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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论语》,选对注本很重要

杨逢彬 杨伯峻 岳麓书社 2021-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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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古典名著普及文库”《论语》前言,作者为杨逢彬,岳麓书社2018年5月出版。


 “古典名著普及文库”《论语》

岳麓书社出版


读者手中的这部《论语》是这么一部书:它是将杨伯峻先生《论语译注》和杨逢彬《论语新注新译》糅合在一道,然后加以缩写的本子。前者是华人世界以至全球影响最大、发行最广的《论语》译注本,后者是迄今为止在注释《论语》疑难词句方面做得最为精准的。本书取两书之长,删汰若干繁冗的考据,因而既适用于一般读者,又适用于专门研究者。

 

既然本书乃糅合《论语译注》和《论语新注新译》而成,就有必要介绍一下作为母本的这两部书。

 

《论语译注》的作者杨伯峻先生是一位语言学家和文献学家。他对语言学(尤其是语法学)和文献学两门学问都有精深研究。他的语法学素养无疑促进了他的文献学研究。下文将重点涉及的“审句例”,就与语法学素养息息相关。

 

《论语译注》是在国内外产生过重大影响的著作,已成为世界上许多大学的文科教材或重要参考书。该书旁搜远绍,博采古今学人的研究成果,间下己意,于注释中尽量将历史知识、地理沿革、名物制度、古代民俗以及古代哲学思想考证交代清楚。作为语言学家,他尤其注意字音词义、语法修辞规律的介绍,并时常对这方面的疑难问题进行论证。唯其如此,故能突破前修,独树一帜。如“好之者不如乐之者’’(《雍也》)的“乐”字,旧时从《经典释文》的所谓“叶音”读“五教切”或“义效切”,释为“爱好”,这无疑是错误的。对此,杨伯峻先生在解放前即发表过《破音略考》一文于《国文月刊》,予以辩正。在《论语译注》中,他仍认为应读lè,为意动用法。此句便译为“喜爱它的人又不如以它为乐的人”。《论语译注》的译文明白晓畅,并能保持原文的语录体风格。书末附有《论语词典》,尤便读者。

 

著名古文字学家张政烺先生说:

在今注中确有极高的学术价值的,可以达到雅俗共赏的境地。杨伯峻的《论语译注》《孟子译注》《春秋左传注》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论语》《孟子》成书较早,杨注虽对于典章制度的注释小有不足,但其解决难点,疏通文意,都有独到之处。 [1]

 

职是之故,《论语译注》和《孟子译注》才成为同类著作的典范,近一个甲子以来,一版再版,历久不衰。

 

因为此书为广大读者所熟知,无须过多介绍。下面介绍《论语新注新译》。该书书名原为《〈论语〉译注与考证》,杨逢彬著,2016年3月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为什么说该书“是迄今为止在注释《论语》疑难词句方面做得最为精准的”?简言之,一是下了苦功夫,二是掌握了考释疑难词句的关键——审句例。

 

该书从2004年著者在武汉大学国学实验班讲授《论语》时开始撰写,到2016年上半年由北大出版社出版,历时12年多,其中95%的精力,都花费在书中160余项《考证》上。因为运用电脑软件做了例句搜罗等工作,相当传统做法的几十年功夫。

 

自古以来,考释古书疑难词句做得最好的,公认为是清代的王念孙、王引之父子,这是没有争议的。王氏为什么能做得最好?用陈寅恪先生誉为“当今文字训诂之学第一人”的笔者的祖父杨树达先生的话来说,就是能“审句例”:

前人于训诂之学有一大病焉,则不审句例是也。大言之,一国之文字,必有一国之句例;小言之,一书之文字,必有一书之句例。然古人于此绝不留意,但随本文加以训诂,其于通例相合与否不之顾也。故往往郢书燕说,违失其真,至可惜也。王氏说经乃始注意及此,故往往据全书通例以说明一句之义,故往往泰山不移。[2]

 

什么叫“审句例”?就是“据全书通例以说明一句之义”。成功“审句例”的标准,用王引之的话说,就是“揆之本文而协,验之他卷而通”。以王氏“审句例”最成功也最著名的作品为例:

家大人曰:“《终风篇》:‘终风且暴。’《毛诗》曰‘终日风为终风。’《韩诗》曰:‘终风,西风也。’此皆缘词生训,非经文本义。‘终’犹‘既’也,言既风且暴也。……《燕燕》曰:‘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北门》曰:‘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小雅·伐木》曰:‘神之听之,终和且平。’(《商颂·那》曰:‘既和且平’)《甫田》曰:‘禾易长亩,终善且有。’《正月》曰:‘终其永怀,又窘阴雨。’‘终’字皆当训为‘既’。”[3]

