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不能踏进同一种表演的河流 ｜专访
文 | 飞鱼
《亲爱的小孩》这部戏一开始找到秦昊的时候，秦昊是带着“盔甲”的。
那时他刚拍完一部生活剧，不想在后面再接一部同样需要接地气表演的生活剧了。
只是，秦昊的软肋也很明显。
导演胡坤和制片人卢静的执着，秦昊不是第一次体会。当他们不厌其烦地邀请和说服后，让秦昊又不好意思又挺感动，毕竟他们因《隐秘的角落》结下了革命友谊；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在这一年里，秦昊看到剧本改得越来越好，剧本里所探讨的东西越来越深刻和真实，是他以前接触的生活剧里没有见过的，这时秦昊觉得“那大家可以再拼一把”。
如果说人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是一种关于“变”的哲学，那么对于秦昊而言，不在两部戏里踏进同一种生活，不能用同一种演法去塑造角色，是他身为演员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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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路的被动不是凭空出现的
要是没有之前演过的生活剧，秦昊觉得自己可能会在《亲爱的小孩》里放开了演，但因为有着不想雷同的顾虑在，他对于肖路这个角色比较谨慎，在整理人物的时候也比以往多做了一份功课。
“其实很多生活剧虽然剧本和人物不一样，但生活情境和质感都是相似的，比如说同样一对夫妻在床头聊天、吵架，要怎么吵出不同来，让观众看到他们是不同的人，是演员需要做到的，而不是谁吵都一个样子。”
《亲爱的小孩》从妈妈的角色切入到两性关系，再加上生育的焦虑和辛苦，观众追剧会自然而然地倾向到方一诺的视角，肖路前期的表现在不同的观众眼中则被贴上了不同的标签，有人觉得肖路笨手笨脚不靠谱，也有人很理解肖路的处境，觉得他的反应太真实了。
肖路这个角色的被动不是凭空出现的。“他为什么对孩子这么手足失措，做一个新手爸爸让人觉得很不靠谱，因为他本身就缺失父爱，肖路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他也在学习怎么当爸爸。这是这个人物前期的表现和后面的行为逻辑的基础，跟他的性格、原生家庭等各方面息息相关。”
以女性视角带入让观众共鸣，然后引出两性关系的探讨和所有人的成长故事，是《亲爱的小孩》的最初设想，秦昊很高兴观众按照这一设想进入故事。只是，与此同时一些观众也会对女性视角下男性角色的空间进行反思。
在秦昊看来，每个角色都是服务于整部戏的，肖路也不例外，不存在演员专门为角色找空间的问题，就算是别人演哭戏，自己在旁边站着，也是需要完成人物的行为动作，给出当时当刻最准确恰当的反应。
“我们的片名之所以叫《亲爱的小孩》，表面上讲的是因为一个孩子的出生引发出了一整个故事，但最后看完可能大家会感叹说，每个人都爱自己的孩子，但每个人同时也是自己父母最亲爱的小孩，除了肖路和方一诺，还有谢天华、董帆，包括肖路的母亲高彩屏以及所有的长辈，大家都在成长，这是我们这个故事真正的含义。”
02
把生活的所有面摊开给观众，是最好的创作状态《亲爱的小孩》第五集，压抑已久的肖路疲惫到家后，面对所有家庭成员的激烈争吵，第一次展现了自己的委屈。秦昊在剧本里看到这场戏的时候就觉得很精彩，“这绝对不是一个没有人生阅历的人写的，我们的导演和编剧对婚姻的理解和对人生的感知是很深刻的。”
这场吵架戏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故事没有偏袒任何一个人，于是矛盾油然而生。“把这些生活的所有面摊开给观众看，是我觉得最好的一个创作状态，现实主义的生活剧，就是提出来一个问题来跟观众讨论的，而不是宣扬自己所谓的观点。”
一个现实题材剧应该具备的一个东西，秦昊认为《亲爱的小孩》都具备了。包括这部剧演员们的整体表演，也都处在细腻真实的生活流画风里，秦昊将其归为casting团队的功劳。“《亲爱的小孩》与《无证之罪》、《隐秘的角落》是一个选角团队，他们往往要根据每一部戏的风格，来决定什么类型、哪种表演方式的演员更适合凑在一起。”
