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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种罕见的大脑病症

2014-06-05 利维坦

利维坦按:在克里斯托夫·科赫的《意识探秘——意识的神经生物学研究》一书中,我读到了几种非常奇特的大脑认知病症。从书中我摘录了几段给大家分享。

此前已经推送过科赫的一篇访谈,回复10可取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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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顾凡及、侯晓迪


空间半侧忽略症(spatial hemineglect)



通常这是在右下侧顶叶皮层梗阻以后发生的。患有空间忽略症的病人注意不到在他左面的对象,也不会去探究空间的左半边。因此,他会撞到左边的门框;不吃他盘中左边的食物;如果有人从左边走近他,他就注意不到;他会走进女洗手间,因为他看漏了“WOMEN”的头两个字母。通常,他的眼睛、初级视皮层或运动系统一切都好。如果硬是把病人的注意力引到他忽略了的信息,他也可能注意到它,通常是直接盯着它看。


忽略症并不限于视觉。听觉体感也能发生忽略症,忽略甚至能扩展到病人自己的身体。在后一种病例中,病人坚持说他的左臂是别人的。对病人来说不幸中之大幸是,真正的忽略症通常在受伤几星期后就消失了。


从主观上来说,忽略症病人没有意识到他左边的对象。这一区域就像你身后的空间一样,既不是灰色的,也不是黑暗的。它根本就没有在意识上得到表征。忽略症病人也许可以间接推知自己的缺陷,但是这类理性认识对他的行为并不能产生持久的影响。一位神经学家可以帮助病人知道,从他肩膀上垂下来的手确实是他自己的,而不是其他别的什么人的,但是因为没有任何一点来自感觉的证据说明“这条晃来晃去的手臂确实是我的”,这种认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遭到忽略的空间区域并不能完全用视网膜上的位置来加以说明,而是和头及身体的方向或注意的焦点有关。因之,如果让忽略症病人临摹一幅图画,他可能把图中每样对象的左半边都丢掉了。意大利神经学家比夏克说明,甚至在想象中也可以表现出忽略症。他要求几位来自米兰的病人想象站在天主教大教堂的台阶上俯瞰教堂广场。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病人想不起城市广场的左半边。然后要求这些病人想象站在广场的另一端面向大教堂,他们还是忽略了广场的左半边,不过这一次他们忽略掉的左边,正是上次他们从另一端能很好地想象得出的那半边。这就是说,不管是实际看还是想象中,哪些信息得以保留取决于受试者的视角。


运动盲(akinetopsia)


运动盲病人在斟茶或者咖啡时就有困难,因为茶水在她看来像是冻结了起来,就像冰柱一样


L.M.是一位神经病人,她表现出了明显的高度特异性的知觉缺陷。她由于血管问题而丧失了两侧MT(利维坦注:指中颞叶区,对运动有明显的反应)及其附近区域。这种极少有的情况使病人根本看不到运动,或者用泽基所用的术语来说,就是运动盲。下面是有关这一病例的原始报告。


举例来说,她斟茶或者咖啡时就有困难,因为茶水在她看来像是冻结了起来,就像冰柱一样,她不能适时停止倾倒,因为她知觉不到液体在杯子或壶中上涨时的运动。此外,病人也抱怨说和人说话有困难,因为她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运动,特别是嘴的运动。当房间里有两个以上其他人走动时,她也感到不安和不舒服,通常她会立刻离开,因为“人会到处突然冒出来,而我根本没有看到他们走动。”这位病人在热闹的街道和场所也碰到同样的问题,只是更为严重,因此她尽量避免到这些地方去。她不敢穿马路,因为她不能判断车辆的速度,但是她能轻易地认出汽车。“当我开始看到汽车的时候,它好像还远在天边。但是当我要穿马路时,汽车却突然近在咫尺。”她慢慢学会了根据声音变响来“估计”运动车辆的距离。


L.M.可以根据对象随时间而发生的位置变化来推断它的运动。但是她有正常的颜色和形状知觉、空间敏锐度,也能检测光的闪动。她好像生活在一个用频闪灯照明的世界里,就像迪斯科舞厅里那样,虽然跳舞的人清晰可见,但是看上去都像停止不动了似的;这也好像在看一部放映得非常慢的电影,可以看清其中的每一帧。


视觉失认症(agnosia)


