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院长十八赢——第四赢：皇家礼炮
新批判现实主义不长也不短小说，走进工程设计行业的暗黑世界
《驴院长十八赢》
作者：法科尢•东特泰奥优
长期以来，工程设计行业一直被仰视，因为那些设计大咖、工程专家鲜有走到聚光灯下。当你进入这个世界，会发现，一切都是与你的认知那么不同，甚至有些震惊。不信？就让我们一起走进工程设计行业的暗黑世界……
受到乌托邦声音的迷惑，他们拼命挤进天堂的大门，但当大门在身后砰然关上时，他们都发现自己是在地狱里。这样的时刻使我感到，历史总是喜欢开怀大笑的。
——米兰.昆德拉
周末，一条震惊业界的消息，顺着浩浩荡荡的黄浦江，浪奔浪流，汩汩滔滔。“某著名500墙企业集团及旗下10余家企业因为安全事故频发，被无限期停工！”
不应该呀。想那勇冠三军的传说中的徐正一世，据说与前几届某位同姓市级领导沾亲带故，不惑之年即开始一路提拔，一路升迁，迅速成为没有王笏的实权人物。在集团企业横晃，天老大，地老二，徐老三。公开披露的年薪就有100多万（秒杀各大央企），不公开的职务消费乱七八糟的待遇不知道多少。吃喝拉撒睡，有专人打理。用膳有专用单间，出行黑色奥迪A6.4.0，发言有秘书给写好小本本，所到之处，更是前呼后拥，人称“徐老板”，真正的人生赢家。集团企业作为地头蛇，享尽政策扶持，由泥腿子洗脚上坑，嬗变为高新技术企业。及至徐正一世，奋红顶商人之余烈，携“财富500强”威名而御海内，吞沪上国企三强而睥睨建筑诸侯，集至尊皇权而制霸群雄，执“地球管理大师”（连续5年）烫金证书而挥斥天下，横扫千军如卷席，威振四海。跺一脚，黄浦江水都会断流。怎么会被停工？还是无限期停工！历史罕见，这不是拿着小竹板“啪啪啪”打皇帝老屁屁吗？
按照公开披露的上海市安全生产“十三五规划”总结，2020年，单位生产总值生产安全事故死亡率为0.013人/亿元（规划目标0.017人/亿元）。所谓单位生产总值生产安全事故死亡率就是老百姓常说的“死亡指标”，即上海市安全生产“十三五”期间规划目标百亿产值死亡1.7人，实际百亿产值死亡1.3人，关键指标好于预期。“死亡指标”的由来是依据2004年颁布的《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安全生产工作的决定》开始设立，涵盖全国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市、县，2006年，开始写入国家的“十一五规划”，这是划了条红线，作为考察官员政绩最重要的依据之一。
上海市安全生产“十四五规划”显示，单位生产总值生产安全事故死亡率，我们通常所说的“死亡指标”为＜0.01人/亿元，即100亿元产值，死亡事故率1人，千亿元产值死亡事故率10人。如今，征程未洗，年未过半，徐正一世领导下的500墙，安全事故频发，死伤惨重。虽然根据《安全生产法》第三十八条规定“生产经营单位应当建立健全生产安全事故隐患排查治理制度，采取技术、管理措施，及时发现并消除事故隐患。”明确了对安全事故排查的主体责任是生产经营单位。但是，代表政府监督安全生产的安监部门也责无旁贷。2022年1月，国务院灾害调查组公布的《河南郑州720特大暴雨调查报告》，安全生产相关主管部门责任一个都少不了，板子挨个打。
天眼查信息显示，2023年该企业承建某工地以来，因为挂靠出事故频繁，导致6月份该片区工地全面停工2次，停工（包括无限期停工）成为新常态。停工不仅仅听上去磕了吧抻，而且停工的损失的是施工进度和人民币。一般大型项目停工一天，管理费用、设备费用、人员费用等看得见的损失就是4、50万元量级的，还不包括看不见的费用损失。在效率就是效益的房地产市场，竣工的延迟就意味着效益的损失。
当晚，正在进行夜跑的乔峰，接到了这样的短信：明天上午9点，在大会议室召开紧急安全生产大会，请准时出席。
