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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北平︱透视近代中国的离奇午夜谋杀案

甲骨文 2020-01-09

The following article comes from 新京报书评周刊 Author 萧轶 李永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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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初,在北平城墙东南方向的角楼下,人们发现了一具残败破损的尸体。气管破裂,肋骨折断,连心脏也被挖去,手段残忍之极......受害者是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她是前英国驻华领事倭讷(E.T.C.WERNER)的女儿帕梅拉。


一位上流社会的外国人在北平竟遭到如此虐杀,一时之间北平居民人人自危,就连大洋彼岸的《纽约时报》也报道了这起惨案。在后来的许多文学、影视作品里,都能看到这起发生在民国年间的北平奇案的影子。从《侠隐》到《邪不压正》,从《施剑翘传》到《一代宗师》,后世的人们免不了去一次次回想、猜测,那一场神秘谋杀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对于英国作家保罗·法兰奇来说,这场神秘的谋杀案不仅是一次意外,也不只是一层神秘的面纱,更是一个入口,让他带领读者一起,探究一个或许被遮蔽与被忽视的近代中国。


自《让子弹飞》开始,姜文的电影总是充满着历史性的隐喻。在最新的电影《邪不压正》中,姜文从隐喻性的历史阐释走向了直接挪用民国历史的现实梗儿。尽管这部电影宣称改编自张北海的《侠隐》,但更像是民国历史桥段的挪用和拼接。在整个故事中,从“美国爸爸”让“中国儿子”去美国留学到协和医院的“梁启超的肾”,从“吾师庄士敦”到“老西儿,小诸葛”,从“潜龙在渊”到“凤仪天下”,从“指望张将军抗日”到讽刺“蒋介石写日记”……当然,最大的两只梗儿都出自于真实的民国案件:施剑翘复仇案和帕梅拉惨案。


誓报父仇的施剑翘卧薪尝胆十年之久,成功刺杀孙传芳后在社会上激起轩然大波,引起了“知识分子的内战”:女权主义者们认为她是“现代侠女”,引为“挽救世风的道德典范”;左翼精英们认为她是“封建愚孝”,私人复仇将引发暗杀之风。由于法庭中的煽情陈述和报纸上的舆论导向,获得中华民国政府的特赦释放,晚年还担任北京政协特邀委员。围绕民国时期的这场施剑翘复仇案,美国汉学家林郁沁(Eugenia Lean)将之撰写成了《施剑翘复仇案:民国时期公众同情的兴起与影响》。在王家卫指导的影片《一代宗师》中,章子怡饰演的宫二,原型就是施剑翘。


《一代宗师》(2013)中,章子怡扮演的宫二,据说原型为施剑翘。


施剑翘在天津监狱被特赦之时,事后被掏空了身体器官的女学生就在天津读书。当施剑翘离开天津之后,在天津就读的那位女学生一回到北京,就遭遇神秘谋杀,支离破碎的尸体被抛尸在古老城墙的狐狸塔下。


由于死者帕梅拉的父亲曾是英国驻华领事,这场神秘谋杀在鬼魅的民间传说和微妙的国际外交中,引发了诸多的悬疑和莫名的猜忌。在混乱的北京城内,不仅笼罩着惊魂的神秘,还弥散着紧张的外交。尽管有着跨国之间的联合调查,彼此都因深谙个中微妙而心怀鬼胎。


惨案发生的“午夜北平一九三七”,侵华战争的硝烟正逐渐逼近,卢沟桥的炮声中断了这场神秘谋杀的跨国调查,砸锅卖铁也要调查真相的帕梅拉父亲,最终也被日本人送往了山东的集中营。就此,北平神秘谋杀案在战争与革命的号角中逐渐地被遗忘了……


七十五年后,英国作家保罗·法兰奇从蒙尘的档案中爬梳出历史的真相,这场真相不明的世纪悬案终于大白于天下。再后来,姜文读到了这本用阿加莎·克里斯蒂手法写成的历史著作《午夜北平:民国奇案1937》。经法兰奇同意,姜文将这场神秘谋杀挪用到《邪不压正》中去了。


在电影中,朱潜龙对李天然讲述的帕梅拉惨案比较明显。此外,在电影里,唐凤仪第二次去打针时,李天然问她父亲去哪了;唐凤仪回答说:“去参加派对,你爸爸在外面乱搞女人,他们参加的派对叫’香山天体营’你说恶心不恶心。”这也是《午夜北平》这本书中不断提及的民国神秘往事。


