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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不立:无法开口求助的青年人

译文纪实 非虚构时间 2023-08-03


没有工作、没有住处、没有钱

默默忍耐,孤独死去

景气下行时代的“三十代”


《三十不立》

(日)NHK现代特写节目录制组 著

马惠 译

书号:9787532789047

定价:42元


本文节选自上海译文出版社《三十不立》

本文为试读版本,正式出版时可能略有改动





第六章 “三十代”的危机(节选)



自我实现和自我责任


经历了21世纪前十年的不景气后,在业绩好转的企业跟迟迟不见好转的企业的股价开始拉开差距的时候,杂志上开始频繁出现“胜利组”企业、“失败组”企业的字眼。这是受小泉时代的影响。人们经常说资产并非储蓄,必须进行投资,于是,“‘胜利组’企业应该在这里那里投资”的特辑在杂志等媒体上随处可见。事实上,将退休金全部投入股市,因雷曼冲击而血本无归的人也不在少数。


在我的记忆中,“胜利组”和“失败组”最初是用来形容企业的。努力经营的企业是胜利组,对股东的话充耳不闻的傲慢社长所在的企业则被称为失败组。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两个词开始用在了人的身上。收入高的人被归为胜利组,据说这些人都住在六本木新城,而失败组的人则以非正式劳动者的身份工作—这种非常潦草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式的争论出现在2005年前后。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不对的。可这种观点对千禧一代的年轻人产生了极大影响。


另一方面,一直在思考“自己是什么,社会又是什么”的也是这一代,实际上,闭门不出的茧居族中占比最高的也是“三十代”。虽说自我探索之旅甚是流行,但踏上自我探索之旅最多的,正是跟我同一代的三十五六岁的人群。


回顾过去,我们这些三十几岁的人在上世纪80年代的教育改革中,从小学开始就一直被教导要重视个性、要看重个性,就如咒语一般。然而,等到了初中或高中,却渐渐不明白什么才是张扬的个性。老师总是强调个性、个性,那我们试着去烫个头发,或者改造下学生制服,这时却又被斥责说我们对个性有误解。那个性到底是什么?我那时候曾想过,喜欢棒球的人进棒球部拼命练习棒球是不是就算发挥了个性呢?


我是归宅部成员,就算一直被要求个性、个性,可最终该如何发挥个性?我是完全摸不着头脑。那时候我最后想到的就是,将来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工作或许就算是个性的发挥了吧。


“去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做想做的事情是最重要的”“在社会中要发挥自己的个性”“要去实现自我”。这样的话听了无数次。在潜移默化中,“自我”与“职业的选择”非常强烈地结合在了一起,从事有人生价值的工作就一定能够证明自己的个体价值 ——随着慢慢长大,这种想法变得根深蒂固。


另一方面,人们高喊着团块二代要接受重视个性的教育,但那时却还未开始普及素质教育。这一代人数众多,经历了万人同闯独木桥的残酷的考试竞争。大学数量的确增多了,可如果想考入排名靠前的大学,就必须得在人山人海的残酷竞争中胜出。回头看看才发现,其实我们这一代从高考那时候就切身体会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成绩提高或者下降都取决于自己是否努力。拼命学习,成绩就会提高。可是,不努力,成绩就会下降。总之,这只与个人的努力有关,对其结果负责的只有自己。


 “在社会中必须要实现自我”“只要努力就能够获得良好的社会地位”。从十几岁起就被灌输这两个观点的一代,正是这一代吧。



幻灭一代的连带意识


这一代把考大学当作理所当然的事,不问缘由,等到要找工作的时候才发现,就业人数多又遭遇泡沫经济破灭后经济二次探底,就业形势极其严峻。于是,很多想要从事能够发挥自己个性的工作的人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那时候,如果大家全都如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产生了同代人的连带意识。比如,日本全国陷入了严重的饥荒状态,大家都在那时候受了苦。那十年之后,大家应该可以聊在一起,共同回忆当时经历的种种苦难。


然而,不管怎么说,日本实际上还是个学历社会,所以就算是同代人,也会分化出多种多样的结果。有人得偿所愿进了心仪的企业,有人虽不是心中所愿却也进了差强人意的企业,有人进了完全不喜欢的企业,有人没找到工作,或者还有人不知道做什么合适,就暂且做个自由职业者,想要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我自己就经常被问:“如果没成为作家的话,现在会在做什么?”说实话,我不知道。而且,我觉得这种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的人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世上的工作种类、数量并非迎合人类的个性而生,而是为了人类社会生活的需要才被创造出来的。


