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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大脑,我们一直在忽视身体

Anthony 利维坦 2019-04-01

利维坦按:现代语境里,大脑几乎是处理情感与心理的唯一器官。对于大脑的科学崇拜缘起于18世纪的颅相学,并在20世纪被发扬光大。


在此之前,人们又是如何解释情感与心理的产生的?彼时并没有成堆用电驱动的研究设备,少量冰冷的仪器可以剖开一具人体,受限于时代却并没有发展出成型的大脑相关理论。这并不是在用现代科学的发展结论来全盘否认过往文明的知识储备,所改变的也许只是观察体系与研究者的企图。


文中的观点算不上新鲜,比如古印度的谭崔哲学发展出了脉轮理论体系,认为人的意识与生命力均藏于7个脉轮中,而脉轮则分布在与肉体相对应的“精微身”里,大脑所处的位置只对应了第七脉轮。然而我们目前尚未弄清楚意识本身为何物,更别提得出一个能受到充分认可的可能——但不得不承认,我们经常忽视大脑以外的因素,比如身体与环境。


有关文中达马西奥的详细观点,可以参见文末《我们就是我们的大脑吗?》一文。



文/Simon Worrall

译/Anthony

校对/黄译莹

原文/news.nationalgeographic.com/2018/03/why-the-brain-body-connection-is-more-important-than-we-think/

本文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由Anthony在利维坦发布



一本新书中的观点认为:当我们将大脑看作一个类似电脑的器官时,它会忽略我们身体对心理的影响。从血液中的化学物质到肠道中的菌群都是如此。图源:Joe Peterburger


近年来人们普遍认为:我们的大脑就像一台巨大的超级计算机,精心编排并决定着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还有一些在不久之前仍被视为科幻小说式的想法,例如直接将信息从互联网下载到大脑中,或是创造一种拥有更强认知能力的,全新的人类。


《生物心理学》(The Biological Mind)一书用两种对立的观点审视了我们的大脑:一是我们的身体和居住的环境会影响我们的思考和做事的方式,另一种是我们的大脑是一个孤立的,无所不能的存在。图源:Courtesy of Hachette Book Goup


麻省理工学院生物工程学教授艾伦·贾萨诺夫(Alan Jasanoff)在他的新书《生物心理学》中,解释了为什么这种“大脑神秘学说”(cerebral mystique)采用了一种错误的二元论来看待我们的大脑和身体,并且忽略了身体对我们心理的影响,这一观点从血液中的化学物质或者是肠道中的菌群都可以得到印证。


在位于麻省理工学院的办公室中,他解释了为什么红袜队传奇人物泰德·威廉姆斯(Ted Williams)将他的遗体冰冻了起来,为什么温度的变化影响了荷兰警察射击的次数,以及为什么直接将信息从互联网下载到大脑中是一个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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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书中的一个基本观点是,你称之为“大脑神秘学说”,你能解释它的含义吗?还有,为什么我们大脑会曲解我们周围的真实世界?


这本书主要基于两个截然相反的观点展开:生物学意义上的思维以大脑为中心,其中来自身体其他部分和身体外部的影响塑造了我们的思维和行为方式。还有大脑神秘学说,这是一种关于大脑的刻板印象以及理想化大脑的复合概念,它倾向于将大脑视为一个孤立的、无所不能的整体,几乎就像对于灵魂理解的现代版本。


以二元论的方式思考大脑和它与我们身体以及这个世界之间关系的问题在于,不论是作为思想还是自主行为的主人,它都会让我们视自己为不自然的、独立的存在。换句话说,我们会认为自己是从内部进行自我控制的,这样我们对于外界带来的影响就不会那么敏感。我们的大脑就像一台机器,一个巨大的超级计算机般抽象的实体,这一观点已经存在许久了,基本可以追溯到计算机的发明。其他一些人曾使用量子理论来类比大脑。但是将大脑比作计算机在当今时代还是最常见的。


新的研究表明,我们的情感正如大脑一样,是调节我们感知以及与这个世界互动的关键。劳里·努曼玛(Lauri Nummenmaa)的研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是的!不同历史时期的人们都意识到了身体和大脑对情感的调控。几年前发表的一个有趣的实验中,参与者被要求在他们自己身体的照片中标出当经历各种情绪变化时,身体产生感应的部位。研究人员研究了15种不同的情绪,并为这些情绪找到了不同的身体感应部位。第一组参与者是芬兰人,为了防止文化差异造成的影响,研究人员测试了第二组参与者,我认为是日本人,并且发现了类似的结果。

(www.pnas.org/content/early/2013/12/26/1321664111)


