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咆哮
文/包小姐(微信公众号:i看见)
上海疫情,仍在继续。
截止到4月10日,上海累计感染已经超过20万。
昨天的本土确诊和无症状感染,更是数量爆表。
封闭式管理,也快一个月了。
这座国际化大都市,几乎陷入停摆。
这段时间,最紧缺的,就是生活物资。
上海就像一个巨大的无底洞,海量物资被吸入其中,结果反馈出的消息是:
短缺、短缺。
人们很难想象,那些平日里吴侬软语的小资上海人,该怎样熬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01
上海徐汇区,某小区。
居委会拿着一大叠封条,交给志愿者,让他们去挨家挨户贴上。
疫情的第3个年头,贴封条早已成为司空见惯的事。
就在前些天,我居家隔离时,享受的就是等同于封条的门磁待遇。
可在上海的这个小区,志愿者却拒绝了:
我们不贴,如果强制我们贴,我们就不做志愿者了。
志愿者拒绝的原因有2个:
一是封条不规范,上面没有起止日期。
志愿者说,既然是封条,就要有基本的封条规范,最起码要标明哪天封,哪天解封,给出明确的时间。
但是居委会给他们的封条上,除了封条字样和盖有一个公章外,啥也没有。
这样的封条,根本就不合规范。
也就是说,只要贴上了,封多少天,哪天撕掉,完全由居委会说了算,太随意了。
虽然疫情来了,但居民没有违法,尤其是在物资如此紧张、居委会又无法保障被封居民的生活时,绝不能想封就封,让一家人陷入绝境。
但这还不是根本的,核心的是志愿者发出的灵魂拷问:
到底是法大还是LD大?
志愿者说,是谁规定要贴封条?是防疫法规定的,还是区里、市里或者国家规定的?
如果是,请拿出相关文件给他们看看。
如果都不是,那为什么要贴封条?又是谁的高招?
是街道还是居委会,一拍脑袋想出的主意?
既然法律没有规定,为什么居委会一拍脑袋,就可以将居民封在家中呢?
要讲道理,要讲法律,对这种行为非常反感。
志愿者手拍封条,发出质问。
居委会的人站在边上,一言不发,不解释不反对。
确实,就凭一张纸条,就随意将居民封在家中几天,十几天,甚至更长时间,实在太过荒唐。
疫情防控,大家肯定都会支持。但在贴封条前,是否考虑过那一户户居民的生活保障?
在上海物资如此短缺的情况下,贸然将这些住户都封上了,他们的生活谁来解决?
贴封条简单,但贴完封条后呢?
不提前想好做好这些工作,就武断贴封条,是会要人命的。
02
志愿者的咆哮刚过,居委会的咆哮又来了。
还是徐汇区。
一位老大爷给居委会打去电话,接电话的是居委会书记。
老人之所以打电话,是因为不仅他的常用药没了,家中食物也没了。
没有药,他活不了;没有吃的,他也活不了。如今这两样都没有了,他不能再等了。
电话里的老人,听起来有气无力,说话一喘一喘的。
老人说他在发烧,很难受,要求居委会协调他去医院看病。
但居委会书记说,只能给他送一盒莲花清瘟胶囊,没有其他的办法。
老人质问,那我只有等死了?
书记像是在赌气,回答得也很干脆,高声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作为居委会书记,这么与居民赌气,还真是少见。
书记说,老人您的情况,我们已经上报给街道了,但上面还没有答复,只能等着。
言下之意,他们只有上报的权力,其它的也没办法。
老人被书记怼得语无伦次,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书记请求老人谅解他的高声调,但很显然,书记的火气上来了:
我们无能为力,居委会该做的事我们都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们也做了。
书记的声调越说越高,有愤怒,还带有一丝哭腔。
很显然,这句话不像是说给老人听的,更像是压抑已久后的发泄。
就像书记所说,像老人这样的情况,来找居委会的,非常多,但是他们只能上报,没有任何好办法。
我也很着急,我也很愤怒,我也很生气。
居委会书记一连说了3个“我也很”,末了再补上一句,但是我无能为力,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怎么办?
老人发出近乎绝望的呼喊。
书记的回答还是同样的高声干脆:
我也不知道。也许哪一天,我承受不了了,我先退出了。
听的出来,他也有一肚子委屈。
疫情以来,最累最苦的是基层,最容易被误解被怒骂的,也是基层。
作为直接面对居民的居委会,在突如其来的疫情面前,整天在火上烤,确实很难很难。
为什么呀?
通话在老人和居委会书记不断发出的疑问中挂断,陷入无解的循环。
幸运的是,网络舆论之下,这位老人已经就医,得到妥善安置。
但是,那些没有被爆出、没有得到关注的人呢?
03
也许哪一天,我承受不了了,我先退出了。
居委会书记的这句咆哮,让我想到了昨天下午网络流传的一条消息:
上海虹口区卫健委信息中心主任,12日自尽。
傍晚时分,其家人在朋友圈发出讣告,证实了传言的真实。
该主任名叫钱文雄,据说,他是在办公室自缢身亡的。
钱文雄到底因何自杀,无法下结论,但至少有两个主要因素。
一是其爱人癌症晚期,思想负担原本就很重。
另外就是疫情以来,工作量巨大。
钱文雄的自尽,算是疫情之下的次生悲剧,让人悲痛感慨。
但后来又有网络传言:
火化后,钱文雄的太太回到家中,也追随丈夫而去。
好在今天上海官方辟谣,钱太太死亡为假消息。
这虽然让人松了口气,但这对无儿无女的丁克夫妻,在丈夫走后,身患癌症的妻子,又该怎么挺过以后的岁月?
不管是当初的武汉,还是这次的上海,疫情之下的次生悲剧,都是比疫情本身更让人难受的事。
如果没有疫情,这些次生悲剧,绝大部分可能都不会发生。
李碧华在《霸王别姬》里说,人间,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脸。
一场疫情,让大家素颜裸奔。
04
昨天,上海新增本土确诊2573例,无症状达25146例。
数字攀升到疫情以来的最高值,曲线图直线上升,看得让人害怕。
上海疫情,仍在继续。
最为要紧的,就是生活物资的短缺。
有钱人,还可以花高价勉强解决。
但对那些不能上班低收入的人群来说,既缺吃又缺钱,更加艰难。
疫情笼罩之下,各方都在承受巨大压力。
普通民众如此,基层官员也是如此,自杀的钱主任,愤怒的居委会书记,以及我们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在咬牙坚持。
上海疫情,正处在攻坚阶段,千万不能松劲。
霍达在《穆斯林的葬礼》中说,天总会亮的,没有太阳也会亮的。
但愿这场噩梦早点过去,大家早日摘掉口罩,走出家门,迎面道一声: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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