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问 | laopan：我不觉得媒体是社会的良知，更相信清醒的个体
# 武汉肺炎 · WorkFace在行动 #
本文源于 “ WorkFace 抗疫行动 ” 在线访谈
本期十问官：车红@《种下股权的苹果树》作者
本期受访人：laopan @ WorkFace 创始人
文 | laopan 车红
整编｜婷婷 大双
Q
A
车红
《种下股权的
苹果树》作者
laopan
WorkFace
创始人
——本期十问官 · 车红
1
八爪鱼般的多脑系统
车红：被误解是表达者宿命 ，在武汉肺炎疫情发展早期，laopan 使用了“战时状态”、“都是前线”等强烈关键词，不断唤醒WorkFace社群及周边人群的警觉和关注，为此曾招至不解和质疑。
Q
WorkFace以创业者社群定位，为何在非直接相关的领域，如此“越位”，挺身而出？
laopan：这个不算越位，这是我们活该！
咱们社群那么多人，多几个人警惕一点，就可能少几个人受病毒之害，这算是责任范围之内，算不得挺身而出，就是一个本份的做法。
至于被人不解和质疑什么，那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刷屏了。难免惹到人。
车红：关于分布式组织如何接驳中心化组织，应对重大事件——WorkFace在本次武汉行动中成立了共14个组别，涉猎了科普、物资、心理、互助、本地救助等等，和专业机构专注垂直领域应对有很大不同。
Q
如何从“组织”的专业层面，看待WorkFace这类无边界、分布式社群组织与主流中心化、科层组织在这次重大疫情中的混沌、接驳、互相倒逼以及阶段性结果？
laopan：这场疫情规模到这个程度，没有谁知道到底会怎么样，有些专家拿非典来说，也是从过去找参考找思想资源。
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未来发生，并且自己还是亲身参与其中的。
我们看到层级制的官僚系统会慢，自组织社群的人会不敢判断，整体动起来的时候没有不乱的。
WorkFace抗疫行动，是在数天后，才度过了学习期，开始逐渐明白一些，于是就舒展开，系统开始生长，有序地响应需要，变成一个八爪章鱼一样的多脑体系。
大家在总群里做一些共享，在分组里采取行动。在行动中，共享成果，这样就开始有点样子了。
我的一点天真幻想是，希望掌握了巨大权力的主流体制，政商社学能够展开大量的协同，以应对海量涌现的需要。
实际上，我们每实现一点点成果都是协同的结果。如果整个社会面上都鼓励横向整合与协同，效果会很不一样。以涌现的能力应对涌现的需要。
回到你的问题，从组织的角度来说，我们能做很多主流做不了的事情。
车红: 傲慢和偏见，带来割裂和低效。
laopan：也说不上傲慢与偏见，这么大的挑战，他们有点懵逼。
我们没什么资源，缺少硬实力，所以，也就使得我们主要在软实力上发挥作用。
WorkFace作为社会的某种中间件，某种柔性的敏锐的介质，我们有一些价值的，越是我们活泼的地方人心越安定。个体能够找到的支持资源会越丰富。
2
何以突破多重壁垒
车红：社群有一个可感知的意义就是，每个人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我们就能一起达成不可思议的大事。
这次WorkFace在医疗物资调配等适合政府统筹的领域，仍然作出微小行动的意义。
Q
老潘能否分享几个突破传统组织壁垒，救活一个生命、甚至改变更大局面的行动，给因为无力感而黯然离席的朋友一些启发和鼓励。
laopan：我们做的事情其实对于具体受助对象并不算小，社会大系统响应不过来的时候，很多人不受关注，比较无助。
我们在这个过程中也见证了非常多值得学习的人，比如说我的老同事，老乡李明顺，他先知先觉，用最快的速度募捐了很多钱，送了许多物资到了武汉，还有我的老兄弟bingo，他跟合作伙伴一起，搞了几十万物资过去，全世界各地找资源...他们都很厉害。
