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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访谈】TA的背面|赵惠俊:“文科应当指引一条利益之外的路。”

复旦通识教育 复旦通识教育 2022-07-22



关于 TA的背面

所谓“背面”,是指老师们在讲台上面朝同学的一面之外,背后不曾示人的一面;也指“青椒”意气风发的一面背后,挫折、迷茫的另一面。借此,在“内卷”成为热门话题的今天,为同学们提供前辈含有温度的成长故事,希望可以给大家带去人文关怀和切实可行的大学生活指导。



赵惠俊,1990年生于江苏南京。2019年任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讲师,讲授专业课程“断代文学研究”、“中国古代文学史(中)”;通识核心课程“宋词导读”(第一模块)。主要研究方向:词学、宋代文学与文献,兼及通俗文学。


讲述|赵惠俊

采编|李绮雯

 


第一次见到赵老师是在光华楼501。那天的断代文学研究来的人出奇的多,也许是因此,他走上讲台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紧张,讲话都有些磕磕绊绊。


但是他上课从不用稿子,说起各种出典总是信手拈来,语速也快,讲着讲着,就越来越张弛自如。



缘起



今年是赵老师任教的第三年。总的来说,青年教师的生活和他期待中的差不多,毕竟留在高校是他从小就有的憧憬。因为父亲的语文不好,在大多数小孩子还没开始读书的时候,他就让赵惠俊接触古代文学,结果“弄岔了”——很小的时候,赵惠俊就对词有特别的感知和共情,以至于语文老师常常觉得他“有问题”。那时他就尤其对宋代感兴趣,因为“宋代皇帝也姓赵,小时候觉得也许自己和宋朝皇帝有什么关系”。


父亲是工科博士,赵惠俊也想当一个博士。小学的时候老师问长大了想干什么,当医生、警察、宇航员?我就说‘我想当博士’。当时对研究没感觉,也没概念,就是觉得这个好,这个酷。”但是一定要和父亲不一样,“要当文科博士”。现在回想起来,“和父亲走不一样的路,确实是蛮辛苦的,我知道他内心是希望我也学工科,但是他也没怎么说过。”在做重大决定的时候,父亲总是放养式的。


进入了南京最好的高中,第一次数学摸底考试,赵惠俊就“喜提”一张不及格的卷子。2008年6月7日至9日,全国高考,极端偏科的成绩加上失常的发挥,使他偏离了自我想象的人生轨迹。“这可能是我这一辈子的痛苦,我现在还会常常梦见老师叫我去做数学题。”尽管当时落差的心态是“很夸张的”,但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没有怀疑过小时候说的“文科博士”的那条路。这样的环境下,文学除了理想,似乎更成了自我救赎的方式。那时他每天早起看书,常常是一个人。因为离老校区的图书馆太远,赵惠俊就自己买书,曾经用一个月的生活费买了一套《彊村丛书》,每天点上面的字是他最大的快乐。宿舍逐渐成了他的图书馆,毕业时,他一个人打包寄回去的书有整整八箱。



经历了高考失利这样的人生断崖,赵惠俊却反复提起自己是很“幸运”的。他仍记得高中的第一堂课就是“种下一颗理想树”——现在他看豆瓣的“985废物引进计划”小组,共情之余,也深怀感激——相比于“小镇做题家”,那时他就已经明白高考之外有更广阔的世界。“我到现在还记得老师说,你们将来就是去扫大街,也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幸运之二,是有一群爱才的老师,还刚好赶上了杨海明先生退休前的“末班车”——当时也有一些水平不错的同学,但老师们似乎格外偏爱他,“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就愿意来教我”。在没课的早晨和晚上,有老师“主动给他上课”,这是他一个人的文学课。


就这样,本科之后,他走到了人生的另一条岔路口。在此处,发生了幸运之三:恰逢母校保研规则改变,他获得了保研复旦大学的机会。现在回忆起来,当时人生发生那样的偏转,未必全是不幸如果高考如愿以偿,没走这些路,他也很可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羡千金买歌舞,一篇珠玉是生涯”。兜兜转转,带着小时候那颗赤子之心,赵惠俊站上了复旦的讲台。在本科到博士后的十年时间里,当被问到有没有曾经想过别的人生选择,他说:“从来没有。”

“一直在学校?”

“一直在学校。”

“都没有心动过?”

