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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魅影【201906千里码】

海漄 小科幻 2020-09-02




地铁魅影


文/海漄



1868年,从专利权律师转行发明的艾尔弗瑞特·依莱·比奇收到一封来自法国巴黎的奇怪信件。信以骷髅状的火漆封口,其中不但绘制了一幅风力管道地铁的设计图,还要求比奇将此设计在纽约尽快落实。作为一个富有远见、极具魄力的发明家,比奇也不由得赞叹这幅地铁设计图的精妙绝伦,并对用地铁解决纽约已然失控的交通问题的方案深以为然。这封莫名出现的信件以漂亮的花体字写成,落款让人不知所云——Mr.G。

起初,这封信并没有引起比奇的重视。虽然设计图言之凿凿地提出通过风机抽气的方式将蒸汽机车产生的废气从管道中排出来改善地铁乘坐环境,从而增加运行里程的方法,但比奇粗略一算,仅仅是从百老汇到莫瑞街这一段312英尺长的试验线路,花费就将超过35万美元。这位神秘的设计师,恐怕只是一个极具工程设计天赋但又囊中羞涩的狂人吧?他为什么会选中自己,以为一番装神弄鬼后自己就会任他摆布么?比奇哈哈一笑,随手将信扔到书桌抽屉里,很快就在繁忙的工作中将这段小插曲忘诸脑后。谁知从一年之后,神秘客开始频繁来信,不断催问比奇地铁方案的实施进度,态度渐趋严厉。比奇选择了报警,但警方仅仅把这当作一场恶作剧,并不打算追查。很快比奇再次收到来信,警告比奇如不照办,无法想象的厄运就将降临。更令比奇毛骨悚然的是,这次信的寄出地不再是巴黎,而是纽约。不仅如此,信中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对比奇一家情况的了解,大到比奇分布在全国的产业,小到他女儿今天的早餐,极尽详细。这个幽灵,已经悄然来到了自己身边,如毒蛇般窥视着一切。而此时比奇也终于明白了落款称呼的含义。随信一同寄来的,还有一张法郎支票,折算下来大约40万美元,正是建造试验线路的预算。

比奇屈服了,再不敢抱有一丝侥幸。他明白,G先生是认真的——没人会拿这么大一笔钱开玩笑。

被恐惧驱使的比奇效率惊人,1870年初,试验线路就顺利竣工了。遵照G先生的指示,比奇邀请了各界名流、新闻记者及部分纽约市民,举行了盛大的通车典礼。当天,部分幸运儿坐上了试验车,成为了纽约最早乘坐地铁的一批人,现场反响极为热烈。在向G先生汇报时,比奇得知,他似乎因为一些急事已经返回了巴黎。正当比奇以为任务就此完成,如释重负之际,G先生新的命令却不期而至。他在第二年重返纽约,同时带来了一笔巨款,并要求比奇借助此次地铁试运行获得的轰动效应向公众募资,凑齐500万美元后开展他的下一步计划……

此后几年里,G先生陆续寄来了大型冲压钻头、电力机车、地下电缆等等的设计图纸。通过这些图纸比奇才得以一窥他庞大的计划,原来那一小段试运行的蒸汽地铁不过是引起人们关注度的幌子,G先生的野心远不止于此。真正目的,是要在纽约建立一个完全由电力驱动、四通八达的地铁网络,他要打造自己的地下王国!除此之外,G先生还委托比奇定制及购入了大量永磁体材料和许多奇怪的零部件。比奇被彻底震撼了,自此便折服于G先生令人仰止的才华和魔法般的技术之下,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仍然忠实地执行着G先生的命令。

1904年,纽约地铁终于开通。而随着比奇的离世,一直隐藏在幕后操纵一切的G先生就如同他当年悄无声息地出现一般,就此消失无踪。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乘客反映在地铁隧道内听到了缥缈阴郁的歌声,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称看到了幽灵——一个出现在地铁隧道里的黑影。渐渐地,流言四起,人们将那个神出鬼没的幽灵称之为“地铁魅影”。数十年过去了,流言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各类关于地铁魅影离奇恐怖的都市传说在乘客们和地铁工作人员之中大肆传播。人心惶惶下,纽约大都会运输署几次派人调查,却一无所获,加之此条线路设备日趋老化,运输署最终决定将它关闭。



