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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陈荣辉 | 一直“在路上”

Editor's Note

三影堂+3画廊代理艺术家陈荣辉专访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DAZED OFFICIAL Author IDONGIVEA_


并非每位摄影师,都有能力借助自己的镜头,聚焦周边鲜活的普通个体,捕捉他们的生活状态,投射最当下的社会现象。由记录民工于恶劣工作环境下营造节日喜庆的超现实主义作品《圣诞工厂》起始,到刻画东北年轻人同主流格格不入的《空城计》系列,陈荣辉逐渐受到摄影爱好者们的关注。本期的Dazed Digital将以“微观青春”为主题,邀请来陈荣辉和大家聊一聊他视角中的“青春”,及这些年沉淀下的的创作心路。



三十而立之际,在中国摄影界已小有所成的陈荣辉,辞去《Sixth Tone》视觉总监一职前往美国耶鲁,选择以硕士生的身份“回炉再造”。提及这所世界著名校府,那里不仅有每年仅招十名的全美第一摄影专业,它更意味着一种流派的传承。从Walker Evans到Tod Papageorge,再至Gregory Crewdson,这些大师履践人文的足迹,正是如今的陈荣辉渴望去追随和延续的……


陈荣辉新闻纪实摄影


浙江丽水,是座每隔两年便会举办一届大型摄影节的城市。陈荣辉记忆里的童年,亲朋邻里的家中总不乏相机的身影,虽然多数人钟情拍些山山水水的风光照,但浓郁的氛围使得当地人对摄影情有独钟,也让儿时的他意识到,这项爱好似乎没有什么特殊门槛与设限,像一种生活方式。


《一路向北》


直至大学就读新闻专业,陈荣辉才对摄影产生了新的认识——创作工具。“当时加入校内通讯社,由我负责拍照,知道了摄影存在职业化的可能性。大三暑假去上海《东方早报》(现为澎湃新闻)实习,有机会接触国内新闻摄影领域的先进群体,从而了解到诸如路透、法新社这样的外国媒体,帮助我拓宽了视野和思路,开始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获得荷赛奖的《圣诞工厂》


早期从事新闻行业的经历,影响了陈荣辉观察世界的方式:将注意力转移到周边人的身上,留意大家日常探讨的内容,或者说去发掘他所居住的城市、生活的国家,还存有哪些社会问题。“那时候,我关注的主体是别人。站在客观的角度,借助他们的口吻通过镜头来叙事。”谈到自己的风格,陈荣辉并不认同属于小众。“事实上,纪实摄影或新闻摄影更易于作品传播。比如获得荷赛奖的《圣诞工厂》,它在中国乃至全球的知名度,或许要比我往后做的任何一个艺术项目都要大,因为有众多媒体帮忙宣传,这跟商业、纯艺会有较大区别。虽然到后来,艺术讨论的已不再是媒介或类别,但我还是偏爱‘在路上’这种创作方式。”


《圣诞工厂


四年前,凭借一组《圣诞工厂》的作品,彼时还在杭州《都市快报》担任新闻摄影师的陈荣辉,成了中国最年轻的世界新闻摄影大赛(荷赛奖)获得者。可如此这般的一鸣惊人,绝非数日便能炼就的功力,还需意识上的沉淀。“刚开始从事新闻摄影时,我对视觉语言是否到位很在意,甚至有些过分追求了。这和绘画领域近似,越年轻的艺术家越容易就技术层面着迷,就会炫技。”如今的陈荣辉,尝试让自己的作品回归摄影本身。“不再流于单纯的构图新颖、色彩鲜艳、题材猎奇的层面……而是既有本体语言的探索又能引发共鸣,启发大家提出问题。”


斩获第六届侯登辉纪实摄影奖的《空城计》


圈子里常用“Documentary Style”的概念,去宽泛地定义纪实风格。它的照片不会借助后期的加工,也没有刻意造作的摆拍,看上去全然真实,但画面中的故事可能是虚构的。摄影师在利用照片做其他寓意的延伸和解读,这种手法极致发挥了摄影自身的‘真实性’。“当真正把摄影作为一种艺术来解读时,我们经常会讨论的一个问题,是如何探索摄影的‘fiction’和‘non-fiction’,怎么玩转虚实是摄影艺术家一直以来在做的研究。”