值得学习的是，他们都是成功的企业家，他们通过第一手的行动，切近地了解了疫区的情况，形成了自己的直接的判断。他们两人也很有趣，一个略悲观，一个略乐观。
然而，这些判断都是来自他们自己的一手接触，一手感知，结合他们的价值观，做出来的判断。
这样的判断是有依据的，所以，他们都很淡定，都在有序的基于自己的决策采取行动。
我们是创业者社群，上面这个例子给我们的启发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每个个体通过自己的主动行动，提取最本质的认知，形成自主的价值判断。而不是听风就是雨，在各种消息里面泡成一坛酸菜。
一般的说，有愿力和有行动力的人，总是能突破各种障碍壁垒，做成事情的。
我今天遇到的个案：老丈人昨天发病，今天已然不能自理，一人在家。老伴已经收治，一个女儿还女婿隔离，负责联络的女儿和女婿在北京，不得靠近。医院住不进去，几近绝望。
人的处境如此。如果故意把头撇过去不看，于心何忍。这不是一个这样的案例，我这几天每天都遇到。每天都在紧急处理。
从这个场景，有正常逻辑的人不难推论，疫情直接打击了家庭，导致社会的基本单元无法运转。
这个时候，就算有再大的障碍，在疫城外的也要想尽一切的办法，联结回去，把关系伸进去，把那个家庭的力量重建起来，把信心送达。
他家的两位老人还不在一个医院住。这样的事情论到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承受。就下午协调了社区派车去把老人送去医院，协调成功后，他就嚎啕大哭。就为这一小时多的陪伴，他还写了首诗给我们。
3
疫情下的当代青年
车红：以我的观察和一些统计数据来看，年轻一代对仕途和执政的兴趣正在降低。
90后代表李诞的“正是那些为了所谓宏伟目标，不计后果地牺牲别人的人，频频地让我们陷入大火”的著名辩词，在这次疫情中再次被高赞引用。
但本次疫情的蝴蝶效应告诉我们，对深度分工的顺应和敬畏，对本职本业的心无旁骛、对知情权和公权力的拱手相让，并不能让我们各自安好。
Q
生而为人，当代青年应该以何样的品质和态度来连接社会、影响中国？
laopan：其实我这种中老年人，是没法回答跟青年相关的问题的。
我这种价值观的人，国家有难，就自备干粮就上了。我也没打算听谁的，也没打算做个啥牌坊。
年轻人里就有很有力量的，我们遇到一组包玉刚国际学校的小朋友，特别牛逼。他们是真年轻，15岁左右的。
他们分工有序，秩序井然地做着高效协同，速度的把许多物资送到前线，募捐，采买，运送，接收，全程搞定。他们也用自己的零花钱，也投入心力。我就觉得特别的有力量。
但我也问过其他小朋友，说你愿意参加这样的行动吗，人家秒回，No，没有兴趣。
其实不是每个人都一样的，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为一个事情奔忙的。
4
疫情下的人道灾难
车红：没有边界和锋芒的善良是一种软弱，没有实力支撑的Leader累死三军。上海华山医院张文宏让我难忘，菩萨心肠、霹雳行动。
Q
你最钦佩难忘的抗疫Leader是谁？信任坍塌中的Leader如何带领行动？
laopan：目前还没有看出谁是Leader，一个也没有，就这一锅粥，必然出现不同程度的人道灾难。
我们得有所敬畏，有所忏悔，就没有谁有资格说自己有多牛逼。
车红：达成共识需要时间、技巧、 甚至血的教训，我觉得很多人的认知是：我们在各自领域意识强点、自律点、优秀点 就能服务于整个系统过于跨界可能会帮倒忙 这可能是很多人担心的。
laopan：发生在武汉的这个事情，在病毒释放之前是什么原因，历史自然会搞明白，我们现在无从知晓。未来，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寻背后的原因，可以讨论，争论，各持立场。
但病毒释放之后，就变成所有人的事情了，就不是谁能躲得开的了。
从除夕到现在，许多群还都在讨论中国好还是美国好，中国政府这里那里多少问题，中医好还是西医好，荒谬...