安然失业了。事实上她从未就业成功过,从学业结束起,她就时刻面临着这样的窘境。几年前她来到纽约,进入曼尼斯音乐学院就读时,她曾憧憬自己成为第二个言兴朋【注1】,在异国他乡的艺术殿堂闯出一条路来。可惜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百老汇的音乐剧院从未考虑过给亚洲面孔提供一个角色。

又是无望的一天,安然带着满身的疲惫走入了地铁。她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为了支持她的音乐梦想,父母已经掏空了毕生的积蓄。安然感到一阵愧疚,她默默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只要是剧院相关的工作,她都愿意接受,哪怕是一句唱词都没有的剧务也好。她失魂落魄地走向老旧破败的站台,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两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上。安然感觉自己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有意避开人多的地方,站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直到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堵住她的去路,其中一个还掏出明晃晃的尖刀时,她才意识到了危险。

一阵沉闷的隆隆声响起,地铁进站了。从闪烁的车窗上,安然看到了自己惊恐的脸。嘈杂躁动的人群一拥而上,挤入地铁,没有人注意到被控制住,身体僵直的安然,不一会儿,站台上就只剩下了这三人。

“你们要干什么?钱和手机都在提包里,拿去吧。”安然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嘿嘿,这样就对了。”拿刀的男人身上一股大麻的味道,挟持着安然,冲另一个男人使了个眼色。同伙马上会意,利索地抢过安然的提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然而散落在地的,除了一部旧款手机和几张乐谱外,只有少得可怜的几张纸币。

“该死的,难道遇上个穷鬼?”拿刀的男人低声咒骂道,略微松开了安然,目光不甘心地看向扔在翻找的同伙。就在这一瞬间,安然猛地向下一蹲,从歹徒的双臂间钻了出来,随即将高跟鞋狠狠地跺在他的脚面上。男人猝不及防,痛得跳脚,安然趁机夺路而逃。可是翻找提包的歹徒正堵在前往地铁入口的路上,安然别无选择,只得狠心跑向幽暗的地铁隧道。

借着冒险挣脱的机会,安然好不容易和两名歹徒拉开了一段距离,很快,站台上昏黄的灯光就看不到了,只有黑漆漆的地铁隧道和几不可闻的风声,仿佛一下从人间跌入幽冥。

“那小妞就在前面,快追!”歹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安然一激灵,意识到在这个落针可闻的空间里,高跟鞋的声音会让她无处遁形。安然一咬牙,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向隧道深处走去。

周围越来越暗,安然光着脚,战战兢兢地走着,时不时踢到一些硬物,疼得她直吸冷气。自小学习音乐的安然对声音格外敏感,她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危险仍未远去,两名歹徒的脚步就在附近徘徊。蓦地,一个毛茸茸的、柔软的物体从脚踝处蹭过,本就极度紧张的安然方寸大乱,脚一扭,摔倒在地。

坐在肮脏的隧道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多了起来。刚刚是只老鼠吧,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安然不敢想象是不是还有更多可怕的生物簇拥在自己身边。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却因为惊恐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安然慢慢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终于摸到了隧道内壁,坚实的石壁让给了她一种莫名的依靠,略安了安心,安然便靠在隧道内壁上缓缓移动起来。这样一直走下去,应该能达到上一个站台或是找到应急出口吧?安然天真地想着,却不知自己摸到的隧道内壁并不是地铁的主干线,这条早已废弃的支线,将她引向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提包已经被抢走了,安然身边没有任何照明和计时工具。她只能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大致估算进入隧道的时间。渐渐踩到的各种碎石和朽烂的木料越来越多,哪怕不断安慰自己,因为紧张心跳加快了许多,但此刻安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

难道我要被困死在这里?安然想到了一种最为绝望的可能,恐惧和不甘瞬间就像隧道里无边的黑暗一般将她吞没。大洋彼岸年迈的父母怎么办?自己的梦想又怎么办?

此时此刻,或许是为了驱散内心的恐惧,又或者想到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歌唱的机会,安然不再顾忌早已没有声响的歹徒,轻轻地吟唱起来——

“夜晚让各种感觉......更加敏锐强烈。躁动的黑暗,唤醒无数想象,感官静静地卸下了武装......”