纯粹的失认症是很少遇到的,其定义是病人不能识别物体。这不同于最基本的感觉缺陷(例如视网膜缺陷)、智力或语言退化,或是注意力受到干扰。通常,这种缺陷仅限于某个感觉模态。一个典型的例子是,一位视觉失认症病人认不出在她面前晃动的一串钥匙。但是如果让她抓住这串钥匙,或者让这串钥匙叮当作响,她立刻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试以D.F.为例,她是一位非常严重的物体失认症病人,在34岁时因煤气中毒几乎死去。缺氧导致大面积、不可逆的脑损伤。


D.F.认不出左侧素描画的是什么物体。当要她临摹这两幅画时,她的表现也很差(中图)。但是她能凭回忆画出一个苹果和一本打开的书(右图)


D.F.几乎无法通过视觉识别物体,但只要她摸到物体,就能认出。她分不清举在她面前的铅笔是横着的还是竖着的,也讲不出她看到的究竟是一个方块,还是一个三角形。她也不能临摹很简单的图画(如上图)。但是她并不瞎,她能看到颜色,有时甚至还能根据物体的特定颜色或纹理而认出它们(例如一根黄香蕉)。她也能凭记忆画出物体的轮廓。D.F.行走自如,也能跨过路上的障碍物,还能接住丢给她的球或木棍。D.F.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相当精确地拿起放在她面前的物体(尽管她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她看不出某个长条形狭缝的朝向,她就是讲不出来,她无法通过转动手腕来比划这个缝隙的斜度。但如果要她伸手把一张卡片插入到狭缝中,她能轻易办到。在她开始把手伸向狭缝时,她的手就已经转到正确的朝向上了。


病人D.F.看不到长条狭缝的朝向,也无法使手持卡片的朝向与此相同(第一行;同一行右图是年龄相仿的健康受试者的对比实验结果)。但是,她能轻松地把卡片投到狭缝里去。在做动作时,她轻巧地把手转到适当的朝向并将卡片插入


盲视(blindsight)



盲视是一种罕见症状,病人能够找出目标,或者正确地“猜”出目标的颜色或朝向,但他本人竭力声称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和视觉失认症不一样,病人在受损视野内看不到任何东西。盲视的症状太过奇怪,以至于在文献首次报道这种病例时,人们不但不相信,反而还嘲笑这一发现。牛津大学的神经心理学家韦斯克兰茨和考威以及德国杜塞尔多夫大学的神经心理学家施特里希经过几十年合作研究,对最初的批评给出了恰如其分的回应。这种症状表明,有些病人虽然看不见东西,却残存着有限的视动行为。因此,他们为这一症状起了个看似矛盾的名字——盲视。


盲视是由于初级视皮层受到损伤,结果病人就看不到受损V1对侧半视野中的任何东西。他在那半侧的视野里是盲的,却能大致指出亮光的方向,按照病人的描述是:“我不知道目标在什么地方,但可能在那里。”有位叫G.Y.的病人几乎总能猜出光点的运动方向,但如果运动太慢或者目标的反差太低,他的表现就会降至随机水平(此时,病人完全是在瞎猜)。如果运动非常明显,病人可能会有某种模模糊糊的“有意识知觉”,用某位病人的话来说,那感觉就像“闭上眼睛,在自己面前挥手”一样。其他盲视病人可以区分十字和圆,也可以区分横线和竖线,还能猜出面前的颜色是两种中的哪一种。


某些盲视病人还能抓住物体,尽管他们看不到物体的形状,如果缩短“看”和抓的时间间隔,他们的动作成功率会更高。也就是说,病人越早去抓那个看不见的物体,他的表现就越好(请回想一下,经过2秒延迟后,D.F.就不能把手指张开到合适的大小)。在盲视情况下,下意识刺激表征是很脆弱的。因为没有来自知觉系统的反馈,显著延迟会破坏盲视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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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坦”(微信号liweitan2014),也就是我本人吴淼(写诗的时候叫“二十月”)的订阅号,纯粹个人兴趣——神经基础研究、脑科学、诗歌、小说、哲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反清新,反心灵鸡汤,反一般二逼文艺,反基础,反本质,不以商业化为目的,也不追求所谓用户数量,喜欢就来看看,没准儿能给你些启示,不喜欢就麻烦你手一哆嗦取消对我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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