《邪不压正》(2018)电影剧照。


当你翻开《午夜北平:民国奇案1937》时,不仅会被扣人心弦的悬疑氛围所吸引,还会对法兰奇笔下的老北京生活细节所惊诧。在整场案件的来龙去脉中,法兰奇不仅对老北京各个角落的地理方位如数家珍,甚至在书写民国时代的居民生活方式时,如同他自己曾经在那个年代生活过,很可能中国人自己也没法写出这么地道而又细致的老北京生活场景。他像是一位地道的老北京人,以导游的身份向读者娓娓道来每一个案件现场的生活细节。


在现实生活中,保罗·法兰奇谈起中国的城市,尤其是北京和上海,无论是近代恶土还是现代都市,他都能滔滔不绝地道出那些城市的生活细节和生活习性,甚至这座城市从近代史一路走来的种种变迁,他都了然于胸。他的写作,集中于发掘近代中国的租界与“恶土”,探索那个混乱而又冒险的民国时代,以及生活在那个年代的外国侨民们。


他已经撰写了九本关于中国的历史著作,去年他出版了一本关于旧上海外国侨民黑帮史的《魔都》(City of Devils : The Two Men Who Ruled the Underworld of Old Shanghai),今年在香港又出版了一本关于一群外国侨民上海冒险史的《到上海去》(Destination Shanghai),在饭局中他还透露即将写作《到北平去》(Destination Peking)


这本今年三月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甲骨文工作室推出的《午夜北平:民国奇案1937》,还特别附录了一册《“恶土”北平的堕落乐园》,讲述的正是《民国奇案1937》中出场的妓女老鸨、舞女毒贩以及暗中控制整个堕落乐园的“恶土之王”的真实历史故事。


由于他对这场民国案件的细致梳理,企鹅图书还曾与他一起合作,带领外国读者一起重返“午夜北平”现场,在经过反复拆毁建筑的北京城内,为外国读者讲述民国老北京的案发现场及其往事。今年三月底,保罗·法兰奇与止庵等人再度重临现场,重温早已被北京人遗忘的世纪悬案。


之所以他对中国及其近代史这么熟悉,除去他的祖父曾在上海当过海军的家族缘故之外,他自己也已经与中国接触了近三十年之久。


在中英双方经过两年多达22轮的谈判之后,1984年12月19日正式签署了《中英联合声明》:英国政府于1997年7月1日把香港地区交还中国政府。对于长期闭关锁国的中国来说,当时的英国人对中国及其文化、语言等方面感到十分陌生,政府希望培养一些能够懂中文的人才,由政府出资送往中国留学。


保罗·法兰奇回忆说,当年学校给出了北京大学和复旦大学两个选项,但二者他都未曾听闻,索性就随便选了后者。从此,开启了他与中国的“亲密接触”。就着祖父与中国的历史因缘,他从复旦毕业后,一方面撰写关于中国文化和历史方面的文章,另一方面还与朋友共同创办了专注于中国消费市场调研的咨询公司AccessAsia。2011年,该公司被伦敦的大公司Mintel收购,让他大赚了一笔。


在2009年的时候,他为香港大学出版社撰写了一本《镜里看中国:从鸦片战争到毛泽东时代的驻华外国记者》(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 China Foreign Journalists FromOpium War to Mao)。在写作这本记者群英谱的过程中,当他写到《西行漫记》作者埃德加·斯诺时,发现他的传记中有一处脚注。它讲述的正是《午夜北平》里的那场神秘谋杀案,抛尸的现场是斯诺妻子海伦晚上骑车独自回家的必经之路。身为左翼记者的斯诺夫妇,一直就担心国民党的蓝衣社对他们进行暗杀行动。帕梅拉惨案所引发的种种社会谣言和大众恐惧,让她提心吊胆。当警察前来找斯诺夫妇问话之时,海伦还对被调遣来查案的天津英租界总督察谭礼士声称,这件谋杀案或许是戴笠下令的:“他们追杀的是我,不是帕梅拉。”在她看来,蓝衣社特务们意欲干掉斯诺,借此干掉《西行漫记》的写作与出版……

        

这小小的脚注,在他脑海里萦绕不去……

 


保罗·法兰奇(Paul French),1966年8月27日生于英国伦敦,英国作家。毕业于复旦大学、格拉斯哥大学,曾获爱伦坡奖。他擅长撰写有关中国近代史和当代中国社会的书籍,代表作品包括《午夜北平》《镜里看中国》《恶土》等。


“中国何以成为中国”

 

新京报:你这次重走《午夜北平》中的谋杀现场及相关的线索地带,有什么感触吗?