《空城计》里的东北年轻人


由荷赛奖聚焦来的大量关注度,在陈荣辉眼里,不过是生涯的一个起点罢了,洋洋得意只会把思想禁锢于过去难以突破。显而易见的是,他对摄影的理解远不止此,也许是时候为自己拍些纯粹的项目了。“国内真正将摄影视为艺术的人非常之少。反观美国,有很多摄影师喜欢‘在路上’的创作方式,一方面因为地大物博,路途中能看到数不清的新鲜事儿,另一方面是摄影虽然定格的是瞬间,但它具备流动性。”


《空城计》


2016年伊始,陈荣辉连续三个冬天前往东北,从伊春一路扩展到双鸭山,扛着三十多斤重的大画幅相机,为他在快手App上取得联系的一群活跃于社交网络的拍摄对象掌镜了,这组取名为《空城计》的照片,描述了当下东北年轻人的生活状态。影像中的他们即真实存在在社会中,又抽离跳脱于现实之外,而曾经繁荣的城市,也面临着没落......





D:看过一篇关于你的报道,说你非常喜欢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他也是位记者,这个职业对创作(包括摄影)有怎样的帮助?

C:马尔克斯是位记者,替报社写稿、刊登评论,这为他的文学提供了与众不同的视角。他对我的最大帮助,在于如何截取生活片段,把日常收集到素材投进虚构的作品里,将真实发生的故事、魔幻夸张的经历,塞到《百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中去。


马尔克斯是借助小说,而我的媒介则是摄影。虽然记录了现实里的中国社会,但完全可以通过虚构的手法来表达。因为大家更在乎结果,不关心是如何被创造出来。比如读小说、看电影,人们不会产生困惑,唯独欣赏照片会问是真还是假。但这就是摄影的限制与魅力所在。

《石化中国》


D:那你现在的作品中,会参差进亦真亦假的元素吗?

C:这是我研究生期间想要学习的东西。之前的我,喜欢客观现实的诗意表达,就像Walker Evans这类耶鲁学派的奠基者们所强调的。就某一方面来看,我的操作是比较传统老派的,会花费大把时间去观察其他人不愿观察的日常事物,最终发现客观背后隐藏的美感。 


现在去耶鲁大学读MFA,我们的老师、系主任Gregory Crewdson,反而是个爱玩当代艺术的摄影家,作品里尝试很多虚构和摆拍,喜欢拿电影的方式去产出照片。如今的我想要尝试独立的东西,渴望更自由地创作。

《石化中国》


D:摄影是个自我剖析的过程,在拍摄这些项目的过程中,你对自己的认知有发生改变吗?

C:以前上班的阶段,创作周期会稍长些,可能需要1到2年才能完成。所以,每到新项目,我的视觉语言都不太一样,在不断地演变。起初,我拿着120中画幅创作了《石化中国》,聚焦杭州自来水危机和中国石油化工产业问题,属于纯景观摄影。后来更换成4x5大画幅相机拍摄《主题公园》,这算是城市化进程中的表象,从工业化带到主题乐园这种娱乐休闲。再后来城市发展到一定阶段开始收缩,那年轻人怎么办呢?我就用8x10大画幅拍《空城计》。


每个阶段都会采用不同的摄影本体语言,同自己的兴趣点结合,这对我而言,是有一定实验性质的。在耶鲁这边的话,我的创作周期变短,但会做更多新尝试。最重要的是,通过不断的探索来寻找自己的语言。

《脱缰的世界》


D:创作时分状态好坏,你平常外出拍摄,怎么样调整当下的心境,尤其是要捕捉一些令人动容的场景?