支持这一观点的人中最著名的可能是丹尼尔·卡尼曼(Daniel Kahneman),他认为情感是学习或者行为的关键。他的研究表明,人们在做决定时常常明显存在着一种快速而非理性的、不经过思考的方式,这在经济学的行为研究方面非常重要。在我们的神经科学领域,安东尼奥·达马西奥(Antonio Damasio)多年来一直认为在我们的身体和大脑之间存在一个循环。这一循环包含着与我们环境中不同背景相关的身体信号,并引导我们采取不同的行为方式。这是身体有认知地参与我们行为的一种方式,我们的大脑是一个独立的机器,这是许多人都无法相信的,关于大脑的,更加不可思议的观点。


达马西奥与他的新书《事物的奇怪秩序》(The Strange Order of Things),2018年2月6日出版。图源:Library Foundation of Los Angeles


“连接组学connectomics)”是神经科学中一个新兴的领域,它试图去给出一种关于大脑的统一理论。请您解释“连接组学”的含义,以及“人类连接组项目”现在正在做的是什么。


在我们看来,连接组学意味着两件不同的事,我所亲身经历过的更多的是绘制个体结构的联系图,主要是大脑中细胞之间的连接。人类连接组计划看起来有些不同——好比在分辨率上大约低了三个数量级,连接组计划主要研究那些连接不同脑区的神经网络,并试图在脑活动与基因之间建立联系。这两种观点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试图用内在结构去描述大脑功能的关键方面。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研究,所得到的数据非常重要。这项研究最终的目的是,如果我们知道每一个细胞是如何联系的,那么我们就能模拟出大脑的工作方式。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我们就可以在电脑中构建出我们整个生命的模型。


顶尖大学中可能不会有研究者同意上述观点。但是这是一个已经被接受的主题,就像死后冰冻大脑的行为一样。波士顿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泰德·威廉姆斯,我们伟大的红袜队棒球运动员,死后将他的遗体冰冻了起来。这个想法——你可以提取冰冻的组织并重建心智,在某种意义上,一个人的生命——是由大脑中的一个部分所驱动的,一切重要的事都存在于大脑中。


红袜队传奇人物泰德·威廉姆斯(1918-2002)自愿将他的遗体冰冻了起来,期望自己将来某一天可以通过解冻而复活。图源:Frank Scherschel


DNA的发现者之一弗朗西斯·克里克(Francis Crick)曾这样说道:“你……只不过是大量神经细胞和与它们相关分子行为的代表”,为什么你反而会认为他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


这一问题的答案取决于,到底是什么使你成为了你自己。有些观点认为这可能完全取决于你的大脑,例如对已经发生的事的情景记忆,你可以在脑海中描绘出来。但是当你想到是什么让一个人独一无二的时候,你可能有很多答案。其中很基本的一点就是每个人的个性。当你在遇到某种挑战的时候你会怎么做;我们的性格是什么?这些事情与我们的情绪密切相关,并使我们重新想起我们的身体在对情绪做出回应中的基本作用。


我希望能有一个很好的实验来排除身体造成的影响以证明这一观点。但是想要排除一个人身体的影响来测研究他们的行为无疑是非常困难的。在这本书中和这一想法最接近的做法,是身体不同部位的移植手术。显然移植会影响人们的态度和情绪。也许当下最流行的,最先进的做法,是更换生长在你肠道中的菌群。对动物和人的研究均表明,如果用一些有益的细菌替换掉你肠道中的有害细菌,可以明显改善你的情绪和情感功能。


经过心脏移植手术后,克莱尔·西尔维娅发现她的喜好和性格也变化了:曾经完全不喜欢啤酒和鸡翅的她,术后却变得很想品尝。图源:Daily Mail


《换心》(A Change of Heart,1997年出版。编者注:经过心脏移植手术后,克莱尔·西尔维娅发现她的喜好和性格也变化了:曾经完全不喜欢啤酒和鸡翅的她,术后却变得很想品尝,经过一番努力,她找到了捐献心脏的人的线索——一位死于摩托车事故的十几岁的男孩)这本书揭示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当一个人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后,他们也可以感觉到自己继承了捐赠者的一些人格特质。你认为这是可能的吗?


作为一个拥有科学头脑的怀疑论者,我并不相信这一事件的可能性,以及对这件事的一些貌似可信的解释。然而,很明显,这本书的作者克莱尔·西尔维娅(Claire Sylvia)经历了巨大的情感变化。她是否获得了捐赠者的记忆似乎是值得怀疑的,但是移植会引起情绪发生剧变这一事实——是没有争议的。我引用了一项对大量心脏移植患者的研究,结果表明他们中的20%出现了性格变化。


如果你对其他的器官移植患者进行调查,也会发现他们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甚至有些可以找到明确的生理原因。一个例子是肝脏移植,肝脏的作用是去除血液中可能会影响大脑的有毒有害物质。所以,如果你纠正了某人异常的肝脏功能,你可能也会同时改变他的认知。


这本书中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人类就像是植物,随着天气盛放或是凋零。”甚至气温和暴力行为的发生率也有某种联系,不是吗?