当然，他也看到了网友对这部剧“压抑”和“恐婚恐育”的评论。
“不只观众看了压抑，我身边的亲人他们看了前面的部分也会感到压抑。但从戏剧结构来说，肯定有一个先抑后扬或先扬后抑的创作过程。在反映真实的基础上，戏剧也需要有冲突来推进发展。我们可以举一个例子，如果没有前面的鸡毛蒜皮和家庭矛盾、没有肖路的出轨，离婚后孩子的处境就不好聊了；如果从保护演员的角度来说，我们都不想演出轨，但女主角因为生活里的一些琐事离婚，而且离婚后不让前夫见孩子，那这对方一诺这个人物伤害太大了。”
综合比较下来，剧情前期的压抑气氛有其戏剧必要性。“不论是激起你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情绪，都是一种戏剧能量，比波澜不惊的划水强太多”，一位观众评论道。
对此，秦昊表示：“这说明观众在戏里找到共鸣了，包括说恐婚恐育的，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观点的自由。但需要说的一点是，主创的初衷是为了谈两性关系，而不是制造两性对立。我们也希望，通过这样一个作品，能让观众发现问题，并更好的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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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要体验不同的人生也要选好的剧本
至今为止，秦昊所演的角色基本都和自己非常遥远。
“只演一个自己，有什么意思呢？我觉得沉浸式地体验各种不同人的人生，去塑造角色，是演员这个职业的魅力和最大的快感。”
能碰到像《亲爱的小孩》这样各方面让人很共情的剧本，秦昊觉得自己很幸运，“我不知道你玩不玩剧本杀，你玩一个好本子的快感和你玩一个很烂的本子时体验是不一样的。作为演员即使你要体验不同的人生，也要选好的剧本。”
在秦昊看来，无论主创团队是名声在外还是初出茅庐没怎么拍过戏，都没那么重要，因为剧本是不会骗人的。“如果你觉得剧本很棒很优秀，接着可以跟导演聊一聊，听听他的想法，剧本、才华不撒谎，不只是我，每一个演员都想和这样的人合作。”从《隐秘的角落》到《亲爱的小孩》，再到之后的《漫长的季节》等剧，很多戏都是如此，秦昊愿意和有才华的编剧、导演一起成长，一起去成全一部好作品。
他一直在寻求让角色从内心里生长出来，而不是演出来的感受，因此对待每部戏他都尽量生活在里面，去做出很本能的反应，他认为演出来的东西并不是最好看的东西。
就像在日常生活中，相对于追剧，秦昊更喜欢看纪录片，各个平台上面的纪录片他都会看，虽然他演了不少悬疑剧，但在平时他常看的栏目是《法治进行时》。“那些真正的真实往往更能打动到我，我深信这样的东西也能够打动到观众。”
近两年的高强度运转，让秦昊觉得很疲惫。“以前看影视剧里的人物要休假，我都觉得这有什么可休的，工作还要休假，我那时候真是这样想，但现在拍片工作压力大，离家时间也长，我想到以前看的剧，觉得这可能就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吧，我现在真心想跟家人待在一起休假，想多陪陪女儿”
由于疫情的原因，秦昊这次在上海的家中和家人孩子在一起待了很多天，他可以真正静下来，去思考很多问题。“家庭生活给我了很多养分，每当觉得快被工作掏干了的时候，只要有段时间能和家人们在一起，就可以再出去战斗、去演不同的角色。”
生活中的秦昊是一个温柔的父亲，他毫不掩饰对女儿的疼爱，提到女儿时从语气中都能感到快乐。秦昊今年接的最开心的一份工作，也是和孩子有关。在即将上映的动画片《坏蛋联盟》中，秦昊为“大坏狼”进行中文配音。“之前有一些配音找过来，因为工作太忙都回绝了。这次疫情期间，正好陪女儿看了很多动画片，因为我演的其他剧都不适合小孩看，接到接这样一部卡通片的配音工作后、她特别感兴趣，要跟我一起去录音，总问我什么时候能看到。”
家庭对秦昊的滋养体现在方方面面，“可能在10年前让我演肖路，我感受不到里面更细腻的东西。有时候不是我选择了角色，是角色选择了这个阶段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