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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雨素灵魂姊妹篇《我和我的哥哥们》

2017-04-27 安妮 法律人诗社

范雨素火遍朋友圈,她的小说令人赞叹。我想说的是,如范雨素一般用阅读和写作抵御人间荒芜的人,并不在少数。她们没有一夜爆红,却同样值得我们去阅读。


今日推荐一位诗人写于2012年的非虚构小说,可谓范雨素的灵魂姊妹篇。

1,昨天上午,大哥给我发短信,告诉我他已经给老家的二叔打了电话,拜托二叔给我们爸妈去上坟烧纸钱。这才想起来,是农历的十月一。我们老家有十月一给故去的亲人上坟烧纸的习俗。可我竟然忘记这件事儿。


我是在中午12点以后才给大哥回复了简短的短信。当时我在去医院治疗颈椎,要乘坐地铁,中间再换乘一次地铁。单程路途需要一个小时。


中午的一号线人并不是很多,我坐下来。翻出手机,逐一回复上午没有回复的信息。也给大哥回复了。我们一来一往地短信聊着天,说着些家常话,不知不觉就到站。


2,爸爸妈妈去世后,两位哥哥成为了我唯一的亲人,也成了除女儿外,唯一让我牵挂的亲人 。


尽管多年来,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一直比较独立, 换句话说,兄妹三个并不是勤于走动,但每当我们凑齐在一起,顿时像是融化在一起的三块奶酪一样,红红绿绿混在一起,难分难解。


3,我有两个哥哥。大哥是1968年出生,小哥哥是1970年出生。我生于1971年。我和两位哥哥从小感情亲密,但个性截然相反。两位哥哥的性格沉静,极其老实本分,平时不言不语,甚少大声吵闹。尤其是小哥哥简直是沉默寡言,他就是我爸的翻版,一个模子拓出来。而我,我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儿,他们二位唯一的妹妹,似乎是为了这个家庭氛围做弥补一样,我是完全计划外降生,而且从小就处处成为了他们的对立面,反义词。


且不说我从小脾气暴躁,气量狭小,单说我那一张嘴就能扯出谎言,转下眼睛就掉泪,抹下眼睛就嬉皮笑脸,爸妈不在家就对哥哥们奴颜婢膝,爸妈回来就亟不可待要打他们小报告的的嘴脸,令我两个哥哥头疼不已。


哥哥们从小为了矫正我这天然叛徒的毛病没少费劲儿,当然,由于他们当时对我的治疗理念过于简陋,方式也只有“揍她”,因此,从现在我的一些举止行为看,他们当年试图联手教育改造妹妹为他们,并没收到实效。


4,大哥在87年考上河北省一个普通院校的本科,毕业后分配在山东一个煤矿矿务局做技术工作;小哥88年考取了一所全国重点大学——远赴成都,在四川科技大学读了机械制造专业,毕业后分配在北京一家科研机构。之所以我记得他的专业,是有一次听爸妈讨论,好像小哥报考了机械设计,却被分配到了机械制造专业,这令小哥很不满意。当然从他以后读硕士博士的专业(似乎是高能物理,我从没正面打听过)看,他本科的专业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我在考学的道路上最为艰辛。因为从小调皮捣蛋,导致小学、初中、高中分别复读了一年总计3年,在1990年,也就是19岁的时候,勉强考取了河北省一家三类院校的大专。这个结果让我身为高中教师的父母整整一个暑假闷闷不乐,尤其是我爸,一个夏天他都抬不起头走路,用他的话说,没脸见别的同事那些老师们。


我自己虽然觉得面上无光,比两个哥哥有差距,但并不太在意。我早就深知自己不是学理科的料,既然爸妈逼着我放弃了几乎永远是全校第一名的文科,而最终让我读了理科,期待我学好了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那他们应该为我这个大专的下场负部分责任。


