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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江城,也是我的

2016-10-10 林洋穗 英语学习笔记

这期的读书群读的是何伟(Peter Hessler)的中国三部曲,我们用9天的时间读完了第一本River Town,以下是群内一位朋友的读书分享。




文 / 林洋穗


作为重庆人,这本River Town读起来分外亲切。毕竟那时的四川涪陵已经成了今天的重庆涪陵。


就像在读自己家的事。


作者何伟,1996年8月末从重庆坐船到了涪陵,开始他为期两年的支教生涯。


We had heard almost nothing about Fuling. I knew that part of the city would be flooded by the new Three Gorges Dam, and I knew that for many years Fuling had been closed to outsiders.


不仅他对涪陵陌生,对于涪陵来说,他也是一个不为所知的存在。人们会围观他的高鼻梁白皮肤,会叫他“洋鬼子”、“大鼻子”,畏惧与好奇并存。好在两年时间,足以让他与这座小县城相知相遇,最终在一次一次的交互磨合中交融在一起。




印象很深的是何伟学中文的经历。他说他是抱着学习中文的目的来到中国,哪知道来到涪陵后才发现”语言环境“是个大坑 -- 方言遍地的涪陵,除非你是想过来学四川话。想学普通话?对不起,我们也不会。


Mandarin Chinese has a reputation as a difficult language—some experts say it takes four times as long to learn as Spanish or French—and its characters and tones are particularly challenging to a Westerner, because they are completely different from the way our languages are structured. In Sichuan, things are further complicated by the provincial dialect, which is distinct enough that a Chinese outsider has trouble understanding the locals in a place like Fuling. The variations between Mandarin and Sichuanese are significant: in addition to some differences in vocabulary, Sichuanese slurs the Mandarin reflexive sounds—sh becomes s, zh becomes z—and certain consonants are reversed, so that the average person in Sichuan confuses n and l, and h and f. A word like “Hunan” becomes “Fulan.” The Sichuanese tonal range is also shorter, and most significant, two of the four Mandarin tones are reversed in Sichuan. If Mandarin is your starting point, it seems that the entire language has been flattened and turned upside down.


中文是最难学的语言?


想起前几天在学校操场上,有一个人在操场上用重庆话放声高歌,一个保安用重庆话向两个黑人问道:你们听得懂不?两个黑人露出白皙的牙齿:优得听不冻。当时就在想,到川渝地区来留学的外国人,估计四川话听力能比普通话听力好上几个档次。


但对于何伟这样的勤奋好学生来说,语言环境虽然坑爹,学中文的目标还是不能模糊的。首先就要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比如从看懂墙上那些计划生育宣传语开始!


当然他一开始是不知道那就是居委会大妈聊以为生的计生标语的。他把每一句话都设定成一个benchmark, 一字一字积累,一句一句击破。


From the beginning, I had seen that string of characters as a benchmark, and I traced my progress in the way those words became meaningful.


在中国好老师Ms.Liao的中国式打压教育下,在一个字抄100遍边抄边读的坚持下,何伟同学终于读懂一句话了。咦,好像第二句也能读懂了。但是,怎么全是些中国特色政治课本台词?我每天抄字典手都写废了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可以看到何伟同学学语言的方法也是我们可以借鉴的,不是说去抄字典,而是一定要给自己设定一些Milestone,然后一个小目标一个小目标去实现,这样才能学得更有针对性和干劲儿。


就像是在跑步机上跑步,上来目标就是10km是不现实的。不如先跑2km,跑到的时候鼓励一下自己:耶没跑多久就五分之一了?不过如此嘛。来我们再来2km。哟这就跑了5km了?搞定一半了,再来一半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我每周会保证4天以上的健身房锻炼,说实话基本每天都是这样“哄”自己完成训练计划的。


有时候当天有点累或者身体状态不太好,就会打打退堂鼓,要不今天不去了?这时候一般会劝自己:要不去做会儿力量训练就回来,不做有氧也不至于太累。把自己劝过去做完力量了以后,一般会想:哎呀来都来了,就上跑步机跑20分钟好了,今天少跑一会儿。