但是，这么重要的安全工作会议，作为企业董事长、法人，安全生产法规定的安全生产第一责任人的驴蹶痿依然没有露面，由不尴不尬的总工程师周海米参会发言，做最高指示。
“同志们，先生们，女士们，职工们，战友们，吃饱饭的老铁们，刷过抖手的粉丝们，刚才，啊各位老总地讲话很到位，切中时弊，说到了点子上，对于下一步的安全生产工作部署，有理论，有经验，有思路，有方法，有举措，有根有据，有鼻子有眼，有意思，挺结棍，阿拉全都赞同。特别是唐老鸭提到的几起事故，理论和实际相结合，分析很到位。阿拉看出来了，PPT下了很多功夫，挑选的几个案子都很经典。啊，是滴，阿拉也很受启发。使阿拉仿佛又回到了上小学的那段蹦蹦跳跳的美好时光。下面，阿拉再，代表总院简明扼要提纲携领地按部就班地讲一下，嗯，是25个方面问题。一是高举……”周海米一面翻开面前的厚达十八页A4纸，一面开始发言道。
“安全生产，到底是谁的责任？”
“不能这么甩锅啊！”
“驴去哪里了呢，两周没露面了！”
“驴院长，啊，最最敬爱的驴院长，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
全院及周边500平方公里的各大卫生间（含下水道）贴满了寻驴启示，抖手、快音、小蓝书、围脖、之乎等全网都在接力找驴，依然泥牛入海。正是应了白居易《长恨歌》中两句：“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时隔两年后，据集团侦缉大队十八级侦查员哼哈二将商大和吕二官方宣布：经过调查，驴蹶痿从市政院带来的专职驾驶员曹操作证。驴在两周前的酒后，深夜，历经三个多小时，从长宁区上海鲜墙坊大酒店走回黄浦区家中时。路上，掉入马葫芦中，驴腿摔伤，门牙磕掉，在家静养两周，因此不能参加安全生产会议，无法履行安全生产第一责任人职责。
看来，还真是下了黄泉。
国有企业管理人员的变动，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也没什么不寻常。设计院这个计划经济的怪物，逆来顺受是普遍的生存状态。特别是管理层属于集团组织部门按照徐皇帝的圣旨才操作，根本没有职工的参与。尽管保障职工享有民主管理的权利，在《宪法》、《企业法》、《劳动法》、《工会法》、《公司法》、《国有企业资产法》等一大堆数不清的法律中都有明确的规定，但自徐正一世加冕以来，所谓的民主管理就是一块遮羞布。即便是也搞搞所谓的民主推荐，也是铁拐李把眼挤，你糊弄我，我糊弄你。正如诺奖得主索尔尼仁琴所讲，人民群众就是个鸡巴，你们想用的时候就掏出来，不用的时候就放回裤裆里。
最简单的例子，设计院搞了一次民主推荐，神经兮兮，有模有样也推荐了年富力强的干部，但是经过汤痿的运作，徐皇帝的朱批，就改变了推荐干部的轨迹，调来个与建筑设计八杆子都打不着的酒神驴蹶痿。
建筑，与文学、音乐、舞蹈、戏剧、绘画、雕塑等被公认为七大艺术形式之一，深受瞩目。普利兹克奖作为建筑界的奥斯卡奖，那些耳熟能详的获奖者，库哈斯、安藤忠雄、贝聿铭、扎哈等的建筑力作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塞尚、高更和凡高等现代派价格高得惊人的绘画作品。
在业界，按照行业细分，有建筑、工业、交通等各类专业设计院。按照行业惯例，作为建筑设计院的院长，应该有丰富的建筑从业经历，有亮丽的业绩，有开阔的视野，才能让人服气，才能管好带好发展好建筑设计院。驴以掏下水道专业出身，对建筑一窍不通而移驾设计院，只让建筑界看不懂。虽然建筑也有给排水专业，但是驴的掏下水道专业和建筑给排水大相径庭。毕竟，像安藤忠雄自学成才的凤毛麟角。坊间都在问：是国有企业瞎鸡巴整，还是驴蹶痿是个天才。
苦心人，天不负。驴如愿以偿，终于可以纵情恣意把玩一个有点模样的国有企业了，连夜开始策划走马上任的准备工作。先是和自己的一些铁杆打招呼，摸底，封官许愿，看看有多少马子愿意和自己另立山头的；然后是让综合办公室将历年来市政院的各类总结计划汇集成册，日后取用；最后是到戏剧学院紧急进行为期一周的高级表演速成班训练（给结业证），花了不少银子。
