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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灵机|后人类时代的电影本体论?

付梅溪 零壹Lab 2022-10-08

栏目介绍

没多久2020年就要过去一半了。经历过这几个月,不消说,人间要迎来巨变了。零壹Lab特别开辟新栏目“图灵机”,由零壹Lab的成员或读者提出疑问,再邀请相关专家和思索者提供切中肯綮的回答。一问一答,图灵机不会代替你思考,却能见机锋,能见妙趣。请在留言评论区留下你的问题和感想,图灵机期待为你激荡脑力!从零到一,这是开荒的时代。

                                                                              ——徐力恒

 


提问者:任苗青



问题:电影如何被纳入DH研究之中呢?除了更常见的“软DH”,在“硬DH”领域如何进行研究呢?在申请研究生的过程中,我发现教授们主要研究产业,传播和后人类这些领域,除此之外,电影研究中如何进行DH研究呢?

回答者:付梅溪



后人类时代的电影本体论?

——兼答苗青



为什么大部分看到的DH研究集中在文学和纯艺术领域?该如何用DH方法攻略电影,并尽可能的硬核呢?


就零壹曾发布过的艺术相关的研究文章而言,如果我记忆没有太大差错,主要也是探讨互联网艺术(internet art)和数字艺术(digital art)居多;相比之下,目之所及的关于传统艺术(譬如绘画)的DH研究其实不算太多。所以,这里值得留意的就是互联网艺术或数字艺术区别于传统艺术的地方:它们本身是由代码,0-1,这类容易读取的“原料”构成;与之相对应的则是OCR技术在文学和史学DH领域的日益成熟。


显然,对于电影这一作用于我们视觉听觉乃至其他感官的媒介,它并不易于被现有的技术以一种可计量,易读取的方式进行拆解和量化。这条关乎于读取和统计的鸿沟,几乎是从一开始就横在了DH方法和图像,视频之间。否则,你不会看到Lev Manovich在处理城市自拍,Time周刊封面,印象派画作,乃至Instagram照片时,都仅仅只能对海量的图像做最简单粗暴的处理:自拍被简单区分为开心或伤感,仅统计印象派画作中各种色彩的使用比例,仅统计时代周刊封面和背脊的色彩,将INS上的照片分为随意,专业和设计感来探讨社会审美。如果你去追问,为什么对这些图像去作苦乐,色彩的区分呢?回答可能会显得过于不硬核:因为这是我们目前面对图像,视频时,能想到的最简单最具操作性的DH手段,并且它还确实能够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有趣的发现。如此而已。


处理图像的难度就已经如此之高,处理电影或视频,其难度亦不难想象。虽然当下的3D技术似乎在图像层面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但它更多被用于对历史/文献的还原,而并不直接处理图像或视频。


Selfiecity项目:http://manovich.net/index.php/exhibitions/selfiecity


那是不是面对电影和视频,DH就只能一筹莫展呢?如果你搜DH Cinema,你会发现,目前至少看上去是有两个略具硬核属性的DH电影研究方向的。一个叫Cinemetrics,领军人物是芝加哥大学的Yuri Tsivian,他和他所搭建的研究社群以统计某一具体电影的镜头剪辑数据为主---因此,我其实并不确定到底Cinemetrics该翻译成电影计量学还是电影韵律学好,毕竟镜头的剪辑方式与电影的节奏息息相关;另一个研究方向指向的是GIS和Network Analysis,代表作是Jeffrey Klenotic的Putting Cinema History on the Map – Using GIS to Explore the Spatiality of Cinema


这当中值得注意的是,Cinemetrics方法论之下对于剪辑率或者说“平均镜头时长”的统计应该是通过人工来进行的。这依然是不够“硬核”的。当然,我们完全有理由期待:在“深度学习”的加持下,未来有一天电脑将能够自动识别出镜头和镜头之间的关系,并做出自动统计;但这也意味着在技术成熟之前,Cinemetrics都将“偏软”。