“缓缓地,轻柔地,黑夜展露出它的华丽。紧握它,感受它,每一丝战栗与温柔......”

“闭上双眼,臣服于最深沉的梦中,涤尽过往的思绪,让灵魂——驰骋翱翔.......”

《夜之乐章》仿佛为几近崩溃的安然注入了力量,连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似乎也变得温柔了起来。安然做了个深呼吸,继续向前走去。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幽暗的地铁深处,不止一位听众正悄悄聆听。伴着她的歌声,管壁上附着在废弃电缆上的奇异金属薄片,此起彼伏地微微振动起来。

安然走着走着,突然感到一阵窒息,一只粗壮的胳膊从身后勒住了她的脖子。

“总算抓到你了,你那一下弄疼老子了!”身后的男人正是之前安然挣脱的歹徒,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想必也在黑暗中和同伙走散了。

脖子被越勒越紧,任凭安然如何反抗也无济于事。阵阵晕眩袭来,结束了么?自己就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么?

“嗞——”一阵尖锐的电噪声突然响起,在寂静幽暗的空间显得格外瘆人。男人被吓了一跳,放开安然,举起刀全神戒备,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安然摔在一边,拼命地咳嗽着。

“无知的蠢材,大胆的狂徒!竟敢闯入我的领地!”犹如交响乐般磅礴的歌声猛然传来,震得隧道内隆隆作响。

“是谁?滚出来!”男人色厉内荏,声音明显发颤了。

好熟悉的旋律......安然立刻听了出来,脑子一热,大声回唱道:“天使,我听到了。请说,我洗耳恭听。”

安然的回应似乎让神秘歌声的主人有些意外,电噪声再次响起,废弃隧道内布满灰尘的电灯竟忽明忽暗地闪烁了起来。安然看到,男人抖得更加厉害,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谄媚的孩子,你又为何来到这里?你遇到什么?”歌声仍然浑厚,语调却柔和了许多。

“天使,我的生命脆弱不堪,正处于危险中......”

“够了,闭嘴!”男人喝住安然,刚刚电灯亮起时,他发现声音是从洞壁顶部的一个喇叭中传来的,凭着记忆,他将刀狠狠向那个方向掷去。

听到“哐当”一声金属的撞击声,他松了口气。可片刻后,从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冷笑,再也分不清楚源自何处。

“幽灵,是幽灵!”男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刀早就不知掉到了何处,他手足无措地向后退去。最后,他像见鬼一样看了一眼安然,落荒而逃,消失在隧道里。



第二天,安然看到报纸上登出了一则启事,说是在地铁运行时隧道里突然冲出一名疯疯癫癫的男子,列车员来不及反应,地铁直接碾了过去。因为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警方便将死者面部的照片发布在报纸上,征寻死者的亲友。安然瞟了眼照片,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死者正是昨天抢劫自己,最后被地铁魅影吓走的男人。

对,就是那个声音,地铁魅影......与那个逃走的男人不同,安然对隧道中离奇出现的歌声毫不畏惧,甚至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赶走劫匪后,声音的主人并没有现身,只是告诉安然沿着隧道左侧向北走,遇到岔路时选择在管壁上能摸到骷髅浮雕的那条路就好。临走前,他还不忘指点安然,说她的嗓音宛如天籁,但技巧上却略显生涩。

“那我还能再来找您么?”安然脱口而出,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你怎么会愿意到这种地方来,你不害怕么?”低沉的男音饶有兴致地问道。

“您刚刚救了我,肯定不是坏人。而且,您说得很对,我希望您能做我的老师……”安然结结巴巴地组织着措辞。

“哈哈,老师!你竟然想让一个幽灵当你的老师?好!有趣的孩子,以后你每周到这来一次。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地铁魅影就在这儿!”

按照魅影的方法,安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隧道。看着纽约正午的艳阳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安然眯了眯眼。在地铁隧道内幽静封闭的环境中待久了,耳边还回荡着魅影摄人心魄的歌声,热闹喧嚣的地面竟让她有些不适。

而当一周后安然来到地铁站,躲避着人群,再次没入黑暗的隧道时,之前的惊恐早已一扫而空,有的只是愈发敏锐的感官和空明宁静的内心。原来,黑夜真的可以涤净庸碌的灵魂。歌声响起,魅影果然如约而至......