 

王氏用《诗经》中“终温且惠”“终窭且贫”“终和且平”“终善且有”等句子,总结出“终~且~”的格式(句例),“终风且暴”既然同属这一格式,句中的“终”当然也和其他句子中的“终”一样,是类似“既”的意思,“终风且暴”大致就是“既风且暴”的意思。译为白话,就是“又刮风又下暴雨”。

 

以上,就是王氏的诀窍。杨树达先生从语法学的角度总结说:

其书虽未能成为系统整然之文法学,而文法学材料之丰富与精当,固未有过之者也。盖王氏父子文法观念之深,确为古人所未有,故其说多犁然有当于人心也。”[4]

 

原来,王氏之所以“独开百年来治学之风气”(杨树达先生语,见《词诠·序例》),乃是因为他们具有“文法观念”!“文法”,今称“语法”,是语言的组织结构。研究语言组织结构的科学,就是语法学。不能设想,对某种语言组织结构不了解,而能精通该语言。古汉语是现代汉语的来源,研究古汉语必须对其语法特点有所了解,这是不言而喻的。杨伯峻先生的《论语译注》《孟子译注》《春秋左传注》之所以能成为同类著作的典范,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即作者既是文献学家,又是语法学家。杨树达先生自己“审句例”的最著名例子则见于《汉书窥管》:

《汉书·金日磾传》:“赏为奉车,建驸马都尉。”王念孙曰:“‘车’下有‘都尉’二字,而今本脱之。……”树达按:此因下“都尉”二字省。《类聚》《御览》有“都尉”二字,乃二书补足之耳。……《魏志·董卓传》云:“以暹为征东,才为征西,乐为征北将军。”“征东”“征西”下各省“将军”二字,亦袭此句法。[5]

 

《论语新注新译》下的苦功夫,同样是“审句例”:

《学而》:“贤贤易色”:“易”有两解,一为“交换”,一为“轻视”,我们取后者。因为,那一时代,表达“用……交换……”,大多用“以……易……”句式,例如:“以乱易整,不武。”(《左传》)…… “贤贤易色”句式正同“贵货易土”,是两个谓宾结构组成的联合结构。

 

在这一部《论语》中,不但提供了《论语新注新译》上述考证的结论,也简明扼要介绍了为何如此解释的理由。以18.3章对“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所作注释为例:

逢彬按,这两句话有歧义:是齐景公说的,还是孔子说的,有不同解释;如果是齐景公说的,是景公说自己“不能用”,还是说不能用孔子,也有不同解释。……详见北大出版社《论语新注新译》这一章的《考证》。

 

我们的上述结论虽短,却是在十余年来浩如烟海的上古文献中“淘尽黄沙始得金”般“审句例”的结果。于此,也可窥见本书是如何糅合《论语译注》和《论语新注新译》的。

 

简言之,《论语新注新译》的160多例《考证》中的精粹,都提供于本书。这些《考证》是就古今注《论》名家对某一词句有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解读,而在穷尽调查共时语料的前提下做出的抉择。

 


 “古典名著普及文库”《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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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简要介绍一下有关《论语》的知识。[6]

 

班固的《汉书·艺文志》说:“《论语》者,孔子应答弟子、时人及弟子相与言而接闻于夫子之语也。当时弟子各有所记,夫子既卒,门人相与辑而论纂,故谓之《论语》。”《文选·辩命论》李善注引《傅子》也说:“昔仲尼既殁,仲弓之徒追论夫子之言,谓之《论语》。”由此可知:“论语”的“论”是“论纂”的意思,“论语”的“语”是语言的意思。“论语”就是把“接闻于夫子之语”“论纂”起来的意思。《论语》是记载孔子及其若干学生言语行事的一部书。“论语”的名字是当时就有的,不是后来别人给的。

 

《论语》又是若干断片的篇章集合体。这些篇章的排列不一定有什么道理;就是前后两章间,也不一定有什么关连。而且这些断片的篇章绝不是一个人的手笔。《论语》的作者有孔子的学生。《子罕》:“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牢”是人名,相传他姓琴,字子开,又字子张。这里不称姓氏只称名,这种记述方式和《论语》的一般体例不相吻合。因此,便可以作这样的推论,这一章是琴牢本人的记载,编辑《论语》的人,“直取其所记而载之耳”(安井息轩《论语集说》语)。

 

有些篇章,还出自孔子的不同的再传弟子之手。其中不少是曾参学生的记载。如《泰伯》:“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这一章应该是曾参的门弟子的记载。

 

