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按：我们或许会在一件事情上找到有关平等的安慰，那就是放屁。正常人每天都会放屁5至10次，约排出500毫升左右的气体。屁的产生主要是由于咀嚼食物时吞入消化道的空气，以及大肠和直肠内的细菌，特别是大肠杆菌，发酵食物残渣而产生的气体。

利维坦很早之前就零星介绍过文中的职业放屁人，但今天这篇来自《新共和》的文章无疑更加详尽——在屁声隆隆的历史长河里，不仅有乔叟、巴尔扎克、莎士比亚，还有着《巨人传》、《一千零一夜》……阿里斯托芬曾在他的喜剧《蛙》中用屁当笑料；古罗马的一个士兵对犹太人故意放了一个挑衅的屁，结果导致战争，数千人死难；音乐家莫扎特曾经从屁中获得灵感，滑稽地用铜管乐器的音色模仿排气的声音作曲……原来网上还有一个在线放屁的网站（www.farts.com），可惜好像已经挂掉了。

文/Linda Rodriguez

译/一粒宸、鹊踏枝、凤梨

校对/凤梨

原文/newrepublic.com/article/126812/history-farting-money

罗兰，是12世纪英格兰国王亨利二世时期的宫廷艺人，他或许多才多艺，但唯有一项被历史记载并流传下来。罗兰有诸多称号：Rowland le Sarcere, Roland le Fartere, Roland le Petour, 或放屁艺人罗兰，他其实在宫廷只做一件事儿：每逢圣诞节，在宫廷举行的盛大宴会上，他会跳一支舞，最后以“一跳、一哨加一屁”为结束，并且，这三个动作是同时完成的。为此，罗兰赢得了在萨福克郡赫明斯通的一座庄园，以及100多英亩土地。没错，只因他能让屁说放就放。

弗朗索瓦·拉伯雷的《巨人传》里也弥漫着屁的气息

古往今来，放屁总是带有诙谐意味——恰似一丝可闻却不可见的线，始终都贯穿在浩瀚的世界喜剧之林中。放屁几乎在所有文化、语言及时代背景中，都具有滑稽性。根据胡弗汉顿大学的研究，世界上最古老的一则笑话就是关于放屁：“自古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一件事：少妇坐在自己丈夫的腿上放屁。”这肯定把公元前1900年的苏美尔人逗得前仰后合（译者注：因为世界上最古老的笑话据说是此时期苏美尔人流传的一句俗语）。雅典喜剧之父阿里斯托芬也会在创作喜剧时，穿插与放屁有关的笑话，而莎士比亚亦是如此。杰弗雷·乔叟也曾在其《坎特伯雷故事集》中，通过适时描写放屁巧妙地戳破人物自负高傲的空壳。《一千零一夜》中，也有至少两则故事，靠放屁来推动情节。1607年英国出现了一首诗赋，描写议会上的屁，此后纵然屁味已消散，这首诗还是流传了数十年。弗朗索瓦·拉伯雷的《巨人传》里也弥漫着屁的气息。而马克·吐温，在自己虚构伊丽莎白一世日常生活的小说《1601年》（或称《都铎时代的炉边谈话》）中，也写下了不少关于放屁的笑话，因此这本小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视为不宜刊印，却也因女王一句“我活了六十八年，第一次听到如此响亮的屁”而成为经典。

放屁的喜悦，1798

在1942年的电影《摩洛哥之路》中，也因出现放屁坐垫的桥段，而博得欢乐满堂。2007年，沙拉·斯尔弗曼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也称，和放屁有关的笑话就如同“喜剧的标志性语言”，而她在2009年出版的书名字就是《美食、祈祷、放屁》。此外，2013年举办的世界放屁锦标赛就是一件——或者说至少曾是一件——芬兰国内的盛事。放屁总是伴着笑声，并且它无处不在。

然而，大多数关于放屁的笑点都在于它的不可预知性，以及紧随其后的震惊、羞愧以及难以自恃的尴尬。那么，像罗兰以及少数和他一样的放屁表演艺人，又是怎样的情况？

瓦莱丽·艾伦《放屁：中世纪的语言和幽默》

虽然历史上关于罗兰的记载并不多，但现存的记录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瓦莱丽·艾伦是纽约城市大学约翰杰刑事司法学院的一名文学教授，她曾研究过罗兰的生平，并写在其2007年出版的书中：《放屁：中世纪的语言和幽默》。艾伦写到：罗兰究竟是何许人也，历史上并无确切记载，但他很有可能在亨利一世时期就已任职，随后又持续到了亨利二世时期，皇室的账目清单中记录了他曾获得的赏赐以及原因，但并无具体日期。然而在亨利三世时期，罗兰的才艺却没能继续获得肯定，国王称他的表演“低俗”，因而收回了曾赐予他的土地和庄园。

