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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萱 | “空间的媒介性”重塑精神亲密感——城市传播视域下工业遗产改造为实体书店的价值研究

张萱 编辑之友 2023-03-28

一、我国工业遗产改造为实体书店的整体图景与认识误区

1. 整体图景:规模、分布与分类

进入21世纪,我国城市化进程加速,产业结构“退二进三”的步伐提速,加强工业遗产保护与再利用问题已成为老工业城市产业升级的共识。截至2021年底,“《中国工业遗产名录》中近1540项工业遗产,得到保护和再利用的约占59%。”“再利用类型主要包括文化创意园、博物馆、城市景观、公园、居住区等,共计265项。其中,文创园区作为中国工业遗产再利用的主要模式之一”为实体书店、博物馆、艺术空间等进驻工业遗产旧厂房、改造老空间提供了大量机会与创新条件。国内最早实践可追溯至1999年原北京华北无线电联合器材厂改造为北京798艺术园区,2002年“东八时区”艺术书店将原回民餐厅改建为一家书店,让798与艺术产生了真正的交集。从当年的东八时区书店到如今的虹桥书店、CANS书屋(CANS BOOK SHOP)等,798艺术园区中的实体书店不断更迭,实体书店逐渐成为工业遗产改造文创园区中的“标配”。纵览全国范围的工业遗产改造项目,实体书店在数量和分布上与文创园区始终相伴而生。

2. 认识误区:速红=速朽

当“打卡”成为社交传播中的一种流行文化和消费方式时,工业遗产改造的实体书店也以文字、图片、短视频和地理定位等数字化符号,出现在人们的“打卡”清单中,随之而来的话题热度、流行趋势必然提升了实体书店与所在工业遗产的社会影响力。工业遗产+实体书店两种公共空间的融合,叠加出了具有奇幻景观的效果,它符合人们对历史情境的想象,也顺应了人们对“看起来很美”现代实体书店的需求。不过实体书店行业近十年的发展轨迹显示,从最初复苏走向“颜值”出圈的“网红书店”热潮,再到如今进入了“出圈即倒闭”的梦魇,高颜值实体书店的“速红”与“速朽”成为这个行业中的令人忧心的硬伤。究其原因,对“空间”概念长久以来的观念是根本。

二、新空间观:“空间的媒介性”

1. “空间”与“媒介”概念的演变

对空间的探索最早可以追溯至数学、物理学、天文学等自然科学哲学领域,18世纪,牛顿提出“绝对空间论”认为“空间是空旷的舞台”,这个舞台是消极的,世间万物不会影响它,它也不会影响万物,空间即绝对的永恒。20世纪中后期,西方人文社会科学开始进入“空间”范畴的研究。亨利·列斐伏尔、米歇尔、福柯等思想家在历史和时间的维度下,开始挖掘空间的本体地位。1974年,亨利·列斐伏尔在《空间的生产》中首次提出了“空间的社会生产理论”,这标志着人文社会学中“空间”概念的转向,空间与生产的关系被置于思考的新起点。生产力这一特征在“空间”与“媒介”两个概念中的凸显,激发了理论界不同学科之间的研究开始交叉与互动。如果将1985年约书亚.梅罗维茨在英尼斯和麦克卢汉等理论先驱提出“媒介情境论”,作为从生产力角度探索媒介与空间关系的起点,那么,20世纪末至21世纪以来,“赛博空间理论”(戴瑞克.德科柯夫1995)、“第三空间理论”(爱德华.索亚1996)、“空间划分理论”(齐美尔,2002)和“时间-空间修复理论”(大卫.哈维),以及“交流空间”(彼得斯,2017)、“可沟通城市理论”(黄旦、孙玮,2018)等概念的提出,就是数字传播背景下媒介与空间关系在多学科中的理论“对话”。

2. 新空间观:“空间的媒介性”

从城市传播学的理论范畴出发,本研究认为由于现代技术的发展,现实与虚拟空间连接与融合的共生关系具有决定性意义,它使得空间被纳入了媒介的逻辑中并催生出了一种新的空间观,即“空间的媒介性”,具体反映为传统空间观的两点变化。其一,空间的边界模糊、稳定性被打破。其二,空间既是生产的结果,也是生产的过程。在媒介技术可移动、强社交等特征驱动下,虚拟与实体空间边界模糊融合后强化了空间再生产的价值,即空间和使用者成为意义生产主体,“空间-使用者”联合进行意义再生产的过程和方式都具有了表意功能。