既然如此,《论语》的著作年代便有先有后了。这点,在词义的运用上也有所反映。譬如“夫子”一词,早先一般指第三者,相当于“他老人家”,直到战国,才普遍用为指称对话者,相当于“你老人家”。《论语》的一般用法都相当于“他老人家”,只是在《阳货》中有两处例外。由此可见《论语》的著笔,其间相距或者不止于三五十年。

 

《论语》一书的最后编定者,应是曾参的学生。因为,(1)《论语》不但对曾参无一处不称“子”,而且记载他的言行较孔子其他弟子为多。《论语》中单独记载曾参言行的,共有13章。(2)在孔子弟子中,不但曾参最年轻,而且有一章记载着曾参将死之前对孟敬子的一段话(8.4)。孟敬子是鲁大夫孟武伯的儿子仲孙捷的谥号,则这一段记载之为曾子弟子在孟敬子死后所记,毫无可疑。《论语》所叙的人物和事迹,没有比这更晚的。因此,《论语》的著笔当开始于春秋末期,而编辑成书则在战国初期。

 

《论语》传到汉朝,有三种不同的本子:(1)《鲁论语》20篇;(2)《齐论语》22篇,其中20篇的章句很多和《鲁论语》相同,但是多出《问王》和《知道》两篇;(3)《古文论语》21篇,也没有《问王》和《知道》两篇,但是把《尧曰篇》的“子张问”另分为一篇,于是有了两个《子张篇》。篇次也和《齐论》《鲁论》不一样,文字不同的计400多字。

 

《鲁论》和《齐论》最初各有师传,到西汉末年,安昌侯张禹先学习了《鲁论》,后来又讲习《齐论》,于是把两个本子融合为一,但是篇目以《鲁论》为根据,号为《张侯论》。张禹是汉成帝的师傅,其时极为尊贵,所以他的本子便为当时一般儒生所尊奉。今天,我们所用的《论语》本子,基本就是《张侯论》。后汉灵帝时所刻的《熹平石经》就是用的《张侯论》。《古文论语》是在汉景帝时由鲁恭王刘馀在孔子旧宅壁中发现的,当时并没有传授。直到东汉末年,大学者郑玄以《张侯论》为依据,参照《齐论》《古论》,作了《论语注》。

 

《论语》自汉代以来,便有不少人注解它。汉朝人所注释的《论语》,基本上全部亡佚,今日所残存的,以郑玄(127—200,《后汉书》有传)注为较多,因为敦煌和日本发现了一些唐写本残卷,估计十存六七;其他各家,在何晏(190—249)《论语集解》以后,就多半只存于《论语集解》中。现在《十三经注疏》中的《论语注疏》就是用何晏《集解》和宋人邢昺(932—1010,《宋史》有传)的《疏》。

 

关于《论语》的书,真是汗牛充栋,举不胜举。读者如果认为看了本书之后还有进一步研究的必要,可以再看下列几种书:

(1)《论语注疏》——即何晏《集解》、邢昺《疏》,在《十三经注疏》中。

(2)《论语集注》——宋代朱熹(1130—1200)从《礼记》中抽出《大学》和《中庸》,合《论语》《孟子》为《四书》,自己用很大功力作《集注》。朱熹对于《论语》,不但讲“义理”,也注意训诂,故这书无妨参看。

(3)《论语正义》——刘宝楠(1791—1855)依焦循作《孟子正义》之法,作《论语正义》。后因病而停笔,由他的儿子刘恭冕(1821—1880)继续写定。所以这书实为刘宝楠父子共着。广征博引,加以己意。该书是清代学者注《论语》最有成就的著作。只因学问日益进展,昔日的好书,今天便可以指出不少缺点,但参考价值仍然不小。

(4)程树德(1877—1944)《论语集释》,征引书籍达680种,虽仍有疏略可商之处,因其广征博引,故可参考。

(5)杨树达(1885—1956)《论语疏证》。这书把三国以前所有征引《论语》或者和《论语》的有关资料都依《论语》原文疏列,时出己意,加案语,值得参考。

(6)杨伯峻(1909—1992)《论语译注》。上文已有介绍,此处从略。

(7)杨逢彬(1956—)《论语新注新译》。上文已有介绍,此处从略。



注  释


[1]张政烺:《关于古籍今注今译》,载《张政烺文史论集》(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831页。

[2]杨树达:《训诂学小史》,载《积微居小学述林全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618页。

[3](清)王引之:《经义述闻》(江苏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122-123页。

[4]杨树达:《中国文法学小史》,载《积微居小学述林全编》,第631页。

[5]杨树达:《汉书窥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535页。

[6]下文除末尾部分外,基本上都是杨伯峻先生《论语译注·导言》的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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