 

法兰奇:每次在这条路线上行走时,我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小的世界。东便门、船板胡同、后沟胡同、东郊民巷……我每次走过这些地方,我就想到帕梅拉(谋杀案受害者)从法国大使馆走出来,经过牙医诊所,走到“恶土”。故事发生在这么小的一个世界里,这对于我的写作也很有帮助。因为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被理解的世界。


遇害者帕梅拉·倭讷

 

同样,这次行走也提醒我,这个故事恰好包括了北京的各种元素,比如胡同是北京的标志,角楼和城墙说明北京也曾是一座战争城市,东郊民巷暗示着外国人入侵中国的历史,以及被人遗忘的“恶土”。对我而言,这里融合了中国元素的方方面面。当我们谈论北京的时候,我们通常指的是一个巨大的城市。但帕梅拉时代的北京,是一个非常紧凑的小城市。尽管当时北京也有300万人口,是世界上排名第十或第十二的大城市。但较之现在这个超过2000万人口的超大都市,20世纪30年代的北京相对而言是一个小世界。

 

新京报:是否看过张北海的《侠隐》或姜文的电影《邪不压正》?姜文还借用了民国那场谋杀案……

 

法兰奇:我看过这部电影,也知道张北海的小说。据说这本书本打算扩展为一个系列,可惜作者去世了(注:此处为法兰奇口误,张北海先生健在)。但我想,姜文应该获得了小说人物的版权,所以他可以把这些人物放入他的故事里。他把《侠隐》作为故事背景,然后他也想到了我的《午夜北平》,他的电影把两者结合在了一起。他有自己的创作团队,也有独特的幽默感,所以最后呈现的故事完全不同了。


他的每一部电影都留下了自己的独特风格。如果你不喜欢姜文,你也不会喜欢他的任何作品。

 

新京报:据说你的曾祖父在上海待了很长时间,你对他的历史有过研究吗?

 

法兰奇:是的,我有一些相关的海军档案书籍,上面记录了他当时服役时每个月拿多少钱之类的事情。我手上戴的这枚戒指,原本就属于我的曾祖父。现在我们都说18K金,但在那个时代曾祖父就有一枚22K金的戒指。你可以发现他的体型非常魁梧,因为像我这样身材的人(法兰奇自称身高195cm),只能把这枚婚戒戴在中指上。我父亲在生前一直戴着这枚戒指,但他需要垫上一些东西才不会让戒指滑落。

 

我对他身上的文身很着迷,因为在那个时代的英国,只有军人和水手才有文身。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我知道的虽然并不是很多,但至少也足够让我写一个短故事。其中一件趣事就是,他经常和人打拳。那时他们会和美国海军进行拳击比赛,看看哪个国家的军人才是最厉害的拳击手。我有很多曾祖父的照片,以及他在“一战”中所获得的奖章。

 

新京报:为何对中国历史如此情有独钟?是什么引发了你对中国历史的兴趣呢?

 

法兰奇:我想要知道中国何以成为如今的中国,以及了解中国以前的模样。现在的中国是一个如此庞大的统一国家,但历史的发展完全可能变成另外一种情况。我记得以前的历史老师说过,在上世纪 20年代,中国随时可能分裂成50多个国家。张学良可能在满洲独立,这个国家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会比法国还大。新疆和内蒙古的军阀也可能独立出来。中国曾有袁世凯这样的人物,也有轮流统治的北京军阀,同时还有孙中山在广东的南方政府。如今,我们忘记了中国曾经同时存在过两个政府,而且这两个政府运行得都不是很好。然后,蒋介石在1926年发动了北伐战争。我知道当时的人不怎么喜欢蒋介石,但他试图结束军阀乱世。等到北伐战争结束,他又要面对侵略中国的日本军队。蒋介石的一生都贯穿着战争。

 

同时,外国人一直在瓜分中国的领土,拿走了澳门和香港,占领了上海,日本控制了满洲,甚至在一战时期日本也占据过山东。俄罗斯人垂涎于新疆,同时蒙古人也想南下建立蒙古国。这么多的内忧外患都发生在这段时期内,中国能否从这场近代浩劫中存活下来,重新创造一个统一的国家,现在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但对当时而言,形势一点都不明朗。你知道那些展示中国领土演变过程的动态地图吗?你可以看到中国的疆域在不停地变动,这就是中国历史吸引我的地方。

 

新京报:在《午夜北平》这本书中,你对北京生活细节的描述如此细致,或许很多中国人都没法写出这般鲜活的生活气息,你是怎么做到的?

