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货币挖矿协议无效，投资款要返还吗？

然而司法实践中却并非如此。

北京东城法院2021年审结一起比特币“挖矿”委托合同纠纷案。勤某公司、云某公司和堃某公司签订合同并约定共同进行比特币“挖矿”，在合同履行期间出现多次断电，勤某公司主张遭受巨大经济损失，要求云某公司赔偿损失33枚比特币，合计人民币530万元。法院认定比特币“挖矿”是资源消耗巨大、不利于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实现的风险投资活动，违背公序良俗，判决“挖矿”合同无效，损失自担。

北京朝阳法院也审理了一起类似的纠纷案。某信公司与某创公司签订合同，某信公司委托某创公司采购、管理“矿机”，并提供比特币“挖矿”的数据增值服务，某信公司向某创公司支付1000万元相关费用后，某创公司只向某信公司支付了18个比特币的收益，某信公司请求法院判令某创公司交付278个比特币（折合人民币约6000万元）等损失。法院认为，合同涉及的比特币“挖矿”的交易模式违背国家相关的管理政策，为明确禁止的交易行为，为无效合同，并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上述两个案件均判合同无效风险自担。

笔者认为对给付一方的惩罚后果是全部剥夺其财产利益，不予以法律保护，未免过于严苛，不符合当事人对法律公平正义的期待。实践中与“挖矿”相关的案件，以买卖合同、委托合同为主，往往是投资方已支付巨额价款，受让方却未按约定交付比特币，即一方发生损失，而另一方存在获益。

并且由于交易的不法性使得受让方取得款项属于 “没有法律依据，取得不当利益”，受让方应将该部分款项返还给投资方, 否则将构成不当得利。人民法院应考虑适用不当得利规则支持投资方要求返还投资款的诉求，以实现特殊交易情形下的实体公平。

英美法系中有“反悔余地”（locus poenitentiate）原则，即给付人在合同的不当目的达成前撤出交易，那么他可以请求恢复原状。

杭州互联网法院于2018年审理的陈某向某公司购买比特币挖矿机案，原告陈某在被告某公司经营的网站购买比特币挖矿机20件，订单总额为612000元并全额支付商品价款。其后，陈某得知中国人民银行已于2017年9月联合多部委下发《关于防范代币发行融资风险的公告》，要求立即停止各类代币发行融资活动。于是陈某向网站提出仅退款申请，被告公司拒绝退款。陈某向法院提起诉讼，法院判决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

笔者认为人民法院可借鉴上述原则，判决货款返还。因为支持陈某退款相当于认可陈某响应国家号召及时停止代币发行的行为。陈某的行为表明其有悔改的动机，从而降低了可谴责度；另一方面，由于此时合同的不正当目的还未实现，允许陈某退款将降低合同继续履行的可能性，对另一方当事人以及未来此类交易的潜在当事人都有警示作用。

在严厉打击“挖矿”交易的政策背景下，国家为维护公共利益、公序良俗而对当事人的缔结合同的意思表示进行干预，通常认定相关协议无效。但对协议无效后投资款的处理不宜一律按交易风险和后果自担原则来处理，而是按原有法律规定支持全部或部分返还。这样既能对不法行为给与一定利益的剥夺，又能避免一方当事人因合同无效而获得额外利益，从而实现法律适用的妥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