武汉只不过是触发的地方，但整个中国都在这个“疫情”的笼罩之下，不是别人家的事情。
从这个意义上，不去仔细的看武汉发生了什么，不去对武汉人的损失建立同情建立感知，是麻木不仁，是有问题的！
武汉封城后，两个战线在决战，一是医疗临床，一是疾病防控。临床就是医生护士，没有物资，没有特效药，几乎就是裸奔面对着数量庞大的病患。防控就是各种在家隔离，不许出门，不许聚会这些。三个层次在承载压力，家庭 - 社区 - 医院。
疫情对武汉的医院是在饱和攻击，如果仔细的观察，不难了解武汉的医生护士所受的压力和摧残。武汉也不是建设的很完善，并非家家户户都有完善的社区支持和管理。很多家庭更是备受打击。
我常会遇到人，很清纯的问，我可以做点什么，似乎希望别人给建议，其实这是我最不想回答的问题，长点心就能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我们强调一手关系，一手信息，一手感知，一手认识，就是这个道理。
抓起微信就可以找武汉人，找到一个就能找到两个，找到两个就能找到更多，很快就会识别出特别需要支持的那个人。
等疫情结束，大家会看到国民经济损失真没有想的那么严重，本来平时就是二八法则，八成的人在浪费时间。
这件事不是武汉的事，也不是湖北的事，不是中央的事，不是别人的事，这首先是你的事。这就是这么个看法。
车红: 很多大型企业的文化就是执行，所以大家不知道干什么，我可以理解的。
5
李文亮是不是英雄
车红：对李文亮医生的牺牲，出现了两种反应和解读，一种觉得他是吹哨人、全民英雄，应立碑著传、永垂千古；一种觉得称他为英雄是误解甚至侮辱，他只是个普通可爱的大男孩，我靠尼码随口出，本能保护身边人。
Q
如何在主流的脸谱化精英壁纸下，重新定义谁才是这个社会的精英？
laopan：文亮，据说是个胖子，200多斤，他妈妈在采访中说的，他的同事们叫他的绰号就是胖子，可能有些基础病。
他是不是英雄，这不是谁可以评说的，主要看人们的自发选择，你强行塞给人民一个英雄，人民也不认同。
大家就喜欢李文亮这样的正常人。
他动人的地方是说实话，被训诫，还得签字画押写明白啊。疫情爆发出来，危难来了，他还是会上一线。
他同医院的另一位的医生跟我聊天时候就说，我不当逃兵，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们医院里的很多医生护士，都是会愿意为了中国人死的（需要他上的时候，他是做了准备的），文亮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文亮是我们爱的英雄，他就是200斤胖胖版的小王子啊。
6
关于省际抗疫竞赛
车红：本次全国抗疫行动中，全国各省快速反应、积极驰援。但我注意到，各省、各国的应对、特别是媒体传播有较大分化。
从爆文发布时间、分布阵列看，河南行动似乎快了一步，并体现了一定的序列性和策略性，山东、浙江、上海、日本都令人印象深刻。媒体是社会的良知、真实世界的的镜像。
Q
车红：老潘是老媒体人，我很好奇这些省份的媒体动作是有心栽花还是无心插柳？如何看待各省通过媒体推动共识、积极执政，甚至构建长期公民社会和城市影响力？
laopan:防疫还是个专业，我觉得动作快的懂行，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我不怎么觉得媒体是社会的良知。我只相信一个具体的个人，一个清醒的个体。
车红： 有良知的媒体是社会的良知。
laopan:现在有好多地方的疾控力量，人才是不怎么够的。
据说有些地方的疾控是原来搞计划生育的人填空在里面，可能不学无术的吃干饭的人多些，应对的时候有点捉襟见肘。
车红：有的省还是能看到积极的东西，那么多医生护士都去了。
laopan：是的。那些都是很振奋的，他们都如战士。
车红：村长在小广播上往死里骂人，也是在战斗 ，我觉得河南把地域歧视都扭转了，这是多么不容易。
我以前不专注政， 因为河南老大改变了，在历史的局限性下工作，在农村群体的认知水平下工作，本身就是带着镣铐跳舞。
