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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不止是“权力的诱惑”

艾飞 局外人看电影 2022-05-10


曾看过一个笑话,当时苏联的一把手赫鲁晓夫去参观美术展,他指着一个抽象派的作品说:


一头驴随便用尾巴甩一甩,也比这画的好。


在场的画家实在忍不了,就问:您既不是艺术家,也不是评论家,凭什么这样说?


赫鲁晓夫大怒,呵斥道:我当矿工时不懂,我当基层干部时不懂,在我逐渐升迁的每个台阶上都不懂。可现在我是领袖了,难道我还不懂?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目瞪口呆,谁也不敢再说话。


我们都听过一句话,叫“权力是最好的春药”。


它的意思就是说,在一个看重权力的社会,当一个人有了权力,就会活在“身份”的幻觉里,释放着内心的疯狂。


不要说是位高权重者,哪怕是有的小区的保安,穿上那身制服后,都有种“这里我说了算”的架势。


在当下的社会,人们对“身份”的迷恋,对权力疯狂的崇拜,早在2003年的一部电影里就刻画的很深刻了,它有个非常生动的片名:


《制服》。



看过电影《制服》的人很少,因为它是部独立电影,没在院线上映过,纯粹是靠着导演的激情才诞生的。


导演刁亦男最为大众所知的电影是《白日焰火》和《南方车站的聚会》,前者拿了柏林金熊奖,后者提名了戛纳金棕榈。


而《制服》是他导演的处女作,刁亦男曾说:


《制服》对他而言,就像初恋一样美好,是在一种自由状态下进行的创作。


因此,《制服》给人一种很赤裸裸的真实,一幕幕都跟我们在生活中都见识过一样。


电影的主人公是一个叫小建的年轻人,他是个裁缝,家徒四壁,父亲卧病在床。


小健一出场,脸上就“写满”八个字:行尸走肉,百无聊赖。



在小健的脸上,我们看不到任何试图对抗生活的痕迹,早已被生活压趴,失了激情,直接躺平。


因此,哪怕在游戏里赢了钱,面对现实中的敲诈,他二话不说就把钱掏给人家。



对于小健而言,生活就是得过且过,看不到希望。


可是,只要是个活人,他就不可能生无可恋,更何况是小建还精力旺盛,于是我们看到,在小卖部里,他笨拙地搭讪卖东西的姑娘。



在小健压抑人生的死水里,一件东西的出现,让他的人生翻起了波澜,这东西是:


一件警察的制服。


警服是一个警察放他这缝补的,可等小健送上门时,发现警察意外过世了。


刚好这天下雨,浑身湿透的小健在一个地下通道里,就先穿上了手里的警服。


这一穿,小健的世界改变了。


在等雨停的时间里,跑来了一个湿漉漉的姑娘,出于对警察天然的信任,她走上前,问小健要了火,点了一根烟。


这一问,小健的内心世界燃烧了......




在电影《南方车站的聚会》刚上映那会,导演刁亦男在采访中的一句话让我言犹在耳,在谈到胡歌饰演的周泽农时,他说:


我觉得最卑贱的人身上有着更多别人不了解的、也不被别人了解的尊严。


事实上,从处女作《制服》开始,刁亦男的关注点就在底层身上。


但是和其他反应底层生活的电影不同,刁亦男的电影不在于诉苦,不会仅仅把这一切归于现实的影响。


而是试图倾听人物内心的声音,让我们看到一个个普通人潜在的激情。


在《制服》里,没穿制服的小健就是个碌碌无为的底层人员。


在父母眼里,他是个没出息的儿子。


出门办点事,工厂大爷直接叫他“滚”。


别人闹事,阴差阳错把他给抓了,他也不还嘴,任人又吼又骂......


因为他是Nobody,所以谁都可以在他头上踩上两脚,而他被踩的多了,早已习惯自己如蚂蚁般渺小。



然而,意外收获的制服却让小健焕发了新生。


他发现,只要一穿上制服,就跟有了魔力一样,别人看自己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


小健穿上制服,到姑娘工作的录像店“偶遇”她,在姑娘回家的路上跟着她,在路边的小店借机与她搭讪。


因为自己现在有了”身份“,姑娘很快卸下了防备,告诉小健自己叫莎莎。



同样的行为,如果小健没有披上制服,莎莎肯定会说他是流氓;可是一旦披上了制服,莎莎很快就接纳了他。


他们看了电影,滚了床单,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在小健身上,你会看到,权力在我们社会的重要性,一个人只要有了“身份”,他就会受人敬畏,有人爱慕。


