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话北帝：原来你是佛山街最靓的仔
又逢三月三，是佛山一年一度北帝诞民俗活动的日子，不过因为疫情的影响，佛山已经连续两年不能举办实体活动了。但其实不搞仪式也无妨，佛山人从小去祖庙、拜北帝，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信仰已经根植心底；“祖庙卖鱼龟搭嘴”“佛山烧大炮，弹仔过（虫雷）岗”，那些从北帝的民俗传说中演绎出的本地俚语，是北帝文化融入佛山人血脉的最好例证。端坐于祖庙正殿600年的北帝像，高九尺五寸，是佛山冶铸乃至佛山产业根脉的至尊之作，以冶铸为根开枝散叶，佛山形成了多样性、派生性与互补性的有机产业体系，以钢和铁浇灌的文明之花炫丽至今。
祖庙成了佛山人当之无愧的精神祠堂，中国传统文化中儒释道精神的融汇，在佛山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句话，没有仪式也不影响北帝作为佛山街最耀眼的仔，在佛山人心中的存在感和影响力。是啊，其实你知道的、不知道的佛山故事，大都和北帝有关，来听我细细讲解。
北帝在佛山街救危惩恶的城市精神和佛山俚语里
还记得《西游记》里拿着个袋子欺负唐僧师徒的黄眉老佛吗？中间有个情节就是真武大帝派出了龟蛇二将前来帮忙降妖。真武大帝就是北帝了，关于真武大帝的上古传说，可以前往祖庙博物馆的“岭南圣域
祖庙文物陈列馆”去现场学习，那龟蛇二将又是谁？看到祖庙正殿门前锦香池的龟蛇造像了吗？就是他们。来看看孙悟空对北帝的介绍。
“这妖魔不知是个什么搭包子，那般装得许多物件？如今将天神天将许多人又都装进去了，我待求救于天，奈恐玉帝见怪。我记得有个北方真武，号曰荡魔天尊，他如今现在南赡部洲武当山上，等我去请他来搭救师父一难。”
——《西游记》第六十五回《妖邪假设小雷音 四众皆遭大厄难》
因为已经把二十八宿都搭进去了，自己无脸再见玉帝，“奈恐玉帝见怪”，所以悟空打算去地面——武当山找真武大帝帮忙，见了真武大帝后，孙悟空复述了求助原因以及黄眉怪如何如何厉害，真武大帝分析道“那西路上纵有妖邪，也不为大害。我今着龟、蛇二将并五大神龙与你助力，管教擒妖精，救你师之难。”
龟、蛇二将和五大神龙帮助孙悟空，结果呢？他们连同二十八宿一样，又都被黄眉怪用人种袋收了去。
龟蛇二将没有成功救到孙悟空师徒，但是真武大帝在佛山显圣救危的传说，却多了去了。
而北帝与佛山惩恶扬善济贫助困的城市故事和城市精神，在几千年来的各路传说中不断强化，从北帝手下的神仙造访茶楼，到祖庙里的古榕重新复活，再到北帝屡次在城市危难之时出手，佛山与北帝结下不解之缘，祖庙也成为佛山乃至岭南人的“精神殿堂”。
话说元朝末年，社会动荡，百姓生活困苦，又有佛山的贼帮沿着汾江河入侵佛山洗劫财物，在千钧一发之际，佛山乡人都聚集到北帝神像前祈祷庇护。结果当天傍晚，贼船靠近汾江河岸边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狂风暴雨大作，猛烈的暴风雨横扫贼船，河面恶浪翻滚，贼船倾覆人落。人们更加相信真武大帝能够救助佛山人于危难之中。
而“祖庙卖鱼龟搭嘴”“佛山烧大炮，弹仔过（虫雷）岗”本地俚语更是跟他有关。
“祖庙卖鱼龟搭嘴”，这个什么意思？老佛山都知道，大概相当于“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儿”的意思，原来，祖庙灵应祠前时一大片空地，锦香池旁边每天各路小贩聚集在此，剃头的，补鞋的，卖鱼的，杂耍的，卖小人书的……像庙会一样热闹。
有一天夕阳西下，卖鱼的小贩很是心急，不断向路人招揽生意：“买鱼吧，便宜些给你。”直到天黑，鱼还是没有卖出去，但这叫卖声倒是惊醒了锦香池里的乌龟，乌龟发出“呦呦”的声音，像是在说“不买不买”，气的卖鱼的小贩顺口说：“我卖的我的鱼，关你乌龟啥事！”你看，北帝的龟蛇神灵还延伸出了佛山本地的俚语，在一代又一代佛山人的口口相传中，北帝的故事和文化是那么生动，那么鲜活。
北帝在佛山产业体系里
作为司水的防火之神，在祖庙正殿里的北帝像，铸造于明朝，重两顿多，高九尺五寸，取意“九五之尊”，这座北帝像可是佛山冶铸业的至尊制作。
而冶炼铸造对于佛山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其实是一个相当特殊的行业，从金属的发展与金属工具的制作使用开始，人类从史前时代进入到文明时代，专家说，中国文明是典型的以钢和铁浇灌的文明。