“没有心动过。我这个愣头青一根筋到底,也就这样了。真的是靠了很多很多的运气。”

赵惠俊问老师:“我为什么这么幸运呢?”老师说:“既然你觉得自己很幸运,那么你就尽量去爱别人吧。”



焦虑

   / 个体与群体焦虑


能不能对得起我教的这些学生,我常常感到很忐忑。”尽管上起课来行云流水,刚站上复旦的讲台,望向下面那么多的学生,他甚至会感到“害怕”——怕对不起曾经经历的那些幸运,更怕自己的课对不起台下的学生。赵惠俊在复旦的第一堂课就撞上了疫情,在第一堂线上课前,他给他的第一批学生写了一封长信,并请各位实名,“以免网络上的闲云野鹤窜入其间”。很多同学都被赵老师感动了,他们会把老师的有些寄语截图保存下来,作为网课时代精神共振的证明;每次布置作业时赵老师都会附上一句诗词,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那种“温柔的人文关怀”。通识核心第一模块“宋词导读”课上,许多生科院和医学院的同学竟然自主讨论起了“清空”、“本色”等非常专业的词学概念,让赵惠俊很惊讶。线上讨论课有六十多人在讨论非常深入的词学话题,且其中的绝大部分不是中文专业的,那个场面“太震撼了”。“复旦的本科生实在是太优秀了。”他感叹道,马上又加上一句,“能不能对得起他们,我真的很紧张。”



如果说讲课的焦虑是赵惠俊带给自己的,那么作为“青年文科教师”的焦虑则具有时代背景下的群体共性。从不熬夜的他在科研压力下,有时候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午夜梦回的时候也常常想,自己现在做的文学还是不是当时期望的那样。不想老了之后回忆起来,和自己的初心越走越远”。叶嘉莹先生的纪录片《掬水月在手》上映后,赵惠俊也去看了,他深感文科学者要做出一番“让大家理解且感动”的事业是相当困难的——比如(电影)拍一个造原子弹的核物理学家故事,大家很容易热泪盈眶,但是拍一个词学家,就很难有这样的效果。对此他想得很明白:“时代的进步还是要靠理工科去推动,荣光应该是属于他们的”,文科有它自己的责任——为时代兜底,保存人类过去的文化记忆,并且在科技发展引发各种社会问题的时候,去责无旁贷地面对和解决它们。资本毕竟是逐利的,看似在“翻故纸堆”的文科应当为人类“指引一条利益之外的道路”。说到这里,赵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然,这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通识课

/ 当我们上通识课时在学些什么


谈到通识课程,他说“非常重要”,因为复旦的学生和国家的未来是有联结的,所以“必须要有这种眼界和格局”,这是一种必需,也是责任。他本科时的通识课程和讲座没有那么丰富,所以来复旦之后,赵惠俊“疯狂听了很多通识课”,时至今日,他还能细数出许多对他帮助很大的课程:王德峰老师的“哲学导论”,金力、李辉老师的“人类起源”,生科院卢大儒老师团队的“身边的基因科学”,航空航天系的“航空与航天”等等……金力老师的一句“能够被推翻的才是科学,不能被推翻的是宗教”常常回响在他耳边。他能理解有人觉得这些课程设置得太多,浪费了专业课的时间;读研时,也有些复旦的本科生感到专业积淀不如其他学校的同门,但他的亲身体会是,这些同学因为有了通识教育的基础,“很快就能赶上来”。学术道路之外,大部分同学未来都会进入社会,而就业的领域很可能是从前没有想过的,通识教育带来的思辨能力和广阔视野在任何行业都是一笔财富。赵老师说他现在做人力资源管理的同学,还常常提到本科时的哲学训练带给他的巨大影响,使他有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



书单



对于想要了解宋词的同学们,赵老师根据不同的需要推荐了一些书籍:相对轻松的有俞平伯先生的《唐宋词选释》、唐圭璋先生的《唐宋词简释》、施蛰存先生的《唐诗百话》,足够陶冶情操;比较专业的,是吴熊和先生的《唐宋词通论》;杨海明先生的《唐宋词趣谈》更强调趣味性,在知识以外有很多历史故事;如果想更深入地了解唐宋词,可以阅读叶嘉莹先生的《唐宋词十七讲》。


排版|李绮雯

审核 | 乔译萱


 

下期预告:

TA的背面张怡微:从金马酒会“出逃”




复旦通识教育

拓展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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