然而按照记载的时间线来看，这个可怜的皇家放屁人，前后在职居然跨越了120多年。艾伦指出，罗兰其人所在的年代，以及究竟是亨利几世赏识他的表演，至今依然是个谜。但这些丝毫不影响人们对罗兰事迹的追捧，艾伦很肯定他深受人们喜爱（称“他是个极受欢迎的人物”）。而且，在过去900多年中，历史学家和编年史家们也一直对放屁艺人罗兰的故事津津乐道。

在中世纪，对于放屁这件事，人们还持有一种更为严肃、更具哲学意味的观点，这种观点如今已很少为人所提及

与现在相比，放屁在中世纪可是一件更为复杂的事情。艾伦认为，现在，放屁的笑点多在于人们因无法自我控制而表现出的焦虑，或是诙谐地提醒我们：即便是封建社会最至高无上的人，也摆脱不了放屁的生理规律。然而在中世纪，对于放屁这件事，人们还持有一种更为严肃、更具哲学意味的观点，这种观点如今已很少为人所提及，那就是：“（气体）是物质分解之后的产物，它具有相当深厚的道德意涵和神学意义，中世纪的很多作家将其视为死亡印记”，艾伦说：“那时有很多关于屁和粪便的道德说教，认为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每日提醒我们：我们终有一死，并且殊途同归；我们肉体凡身，并且罪孽深重。”

可以说，关于放屁，布道的内容总是要比圣诞节的宴会多，其实，罗兰的表演也只是宫廷众多娱乐消遣中的一种，此外还有杂耍、吞火、说故事、杂技——表演者有男有女，也会一丝不挂——喜剧演员、乐师和放屁艺人都是中世纪舞台上的一部分。爱尔兰人对“放屁艺人”的记录可追溯至公元8世纪，将之列为宫廷中诸多种侍从之一，并提到，皇室对这些艺人的赏赐为猎物“肩部的肥肉”。而几乎就在罗兰表演放屁挣得庄园的那一时期，古爱尔兰大王的宴会厅中，也有一帮爱尔兰放屁艺人占有一席之地。

艾伦提醒说，“不是所有的放屁艺人都得到土地”，但是，放屁即使还不是一种职业，也至少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节目。“我必须得说，在各种喜庆场合，放屁表演这种娱乐活动不仅是必不可少的重头戏，而且需要高超技能和五花八门的花样，”她说，“他们就像是马戏团的演员。”

这个传统似乎还可以回溯到更久以前。5世纪初，圣奥古斯丁在编年体罗马史书《上帝之城》中记录了一类人，“能够随心所欲地把屁声做出乐声来（而且毫无臭味），就好像他们在用屁股来唱歌”。而且放屁的幽默并不局限在西方文化里。在她的书中，艾伦提到了一个以日本镰仓时代（1185－1333）的“屁之王”故事为基础而创作的浮世绘，故事讲述了福富织部为达官显贵表演“屁之舞”，“打败了他的邻居户田，户田企图东施效颦，结果拉了自己一身”。

日本镰仓时代（1185－1333）以“屁之王”故事为基础而创作的浮世绘（局部）

虽然这是虚构的小说，但是在18世纪日本的确有确切记录的放屁艺人。在日本江户时代，东京街头处处可见职业放屁人，时常有人被这所谓的“畸形秀”吸引住；根据已故的华盛顿大学安德鲁·马库斯教授所说，其中最受欢迎的职业放屁人是一个叫做Kirifuri-hanasaki-otoko——“雾降花之男”的人。1774年，为了证明自己的天赋异禀，他吸进大量的空气并运用自己的肠胃奏出了一首咏叹调（放屁在江户真是屁大点儿事，一系列不知创作者的浮世绘被取名为“屁合戦”（日语）或者是“屁战”，这听起来真是挺搞笑的）。

职业放屁人，勒·派多曼，法语字面意思就是“狂放屁的人”