尘归尘、土归土。专业终归是专业，扔进戏剧学院的几万块果然没有打水漂儿，驴的画风豹变。与人握手时，放软身段，弯腰至39.5度停留2.4秒，抬起身时一大一小的驴眼噙满四氯甲烷；大小会议发言时，随时随地都抛出“阿拉已经在市政院职能部门干啦九年，阿拉是来学习的”、“阿拉负责把合同背回来”等金句魅惑；在吸烟区吸烟时，竟然拿出独一无二的女模下半身Zippo,“啪”地一声给下级点上。嚯嚯，俨然暖男、好老板驴布斯形象，表演丝丝入扣，不留痕迹。并且，有带头大哥汤痿以集团副总裁兼书记的大号卡司撑腰，有市政院全国文明单位光环背书，以市189299期青干班T-2B班学员加持，等等，已经武装到牙齿。
蛇是蛇，焉能成龙？驴的身手还是被设计院的老克勒看作是苗而不秀的银样镴枪头，到处碰到软钉子。
是驴还是骡子，要拉出去溜溜。
半年经济分析会上，勉强拿出来的难看报表，让设计院百名高级干部颇感失望。驴被抨击“史上奇葩，历年最差开局”、“历史的倒退”、“花钱一个赛三，赚钱瘪茄子一坨”、“市政院来的逼货就这屌样？花钱谁不会啊”、“不是自称干九年经营了吗？怎么一个合同没背回来？”、“现在从上到下一条龙，权力部门都是市政院过来的嫡系，把设计院搞成个人企业了吗？有人监督吗？”经济分析会，成为汤痿、驴蹶痿的批斗大会。会议室内火药味十足，叱楞叱楞地冒着火星子。面对民意，不但驴脸仿如夏花般绚烂，绽放赤橙黄绿青蓝紫，连汤痿的鸡屁眼子也一声不吭，乌龟状缩着脖子，小三角眼睛滴流乱转。一改往昔，“阿拉弯道超车”，拳打华东院，脚踩同济院的霸气！
是夜，在书记豪华办公室，汤痿将早已写好的鸡扒拉似的手书四个小字“分化瓦解”交给如早泄状的驴，驴会意。
回家后，翻出上周要拿下一个规划建在森林里的文化中心项目而宴请某区文化局局长的菜单和礼品清单，拿出笔来，勾勾划划，心中有数。
长宁，吃喝街，华灯初上，霓虹灯次第闪烁，魔都开始进入纨绔世界生活模式。
鲜墙坊大酒店，驴回到了主场。
在征战九年的主场，驴撒着欢儿，似闲庭信步，肥脸蛋子显示出久未有过的松弛。FK19号包厢，娴熟地翻看着花花绿绿的酒品菜单，单眼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着面似梨花的服务小姐。
“路易十六什么价？”驴问。
“老板，路易十六刚断货，本店已经通知北京调货过来，过两天才到，给您上拿破仑如何？”
“短嘴茅有吗？”驴眼冒着贼光，有点不耐烦。
“老板，您是说矮嘴茅台？那个没有，上面查得紧。”服务小姐答。
“那就拿破仑！”说罢，潇洒地把菜单抛在旋转餐桌上。弯下身去，从脚下的黑皮包里顺手掏出3盒软中华放在桌子上，轻轻地一转，旋转台开始缓慢地转动起来，三盒软中华犹如神助，怎么那么巧，怎么那么寸，均匀地分布在直径2米的桌面上，“你们再看看！阿拉今天敞开喝！回头叫财务处理！”驴开始呼朋唤友。
不消片刻功夫，二十八道菜已经摆得满满的一桌。
酒酿清蒸竹林鸡屁屁，杭椒爆炒帝王蟹须，盐焗玉林小鸭舌骨，炭烤冷水鱼肠子，醋溜海南长腿蚊，燕窝鸭子炖狗鞭，油盐清炒鼹鼠尾，凉拌穗橘茄鲞油葫芦，奶油松瓤卷大麦虫，鱼鳞虾皮斑蝥汤……
有荤有素，有甜有咸，有红有绿，汤汤水水，特别是驴亲自点的八仙过海，赢得了满堂彩。
何谓“八仙过海”？那是紫铜火锅煮饺子，不过这个饺子不是一般的饺子，而是用猪肉、鸡肉、虾肉、牛肉、羊肉、兔肉、马肉、鹿肉等八种馅料，用豆腐皮包制而成，有甜咸鲜辣等多种口味。待到老汤已沸腾，丝丝的冒着欢快的热气时，饺子早已急不可耐了。驴一声令下，便勇士般“噗通”、“噗通”的争着跳进滚开翻花的紫铜锅里。白净的饺子好似浪里白条，忽上忽下，在老汤里嘻戏。一会儿越上颠峰，一会儿沉入锅底。满锅的饺子挤挤插插的，碰撞着，欢跳着！不一刻，一个个饺子便鼓鼓的肚子向驴仰起笑脸!
