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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科时评】俄乌冲突：美国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吗？

高程 中国社会科学网 2024-04-22
自2014年乌克兰危机爆发后，时隔8年，随着俄罗斯正式承认乌克兰东部的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两地独立，以及随后俄罗斯直接军事干预乌克兰本土，俄乌冲突局势再次成为全球焦点。 
俄美处于战略信任崩塌状态
俄乌冲突背后主要是俄美之间的较量，是俄美战略信任崩塌状态下战略相持的较力点。美国的全球霸权不能容纳俄罗斯的地区大国诉求，这是俄美之间的长期战略矛盾。自华约解体后，随着五轮北约东扩进程，俄美之间的战略信任已消耗殆尽。美国主流战略界早已形成了仇俄反俄思维定势，同时俄罗斯决策层与社会也普遍认定“美国亡俄之心不死”，由此导致俄美关系未来转圜余地很小。俄乌冲突使俄美之间本已十分脆弱的战略互信进一步崩溃，这种状况在未来相当长时间内不可能出现实质变化。
无论在地缘安全意义上，还是民族观念层面上，俄罗斯在乌克兰问题上都具有坚定的战略决心与意志，而且具备坚实的国内社会基础，对于忍耐和应对美西方长期制裁怀有充分心理准备。乌克兰东部作为俄裔聚居区，被俄罗斯视为俄罗斯历史性（法理）领土、是苏联时期俄罗斯给予乌克兰的“馈赠”和苏联解体后附送乌克兰的“嫁妆”，其前提是俄乌“一家亲”；而经过2014年政变之后，乌克兰当局全面倒向美西方，这一前提在俄罗斯看来已不复存在。在北约五轮东扩之下，乌东地区作为俄罗斯战略缓冲区的地缘战略意义就更加凸显。因此，在俄罗斯看来，此次特别军事行动是面临安全威胁和作为地区大国被抵近侵入战略缓冲区的防御性反击。
如果俄罗斯最终能达到其战略目标——一举解决乌克兰问题，包括控制东部领土、去军事化、建立相对中立的政权，以及阻止北约东扩，那么这无疑是普京政府修复“后苏联”空间的一次重大成功，将进一步巩固俄罗斯在欧亚大陆的大国地位。
对于美国而言，利用乌克兰最大程度牵制和消耗俄罗斯是其战略目的。美国将一方面通过经济和军事援助为乌克兰政府续命和输血，让乌克兰尽可能持续牵制和消耗俄罗斯，增加俄罗斯实现其战略目标的成本。与此同时，美国还将通过欧洲对俄采取更严厉制裁，继续挤压其发展空间。
美国对俄政策既着眼于孤立、打压对手，也试图通过利用、放大俄欧矛盾来主导欧洲，破坏欧洲战略自主意图。美国利用乌克兰这颗棋子制造并推动俄欧矛盾，令俄欧互相消耗。2014年至今，美国在乌克兰局势中一直扮演主动挑起纷争和推波助澜的角色，而欧洲主要国家则奔走斡旋试图灭火，此次亦不例外。美国策动和助推乌克兰局势的恶化，绑架欧洲令北约与俄罗斯的关系进一步对抗。在这一过程中，美国能够趁势打压其欧洲盟友谋求战略自主，发展与俄罗斯关系的目标，实现美元资产避险功能上升、军工综合体利润滚滚、石油天然气价格上涨对其国内能源产业的利好等一些潜在收益。
俄欧在政治和经济领域走近意味着削弱美国在欧洲的主导地位。利用俄乌冲突，美国意图给欧洲树立俄罗斯这个“敌人”，加强欧盟国家对美国的安全依赖。在大国关系问题上，欧洲没有能力改变或影响美国对外决策，美国依然保持着令其西方盟友选边站的能力。军事自主能力的缺乏导致欧盟不得不依赖北约的保障，不得不配合美国对俄政策，在政治和经济上孤立和制裁俄罗斯。
俄乌冲突对世界格局演变的影响
美国在这场博弈中受到的负面影响，主要还是其自身的信誉损伤。美国前边抛弃阿富汗加尼政府，现在又一手将乌克兰推入水深火热之中，这种为自身利益将战略伙伴当成炮灰的做法，势必影响世界其他国家（地区）或行为体，特别是那些非美国核心盟友对美国安全保护的信心，相应也会影响他们在大国之间的行为和选择。
欧洲无疑也是俄乌冲突的受害方。一方面，欧洲在美国压力下不得不升级对俄罗斯的制裁，却又要负担制裁带来的巨大成本；另一方面，欧洲的战略自主性也可能胎死腹中。欧洲近年来在法国大力推动下采取的战略自主的努力将如同20世纪90年代南联盟内战时期一样遭遇挫折。法国总统马克龙在获悉俄罗斯承认乌东两地独立后，甚至在俄乌冲突爆发后，仍致力于促成俄美元首会晤，显示出法国发挥大国作用的雄心。但欧洲的反俄国家在乌克兰危机后对俄加剧的敌意将严重掣肘德法等欧陆大国，使之很难扮演欧洲意见领袖和具有战略自主性的大国角色。
俄乌冲突从长期来看不足以动摇未来俄欧关系基本面。俄欧之间没有结构性矛盾，经济联系十分紧密，欧洲对俄罗斯的天然气具有刚性需求。美国在试图通过乌克兰局势削弱俄罗斯的同时，欧洲的实力和地位也同时遭到弱化。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制裁导致的巨大经济损失主要由欧洲国家而非美国担负。主要欧洲国家都不希望在制裁中自耗，更不愿为此与俄罗斯长期政治对抗。在对俄态度问题上未来欧洲将陷入长期分歧，一方面反俄情绪将长期存在并呈激化趋势，另一方面欧盟内部对俄分歧也将给俄罗斯对欧采取分化政策创造条件。
俄乌冲突不会明显分散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资源投入，不足以让美国调整目前的“印太战略”。美国主流精英决策层认为，中美实力对比的变化趋势重于美俄之间的战略性矛盾，为了防止亚太地区主导权易位，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对华打压政策和在欧洲继续削弱俄罗斯的政策将同时并行。此外，为避免战略重点地区主导权被弱化，美国在亚洲将尽力防止中日形成合作带动东亚地区一体化进程，在欧洲则努力阻止俄罗斯和欧盟达成战略和解与互信。相对实力衰落的美国正在谋求鼓动所谓的“主流国际社会”和区域大国与中俄的对立，以此维持自己在亚太和欧洲的主导权。美国不断通过干预和破坏力制造矛盾以致世界乱象丛生、地区一体化受阻，却不清楚其已逐渐丧失为世界和地区繁荣发展提供更多建设性公共产品的能力和意愿。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 


编辑：黄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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