另一个因放屁而出名的人是世纪之交一个大放异彩的马赛人，他自称勒·派多曼，法语字面意思就是“狂放屁的人”。他是糕点师的儿子，原名叫约瑟夫·普约尔，当他在家附近的海里游泳时，发现了自己天赋异禀。根据杂志retro报道，当时他正潜入水中憋气，突然间，他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流进了他的肚子，似乎是海水，于是他用括约肌把海水吸了进去。起初，普约尔可以把水并喷到超长距离之外（直到成年后他可以移动五米左右），后来他慢慢发现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吸入空气并释放。在军队生涯结束以后，他的才能终于开花结果了，他开始在当地的音乐厅演出，吹奏出《马赛曲》和《月光》以及《印象》。直到他在巴黎闯出一片天时，他已经是能在大名鼎鼎的红磨坊表演长达90分钟的超级大腕儿了。

勒·派多曼的职业定妆照

“他穿着燕尾服，让音符都汇聚成一首独奏曲。当然，绅士的外表和放屁之间巨大的落差增加了滑稽感，” 吉姆·道森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如此评价。道森是《谁动了我的奶酪》和《都是狗狗惹的祸》的作者，也是一名音乐记者，自诩为“屁学家”。普约尔不只会嘟嘟地吹奏曲目以及模仿雷电的声音，还可以用他的屁股吸烟，吹灭烛火乃至舞台脚光里的煤气灯火焰。这节目让观众们大吃一惊，有些女性都晕倒了（据说红磨坊甚至配备护士在走廊上候命），但不分男女老少，观众的笑声总是能掀翻屋顶。

当年罕见的派多曼放屁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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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wifi环境下浏览）

在红磨坊没有演出的时候，普约尔为那些好奇他燕尾服下秘密的富有绅士们表演果体秀。他因此成为了巴黎收入最高的演员，许多好奇的医生研究他神奇的天赋，其中就有一个在1904年发布了一篇报告，题为“离奇案例：会呼吸的直肠和会唱歌的肛门”。然而，普约尔在红磨坊的处女秀后不到三年，就被俱乐部老板起诉违约，理由是普约尔曾在附近的一个姜饼铺即兴演出。于是普约尔开了自己的夜总会，但他辉煌的职业生涯却因第一次世界大战而戛然而止。他在1945年去世，享年88岁，他的传奇人生在1979年被拍成了电影短片，由英国著名喜剧演员伦纳德·德罗斯特主演。

普约尔的传奇人生在1979年被拍成了电影短片，由英国著名喜剧演员伦纳德·德罗斯特主演。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喜欢他，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高雅艺术。“很明显，喜剧的金字塔里，除了猫戏法和小丑之外，放屁是最接近底层的（啊哈），”道森说：“我不认为一个职业放屁人能吸引住大量粉丝。一旦看了这个表演，刺激你再看一次的主要动力只是带你的朋友去并欣赏他们观看后的表情。”

现在依然是这样，职业放屁人的传统虽然没有消逝，但是也在苦苦求生。

保罗·奥德菲尔德，以“甲烷先生”之名广为人知，从1991年开始作为职业放屁人出道。他脸书的个人主页上发布了他在2009年英国达人秀上的演出，这个视频获得近4000个赞（奥德菲尔德并没有获胜，否则那将意味着他会在英国皇室文艺汇演上为女王表演；而现代的英国皇室会如何应对这样的才艺表演呢，大家很期待，然而无法实现了）；主页的封面图片是6英尺7英寸高的奥德菲尔德穿着他紫绿相间的超级英雄战袍，环抱着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奥德菲尔德在他北英格兰的家里接受笔者的电话采访，谈话间他一直似乎不由自主地说些和屁相关的双关语，有些啰里啰嗦（对不住了），不过他的经历真的引人入胜，他的北方口音和蔼亲切。

奥德菲尔德表演屁吹蜡烛

奥德菲尔德，和前辈派多曼一样，能把空气吸进括约肌，然后放出来，再吸进去，他说一共有三个调（而且无味，毕竟这气体不是由胃里食物的消化引致的）。奥德菲尔德说很难解释他到底是怎样把空气“吸进去”的，他只是尽力放松和收紧他的括约肌和隔膜。“和平时放屁反过来做，也就是，把空气抽进结肠里，留在里面，再收紧括约肌；然后把空气一点点都挤出来，连发出的声音都可以调节，”他说，“有点像用嘴吹覆盆子。”这事儿对生理条件要求很高，因此他得经常练，通常辅以瑜伽和拉伸训练，“放屁得经常练才能擅长，不是吗？”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些双关的俏皮话不能停，对吧？”不过你自己可不能笑，他提醒道，“因为你在运用你的隔膜，一旦上面忍不住笑了，下面也会控制不住，你只有保持严肃下面才够硬。”