毋庸置疑,环境也会对我们的心智产生影响。环境以每秒大约10兆字节的速度向我们的大脑传递信息。虽然很多这类信息的输入仍然停留在潜意识中。一个例子就是温度。我们可以感受到什么时候温度过高,但是往往我们并不会感受到气温的细微差异。


普林斯顿的所罗门·项(Solomon Hsiang)所做的一项研究表明,微小的温差也会对暴力和侵略事件的发生几率产生巨大影响。他提到的研究包括荷兰警察的枪支培训,研究表明,训练房温度的改变会影响到警察们开枪的次数。

(www.princeton.edu/news/2013/08/01/cool-heads-likely-wont-prevail-hotter-wetter-world)


所以亚拉巴马州的暴力事件发生率高于阿拉斯加州?


是的,凭公而论,一个好的科学研究的关键在于有一个同样优秀的对照实验。但是亚拉巴马州和阿拉斯加州的比较可能并不能让人信服,因为这两个地方实在有太多的不同点。例如,在一年的多数时间里,阿拉巴马的人们相比阿拉斯加居民会经历更多的晴天。在我们的环境中,颜色和光照水平的差异可会对性格中的情感方面或是认知功能产生显著影响。


我们的中的许多人都意识到日光不足会导致季节性情感障碍(SAD , Seasonal Affective Disorder)。但是颜色对情感的影响却鲜有人知。即使是环境中很小的颜色因素都会影响你的行为方式。例如,人们发现,蓝绿黄这类颜色往往更加引人注目。而红色,正如它不太好的名声一样,往往带有一种侵略的意味,常常引起人们的退缩。在一项研究中,研究者将红色或是蓝色的信号灯放在一场模拟考试的考场前,研究发现面对红色信号灯的考生表现更差一些。


超人主义为改善人类的这一概念和对此做出的前景分析一直备受争议,正如某些存在主义者所批判的:死亡是必要的,它能够给予生命意义。技术的环境影响取决于如何运用它。保护自然需要政治意愿及良好的技术。图源:The Transhumanist


一种被称作超人类主义(transhumanism)的新运动试图通过重设我们的大脑来改变我们。请解释他们的理念以及思维互联网的想法,以及为什么人们认为这是一种危险的、具有误导性的想法。


超人类主义的主要关注点在人类的大脑,目的是创造出超越正常限制的人类。思维互联网的想法是希望通过大脑植入技术将思想与互联网直接相连,而不再需要语言或者打字,或者其他我们花费了太多时间去做的,令人厌烦的事情。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邪恶或者危险的事,只是在我看来并不具有什么吸引力。但是我认为,像伊隆·马斯克(Elon Musk)这样的人所推动的,未来发展方向带来的吸引力,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大脑的奥秘所驱动的。为了对思维抱有一种未来主义的态度,我们必须近距离对我们的大脑展开研究。但我认为,不用触碰大脑就可以达到改善精神状态的目的。


如何让人们更加精于驾驶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例子。汽车行业最为追捧的方法是让人们摆脱环境的困扰。但是,我们为什么需要将车连入大脑?仅仅需要优化汽车的性能就可以了。在我看来,我们并不需要畏惧那些当下社会没有的头脑科学。这不是一件革命性的事。然而,公众对于大脑的迷恋会让人们对这些可怕的事情妄加揣摩。


你用这样的一句话结束了这本书——“大脑不过是一个身体中的器官,其中的一系列自然原因和联系共同构成了我们生物学的思想。”艾伦,为什么认识到我们不仅仅是我们的大脑这件事如此重要?


这里我延伸的主题是反对狭隘的思考。如果我们想要解决我们的问题,我们并不应该将它们简单归咎于大脑,我们需要有一个更加广阔的视野,认识到大脑和我们的身体,和周围的环境都是紧密相连的;从而去寻找解决办法,不论这个问题发生在哪儿。仅从大脑功能的角度去解释人们的行为,源于大脑所带来的神秘感,这种神秘感会阻止我们继续前进,而这种进步,恰恰又是科学能带给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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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坦”(微信号liweitan2014),神经基础研究、脑科学、哲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反清新,反心灵鸡汤,反一般二逼文艺,反基础,反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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