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山海经》，一部想象力非凡的惊世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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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是一部怎样的书？

未曾读过的人也能顾名思义，它自然是记载上古山川湖海的经典。用类似天真愉悦的心境和最原始的好奇心，去认识其中大小山川、珍禽异兽、名花异苗、神人鬼怪，是阅读《山海经》的第一步。可是读过的人，反而摸不着头脑了。因为此书丰富庞杂、难于全面掌握。想要从中获取固定的知识和理念，自然要费一番功夫。

和先秦时期遗留下来的诸多经典一样，《山海经》非出于一时一人之手，而是经历了最初的口耳相传，之后才逐渐成书的。在漫长的时期里，因这种不确定的传播方式，其内容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并不确知。

△ “半日闲”《山海经》，岳麓书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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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今日史书来看，《山海经》至汉代已备受重视。当时学者文士皆以知晓《山海经》内容为令人钦羡之事。传说汉武帝得奇鸟一只，甚爱，可惜生病了，不吃不喝，众人束手无策，东方朔上奏，说知道这是什么鸟，还知道它的生活习性，因为《山海经》里有记载，众人听闻，皆为惊叹，汉武帝亦因此鼓励群臣熟读《山海经》。（见《太平广记》）又有东汉大臣王景治理黄河水有大功，汉明帝赏赐给他的物品中，除去《禹贡图》，还有《山海经》一部。（见《后汉书·循吏列传》）在这个先秦文化得以被总结和发衍的朝代里，《山海经》也有了固定的名称，《山海经》之名最早见于《史记·大宛列传》。

《山海经》从口耳相传到被以文字记录下来，最初是何人执笔并不可知，只能推测是多人逐渐积累而成。可以确知的是，西汉末年文献学家刘向、刘歆父子对尚未定型的《山海经》做了校勘整理，这一定本《山海经》是我们今天能看到的《山海经》源头。后来虽然版本众多，但以“山”“海”而分的格局总体未变。

《山海经》之“经”字，最初作“经过、经历”讲，书中用上古先民的视角，在其已知的天下概念里，历览华夏内外。

此书总字数，据今可见者，三万一千有余，大体可分为《山经》和《海经》两部分。其中《山经》五卷，《海经》八卷，《大荒经》四卷，《海内经》一卷。全书记载山五千三百多处，水二百五十余条，动物一百二十余种，植物五十余种，神人鬼怪百余位。山依水傍，物产随之产生，神灵风俗自此滋生。《山海经》用最简单的逐条记录的方式，构建起了丰富而独特的经典体系。其中所涵盖的神话、历史、气象、动物、植物、矿藏、医药、宗教等内容，无疑是对所经行实际世界和内在世界的全面记述。

《山海经》的文字本身极为简单质朴。以山为例，《山经》的介绍方式是这样的，“某方之山曰某，临于某水，多某植物，某矿产。有某植物，其状如某，食之或佩之可为某疾。有兽焉，其状如某，其名曰某某，其性如何”，书中将天下之山以东南西北中方位分为五个大的部区，再分以各个山系，山系之下依方位关系介绍各山，山系之后皆有小结，交代祭祀山神之礼节。《海经》《大荒经》《海内经》也用相似的叙述方式。这样的叙述方式，正是口耳相传所留下的痕迹。在《山经》的末尾和《海内经》的某些篇章里，能看到不少风格完全不同的文字，这些则是后人删改、校订、整理、注释留下的痕迹。

《山海经》中记录的山水、动植物之名，在后来乃至今天的地理、历史、医学、动植物典籍中仍旧可以见到，以实际考证，都不失其准确性，是重要的研究早期中国的参考资料。

此外仍有大量奇花异草、奇人怪兽，是凭今日之常识难以理解的，这也是其中最有价值的部分。《山海经》中记录的，很多是自然神，如日神、月神、星神、云神，四季之神、风雨雷火之神等，他们既有人的形象、人的部分性格，但更重要的却是拥有着非凡的神灵之力，高高在上掌管着天地自然的运行，背后这种对于更高世界的未知和敬畏，是绝大多数民族早期所遗留的精神法则。

在自然神以外，也有不同于常人却“能力出众”从而具有“神性力量”的英雄们，如矢志不渝、执干戚而舞的刑天，如追逐太阳途中力竭化为邓林的夸父，如虽化而为鸟仍不忘填海的精卫等，这些传说具有鼓舞人心的永恒力量，也是后代文学的一种精神的源头和素材。

此外，书中在描写一些既接近于今日日常却略显怪异的事物时，常带着流传之时的天真意味。如《海经》部分大量的“奇异国”，《山经》部分大量食之可治病乃至使人长生不死的仙葩神兽等，因其背后有对现实世界带着新奇感的接受，也有对生命本身更美好的想象寄托，放至任何时代，读来都令人耳目一新且为之动容。

东晋陶渊明《读山海经》十三首，历代唱和不绝，唐代传奇、明清小说，在后来中国古代文学最富有想象力的地方，常有《山海经》的影子。

在经历了漫长的统合、淘汰和创造、阐发的阶段，《山海经》所承载的内涵也远远超过了最初的语言文字本身。因其丰富性，阅读和研究《山海经》都是一段特殊的历程。

刘向、刘歆父子校订之后，又有晋代郭璞作注，为后世必读本。明代王崇庆，清代吴任臣、汪绂、毕沅、王念孙、郝懿行皆曾用力于此书，其中郝懿行《山海经笺疏》最富有通才卓识，是今人研读《山海经》的上佳参考。现当代学者，诸如袁珂先生，更为我们提供了典范读本。

考察历来爱好者和研究者，偏好大体可分两途：一类欣喜于远古人身物事的记载，因其中丰富的想象力，带着人类早年清新而天真的寻索，容易使人神思玄览；一类好奇于这些奇事异物背后的秘密，即他们何以如此叙述，这样的叙述背后是怎样的文化世界。用当时人事、思想现象去解释原初的经典，质实的同时也有曲解的风险。但无论如何，对《山海经》特有世界的好奇心，又有什么可以阻挡呢？

出于好奇和敬慎之心，我们对《山海经》的注释，仍沿用了清代以来之常见十八卷本，全文录入，选择难读之字、难懂之句，稍加注释，意在帮助读者更为顺畅地阅读。晚近前贤高山在前，虽多有参考，但因学力不逮，仍难免错谬，敬请不吝指正。

本文为岳麓书社“半日闲”《山海经》前言，作者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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