laopan：没有最优解，但朝前走就是好的，我们还需要继续找河南抄作业，理解他为什么会那么早做决定。
车红：这次防疫这么及时，和他们背景都有关系 。也许，还有中原传统的人民战争底蕴，一起成就了河南，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据说，几个出挑的大领导，都是浙江人，河南省长尹弘是刚从上海调去的浙江人，在西藏待过，一直很务实。
河南的卫健委主任阚全程，是华科的免疫学博士，曾任全球最大医院——郑大一附院院长。
郑州的市委书记徐立毅是从杭州调过来的，一来就把马云拉过来弄了几个大项目。
以下是一个相关报道摘录，我在山东农村，感知到村级管理比河南慢了至少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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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一些分析，河南的经济也在弯道超车，金子一定会闪光，我感知到的先进执政管理是偏海派文化，河南正在灾难中爆发力量。
由于在防控新型肺炎疫情战争中的出色表现，河南硬核工作方法收到了网友强烈点赞，而这离不开刚从上海调任河南担任省长的尹弘。
他是继郑州市委书记徐立毅之后，中央再次从经济发达地区往河南调任领导干部；也是新中国成立后，首位从经济发达地区空降的河南省省长。
梳理尹弘的履历不难发现，其工作先后涉及招商引资、海外留学、城市管理、经济发展、商务区打造等领域，积累下了极其丰富了“海派发展经验”。
......
7
元神归位 各安其份
车红：李子柒在You Yube上的粉丝数和影响力紧逼CNN，一己之力抚慰万千乡愁。
武汉肺炎通过枢纽城市、高铁、三级诊疗失效等超级传播节点形成大型公卫事件。超大规模网络支撑的超级传播，事实上已经成双刃剑。
Q
我们如何让超级传播节点放大好的、遏制坏的。WorkFace作为国内组织进化的先行者，对未来先进组织应具备哪些特点，有哪些提议？
laopan：我看了大家的很多讨论，我想说的是，当平台越发智能的时候，自组织是必须的。
因为不会再需要机械化的组织，个人的专业化程度会越来越高的。生物性的组织，本质上就是基于高度专业能力的自组织，能生能长，新陈代谢比较自然。
车红：超前消费的年轻群体陷入财务危机打脸精致穷；动车上出现感染者，发朋友圈找同行者打脸大数据公司；医护人员被拒绝进入自己的小区，打脸物业管理和灰暗人心……
Q
疫情将暴击什么？留下什么？你觉得本次疫情中最被冲击的是哪个行业，哪类人群？这将为产业、商业的发展带来什么改变？
laopan：一句话送给伙伴们，元神归位，各安其份，做个老实人。
车红：早在1993年，复旦大学和悉尼大学曾有过一次国际辩论：艾滋病是医学问题还是社会问题。
WorkFace在本次武汉行动中，从免疫、病毒、临床、公卫、产业及经济、地方执政、系统思考等多个切口，发起了专家访问和社群互动，涉猎范围很广。
Q
医学研发&社会治理，谁是错更多的孩子？你的综合认知，这次疫情，医疗研发和社会治理，哪个领域更值得反思？
laopan：我们不做对立的想法，我们应该整合。不论什么专业，什么背景，什么行业，都应该整合起来，把指责的手指头收回来，跨领域，跨学科，跨职能，积极地展开共创。
记于编后：
非常感谢伙伴们给我这个十问的机会，梳理我的观点和思想。
特别申请在文后为WorkFace抗疫行动做一个广告。我们要升级了。
昨天我和南天目千佛寺云师父就抗疫行动做了说明。师父洞察出我们现在还属于信息枢纽，是一个能力不均匀的分布式网络。
他期待我们升级为敏捷智慧的神经系统，以更高效的方式，在更大的规模上，响应疫情之下人们的需要。
欢迎对抗疫行动有长期打算的（3个月以上），有使命感的专业人士，专业团队加入战斗。
by lao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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