人们对于物质性能的认识，最早来源于典籍《尚书》。有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五行金木水火土，是借用大自然的五种物质或者现象：金属，树木，河水，大地和火这五材。而被誉为群经之首的《易经》，则提醒我们，金并非黄金，而是凝固的、坚固的物质。
有了对金这种物质规律性的把握和持续控制的技能，人类从自在走向了自为，佛山人就很早就掌握了泥膜失蜡塔铸这门独特的技艺，可以从下往上层层浇筑，铁锅可以做得极薄，铸像可以做到极高大。其实，除了这座造于明景帝年间重达2.5吨北帝像外，珠江边保留至今的沙面炮台、东莞虎门炮台、广州光孝寺东西两座千佛铁塔、东南亚广府会馆里的数百座梵钟……它们都是佛山铸造保留至今的印记。
清人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记载“佛山之冶遍天下”，冶铸行业的产业链条非常健全而精细。自古以来，佛山铸造业就有铁线、铸铜、铁锅、铁定、炒铁和铁砧等五金行业。在历代朝廷修造战船、军械用的铁钉、铁链、铁缆、铁线、铁锚、铁器，均向佛山铁器行征调，
基于对水、火、材质与技艺“存乎一心”的精妙把握，佛山铜铁铅锡金锻造冶铸行业的兴盛，继而又带动了佛山手工业体系的百业兴旺，比如陶瓷的烧造、比如纺织的勃兴等等。从广锅、梵钟、炮台到不锈钢、熔炼压铸，佛山冶炼的炉火熊熊燃烧了千年，以北帝造像为代表的产业根脉，开枝散叶，多样性、派生性与互补性的有机产业体系自此形成，支撑起了佛山四大名镇之首、佛山制造业之城的牢固根基。
从北帝造像说开去，以金木水火土为基础材质的建筑材料、民生日用品等佛山制造，从来都不曾消失在时空记忆中，相反，随着生活需求的变迁，它以百变的形态一路紧紧服务着人类的生活。尽管佛山制造的产品形态不断变化，但不变的是佛山人对物质性能、技艺“存乎一心”的把握，对佛山制造紧紧围绕生活、服务生活的坚持。而佛山冶炼中的工匠精神、领潮精神与共生精神，淬炼出“制造业之都”的独特精神内核。
北帝在佛山民间艺术里，也在孩子的画作、手捧的奶茶里
“祖庙烧大炮”佛山人耳熟能详，为什么要在祖庙烧大炮？原来，历史上三月初三北帝诞的祭祀活动中的仪式，佛山人会燃放巨大的爆竹以享神，这是一个很有互动性的仪式，人群中谁能先抢到炮首，就接到了福气。啥是炮首？炮首就是引燃大炮后落下的第一个圈圈。想象一下那个热闹的场景，北帝诞这种全民自发参与的民俗活动，真是给佛山人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自古以来，北帝诞还有一个重要的活动仪式，就是万福台前赏粤剧，而“南国红豆”粤剧其实最早就是酬神剧。在缺少大众娱乐的日子里，赏粤剧、看大戏，是家家户户男女老少最盼望的大众娱乐节目。
从三月三北帝诞延伸出的民俗活动，正如佛山产业行业不断开枝散叶一样，会再细分出更多分支行业，行业崇拜祖师的师傅诞等公共活动与北帝诞的活动仪式异曲同工。以北帝造像的冶铸业为例，坐守岭南天地祖庙大街的“酒行商会”的冶铸业铁线行祖师庙，新安街的国公古庙炒铁行的祖师庙，铸造业则奉石公太尉、陶冶先师“太尉庙”，都有其延绵一整年的酬神活动。
北帝与佛山蓬勃发展的民间艺术的根脉之源就在这里。服务酬神活动的金花、顾绣、染纸等行业由此兴旺发达，舞龙舞狮、武术、狮头扎作、灯色、八音锣鼓、龙舟、戏剧曲艺等一大批民间工艺行当蓬勃发展，祈福民间风俗婚嫁喜庆的花轿、门神、年花、剪纸、漆器等一批民间工艺，同样获得了面向全国、面向东南亚产业化的发展空间。
想象一下，在酬神的同时，佛山人犒劳的是否也是一年到头辛苦劳作的自己？天、地、人精神层面的融汇与满足，恰如一杯清酒，一杯敬天地，一杯敬自己。这也为佛山这座没有围墙、没有行政长官的城市，在一代又一代外来人口之间、各行各业之间达成一定程度的共识，形成一定的城市文化心理认同，功不可没。
啰嗦了这么多，不能参与北帝巡游的日子里，我们来看看佛山孩子们手绘的素描作品，这是佛山徒手陶艺老师黄志伟带着孩子们在祖庙现场写生的作品，这些干净的线条有没有唤起你对祖庙、对北帝的个人记忆？而这些作者现在都已经是高中生、有的已经步入大学。
再看看这北帝开运奶茶，在消费社会中，北帝所代表的祈福文化又成了你我捧在手中的一杯奶茶，这是一群佛山年轻人的文创消费品，为你我开运送吉祥，你看，北帝与佛山的故事和文化就这样润物细无声地延续着，北帝，可不就是佛山街最靓的仔。
（文 南方+ 阎锋 戴嘉信 04-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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