，取消其参加当事人大型促销活动资格。

马云还要过几重关？

笔者多次指出，10.24 外滩演讲“翻车”，是马云和阿里巴巴的历史性拐点。

182 亿罚款，并不意味着马云“轻舟已过万重山”。笔者认为，马云和阿里还有一系列险关要闯：

• 果断退出媒体领域的主要投资（前所未有：中央发声“坚决防范资本操纵舆论”）

• 心怀敬畏，懂得感恩

• 从今以后，劈柴喂马，低调做人（马云的哈姆雷特式难题）

• 蚂蚁集团的合规化进程

• 分拆支付宝

• 学习巴菲特和比尔.盖茨，为实现社会“共同富裕”多做贡献（黄光裕这句价值千亿的反思，值得所有首富们珍藏）

• 有序利用数据，服从社会公共利益

• “湖畔大学”，不如一关了之

湖畔大学开学典礼

• 远离“权力资本”（企业家亟需补课“政治经济学”）

阿里巴巴总参谋长曾鸣有句名言：

• 大舍才能大得。

身为“金庸迷”的“风清扬”马云，应该记得刘正风“金盆洗手”的经典一幕：

• 刘正风朗声说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众位年轻朋友，各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一个小小官儿。常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江湖上行事讲究义气；国家公事，却须奉公守法，以报君恩。这两者如有冲突，叫刘正风不免为难。从今以后，刘正风退出武林，我门下弟子如果愿意改投别门别派，各任自便。刘某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好朋友作个见证。以后各位来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刘某人的好朋友，不过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了。”说着又是一揖。

还是那句话：只有时代的马云，没有马云的时代。

此情此景，心中回响起电影《笑傲江湖》的主题曲《沧海一声笑》：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 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 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 竟若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 END -

刘胜军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

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

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

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

著有《下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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