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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伟《中国野人》(上)【开放叙事】

2016-07-07 房伟 小说月报
精彩导读

《中国野人》是“抗战系列小说”的开笔之作,小说有史实依据,主要以抗战后期被掳到日本的山东劳工刘连仁为蓝本。小说并未出现刘的名字,而是换之为“野人”。“野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战争逼迫而成,这样的称呼有反思战争的意思。同时,我还想让小说有别于纪实文学,不要太过拘于史实,而是还原历史现场,返回历史人物内心,从相对远距离的视角,客观理性地将人物作为历史的一部分看待。我更想写的,是中国人面对苦难的决绝韧性与尊严的抗争。这种苦难既由严酷自然环境造成,又来自异族的欺凌。野人以顽强的精神,活了下来,这就是胜利。

——房伟



北海道是日本北面的苦寒之地,最早定居着原住民阿伊努人。北海道作为开化晚的“虾夷地区”,明治维新后,才渐渐走上文明之路。从北海道出发,坐船两天,才能到达中国青岛港;从青岛坐汽车,一天行程,才能到达山东高密县。昭和十九年(一九四四年)后,很多中国人被掳到日本北海道煤矿做苦工,有一个高密男人,不堪忍受矿业所的虐待,逃脱出来,独自在雪原生活了十三年。他被人称作“中国野人”。





很多年后,垂垂老矣的野人,思绪还经常回到那片人迹罕至的雪原。崇山峻岭之间,雪落的声音,静到极处,仿佛暗夜花开,幽蓝芳香,不疾不徐,但没日没夜地落,也会逼得人发疯。雪一开始像小玻璃屑,硬硬的,一粒粒地敲在人脸上发痛,慢慢地就变成指头肚大小的雪块,最后就变成鹅掌形的雪片。北海道的寒冬特别长,为了躲雪,野人没日没夜地蹲坐在洞里昏睡,醒了就吃点准备好的土豆和野菜。让眼睛习惯黑暗,其实比习惯光明更容易,这会带来稳定持久的麻痹感。野人体会到盲人幽闭的处境。


长长的冬眠期,黑暗的洞穴,野人坐着,洞不敢挖得太深,地下水会悄悄地从身体下面渗出。洞穴要在雪季来临之前打好,不能太低洼,雪水会倒灌入洞;也不能在山的高处,那里风太大,只能在半山腰背风的地方,还要考虑躲避日本人,要在洞口做植被伪装。洞口不必太大,也不必太深,但一定要宽敞,像大肚子泥瓮。挖好了洞,野人就将全部家当搬进去。两只铝壶,一只半截铁铲,铁罐子里装着土豆、萝卜干、海带、干鱼和煮熟的野菜。一把柴刀用来防身。一小瓶盐和花生油,则是他的宝贝,只有非常饥饿的时候,才拿出来舔舔,安慰一下舌头和牙齿。一张破帆布裹住身体,破旧的美军大衣贴身穿着,零零碎碎的破塑料袋子和半张破狗皮则铺在身下隔离寒气。洞内空气污浊,要保持洞口通风。最麻烦的是大小便,由于摄入很少,野人没有多少排泄物。他在洞后端挖了一个深坑,如排泄了,就用碎塑料包着埋在坑里。


开始有些恐慌,慢慢地,野人进入冥想状态。他在黑暗中侧坐,身体各部分渐渐僵硬,和泥土一个温度了,生殖器也在寒冷的打击下,蜷成冷硬的东西,缩在两腿之间。眼睛沉入黑暗,像溺水的人慢慢划入深水,带有某种神秘宗教仪式气息。暗黑的洞,野人感到他像蚕蛹,一只赤裸的、蜷缩在永恒异国时间的幼虫。他在冬眠,不知何时醒来,或变成蝴蝶,飞回到中国高密那个叫团泊村的地方。他应是白色的,不是中国人的黄皮肤,而是蚕蛹苍白柔弱的样子,他的灵魂就飘浮在黑暗中,像牛乳沉入煤油。一片茫然虚无后,身体官能变得沉重,先是腿、胳膊,然后因饥饿瘪下的肚子,也停止了轰鸣蠕动。最后才是舌头。舌头安睡在嘴里,犹如躺在家里的土炕上,保存着身体仅有的温度。此时听觉却格外灵敏。如果静静地听,人迹罕至的生命禁区,依然有无数丰富的表情。常见的是风声,发出“呜呜”的响声,时高时低,时粗时细,有时又会突如其来地发出“噗噗”的转音,该是遇到山口的阻碍,仿佛人在哭时突然被揪住喉咙。还有地冻裂的“咔咔”声,松柏裂开的“啪啪”响动,时断时续,似旷野深处的枪声,从很深的地方钻出,荡出无数回音,又在冰冷的空气中慢慢飘远。