也正因为此,我个人会倾向于认为:(从策略的角度上来讲)用DH的方法去攻略电影的重点,并不落在我们能用怎样先进的技术或高级的程序算法去处理过去的海量电影文本;反而,这个重点应该落在 “DH时代,我们应该如何定义电影,如何定义观看”上面。而这,也就涉及到了你所提问的:为什么教授们都在研究产业,传播和后人类?以及网络视频和电影之间的关系。


不用多说,我想你的提问大抵是源自于自己对当下这个时代电影所经历的冲击和转型的明显感知。首先,我们的观看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通过电脑来观看一部电影究竟算不算“看电影”变成了一个需要进行严肃探讨的学术问题!显然,观看方式的改变必然对应着电影产业的改变和传播媒介的改变;那么,教授们针对此一转变展开研究也无可厚非。


只是,关于你所提及的“后人类”电影相关研究,我想要提出的一点看法是:目前国内相当一部分关键词为后人类和电影的论文,对我来说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后人类电影”研究。因为,只要仔细阅读,你就会发现,论文中所讨论的不过是(既往海量)电影中的“后人类”元素,甚至干脆就是对科幻电影中后人类情节的讨论;稍微更深入一点的,可能涉及或者说尝试探讨电影中的“后人类”叙事。但归根结底,这些论文几乎都没有涉及电影的本体论问题。他们并没有提问:什么是电影?也没有问“电影是什么?”他们并没有像你一样追问:流媒体电影和院线电影是同一种电影么?有没有可能一段视频可以既是video art,也是new cinema?


电影是什么?巴赞自问自答说:电影是现实的渐近线。对于这样的答案,过去的理论探讨大多集中在:巴赞所谓的现实到底该如何理解?电影对现实的渐近,到底是怎样/如何渐近的?在巴赞那里,关键词其实是无限靠近却又不相交的“渐近”。正是“渐近线“所具有的不相交的特性,提供和定义了巴赞对于电影的理解:在电影影像提供的不确定性和模糊当中去理解世界/现实。世界,是可以通过电影去揣摩的;但电影里的世界从来不是必然的。


可是,在我们当下的时代,作为被逼近的对象(X轴或Y轴)的”现实“,已经为技术所扭曲,给拆解掉了。试问如今的我们还能截然区分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拟么?当科幻小说中的情节已经成为我们当下的现实,那么很可能“现实”也早就失去那一条所谓的”渐近线“了。


所以,DH时代,后人类时代,电影是什么?对此,我还没能得出自己的答案。有本书倒是可以顺手推荐:The Lumière Galaxy:Seven Key Words for the Cinema to Come,里面选择的七个关键词对于电影的解读在我看来是很精彩的。


The Lumière Galaxy: Seven Key Words for the Cinema to Come

封面


另外,基于某一类型的短视频带给我的灵感,我认为以下这种方法来做DH Cinema应该是更加后人类或者说略为硬核一点的:现在的智能穿戴设备已经足够高级,智能家居已经足够普及,那么我们其实是可以通过这些设备来从更多维度记录自己的观影体验的---约等于Netflix大数据的升级版---也即,我们可以记录和对比我们看某一类型片时候的心率,看看是恐怖片让人心跳加快更多还是动作片,是悬疑片让人长久保持紧张,还是动作枪战;是周星驰早期的片子让你笑更多次,还是晚期的片子更让你开怀;你更喜欢专心致志地看《陈情令》还是一边做饭一边看(通过收集观影时候的环境音分贝)......等等等等。


如果上述的数据能以一种妥善的方式,并且是在一个抖音或网飞注册用户的数量级别上,得以收集和处理(processed)的话,哪怕它依旧没有直接处理电影中的视觉元素,在我看来也算是有一些 "渐近"的意味了---逼近新的观影模式。而这个策略,应该算是 “媒介向”?


END


主编 / 付梅溪 吴维忆

责编 / 任苗青

美编 / 付梅溪 徐力恒 任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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