否则,他就会被抛弃,被放弃,


在电影里,小健的父亲就是时代的弃子,无人知晓。


小健的父亲在整个电影里都是卧病在床的。


我们可以想象,这个老人,矜矜业业为工厂奉献了一生,工厂被兼并后,他就变成了“查无此人”,连个退休的保障都没有。



但此时的小健,内心潜在的激情已经被点燃了,为了替父亲攒医院费,他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开始穿着制服,走上大街,向来往的车辆罚款收钱。


在一个过分看重“身份”的社会就是这样,重要的不是看事,而是看人。


以前人前唯唯诺诺的小健,摇身一变,变成了指手画脚的“警察”,出于对警察的恐惧,被叫住的司机只好唯唯诺诺的掏钱......


老舍说过,人若是兽,钱就是兽的胆,可我们都见识过,在权力面前,有钱也是没什么尊严的。


但是,在我看来,电影里所呈现的“制服”对人的扭曲还只是表层。

导演真正想让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底层生命的绽放,他原本活的无声无息,而“制服”给了他一次冒险的机会。

你会发现,小健利用制服去冒险的事都是正常人能理解的,比如替父亲筹钱,比如捍卫尊严,比如接近莎莎......

可是,在一个“制服”说了算的环境里,“生命”本身,“人”本身并不值钱,除非你能在这套系统里找到“身份”,才会被给予肯定和尊重。

因为是一场冒险,于是导演刁亦男领着我们一路来到人物内心的百花深处。

电影里,莎莎慢慢觉察出了端倪,她跟踪小健,发现了他是假的。

然而,她并没有拆穿小健,还是跟往常一样,照旧在一起。


原来,莎莎除了在录像店工作,还有另一个身份:三陪小姐。

有一次,小健也察觉出了端倪,就跟踪莎莎,发现了真相。


有意思的是,小健也没有拆穿莎莎,自己郁闷了半天,只说了一句:

要是跟了别人,趁早说。

如果说最开始他们在一起是因为荷尔蒙,是小健的“身份”,可随着相处,他们成了彼此唯一可以取暖的人。

这个时候,“人”本身的东西,在“制服”面前占了上风。

就跟刁亦男自己说的那样,生命会消逝,体力会衰退,但不变的是,纯真无敌。

因此,电影有了一个纯真到近乎浪漫的结尾。

电影最后,小健拨通了名片上“天使伴游”电话,点名莎莎出来

等到莎莎出现后,小健假装不经意的出现,就跟他们初次见面一样,“偶遇”对方。


莎莎先开的口:你咋在这?

小健若无其事地说:路过,办点事。你呢?

莎莎:等人。但还没来,无所谓了,要不,你陪我一会吧。


他们都没有揭穿对方,就这样在一个平静的下午散着步,甚至说好一会去卡拉OK唱歌。

生活就是这样,很多秘密我们不一定要揭开,很多话不能直说。

可这毕竟是一部立足于现实的电影,冒险也总会结束的。

因此我们看到,就在莎莎说想抽烟,然后小健跑去买烟时,被真的警察撞见了。

画面中,小健拼命一般,拿起旁边的自行车使命逃跑,这原本是个美好的一天。

可与此同时,莎莎一直在河边等他,从白天等到了黑夜,嘴里还哼着那年头很火的旋律: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在中国许许多多的影视作品里,说起底层就是悲惨、苦难,看完让人难受、心痛。

可是在刁亦男的镜头下,我们会看到这些普通人是生活在怎么一种社会氛围里。

但更重要的是,我们也能看到普通人身上的光和热,看到一个普通人那股来自心灵的非理性的火焰。

就像在这部电影里,“制服”就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隐蔽在他们身上的全部激情。

所以,和其他国产片不同,在电影的最后,我们也没看到小健被“绳之以法”,导演在他疯狂逃跑中戛然而止。

在一个采访中,记者问刁亦男:你觉得电影是什么?

刁亦男说:电影就是你生活中做不了的事,完成不了的幻想,通过它来实现。电影就是白日梦。

因此,电影《制服》就是导演刁亦男为两个底层男女创造的一场冒险的梦,在这个梦里,导演让我们看到了比现实真相更为真实的内心世界。

他们生而为人,没有身份,或许一生都被“制服”着,可是在这个夏天,他们都特别明亮和美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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