他总在梦中来到大海边,束手无策。同伴未被日本人捕去的时候,他们曾一起围着大海哭泣。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扎成小筏,漂流了三天三夜,却被洋流暖风刮回岸边。他们痛恨那冷峻的海。它把北海道变成无法脱离的鸟笼,他们虽然逃离了矿业所,却怎么也逃不出日本,更回不了家乡。北海道的日本海波涛汹涌,寒风凛冽,掩盖了野人歇斯底里的哭号,也扼住了野人破碎的心。


寒冷冬季,只有昏睡才能将消耗降到最低,忘记刺入骨髓的寒冷。整日昏睡也不行,野人睡上几个时辰,就用指头掐胳膊,强迫自己清醒,但有时候,还是睡死过去,或再也睡不着,在黑暗中睁大双眼,无论眼睛如何努力,洞口尽头还是无边的黑暗,剩下的只有说给自己听的,也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喃喃低语。野人的梦中也会出现一只熊。它冷冷地注视着野人,巨掌的利爪,在冬阳里闪着寒光,刺痛野人的眼流泪不止。野人能感受到腥臭的、令人窒息的气息。野人数次在雪原见过熊,甚至和熊面对面地近距离接触过。他当时正在溪边捉鱼,熊饥肠辘辘,他也是。熊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狐疑。也许熊对眼前这个长发垂肩、目光呆滞的动物尚不能准确判断。野人和熊对峙着。他不顾一切地怒吼,这可能激怒熊。但他豁出去了,他不想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出人意料,熊转头跑开了。他至今不能忘记那次和熊的对峙。灵魂都要被熊捉住了,但他硬挺着不动,有种手指泡在烈酒里的感觉。





七十六号,还偷懒!打死你!


野人时常在狠毒的呵斥声中惊醒,醒来发现,那不过是幻听。梦中他也常回到漆黑幽深的矿井。那时他还不是野人,而是一个号头为“七十六号”的中国劳工。更远的记忆,来自民国三十三年(一九四四年)秋的那个下午。鲁西平原的秋收即将到来,初秋有些凉了,野人喜欢在村口田垄护秋。金黄的麦浪,在微风吹拂下,微微颤动,蓝天下全是麦香的气息。世道不太平,日子总要过下去,只要活着,本分劳作,生活也有希望。年初,他娶了玉珍过门,如今妻子的肚子,仿佛颗粒饱满的庄稼,也已隆起。他急切地盼望孩子的来临。后来野人无数次回忆起那个下午,也觉出很多不同寻常之处。野人出了家门,身上穿着妻子刚做好的棉袄,邻居姜仁宝请他吃饭,答谢他帮助料理丧事。村口有座青石桥,他左脚踏上桥头,石板有些滑腻,夕阳软软地趴在肩膀上,轻轻地呵着暖气,不知为何,他没来由地感到惶恐。往日熟悉的村子,一下子变得陌生,石桥仿佛慢慢融化了,他一阵阵眩晕,脚下也虚浮,目光越过村口低矮的黄土墙,枝丫丛生的老槐树,远处是缓缓流淌的临沭河,几只黑颊花喜鹊惨叫着四散,在灰黄的天幕成为逃离的子弹。清蒙的太阳冷冷地挂在鲁西平原的天空,呆滞得似毫无生气的死胎。


这时候,几个黄黄的人影,从不远处飞奔而来,发出含混不清的斥骂。野人突然想到,也许那就是地狱爬出的魔影。从那一刻开始,十多年的苦难之门就被悄悄地拉开了。正是那个下午,他被几个黄皮子伪军抓住,先押到村公所,后被装上汽车,拉到县城,从县城又到了青岛,他和七百个同样茫然无措的中国农民一起,被推搡到“普鲁特”商船上。他狠狠地回头看了几眼祖国,心想这也许是最后告别了。


他待在明治矿业所大半年,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从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成了瘦骨嶙峋的病夫。春节的寒夜,几十个中国矿工抱头痛哭。矿井里也是无边的黑暗,只有幽深之处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才能证明人还活着。病会死,饿会死,塌方会死,野人更怕被日本人殴打。有个狠心的日本人,居然将他的同伴活活打死,丢在深坑里。野人在矿井下静静地哭泣,却找不到尸骨来祭奠。可惜了一个好男人,竟死在日本做了孤魂野鬼。他决心冒死逃出去。终于,他和同乡从厕所粪道里逃出,却迷失在北海道的雪原。后来,同乡都被日本人抓回去了,只剩下他在苦苦支撑,誓死不放弃。冷,饿,野人都咬着牙挺下来,但病来了,却难以承受。发高烧让人浑身酥软,头昏脑涨,心跳加快,拉肚子更可怕,好几天直不起腰。胃痛,眼睛痛,都是常见的。膝关节冻伤也触目惊心。每年春天,野人爬出雪洞,要花很长时间,重新学习走路。他像学步的孩子,初生的牛犊,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又手脚并用,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泪流不止。