C:这要分开看。以前做新闻摄影记者的时候,我任何场面都接触过,不管是地震,还是杀人,连什么爬坟堆也去,太平间都不知去过多少回。如此经历非常重要,锻炼了我对这个社会的观察和认知,比一些艺术家经历丰富,可以保持相对的客观。但我其实又比较感性,虽说经历了那么多。看到那些感动的,包括电影、小说,我不会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即使流泪也能拍出优秀的照片,这样是对的,就怕没有情绪波动。看到所谓好的艺术作品,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因为被感动。

《脱缰的世界》


D:纪实方向有过不少可称之为“大家”的摄影师,特别是马格南图片社,就产出过诸如Henri Cartier-Bresson、Marc Riboud等人物,你有没有特别欣赏的人物,或者说影响你拍摄风格的一位?

C:做新闻摄影肯定逃不过马格南,必然会去研究嘛。只要是他们官网上出现过的摄影师作品,我可能都看过吧。这是很常规的视觉训练。我没有学过专业的摄影,全凭自学。 


但我一直非常喜欢那批“在路上”的美国摄影师,就是比如说Walker Evans、Stephen Shore、Alec Soth等等。实事求是地讲,摄影本就是舶来品,我们没法在国内获取太多,只能去学习国外的摄影师,不管风格还是器材。你越是全方位地学习,才有可能在那个基础上,做出一点点独创性。






《脱缰的世界》


D:荷赛奖、侯登科纪实摄影奖……凭借不同的项目,你拿到很多极具分量的荣誉。哪组作品是你迄今为止最满意的?

C:其实没啥特别满意的。因为每个项目,我都在练习不同的摄影技巧。比如做记者的时候,用120中画幅拍照,拿三脚架保持远距离的观望,后来又改成大画幅慢慢拍。这跟新闻界的一句“拍得不好,是你离得不够近”的至理名言存在本质上的违背。其实,每做一个新尝试,哪怕只是些许,外界眼中可能不值得什么,但对我而言是巨大突破,哪怕一点点也很不错啦。

《空城计》


D:你上一个项目是拍摄东北年轻人的《空城计》,那是受到什么启发?

C:阅读层面是因为以前读了萧红的长篇小说《呼兰河传》,觉得很有趣,自己又是南方人,对雪有种天然的好奇和向往。另一个原因是还在媒体工作时,我做过关于东北“收缩城市”的研究任务,加上非常关注的核心主题是中国的城市化,以及生活在这个进程中的年轻人。


我是个小镇青年,到大城市读书,去杭州工作,然后转至上海,最终考上耶鲁的典型“城市化”例子。这是伴随成长的进程,让我深刻体会到不确定性和孤独感。借用《空城计》的纪实拍摄,把自己想要表达的,全部依托于他人来讲述,这是我的诠释方式。

《空城计》


D:将镜头对准东北年轻人这一群体,有什么原因吗?

C:拍摄年轻人是因为他们跟我贴近相关。然后东北的话,具备一定的典型性,也是我很想去探索的地域。很凑巧的是,这批年轻人恰巧是“东北”的缩影,在大城市的人眼里,有时候像贴着标签的弱势群体,可他们没有发声的渠道,所以我想用摄影的方式来一张张记录下来。


这群东北年轻人非常鲜活,却被外界妄下定义,我其实就想击碎那些标签,讨论生命的本体。照片中的他们展露出朝气,但在某些特定条件下又受到限制,同时面临许多问题

《空城计》


D:你的作品中,是否有“青年文化”这一类目的纪实题材?

C:还会继续拍类似的题材,但有开始思考东、西方年轻人的差异性。如今去到美国,可能继续延用到社交网络上找他们聊天沟通的方式约拍。我想做更多当地文化有关的项目,而不是全球化的背景下的东西,就是后城市化或者后工业化时代的年轻人,他们是怎么生活的,这是我现下比较关心的。

《空城计》





作为一位纪实摄影师,陈荣辉即是社会的旁观者,又是生活的局中人。当我问他将以何种形式继续自己的摄影师身份时,他回答说:一直在路上。





Dazed Digital


专题编辑:IDONGIVEA_

图片:陈荣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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