其实90年高考,我距离本科分数线只差一分。当时我们要先报志愿,后公布考试分数。记得我因为盼望和小哥哥能够在同一个城市读大学,还报了“成都气象学院”。


5,虽然小哥哥经常揍我,但我总是跟屁虫一样更随他,我深信,小哥哥“心眼儿多,跟着他不会有事。”记得小学时候,每天早晨黑蒙蒙的,我们3个就要背起书包走很远的路去上学。大哥总是在路上被其同学用自行车捎走,剩下我和小哥哥, 我俩一边诅咒他会从车座上掉下来摔屁股蹲,一边更快地在黑暗中前行。我现在走路比别人都快,也是打小就追赶小哥哥训练出来的。


我和小哥在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


在我渐渐长大的过程中,小哥哥对我的厌恶之情越来越深。由于我脾气暴躁,经常与同学打架,有时候在校园内打,有时候在回家的路上。记得有一次我又和一位男同学在路上扭打起来翻滚在地上,碰巧两位哥哥经过我们身边。两位哥哥迅速地扭过脸视而不见,飞一样的消失掉了。


因为我打架出名而文章写得极好,因此,当我的作文被高我一年级的老师拿去在班上读的时候,小哥哥就觉得无比羞愧。而如果我有时候去他班里找他,招摇地站在门口大声叫他的名字,他就低着头恨不得一头扎进地缝,涨红着脸走出来,接过我手里这样那样我妈让我捎带的东西。之后回家悲愤地向妈妈告状,说以后不许我再去班里找他,因为班里的同学都笑话他,一笑话他有女生常来找,二笑话他妹妹臭名昭著。


6,小哥哥从小生活在我的臭名影响之下,乃至于读大学之后,他回家又向爸妈告状。说有次河北老乡聚会,有位某中专院校的男生忽然走到他面前说,“你就是吕**?你就是吕卫红的哥哥?你好啊!你妹妹很有名啊,她原来没少揍我……”


这番告状让我怒不可遏,顿时意识到那个欠揍的小子是谁。在一次初三物理课上,他坐在我身后,一直把课桌往前拱,挤得我无法动弹,警告之下非但不听,竟然嘟嘟囔囔骂起脏话。当时我还不会骂脏话来排解愤怒,我想这也是我频发打架的原因之一。记得我当时一声不吭,站起来,扭过身,劈头对他脸上就是一巴掌。这个响亮的耳光不但震惊了这位男同学,连老师都停下板书,气的浑身发抖,责令我出去,到门口罚站……


7,因为对小哥哥感情太深,觉得跟随他就不惧怕一切,我产生了强烈的独占心理。


小时我很无知,以为长大了可以嫁给小哥哥,这样就可以一辈子占着小哥哥,让他护着我。


这个梦想在我高考那年的暑假被现实粉碎——小哥哥大学一位女同学来我家做客,我控制不住悲伤,扑进妈妈怀里大哭。妈妈很不解我的痛苦,因为当时她和爸爸甚至两位哥哥已经不止一个、两个、三个地招待过到我家找我玩儿的那些高矮胖瘦形状各异的男同学们。


妈妈不耐烦的三言两句打发了我,我则怒气冲冲地走到那位圆脸姑娘面前摔东打西……


8,我人生记忆的最开始,是关于姥姥和小哥哥,爸妈和大哥反而面目模糊。


我小时,爸妈每天要骑车到很远的一所学校教书,他们当时似乎去哪里都带着粉团一样大哥,而我和小哥哥因为年纪小,被留在姥姥家中。


那么多漫长的时间,就像树枝缝中泻下的阳光一样无穷无尽,绵绵不绝。

每天我们两个小家伙歪歪斜斜地登高爬低,小哥哥会藏起姥姥下蛋的母鸡,教我用细细的枯枝给各种小虫子趴皮。有时候我们背起小筐去捡树叶,顺便在河堤下等待下班回家的爸妈。


犹记得冬天的晚上,我和小哥哥早早被姥姥赶上热炕,在等待她老人家驾临的时间里,我和小哥仿佛是两条小狗,分别占据着被窝中自己固定的一侧,毫无睡意,因此就虎视眈眈地守护自己的地盘,唯恐对方越界。有时候毫无原因,我也经常免不了小哥一顿简略地殴打。当然,我们也有快乐的把戏度过等待的时间,比如我们相互给对方痒痒挠。