奥德菲尔德说，他是在十几岁时做瑜伽（“全莲花坐”，他补充）的时候发现自己这个天赋的，而且以前在学校他经常在午餐时间讲笑话来赚零花钱。在短暂的火车驾驶员生涯之后，他突然灵光一现：“妈的，我干嘛不试试做一名职业放屁人呢，看看我能不能养活自己？”

奥德菲尔德把自己打扮成一名超级英雄，自称“甲烷先生”，披着绿色披肩，戴着绿色面具，不断完善自己一语双关的顺口溜。他开始在朋友的派对、学校的年终晚会、企业活动中表演，其中还包括英国柴郡麦克莱斯菲尔德的“尖叫海狸”俱乐部，这个俱乐部喜欢的就是斯蒂夫·库根（英国喜剧演员）那样的喜剧风格。“由于某些原因，他们总是找这种与众不同的独创性表演，而且觉得我也属于这种表演，但我其实只是放放屁而已。”他说。

来看看甲烷先生在英国达人秀上当年的表现吧：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r01588xdt3e&width=500&height=375&auto=0

（不建议正在吃早餐的同学观看）

一场演出又会带来下一场演出的邀约，一场接一场，于是甲烷先生很快就火了，走上银屏，做午夜脱口秀的欧洲巡回演出。跟其他寥寥无几的职业放屁人一样，从上世纪90年代后期至21世纪初，他一直深受那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电台节目主持人厚爱，比如霍华德·斯特恩（节目以恶搞、讽刺、怪咖等著称）。他在全球各地做过电视表演，曾出现在吉百利巧克力的广告中，曾客串多部情景喜剧，也曾在英国雷丁音乐节和爱丁堡边缘艺术节上表演过，还出过一个圣诞节专辑（英国雷丁音乐节是世界著名音乐节，以强大的演出阵容和高质量的现场效果著称；爱丁堡边缘艺术节是世界大型综合性艺术节爱丁堡艺术节的一部分）。据报道，希妮德·奥康娜（爱尔兰流行歌手，曾获格莱美奖）是他的铁杆粉丝，曾把他的专辑mrmrmethane.com、Merry Methane和Let’s Rip的DVD各买下了20张。

不过从多方面来讲，像他这样的演员属于一个早已逝去的时代，在那时候，五花八门的表演和音乐厅欣欣向荣，爵士乐由三人组演奏，许多酒吧和俱乐部愿意给怪咖们一个表演机会。他深以为然，“要是在上世纪六七十或80年代，我也许可以有更多现场演出，所以我可能出生得太晚了。”现在呢，虽然他在电视上的表演风生水起，但赖以为生的主业（现场演出）越来越不景气了，他认为Youtube是原因之一。

尽管奥德菲尔德的表演几乎是针对社会化分享来定制的，这个全新的互联网时代却并没有助他一臂之力，源源不断、疯狂传播的线上视频导致俱乐部对他表演的需求下降了。“在我们交谈的此刻，就有无数人看了我的视频，互联网这一点令我震惊——人们远比以往更频繁地观看你表演，”他思索着，“他们观赏你，却不付你任何报酬。这甚至都不算利用，而是消费，你被消费了，却得不到任何金钱回报。真奇怪。”

他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短期内，至少他已经接到邀请，一个很低俗的邀请——制作一个他跟着舞曲来放屁的视频（“玛卡丽娜”，西班牙二重唱组合“河边人”的专辑，是世界上最成功的拉丁音乐唱片）。长期的话，他可能会把他的绿色面具和紫色放屁专用短裤束之高阁。“我49岁，明年就50了，也许是时候由更年轻的‘小甲烷先生’接棒了，说不定他能让这门技艺在新时代焕发新生，”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一直主要靠一个笑点来博人开怀，又莫名其妙地就当了演员，成功地把这笑话讲了大概25年，这么说来，我混得还不赖。”

最后奉上日本“屁合戦”浮世绘全本下载地址（可能需翻墙，建议PC打开）：

https://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c/c7/Hegassen_scroll.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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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坦”（微信号liweitan2014），神经基础研究、脑科学、诗歌、小说、哲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反清新，反心灵鸡汤，反一般二逼文艺，反基础，反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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