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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为大官,但愿为君子:曾国藩给九岁的儿子写信这样说

张天杰 岳麓书社 2024-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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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家训,是近代以来传布最广、影响最大的家训之一。其实,曾国藩生前并未编成《家训》一书,后来流传的《家训》本为后人选编自曾国藩写给儿子的家书,最早的版本为光绪五年(1879)湖南传忠书局刻本,书名为《曾文正公家训》;最全的版本则为岳麓书社2015年版的《曾国藩家书》。


《曾国藩家训》,岳麓书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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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见的《曾国藩家训》版本,其中最早的一篇为《谕纪鸿》(咸丰六年九月二十九)。曾纪鸿生于道光二十八年(1848),咸丰六年(1856)方才九岁。曾国藩十分注意子女的教育,唯恐他们成为纨绔子弟。由于常年在外领兵打仗,不能伴随子女左右,故而总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写家书,此次给年幼的次子也单独写信,慈父之心,拳拳可知。此篇家训开头就说:


家中人来营者,多称尔举止大方,余为少慰。凡人多望子孙为大官,余不愿为大官,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勤俭自持,习劳习苦,可以处乐,可以处约,此君子也。


湘乡老家有人来到军营,除了带回家书,还讲起少年曾纪鸿,说他言行举止落落大方。曾国藩听了很是高兴,于是特意给这孩子单独写了一封家书,因为是第一封,故而重点谈了自己对孩子的期望。


大多人家期望子弟做大官,“做大官”“挣大钱”之类,似乎至今仍被大人挂在嘴边。然而曾国藩却教育自己的儿子“不愿为大官”,不要老是给孩子说好好读书,长大了做大官之类的话,而要告诉孩子,长大了就要做一个好人,做一个读书明理的真君子


后来的曾纪鸿,果然不走科考为官的道路,而成了一位数学家,恐怕与这封家书的教导,也有一定的关系。



那么,什么是君子?曾氏家族五百多年来,几乎都是农耕世家,到了曾国藩的祖父方才开始耕田、读书二者并重;再到曾国藩手里,方才成为官宦人家。


故而曾国藩说,首先就要做到习劳习苦,勤劳、俭朴,吃穿用度有所节制,换句话说就是:“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靠天靠地靠祖宗,都不算好汉。”


再者,无论安逸、丰乐,还是俭约、朴素,日子都要过得舒心自在,这就是君子。约与乐,语出《论语·里仁》:“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卑之无甚高论,真理往往很是简单。


曾国藩特别担心因为自己的官越做越大,家风也会变得越来越奢靡,子孙沾染上官宦人家的不良习气。故而接下来,他强调“勤俭”家风的重要性:


余服官二十年,不敢稍染官宦气习,饮食起居,尚守寒素家风,极俭也可,略丰也可,太丰则吾不敢也。凡仕宦之家,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尔年尚幼,切不可贪爱奢华,不可惯习懒惰。无论大家小家,士农工商,勤苦俭约,未有不兴,骄奢倦怠,未有不败。


此时的曾国藩,已经做官约二十年了,还特别注意讲求自身的道德修养,不敢让自己传染了官宦群体的不良风气,饮食起居也都如同门第寒微的平常人家一般。极其俭朴的日子过得,略微丰盛的日子也过得,然而太过丰盛而近于奢靡的生活,却不敢领受了。


结合自身的经历,曾国藩指出,凡是由农耕而转为官宦的人家,“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所以,孩子小的时候,就要特别注意了,“切不可贪爱奢华,不可惯习懒惰”。


其实,也不只是官宦人家,无论士农工商,任何行当,勤苦而俭约,就能够兴盛;骄奢而倦怠,就会导致败亡了。



曾国藩还说:


尔读书、写字不可间断,早晨要早起,莫坠高曾祖考以来相传之家风。吾父、吾叔,皆黎明即起,尔之所知也。


曾国藩教育九岁的孩子,读书、写字,每日都不可间断,最怕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要坚持早起,不可贪睡懒觉。曾氏家族本是农耕世家,故希望子孙能够传承高祖、曾祖、祖父、父亲,代代传承的“勤俭”家风,所谓“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这些都是从小就应当知晓的道理。



最后,曾国藩再次重申不求做大官,只求做君子,这一家庭教育的宗旨:


凡富贵功名,皆有命定,半由人力,半由天事。惟学作圣贤,全由自己作主,不与天命相干涉。吾有志学为圣贤,少时欠居敬工夫,至今犹不免偶有戏言戏动。尔宜举止端庄,言不妄发,则入德之基也。


不求就做大官,所以不求富贵功名,只求做一个读书明理的君子,然后再由君子,而成为圣贤,故而还当立下“学作圣贤”的大志向。


再说,富贵功名,半由人力、半由天命;而学作圣贤则全由自己作主,并不取决于天命。事业成败如何,确实不是个体所能够把握的;而道德、人格的养成,却是只要自己努力修养,个体便可以把握,与外在的机遇、命运并不相关。


曾国藩再度反思自己,少年时期就立志“学为圣贤”,然而年少时在居敬穷理的工夫上还是做得不够好,甚至到了中年时也难免还有“戏言戏动”,言行尚有失误之处。


已经做了大官的曾国藩虽然也望子成龙,却说“不愿为大官,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实在难得,因为只有到了某种境界,方才明白,真正的“龙”不是高官而是君子。而且,要做君子也不难,只要从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开始做起,举止端庄,言行笃实,也就可以一步步养成圣人的品格,进入圣人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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