白天,安然找了一份剧院票务的工作,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沾满油渍,连轴转动的齿轮,艰难地运转着,不得一丝空闲。但到了周末的晚上,空旷的地下舞台上,她却成为了最高贵的女王。在唯一的听众前,她的压抑、不甘和希望,一齐化作绝美的歌声如鲜花般绽放。得益于地铁魅影的悉心教导,安然的歌唱水平有了近乎脱胎换骨的提高。

几个月过去了,安然已将魅影当作了自己的导师和知己,可每次在地铁隧道中接受魅影指导时,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安然对地铁隧道已经很熟悉了,她能肯定魅影传声时,附近没有任何人存在。但这样的话他又是怎么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的呢?难道真的像他自嘲的那样,他是一个幽灵?安然轻笑着摇摇头,把这荒唐的念头从脑海中赶走,但好奇却无法遏制地在心底蔓延开来。

魅影就像一个谜,明明就在那里,却怎么也解不开。但毫无疑问地,他和安然一样,是那部著名音乐剧的痴迷者,以至于两人时常用其中的曲目来完成对唱和训练。但令安然惊讶的是,魅影的唱腔甚至比她在百老汇剧院中听到的原版还要复杂多变,感情炽烈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实在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一个比作者更善于演绎原剧中悲剧人物内心的大师。在安然不断的旁敲侧击下,魅影曾不经意间透漏,1871年他从巴黎来到了纽约,纽约第一条地铁正是他的杰作。这项工程的筹划早在他因故离开巴黎的三年前就已经在暗中进行了,是他为自己最后打造的庇护所。

果然艺术家们都不善于撒谎啊,安然偷偷笑了。魅影对地铁隧道熟悉得不合常理,为了掩盖这一点,他居然编造了一个更加拙劣的借口。1871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百多年了!难道魅影在地下找到了传说中的不老泉?安然恶作剧般地想着要如何揭穿魅影的谎言,说不定这样就能让他松口表露自己真实的身份?真想知道他是谁啊,不知到时能否现身一见,让自己表达对他的感激?他又为何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等等,1871年、巴黎!犹如一道闪电从脑中闪过,这个时间和地点,与那部音乐剧结尾的故事背景竟如出一辙!再联想到他非凡的艺术造诣和奇怪的称谓,莫非......他才是故事的原型?一滴冷汗从安然额角滑落,这晚,本已熟悉的地铁隧道重新变得陌生起来,安然猛然惊觉,这哪里是一个可以随意出入的舞台,更可能是一个有去无回的迷宫!本来已到嘴边想要问他的话再也不敢说出口,安然浑浑噩噩地熬了一夜,逃也似地离开了地铁隧道。

接下来的一周,安然在工作中频频犯错,给剧院造成了不小的损失。经理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让她走人。安然失魂落魄地回到租住的公寓,却不是因为刚刚丢了工作,而是她在犹豫:马上就到周末了,自己还要去地铁隧道里找魅影么?他曾经放过了别人,但一百多年过去了,他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又在地下孤寂的时光里忍受了怎样的痛苦煎熬?这一次,他还能放过自己么?

理智告诉安然应该立刻一走了之,但她又能去哪呢?偌大的纽约,再没有第二个人关心她、欣赏她。他是自己在这个冷漠都市中唯一的知己,也是在自己的艺术之路濒临绝境时施以援手的导师。安然在矛盾中收拾好行李,最后一次来到了那个地铁站,破旧的地铁站像两个平行世界的交汇点,分出了两条路。一条是闪烁着斑斓灯光缓缓驶来的地铁,承载着无数人的喜怒哀乐奔向平凡却幸福的生活。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安然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选择了另一条人迹罕至的路。她丢下行李,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入了看不到尽头的隧道中。

“彷徨的孩子,如此迷茫,如此无助,可需我来指引?”魅影的歌声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老地方适时响起,似乎猜透了安然的内心。

