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面对灾难时，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渺小

汶川地震时，我在成都的一辆公交车上，当车辆左右剧烈摇晃时，还以为是车辆故障，看着一大群人从路边一家大型超市冲出时，并未意识到，我们正在经历一场惨绝人寰的巨大灾难。

在淡定给亲人打过几个电话后，就开始发现再也打不通电话了，灾区不断传来的坏消息逐渐凝固我脸边的空气，紧张、焦虑、恐惧乃至绝望开始占据我们的内心......

在巨大的灾难发生之初，人们往往是意识不到危险的，就如同郑州“千年一遇”的水灾刚刚出现时，社交媒体传出的是“到郑州来看海”的戏谑，殊不知，危险正在快速逼近。

新华社发（侯建勋 摄）

只有当死亡真实的逼近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意识到，灾难是怎么一回事。

一位郑州女孩“奇迹奇缘”在微博上讲述了她从单位回家的一段死里逃生的经历：

刚坐上地铁以为噩梦结束了，结果地铁刚过了一站，开往第二站的时候就停在中间了！走不动了，车厢就开始慢慢的往里渗水，但是还不太多，我们就在等怎么办？所有人都傻了，后天地铁的工作人员安排我们慢慢撤离，刚走了没多远，又要求我们回去，因为前方的水全部漫过来了，等全部人员上车后车厢的水已经到腰部了。

可是噩梦还没有结束，车外面的水一直在涨，也一直在从门缝里往里渗着，慢慢的水越来越多，我们能站在座位上都站在座位上，最后站在座位上水都到胸口了，我真的害怕了，可是最恐怖的不是水而是车厢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好多人都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

我听到一个阿姨给家人交代银行卡号，交代家里的事情，我想我是不是也要交代一下呢？当时想联系的人很多说的事情也很多，但是最后都没有说出口，只能给妈妈发了一句，妈妈我可能快不行了，我有点害怕，但是妈妈回过来电话我也不知道说啥只说还在等救援，就挂了。

从六点到八点半一直都处在崩溃的边缘，慢慢的也不用崩溃了，因为我也因为缺氧晕倒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妈妈给我打个电话，手机的震动叫醒了我，和妈妈说了两句，有个救援队的叔叔联系上了。

我告诉他我们缺氧快不能呼吸了，叔叔说救援队都到了正在想办法，就在这个时候车顶传来了救命的脚步声，有人来了，消防队的叔叔在使劲的砸车厢的玻璃，一下两下无数下，终于砸开了两扇玻璃，有空气了，我们可以恢复呼吸了！

然后就听到车厢前面传来越来越多的声音，救援队终于来了，真正遇到生死的时刻才更能体现人性的美好，这么长时间肯定有很多人熬不住了，到处可以听见互相安慰的声音，有获救的机会了，每个人都在喊着让晕倒的人先走。

两个男生架着一个晕倒的人，每个人都上去扶一把将每个晕倒的人都先救出去，然后所有的男生说女生先走，然后男生真的站在两边等着让女生先走，即使是情侣都放开了彼此的手，让女生先走，男生们在后面一个拉着一个女生走，我头晕走不动了。

不管停在哪里，不管男生女生都会说一句，你靠着我就可以，看看好多男生和消防员叔叔一直都泡在水里，接应一个又一个女生出去，真的是觉得很庆幸，生在华夏生在一个有爱的国度，遇到善良可爱的人。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原来只是嘴上说说，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这次真的遇到了，原来意外真的会来，真的是害怕了，如果今天真的出不来了，我会很后悔，后悔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后悔太多人没有见，再也不能吃我最爱的麻辣火锅了，更后悔没有和爸爸妈妈、奶奶弟弟说句我爱你们！”

这些文字感动了很多人，因为它真实，它有力，它直面死亡，它撕开了人心最柔软的部分，它让我们明白，当人类面对真正的灾难时，会有多么慌张、渺小而无力。

这次地铁遇险，共有12人不幸遇难，险情中的另一位亲历者讲述到，在获救到家后依然后怕到浑身发抖。

刚刚过去的2020年，我们遭遇了澳洲大火、东非蝗灾、西班牙大暴雪、菲律宾火山喷发、美国流感、以及肆虐到今天依然没有停下来迹象的新冠病毒......

接连不断的“意外”和灾难都在不断的打醒我们——人类可能有人类的计划，但世界却另有计划，我们人类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岁月静好中，我们很容易就忘记，苦难和死亡才是人类社会的常态，我们之所以对灾难的记忆只有三天，只不过是因为人体自身的保护机制在起作用。

我们的身体不允许我们的情绪长时间处于崩溃的状态，但我们必须明白，对苦难的遗忘并不意味着苦难远离了我们，如同“奇迹奇缘”劫后余生的感叹——“原来意外真的会来”。

是的，意外总会在不经意之间袭来，没有人能够断言自己能够有幸逃脱。

在大自然面前，人是渺小和脆弱的，我们必须和灾难中的人们感同身受，我们对他人灾难的悲悯，就是对自身脆弱的悲悯，我们对不同肤色、不同国别和不同民族的人类表达同情，是因为我们同属人类，这种同理心和同情心是文明的标志。

我们关注郑州洪灾，是因为我们是文明人，不是给外国人递刀子。

我们关注德国洪灾，不是为了嘲讽德国政府的无能，同样是因为我们是文明人。

一个人要蠢到什么程度，才会认为关注郑州是在带节奏、递刀子？这个脑回路我一直没太明白。

灾难中，文明人都关心生命，野蛮人才关心输赢。

郑州5号线遇险救援中，人们没有自顾自的抢先逃命，而是自发让孕妇、孩子和女生先走的情景，就在彰显文明的力量，他们比那些在灾难面前还在进行政治比拼的人，境界高了太多。

除了城市居民身处险境，我还看到一些视频里，河南农村的景象也让人揪心，湍急的洪水围困着农村的民居，因为交通和通讯的不便，他们亟需关注与救援。

为了挽救更多的生命，郑州与河南值得更多的热搜，与其指责别人带节奏、递刀子，不如惦记着多救几个人吧。

最后向这些在灾难中，不顾自身安危，勇敢伸出援手的人们致敬，他们是真的勇士，让渺小的人类在互助中看到了些许希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