三、工业遗产改造为实体书店提升了空间的“意义再生产”价值

1. “空间-使用者”:历史文脉的意义再生产

空间与人的关系是新空间观的核心,如何设计空间从而为人提供符合空间期待或想象的环境,决定了空间将在多大程度上吸引人选择进入,以及人置身于空间中的身心投入状态。实体书店作为公共空间的一种类型,它在“空间-使用者”的关系上侧重于读者感官和心理双重的共鸣感。多数实体书店的空间设计都格外关注读者的体验,读者能否舒适地坐着阅读、书架的高度是否便于读者取阅书籍,也会考虑楼梯下方增设一个隐蔽的阅读空间等。进驻工业遗产的实体书店同样空也是以“空间-使用者”为设计出发点,在最大限度保留工业建筑空间原貌的基础上会着力用好原有的钢架结构、工业物件,综合身体力学、视觉美学等设计元素的改造,来满足甚至创造出读者与书店之间的喜爱、认同与共鸣。

2. “空间-地图”:城市新文化的意义再生产

一直以来,实体书店都被社会公认为是“城市文化地标”,在“城市文化避风港”、“城市精神家园”、“城市之光”等词语背后寄托着人们对实体书店与城市文化象征关系的认同与期待。这是一种包含着地理与文化两重意义的关系,即地理上的点与面,文化上的表征与内涵。“空间的媒介性”正是将这两者关联起来的新观念,如果说“空间-使用者”提升了空间历史文脉的意义生产价值,那么“空间-地图”则赋予了空间在当下城市文化更新的意义生产价值。在传统媒体时代下,“空间-地图”指代的是地理关系,一个物质性空间是地图中的地理标识,就像一家书店的地图标志可以帮助使用者了解地理上的空间距离。因此,当人们讨论实体书店与城市文化精神关系时,“空间-地图”的物理性意义与文化意义并不在一个维度上,虽不矛盾但也各自表征,关系结构单一。随着当下数字传播和移动智能手机的普及,人们实时分享地图上的某个空间位置与表达其文化意义的两个维度具有了重合性。

四、工业遗产改造为实体书店重塑了精神亲密感

1. “强传播”社交下的聚合与惯性

“空间的媒介性”意味着空间的边界消失,空间“流动”与“互嵌”现象不无不在,人们受限于空间的体验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具感官刺激的多重社交体验。这意味着实体书店在勾连人与空间的亲密感上,不仅拓展到了全时空状态,而且在感性亲密体验中更具优势。如,部分进驻工业遗产的实体书店自带品牌价值,长期根植于社交媒体的书店官方账号,既注重及时更新的日常化管理,也确保与网友的互动及时有效,包括与网友相互“点赞”或“@”提醒等,因此书店逐渐积累了一群忠实度极高的粉丝社群。粉丝社群对书店的情感依赖具有不同空间的延续特征,因此当书店开拓了新的分店,空间发生了衍生,其粉丝社群就会将对空间的情感依赖转化为行为惯性。

2. 持续的知识生产与获得感

工业遗产可持续发展与人们长久的理性认同直接相关,情感依赖虽然强烈但并不稳定。实体书店特有的“空间-印刷书籍-口头交流”知识生产结构是人与书店建立起理性亲密的根本。进入21世纪,信息量激增,知识传播渠道多元,实体书店的存在价值一度受到市场质疑甚至被边缘化,但若认识到实体书店的空间价值在于知识生产的场域,即知识构成了实体书店存在的物质条件,所有依托于这个空间中的意义生产、再现和传播都是以知识为门槛和范畴,简言之,冗余且泛滥的海量信息并非实体书店的生产内容。那么,就不难理解为何如今的实体书店依然拥有相当高质量、高粘度、亲密感强的粉丝群。当实体书店进驻工业遗产建筑,“空间-印刷文字-口头交流”的文化生产结构与数字传播背景融合,开拓了实体书店在工业文化知识再生产的传承和创新,丰富了空间与人的理性亲密感。

五、结  语

随着现代智慧城市的不断优化进程,“空间的媒介性”作为新空间观为我们在赋予工业遗产空间新的生命过程中,提供了知识再生、介入生活和持久活力的新视角。借助实体书店与读者之间的精神亲密感,通过社交传播和书店主体的合力,将赋予工业遗产在成为城市新文化地标的同时也渗入居民日常生活,成为城市协同发展的活力主体。




作者简介:张萱,文学博士,湖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新闻系主任、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城市文化传播与实体书店。


本文摘自《编辑之友》2022年第7期 张萱《城市传播视域下工业遗产改造为实体书店的价值研究》阅读全文或学术引用请参见《编辑之友》纸质版或《编辑之友》同期电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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