跑到20分钟的时候,又会哄自己:都跑了20分钟了,不如再来10分钟。10分钟,又来了十分钟。


如此以往,一般每天要不就是没时间不能去健身房,但凡去了,都能保质保量做完全套。而在一次一次哄骗自己的过程中,其实设定的也都是一个个力所能及的小目标。


而实现小目标就像有瘾,实现了一个,下一个看起来似乎也不那么远嘛,那再咬咬牙坚持到下一个。学习、写作、读书,大概也是同理 -- 设定Milestone, 一个一个来。


讲回何伟,他去到涪陵是96到98这两年, 也就是我2岁到4岁的时候。而他所讲的事情,对于我们现在来说还是很有距离感的。


那时候他所遇到的学生很少有自己的想法,都是教科书里说什么,就坚定不移地相信什么。而教科书里所说的,客气一点就真的全是中国特色(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s a foreign teacher you learned to respond to the moments when the heads bowed, and mostly you learned that it was impossible to criticize China in any way.


现在读起来会觉得那时候的学生很”傻“,被洗脑得很完全,不能接受任何与学校灌输的政治思想相悖的东西。但是回头想想,其实就算到了我们这一代,这一点也并没有很好改观。初中高中时代,仍然是把老师说的话奉为圣旨。他们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


而唯一有所改变的,是我们的老师开始有了独立和批判性思考的能力,可以给我们传授一些与书上教条不同的东西。但对于我们来说,仍然就像是一张白纸,老师怎么挥墨,我们就怎么接收。没有太多自主探索、批判思考的动力和意识。




即便是到了现在,批判性思维仍然都是我们很缺乏的东西。我们经常会说,我觉得如何如何,我有个朋友怎样怎样。但我觉得的就是事实吗?你看到的就是全部吗?我们的信息来源是什么?我们又是站在哪样的立场去接收这些信息?我们处理信息的过程是不是收到了我们阅历、偏见的影响?


这些,都是我们还需要去培养的。而读何伟的书,能看出他一直在尝试从各个角度不同立场去解读问题,不管是看涪陵还是看他自己。


何伟还提到,那个时候不少四川人跑到深圳去打工,有的赚了不少钱,引诱着更多四川人去到那个“大城市”。


Shenzhen was a sort of promised land for Sichuanese migrants. People made money quickly there, sometimes without guanxi or education; all you needed was your wits and some luck.


算算时间,我妈应该也是随着这股热潮去到深圳。


“现金八百,孤身一人,独闯深圳。” -- 我妈人生奋斗史的开篇词。


跟何伟所写,相差无几。我看着文章里赴深圳打工的Anna,读着她所面对的挫折和取得的成绩,就像是在看着我妈勇敢面对这个世界。


而何伟,则在涪陵学会了骂“龟儿子”。


“The English department wants us to stop teaching you those words,” he said.


“Those sons of turtles,” I said in Chinese. “They are very toothbrush.”


经过一整年的熟悉,何伟在涪陵混得渐入佳境, 连脏话都骂得风生水起。


To say that somebody was toothbrush was a particularly biting insult in the Chongqing dialect. It meant, more or less, that you were useless.


“牙刷”从小就在听,但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现在居然在看一个外国人给我的解释。就像没有人告诉我,我出生那几年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现在一个外国人,倒给我娓娓道来。


After our last meal the family lined up at the door and waved goodbye, standing stiffly and wearing that tight Chinese smile. I imagined that probably I looked the same way—two years of friendship somehow tucked away in a corner of my mouth.


最后何伟离开涪陵的离别场面,让我想起我从美国快回国的时候。虽然只在Whitefish呆了三个月,但那种“这些人可能再也不会再见”的难过,足以让离别情绪飙升到最大值。跟大家告别的时候,我也一直在笑。只有在Tom送我们礼物的那天晚上,我哭得特别伤心。所有的人中,他是对我最好,总想着给我介绍新朋友,跟我说话最多的一个人。


这辈子可能再也没办法再见到这个人了。想到这个,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看何伟离别,我竟也跟着又伤感了一次。这大概也是喜欢看他日记体碎碎念的原因 -- 你总能在他轻言细语的平铺直叙中,看到自己的故事。


这篇文章的作者是林洋穗,她有一个刚开通的同名公众号“林洋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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