抓挠是我们最热爱的游戏,我们用手挠对方的皮肤,要尽可能地轻,让对方觉得痒才算上佳。


一般我们还会嘴里念念有词:“一抓金,二抓银,三抓不笑大好人。”也就是说,起码要抓挠3下才算一个基本疗程,可小哥哥经常就抓两下就迅速转身,让我挠。而我打小就知道怎样讨好小哥哥,我不用手,我有独门秘笈及暗器——我拿起辫梢在他后背拂过,让他痒的一次一次哈哈大笑。而轮到他为我抓挠的时候,他当然会轻描淡写敷衍了事。


9,那时候,我们最大的快乐就是等着姥姥躺进被窝。


姥姥拱着她巨大的驼背,颠着她解放的不成功的裹足小脚,在屋里摸摸索索,洗刷收拾打扫,在我和小哥哥长一声短一声地叫唤和眼巴巴地期待下,终于能够上炕钻进被窝的时候,我和小哥哥总是欢欣鼓舞。


姥姥不但总是给我们讲故事,还允许我俩分别用手捂着她一只干瘪柔软的乳房。因为驼背,姥姥只能侧卧,她永远都是面朝着小哥哥,把他搂在怀抱里,因此我童年的记忆,被窝里面永远只有姥姥的后背。


小哥哥经常用指甲狠狠掐我的手背,扭我的指头,妄图使我惧怕疼痛而占据本来属于我的那只,但我并没真的在意过,一般不会叫闹,缩回手让给他。或者,因为我需要高高地举着手臂从姥姥背后饶过,才可以摸到那柔软,举得久了会累。


当然,我知道姥姥更亲他一点,这点我听爸妈说过,也从姥姥永远给我后背能够感知。从这点看,我是打小就很识大体的。


直到我7岁,跟随爸妈到了他们几十里地之外工作的县中,我们兄妹3人才每人有了自己的被窝。我和小哥哥也才得以分开,才结束了睡觉前挨揍的噩梦。


10,搬去这所位于交通便利的小镇上的县属高中之后,关于哥哥们的记忆就大部分剩下了争吃抢喝。因为家里穷,能吃的太少,而我们兄妹三人又都在长身体的阶段,旺盛的食欲让我爸妈只能给我们把所有的食物分成三份。且不说过年过节时候的糖果,炒花生,瓜子这类美食必须严格分份才可以避免我们三兄妹的混乱争夺,即便是一盘炒白菜,也必须在盘子里面扒拉出三堆儿。


记得小哥哥有次在吃完自己的那份炒白菜之后,忽然端起盘子。我立即着急起来,大声啼哭吸引爸妈注意。爸妈赶紧跑来,我指着小哥哥抗议不止。爸爸厉声呵斥小哥,小哥则无辜地说:“怎么了?怎么了!我在喝我的那份菜汤!!”这个事儿以后成了爸妈津津乐道的话题。直到妈妈去世前,提起此事她都会瞬间乐呵呵起来。


是啊,想到我们当时像小狗一样,一边紧紧护住自己的那份好吃的,一边瞪着眼睛关注其他两位的库存量,紧张又兴奋的心情至今难忘。因为年纪最小,每次分了美食之后我总是第一个吃完,没有两个哥哥那样精打细算会控制食欲,他们总是在我啥都没有的时候,还得意洋洋地显摆那些好吃的。有次我实在馋的要命,在小哥哥炫耀他那颗糖的时候,疯了一样一把从他手中夺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掉糖纸,小哥哥完全没有反应,那块糖已经进了我的嘴巴。


此举惹怒了小哥哥,他扑过来把箍住我的脖子,一手狠狠地掐住我的嘴,疼得我张开嘴,眼睁睁地看着糖被小哥哥抠走,进了他的嘴巴!