叹只叹：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驴蹶痿脸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局已经渐入佳境。扯着嗓子喊酒令的，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碰杯一口闷的，勾肩搭背走进角落开始两两交心的，高声打电话向老虎报告回家时间表的，步履踉跄将椅子撞得东倒西歪找厕所的，包厢里气氛越来越热络，已经达到了驴高标准、严要求的我将无我的境界。
“人生短短几个秋呀，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哪，西边黄河流，来呀来喝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华丽的歌声让大包厢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在歌者身上。
但见那驴蹶痿，灰不溜球的小西服扔在歪在一边的椅子上，小白衬衫解开了几粒扣子，下摆一个在裤腰里一个在裤腰外，二八小分头湿乎乎地贴在头皮上，通红的驴脸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反射着红色光泽的蛤蟆镜。半框近视镜却已跑到了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紫铜火锅里，随着两只饺子上下翻滚。
驴一手拿着麦克风，一手握着一瓶百威啤酒，忘情地嚎叫着，颇有鸟叔范儿。那驴叫声胜过十个郑少秋，音域已经横跨4个八度，从男低音的F2到女高音的F6，其真声最高飙到男高音的F5，将《爱江山更爱美人》这首宛转悠扬、风风韵韵的古典风格歌曲硬生生唱出了摇滚味儿，结尾还“闷儿闷儿”打了两个响鼻儿，摆个鸟叔骑马造型定格，又引来一片惊声尖叫。
驴叫声起，惊煞众人，包厢内外顿时围拢了很多顾客。就连酒店对面马路上卖烤地瓜的三个小贩婶婶都冲进了酒店，以为是鸟叔骑马杀到了上海滩。
AI引流相当成功。
七寸的筷子能勾魂，酒盅不深淹死人。在摔酒瓶子声，椅子翻到声，高脚杯子的碰撞声，美女的尖叫声中，驴抖擞精神，越战越勇。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二十八道菜已成残羹冷炙，干爽爽的。酒性正浓的驴蹶痿，看着桌子上还没起封的4瓶百威啤酒，一口喝光手中的半杯拿破仑，忽然从座位上立了起来，拉着服务员的手臂，高喊“阿妹儿，阿妹儿”。指着狼籍的盘底非得要加道菜，服务小姐拗不过，不一会就给加了一大盘拍的乱七八糟的南汇小黄瓜。驴看见满满的一盘青皮绿肉黄瓜，挺知足，可以喝掉剩下的啤酒了。
据集团侦缉大队十八级侦查员胸前挂个小牌牌神的探商大介绍，驴蹶痿干掉了3瓶拿破仑，15瓶百威1984。
“驴院长，阿拉给侬送回家吧，都快12点了！”驴奥迪A6专车驾驶员曹操问。
“不了，不了，上周集团，一冈集团～纪委～纪委，森经病何裤子脑子瓦特啦，刚讲啊，讲啊，八项规定，公车～私用，啊，啊，阿～拉走，走回去。告诉汤-总，阿拉～阿拉～阿拉～先跑了。”
“结果OUT了，在走到苏州河旁的光复西路上，掉进了马葫芦里。驴院长最后到家已经是凌晨了。”集团侦缉大队十八级侦查员神探吕二瞪着浑浊的干巴巴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补充道。
古有武松十八碗上景阳冈，今有驴院长十八瓶走回家。按照商大、吕二的津津乐道的描述。那夜，席闭，驴安排每人一篮刚上市的仙居杨梅作为伴手礼，众人开心散去。
驴离开了酒店之后，迈开老驴腿，开始了长达3个小时的潇洒步行回家之路。驴虽然已经是半梦半醒半醉状态，但凭驴天生的嗅觉，指引着驴在月朗星稀的深夜向着黄浦区方向踉跄走去。
“都～是勇敢的”
“你额头的伤口～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
“啊～啊～啦”
“去啊吗？配啊吗？这褴褛的披风”
“战啊吗？战啊啊！以最卑微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谁说～啊站在光里才算英雄～”
“啊～啊～啦”
“爱你对峙过黑帮”
“爱你酒后的模样”
“爱你孤身走暗巷”
“走啊拉暗巷～”
驴边走，边哼唧着已经火得一塌糊涂的陈奕迅版《孤勇者》。
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驴腿一软，“咔嚓”一下子掉进了黑暗里。
驴四处划拉着，用力瞪着双腿，不停地眨着眼睛，回忆着刚才表演的皇家礼炮，随着嘴里的血沫子吐出半颗驴牙，喃喃道：娘逼，阿拉，今天喝的红酒，一冈叫什么来着？一冈肿么，肿么，这么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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