 

法兰奇:我读了很多的回忆录和自传,包括中国的和外国的。他们会透露出各种各样的细节。同样,我还阅读那个时代的新闻报纸。除了新闻报道以外,广告也能提供很多信息,告诉你那个年代里的衣食住行等生活细节。我也阅读老舍等作家的小说。关于北京,还有很多老照片,比如当时的外国人拍下的北京城墙、骆驼等。位于徐家汇的上海图书馆有非常多的资料,北京的国家图书馆也很棒。香港大学保存了很多老报纸和老杂志,英国和美国也有很多关于中国的文献资料。



一场谋杀案里的中国研究 


新京报:在《午夜北平》里,那场谋杀案发生之后,社会恐惧所导致的紧张关系,很像是一个谣言的社会学样板,尤其显得像是一场小心翼翼的外交事件……

 

法兰奇:英国人的确是这么看待的。英国人如果能证明谋杀英国女孩的是一个中国人,这会坚定他们的信念,认为当时的中国是未开化之野蛮国度。但如果谋杀犯是一个英国人或美国人,这对他们而言就会是一个大麻烦,他们不想在中国人面前丢了面子。

 

另外,当时的中国政府在南京,他们对此事没有任何回应。北京警方则从头到尾地参与了案件的调查过程。《午夜北平》中的英国政府是很糟糕的,书里的中国人则没有做错任何事。

 

新京报:在书中,我注意到你把1937年日本侵华战争称之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开端,但一般大家都把1939年9月德国入侵波兰作为“二战”的开端。能否说说你这么划分的历史观?

 

法兰奇:我认为,1937年日军入侵北平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的标志。虽然日本在1931年之后占据了中国的东三省,但他们没有继续南下进行侵略。但当他们发动对北京、天津以及1个月后对上海、南京的侵略时,日本已经不满足于占领满洲,他们想要统治整个中国。在中国政府撤到重庆之后,日军继续南下直到香港,这样就挑起了英国与日本的冲突;他们抵达云南和印度边境,这样就面临和法国的冲突;日本控制了新加坡、越南和马来西亚,接下来日本直接面对的就是美国了。

 

当然,大多数英国人会把1939年9月德国入侵波兰作为“二战”开端,因此从那时起英国就开始向德国宣战。还有,大多数美国人则把“二战”的开端认为是在1941年12月,因为日军偷袭珍珠港之后美国正式介入二战。美国人能够理解英国人口中的“二战”,他们通过观看电影知道丘吉尔之类的人物。但是,大多数西方人并不知道中国战场的存在。

 

不得不承认的是,中国人在这场战争中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西方人需要知道,如果没有中国的抵抗,美国和英国想要赢得“二战”,会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新京报:我在你的博客上,看到很多你阅读过的关于海外研究中国方面的图书。在你看来,海外对中国的研究,从你来到中国的八十年代到现在的21世纪,在研究议题上有着怎样的变化?

 

法兰奇:过去一些年里有很多关于中国和“二战”的研究,因为当时正值“二战”周年纪念。还有一些是关于“一战”时期的中国劳工研究。很少有人知道,“一战”时大概有十万中国人前往支援欧洲,大多数人来自于山东威海等地。现在有很多中国的研究大多聚焦在历史和文化层面,因为今年是“五四运动”百年纪念。1921年中国共产党诞生,我估计这可能会是未来几年海外中国研究的主题。


新京报:你写过一本关于凡尔赛与中国历史之间的书Betrayal in  Paris:How the Treaty of Versailles Led to China's Long Revolution,在你看来,凡尔赛条约如何引爆了中国革命?

 

法兰奇:我写的这本书,讲述了中国的外交家在“一战”后千里迢迢地赶赴巴黎和会,只为了一个目的,就是要收回山东半岛。在巴黎和会上,这些中国外交家遭到了英国和美国的背叛,所以最后中国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签署《凡尔赛条约》的战胜国。当消息从巴黎传到中国时,学生和工人开始了游行示威,这也是中国现代意识的崛起时刻。

 

新京报:随后,就发生了一百年前的“五四运动”。今年恰好是“五四运动”一百周年,是否对外媒如何报道中国的“五四运动”有过关注呢?当时的外媒是如何看待“五四运动”的?

 

法兰奇:我不清楚当时外媒是如何报道的,我可能需要去查查资料。我也想知道,100年后的中国会怎样评价“五四运动”。

 

现在世界各地都在进行关于“五四运动”的研讨会,汉学家把这段时期称为“中国的漫长革命”(China’s long revolution)。中国在1949年的剧变,始于1911年的“五四运动”。谁将领导中国?在这场运动中,年轻学生形成了自己的民主意识。

 

对英国文学而言,“五四运动”非常有趣,因为突然之间那时的中国人开始阅读并翻译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凯瑟琳·曼斯菲尔德(Katherine Mansfield)和英国“布卢姆茨伯里派” (Bloomsbury)文学团体的作品。当时武汉大学的作家(凌淑华)还和朱利·安贝尔(Julian Bell)等人通信。


(本文转载于《新京报书评周刊》,作者为萧轶、李永博,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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