11,小哥哥被爸妈称作“黑眼皮”,我老家的意思就是抠门,多吃多占的意思。在争吃抢喝方面他是第一名。他的“黑眼皮”得名来自于有次私自窝藏了一支烤玉米,那可是整整一支烤玉米啊。小哥哥在爸妈各种手段恐吓之下仍旧死命保护自己的那支烤玉米,最后玉米没保住,“黑眼皮”的名称却保留下来。


小哥哥心眼儿多,我有次体会很深刻。那次两位哥哥被爸妈派去外出取东西,而小哥哥唯恐我留在家会偷吃桃子,很是不情愿离开。回来后,小哥哥放下东西直奔我而来,要求我张开嘴,说,要闻一下我嘴巴里是否有桃子味?虽然没料到他竟会想出如此手段来检查,但我内心坦然,因此就老实地张开嘴。记得那天,我一边长大嘴接受检查,类似今天的警察检查酒驾,一边忐忑不安。不料,虽然小哥哥并没有嗅到什么异常,却仍不平衡,“呸”的一声往我大张着的嘴巴里面吐了口唾沫扬长而去。


12,争吃抢喝的习气保留到我们初中毕业。小哥哥比我早一年考入县重点高中。在之前的一年,他初三,我初二,我总疑心我爸妈偏心,把好吃的留给小哥。


有一件事至今深深记在心里。


有天早晨,我们照例天不亮就起床,坐在饭桌前等爸爸给我们煮鸡蛋挂面。就在爸爸把锅里的鸡蛋往我们两个人碗里盛的时候,我发现爸爸居然给小哥哥碗里放了3个鸡蛋,而我的碗里,就剩下了一个鸡蛋!我当时就委屈地滚出眼泪,却不知为何没有当场发作,应该是想到小哥哥学习成绩一贯比我好,我的成绩总是在班里最后几名徘徊。


那天我低着头吃面,听小哥哥呼噜呼噜吃完,我浮想联翩,从这件事推断,爸爸不喜欢我,偏心小哥哥。


想着就再也忍不住哭起来。


爸爸检查了早操回家,问我为何哭,我抽抽搭搭说出鸡蛋的事儿。


爸爸断然否认,说:“不可能,你们每人两个鸡蛋,我不可能搞错!”


小哥哥也一脸无辜,坚决否认。


哼,没搞错?否认?你们别演戏了!!那地上4个鸡蛋壳,我碗里只有一个鸡蛋。事实就是事实!!难道还成迷案不成?


当天我们上学路上,不用说,我没有搭理小哥哥。


此事深深地刻在我脑海中。在我们读大学后,仍旧被我反复提及。爸爸总是坚定地说:那你看错了。可能是他的鸡蛋碎了,看起来比较多。


13,1993年夏天我大专毕业,刚刚到一家省直冶金集团报到一个月,拿了人家一个月工资,就因为感情问题,坚决要离开那个倒霉的城市,坚决拿走了档案走人。从此,开始了我颠沛流离的一生。


几个月后我在河南北部的一个小城市谋到一份工作——筑路工人。整整7年,我做过测量、机械统计,干过诸如看工棚、烧水、拎灰桶、扛塔尺等勤杂,也干过按量计算的诸如:每天搬运1100块机制便道砖,抬一定数量的路沿石,晒一定方量的沙子。我也曾经作为骨干力量参加最重要的铺设混凝土路面,我的任务是在后方的预制厂搅拌混凝土,具体工种是翻石子料斗。


14,在这7年里,我很快地结婚,并且在婚后两年生了女儿。


1997年4月21日,爸爸在我的女儿33天的时候,因病去世。


这7年里,我自学了河南财经学院的会计本科,考取了一个经济学学士学位,98年还考得了全国第一次电算化的会计证。由于不讨领导欢心,虽然作为我们那个1千多人的单位唯一的女大学生,却一直被领导漠视,绝望之余,我决心彻底改变命运。用了两年时间,我跨专业自学并且考取了河南大学文学院的编辑出版硕士研究生。