活着,可以依靠的是食物。野人想到这两个字,胃里就会泛酸水。他在梦中总是记起故乡豆腐的味道,松松软软的,有种特别的豆腥味,如果稳住心神,仔细地嗅嗅,豆味又是香甜的。在矿业所,他们吃的是橡子面窝头,硬硬的,像石头,口感很差,还有木屑等东西掺杂在里面,吃多了,排便就困难,像屙刺球般死去活来。就这样的东西,也不能吃饱,野人被饥饿缠绕着,梦中媳妇给他烙葱油饼,香喷喷的炒鸡蛋,还有热气腾腾的饺子。野人常在半夜饿醒,悄悄地哭,哭饿了,再接着睡觉,涎水流满嘴角。野人偷监工们的泔水吃。有一次,他偷泔水,被绰号大鼻子的日本监工发现,打断了两根肋骨。在幽深的矿井,野人仿佛钻进地狱的十九层,每当闷闷的如打雷声传来,野人知道,又发生塌方事故了。日本监工不管中国人生死。他和几个工友利用休息时间挖出工友的尸骨,可怜这些工友,早上饿着肚子上工,到死都不能做饱死鬼。在雪原他学会了找吃的,山蘑菇、黑瞎子果、沙棘、野栗子,甚至苦菜、马齿苋、野苋菜、青苔,都被他找来充饥。还有更多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如他自己命名的野韭菜和野山白菜,味道还行。就怕吃到有毒的东西,那时候只能听天由命了。他从未奢求在雪原搞建设,尽管他曾留心,是否能种植土豆,但雪原太冷,除了高寒植物,任何生物都难以存活。除非到山下,气候稍微暖和的地方,才能种植收获。他试着养鱼,圈养野山羊,也都失败了。


茫茫雪季,野人失去了时间。他真正感到了恐慌,不像春夏季节,他有太阳为伴侣,根据太阳升起的方向和青苔走势,他能判断大致方位,以及一天天时间的轮回。漫长的北海道冬季,他的身边只有雪,连野物也因严寒近乎绝迹。寂静的雪原仿佛创世之初的鸿蒙大陆。时间在野人身边一点点消失,躲在洞里,他分不清日夜,也分不清一天和一个星期。他曾在洞外白皮松树上,做了时间刻度,每过一天,就用砍刀在上面留下一个痕迹。为抗拒洞外零下四十度的寒冷,他只能躲在洞里,暂时忘记时间。当再次春暖花开的时候,他才能出洞,重新找回时间。做水漏根本不可能,即使在洞内,尿液也很快变冰碴儿。但他还是试图保持清醒,估摸着一天过去,就在雪洞插上一根小木棍,等小棍插满了,冬天也就要过去了。





春天总会来。十三个日本北海道的春天,就是十三个孤独的庆典。鲜红的太阳,最初从雪原钻出,照亮大地,仿佛草莓浮出了牛奶。万物复苏,小河解冻,树木发芽,鸟兽也离开洞穴。雨也赶来参加来之不易的盛会,五月开始,雨断断续续的,催促草芽露出茸茸的小脑袋,不知名的野花也开始绽放生命。野人出洞后,不断找机会出山,跑很远的路,来到日本农人播种的麦田。


看到农田,野人不自觉地操起心,仿佛回到中国高密,在自家田头春耕。他兴奋地盘算着麦子的密度,灌浆饱满与否,可能的产量。他贪婪地趴在地头,闻着土地油密密的香气,仿佛饮了醇酒。家乡的春天比北海道来得早,想必这时候,媳妇玉珍已和父母安排好了施肥和除草。鲁北的春风,也比北海道温暖。野人站在丛林高处,遥望远方,仿佛目光飞过雪原,飞过日本海,飘过高密县城,又漫过村口青石小桥,“唰啦”一下越过低矮的土墙,来到自家院子。月光下,玉珍干了一天活儿,乏乏地躺在躺椅上,额头微微冒汗,身边是焦黄喷香的玉米面煎饼,儿子胖乎乎的小脸,也贴在玉珍胸前……


这份快乐无人知晓,野人对日本人抱有警惕。他信不过这些异国人。那些抓捕他的凶恶士兵,逼他做苦力的监工,都是日本人。早些年,就是因为向一个渔民要求借船出海,他们暴露行踪,同伴被捉走,剩下他一个人。日本农人在山边耕地旁,多建有一些小窝棚,干活儿时休息用,那里常放置食物和衣服、生活用品等。野人靠偷偷地拿些东西过活。五月,北海道一年一度的春祭开始了。热闹的人群穿上各种节日盛装,有的扮作鬼神的样子,祭奠先祖,祈求太阳对一年农作物的照顾。人们欢笑着,脸上洋溢着兴奋、松弛的表情。