“天使或是老师?朋友或是幽灵?”安然回应道。是时候和他摊牌了。

“你在猜疑中徘徊太久,忽视了我对你的教导。你自以为了解我,却不明白我为何隐匿在阴影中。跟着我点亮的灯光,你会见到我!”伴随着魅影的歌声,废弃隧道内的残余的电灯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朝一个方向逐盏亮起,引导着安然走向无法回头的终局。

在地铁隧道内清冷的灯光下,安然仿佛着魔了一般,颤抖高歌:“在梦中他对我吟唱,在梦中他迎面而来,一声声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是否又做梦了?因为我发现——歌剧魅影就在那,在我的心中。”

安然已经揭穿了他的身份,但预想中的狂怒并未发作,魅影仍如以往一般唱道:“再次与我合唱,奇妙的二重奏。我对你的控制,日益强大。即使你将离我而去,只留下惊鸿一瞥。”

“歌剧魅影就在这里,躲藏在地铁深处......”

歌声戛然而止,他承认了。安然面前,是一道上锁的铁门,看起来像地铁隧道内预留的检修设备间。锁头被锈蚀得摇摇欲坠,安然只用力一推,它便应声而断。门后的空间大得超乎想象,一架钢琴摆在离入口不远的地方,钢琴周围散落着许多已经泛黄褪色的曲谱和安然完全看不懂的设计图。安然绕过钢琴,轻轻掀开了钢琴后的帷幕。布料历经多年,早已失去了往日柔韧,撕裂声响起,整个掉了下来,激起阵阵灰尘。一张奢华的大床出现了,却空无一人。在几乎静止的空间内,唯一没被时间尘封的,是一台机器,一台巨大的机器。它靠在墙边,足足有四五层楼高。此刻,无数齿轮组成的阵列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进行着啮合、旋转、平移等运动,使机器吞吐着一条布满小孔的长长纸带。

安然认得这部机器,她曾在博物馆见过小许多倍的模型。没错,它是一台差分机。

“孩子,这下你满意了吧?”沉寂许久的魅影突然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不走到阳光下,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一台冰冷的机器?”安然没想到,真相竟如此残酷。

“不必替我悲伤,我的不幸源于我残缺的外貌,因为它,我被遗弃和憎恶,只配像老鼠一样躲在地道里苟延残喘。1917年以后,再没什么让我留恋的了,我上传了自己,在这里,我终于摆脱了肉体的束缚,成为了全知全能的王。”

“难道你就永远这样下去么?”安然哭道。

“傻孩子,没有以后了。在设计这条地铁时,我在隧道壁上安装了永磁体,只要地铁往来穿梭,就能产生取之不竭的电能供我使用。只是后来这条地铁停运,我便陷入了沉睡。那天你意外闯入,装在隧道内感应声音的装置传来了你的歌声,是你唤醒了我。孩子,我得谢谢你,你的歌声让我回到了从前,虽然我的备用电源快耗尽了,但万事万物总有终结,我没有遗憾了。”

“不......老师,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不要丢下我,只有你能令我歌声飞扬......”安然泣不成声,不愿放弃。

“不用担心未来,孩子。我见过巴黎的醉生梦死,也历经纽约的繁花似锦,而你,应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

说完这句,魅影轻声哼了起来:“被遗弃的人,身无长物,学着去忍受寂寞,学着在黑暗中找到出路,谁会在那等候你......未曾想过外面的世界,会用双臂来拥抱你.......”


尾声


一个月后,安然坐上了回国的航班。艺术本无边界,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这是魅影最后的忠告。一滴晶莹的泪珠掉落在手上紧握的东西上,那是她在纽约唯一无法割舍的回忆,那是一个面具,魅影的面具。

  


后记:本文为一篇拙劣的《歌剧魅影》科幻版同人续集。编造了一个魅影在火烧歌剧院后逃离巴黎,在19世纪的纽约地下建造自己地铁王国并最终将自己上传至原始计算机的故事。文中魅影抛弃肉身,上传自己的时间即为《歌剧魅影》中女主人公克里斯汀的去世时间。本篇两位主人公的对唱亦多来自原作,为了情节及逻辑通顺将曲目顺序和部分词汇做了些许颠倒改动,谨以此向这部伟大的作品致敬!


注1:

注1:

言兴朋为当代著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言派”创始人言菊朋之孙,他曾于1996年前往纽约从事西方歌剧的研究。


编辑  星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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