15,我第一份工作的最后一个工种,是为14个工人做午饭。当时是暑假,我也已经拿到了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为了照顾幼儿园放假的女儿,我申请了这份下午不用上班的工作。每天早晨我会在工地附近采购食材,在工棚内准备午饭。工棚内经常会有保管、统计在内的人员,也会有一些技术人员经常回来。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每天给大家准备好吃的饭菜,我学会了蒸卤面,大锅菜。有时候我们也会包饺子吃。


当我在众多同事羡慕的眼神和言语讨论之中,冒着酷热,在熊熊的煤气炉前团团转,把一口无比巨大的蒸锅吃力地搬上搬下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的幸福快乐。


16,2000年夏天,我终于又带走自己的人事档案,到了河南另外一个城市读研究生的时候,已经29岁。


2002年我在新闻出版署一个杂志实习了半年,期间有段时间住在小哥哥家。

小时候家的概念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早晨,妈妈叫我们起床,我和小哥哥,嫂子一起吃妈妈做好的早饭,之后我们三个人去上班,妈妈在家看小侄女。


为了方便联系到我,小哥哥还给我买了我人生中第一部手机,小小的蓝色的摩托罗拉,型号我已经记不得。不但如此,手机的话费都是他来交付。除了他喜欢偷偷查看我手机通话记录让我反感之外,关于手机一事儿我还是很感谢哥哥的。


17,2003年我硕士毕业,参加中直机关公务员考试,顺利地考入北京一家中央级单位,总算是能够和妈妈及小哥哥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因为我早年任性,不听爸妈的话,吵翻后自己兀自在异地结婚,又不吭不响擅自地离婚,小哥哥在很长很长时期内以我为耻,不但非常厌烦我,也基本无视我的存在。


他曾在得知我有离婚打算的时候说:“你要敢离婚,就不要进我的家门!丢死人了!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以后你就是要饭去,也别经过我家门口!我半个馒头也不会给你!”我估计他彼时已经完全替代了我爸爸,希望能教训我。


因为妈妈住在小哥哥家,一般每周末我都也会去。虽然小哥哥基本对我不理不睬,但因为打小我们就不是嘘寒问暖那种亲热兄妹,他一张冷脸我从小就习以为常,因此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18(上),我到北京工作后,虽然单位给分了集体宿舍,可妈妈还是反复催促我赶紧买房子。


“你这么大岁数了,一个人拉巴个闺女,能跟年轻小姑娘比吗?你赶紧买房,就是要饭也得有个自己的窝啊!”妈妈说。她要求我两位哥哥支援我买房。


2004年6月,在我到北京工作11个月之后,我交付了11万元的首付款,贷款24万在我们单位附近买了一套90平米的房子。


这套房子奠定了我在北京稳定生活的基石。从几个月后就飞涨的房价看,不得不钦佩妈妈当时的英明果断,感谢两个哥哥鼎力支持。要知道,我自己当时的所有积蓄只有一万元。


18(下),2005年7月1日,我的房子刚刚拿到钥匙。7月3日,小哥哥带妈妈来看了我的房子。


妈妈在空荡荡的房间走来走去,欣喜万分。她说:“不用过多装修,墙挺白的!地上铺个瓷砖,铺个床,买个柜子,就可以把你闺女接来了!”


7月10日上午11时,我在办公室值班,小哥哥忽然给我打来电话,说妈妈摔倒了,让我赶紧打车回家。


那天,妈妈突发心肌梗,摔倒在地。不巧的是,我小哥哥在单位加班,嫂子去值班,我也不在。小哥哥接了妈妈电话,15分钟后开车赶到家,叫救护车把妈妈送进医院,终因抢救太晚没有留住妈妈。


妈妈突然的去世,对我们兄妹三人打击沉重。


尤其是对我,无论从身体到精神,打击都难以言表。有段时间我严重自闭,开始出现幻听幻觉,几乎不能坚持正常生活。

关于妈妈的去世,成为我最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人生。我几乎不写关于爸妈的文字,就是一直不敢面对这些现实。