比如,想寄信的时候,需要送信的人,于是便有了邮政局,并非是有人擅长送信才出现了邮政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多彩多姿,但职业并不是为了适应这种多彩多姿才出现的。有需要,才有了职业。或者说,至少得是必不可少的职业,才能避免被淘汰,最终留存下来。所以,相较于人类的多样性,按需而生的职业种类还是非常有限的。


的确,有些人很清楚通过哪种职业可以使自己的个性融入社会,还有些人并不清楚该如何是好。打个比方,孩提时代就对人体感兴趣,关心食物如何在体内的消化系统中循环的人,会成为医生来实现自我的社会价值。


那么,如果对无法解释的事情怀有兴趣,又该如何呢?比如,沉迷于用牙签搭建精美城堡的人要通过什么职业来实现自我?若是像建筑家这种马上能想到的职业还好,但是也有完全不着边际的情况。托马斯·曼在短篇小说《小丑》中就描述了孩童时代沉迷于人偶剧的主人公,在成人之后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故事。


另一方面,哪怕一些人喜欢写作、想成为作家,可社会上大概并不需要大量的作家吧。



努力也没什么好事发生的一代


也有人因社会必需的职业同自身个性之间的错位而苦恼,二十几岁的时候一边做着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工作,一边不断寻找真正展现自己个性的职业。这种情况下,以自由职业者的身份工作既不会对未来感到特别不安,体力也充沛,还可以同时兼多份工,跟旁人也能说自己现在随心所欲地工作是为了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可是,等过了10年、15年,到了三十五六岁的时候,在求职季出现的分岔口走上不同道路的人们身上,便显现出了非常明显的不同。


入对了行,从事能够实现自我的职业的人,即使刚开始做的都是跑腿打杂的琐事,到了三十五六岁的时候,总会逐渐被委以重任,能够做些有意义的工作。勉强入职,可做着做着就体会到了自身内在价值、大为满足的人也不是没有。


与之相对的,一心寻找自己想做的事,从事自由职业的人到了30岁左右,会发现体力精力越来越不济,工作机会减少,收入也岌岌可危。另外,也有人并不是在寻找自我,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持续从事同一份工作。当然,也有拼命寻找也找不到工作的人,或是虽然有工作,工资却难以糊口的人。


这一两年的雷曼冲击带来的经济低迷,让同代人之间的对话多少有了复苏的征兆。可在展开对话之前,总觉得还是不太清楚彼此之间应该谈些什么好。


在景况艰难的人看来,生活上丝毫不用担心经济问题的人还是很令人羡慕的吧。而且,就算是生活美满的人,也不可能像经济景气时那样极尽奢华。他们自己也会认为,自己在求职的时候虽然内心矛盾挣扎,却还是选择了成为正式职员的道路,努力了10年、15年,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听说有些人一直在寻找自我,如今收入很低的时候,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是当事人自己的责任”,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就现实来讲,虽说到了三十几岁工作还是不稳定的人群中—正如先前所说—并非由于寻找自我才落得如此境地的人非常多,但真实状况直到2005年以后才被世人所知晓,且如今也依旧存在很多误解。


残酷的是,做着自己想做的工作的那部分人也不能自傲,或者说他们并不为社会所赞扬。如果高声宣扬自己一直以来都做着想做的事,并凭此获得了良好的社会地位,就有可能被人诟病:“明明还有那么多贫困人口,你这么说是不是过于粗线条了?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那些人的心情?”


最终,三十几岁这一代就算努力也没什么好事发生。因为没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就提出希望有人施以援手的话,会被批评说是你自己不够努力。准备升学考试时的自我责任论卷土重来。


(本文基于2010年7月17日举办的“北九州生命热线第三十二回自杀预防研讨会”中的基调演讲《“三十代”的危机—现在,“三十代”该做些什么……?》写就。关于“分人”,在2012年出版的新书《何为自我:从“个人”到“分人”》和小说《填满空白》 [均由讲谈社出版]中做出了更加详细的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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