19,妈妈去世后,小哥哥开始时常地给我打电话,家里钥匙也给我一把,就是妈妈生前一直用的那串,而我也把家里钥匙和门卡给他一套。有时候他出差到外地,也会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免我担心。这让一直独来独往的我很不习惯,但是倍感温暖。


除了对我好,小哥哥还对我女儿非常疼爱。


2006年9月,我女儿来到北京,她用突出优异的成绩取得了一所很不错的学校很少的一个插班指标,从此我们母女终于团圆,并且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女儿来北京之后,小哥哥经常带我们出去游玩儿,吃饭。


2010年国庆节,小哥哥给她买了一部艾丰3S,是买话费赠手机那种。每个月286元的话费和1000兆的流量,让我家大白欣喜不已,直接把我一周前刚刚给她换的诺基亚迷你97扔一边儿去。


2012年元旦,小哥哥来看我,我们一起去接学绘画的大白,接到后,我不想做饭,就闹着去小哥哥家。


“我家没饭”小哥哥说。


“我吃馒头。”我不放弃。


“有烧饼。”哥哥又说。


“不吃也行。”我一点点儿也不挑食。


“阳阳,新年你打算要个什么礼物啊?”哥哥边开车边问我闺女。


我赶紧扭过脑袋,对着闺女挤眉弄眼示意。


我闺女顿时明白了我的心意。


“舅舅,听说4S现在快要有卖了!”大白简短地说。


我放心地靠在座椅上。


“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小哥哥若无其事。我则心花怒放。


我知道,只要哥哥这个表情,就说明他已经买到手了。肯定是又是提前拿的水货!在数码产品方面,小哥哥向来是潮流人物。


那天我们走进小哥哥家门,小嫂还在翘着腿嗑瓜子看电视,家里果然只有几个凉烧饼。嫂子一边抱怨我们不早说回家吃饭,一边给我们煎鸡蛋,热烧饼,冲永和豆浆。


这时候,大白已经在小哥哥书房里面摆弄舅舅送她的4S了。


20,2007年夏天,我接大嫂和我的侄子到北京生活,在附近给他们租了房子。我们兄妹三人终于算是部分的聚在了一起,大哥也经常来京,我们三人见面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大嫂在北京生活了4年半,期间对我呵护备至。经常我凌晨一两点才能下班回家,看到早晨离开的杂乱的小窝变得整齐干净,冰箱里面各类蔬菜水果摆放整齐。我知道这都是嫂子抽空过来帮我打扫、采购。


侄子和我闺女读一个年级,一个学校。周末的时候他们分别从学校回家,一对相差半年的小表兄妹脸对脸坐在我家餐桌上学习,我和嫂子在厨房忙碌。吃饭的时候四个人两对母子,其乐融融。


侄子快读初三的时候,因为没有北京户口,要回去参加山东的中考,只能离开北京,回去了山东老家。为此,大哥大嫂还有侄子郁闷很久。

北京,又剩下了我和小哥哥。




昨天中午,东方早报的云芳问我,是否可以约我小哥哥采访一下,关于第一批房奴交情贷款解放的问题。


我小哥哥是1999年贷款买房,2009年已经还完了贷款。记得他当时每个月需要还500元。


赶紧给小哥哥打电话,他正在食堂吃饭。听说要采访他,很高兴,说20分钟到办公室就可以接受采访。


我估计他很快就吞完了饭菜。很快他的短息就来了:

“采我吧,访我啊。通讯视频也行啊。哈”


我看到短信,不仅也笑出了声儿,颈椎病造成的头晕恶心也瞬间减轻了许多似的。


在等待18大常委出炉的时刻,小时候与哥哥们上树翻墙跳河踢球偷瓜摸枣……的记忆竟然纷纷扰扰涌来……


唉~生活啊~~~

我爱我的哥哥们~~~~~


——2012年11月


作家简介

安妮,资深法治媒体人,法律人诗社联合创办人之一。诗风如暗夜流星,直击灵魂,令人沉迷于其诗句间的璀璨与黑暗。


诗庄词媚,字短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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