野人在远处丛林,悄悄地观察。作为曾经的庄稼把式,他有些羡慕,也有些愤恨感伤。凭什么他们这么开心,他只能躲在山里当野人?他简直想冲过去,对他们痛骂一番。但看着看着,也生出了同情。山民的日子也不好过,北海道苦寒之地,庄稼收成低,遇上干旱或雪暴,可能颗粒无收。他亲眼看到,一个穷苦日本村妇,跪在绝产的庄稼前,使劲地磕头,鲜血染红了冰冷坚硬的土地。野人晚上摸到窝棚,拿上些东西,也要留下一些,从不都拿走,而且,绝不从一个窝棚拿两次。他也想,要不要走出荒野,出来见见日本人。村里的男人一天天多了,是不是战争结束了?日本胜利还是失败了?他看着不像胜利,劳作的人们,都面色阴郁,但他也拿不准是否失败了。他还要观察等待。要是他走出荒山,这些日本人会不会接纳他,让他在北海道也当个农民,安安生生地过完下半辈子?想到这里,野人的心便突突直跳,他马上为这些想法,感到脸上发烧。他被日本人害得背井离乡,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他和日本人有说不完的仇,怎么还能有这样厚脸皮的想法?这对不住爹娘和妻子玉珍。


那夜,春雨又来了,野人花了好长时间,才摸到一处窝棚。小雨密密麻麻的,不冷,但挠得人发痒,野人潜伏在窝棚外面,天地间静得沉甸甸的,野草的清香,虫子的鸣叫,钻入野人的鼻孔、耳朵,让他微微有些醉了。不知何时,小雨也停了,月亮挂在窝棚一角,小小的窝棚,在水汽氤氲之间,仿佛飘浮的宫殿,闪烁着奇异的光,靛青,绛紫,粉红,似故乡节庆的焰火余烬,将刚复苏的雪原照亮成神秘光芒之地。野人摸了过去,想轻轻地叩门,突然又收住手,自己也觉得可笑。难道这是乡邻的朋友串门?门是虚掩的,野人推开,正好看到床上好似有人,他猛地惊醒,匆忙退出来。等了一会儿,他折返回去,才发现床上是被子,他松了口气,开始寻找,找到一只铁锅,一桶煮好的土豆。他还在门背后发现了一件女式大衣。不知为何,他把日本女人穿过的衣服披在身上,一股温暖的女体乳香气包裹了他,他一激灵打了个寒战,用嘴咬了咬衣领,有股咸咸汗渍的味道。突然,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个矮个子黄面皮日本女人,傻傻地呆立在野人面前。野人也发愣,他已几年没和人类打交道了,更不要说日本女人。他刚要开口,对她说,不要害怕,但许久说不出话,舌头僵硬无比,竟“咿呀呀”地表达不出来,日本女人却惨叫着昏死过去。女人躺在地上,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野人有些燥热,月光斜斜地照在窝棚门沿的一块镜子上,月光和镜子之中,他才发现,那是一个真正的“怪物”。脸颊深陷,颧骨高耸,脸上沟壑纵横,也看不出肤色,长长的头发乱草般堆在头顶,一直卷曲到脖子,遮住了那双野兽般毒色的眼睛!


他已经是野人了,不是中国人,也不是日本人。野人的脸发烫,急忙退出窝棚。他飞速奔跑,好像要把什么东西甩在身后,又好似去追赶什么。他深一脚,浅一脚,“嗬嗬嗷嗷”地叫喊着,数次跌倒在小河与田垄,他不管不顾,甚至也不怕被人发现,他的眼泪在月光下绽裂,犹如飞舞的盐。


不知跑了多久,野人又回到那片熟悉的森林,他叫了无数声,终于艰难地唱出了几句戏文。这怪异无比的唱腔,含混不清,时而低沉,时而尖厉,不像中文,更不像日语,只有野人知道,那是家乡高密一带流行的茂腔,他唱的正是苍凉无比的《寻儿记》:



烽火连天杀声喊,金兵逞凶犯中原,朝臣无能民遭难,弃家逃走恨绵绵……



野人唱着,将长头发扎成了两个发辫,不仔细看,以为是女人的发式。


……



——摘自短篇小说《中国野人》,作者房伟,原发《青年文学》,《小说月报》2016年4期“开放叙事”栏目选载


阅读全文请关注《小说月报》2016年第4期,2016年4月1日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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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现在时:范小青


《小说月报》2016年第4期,2016年4月1日出刊,总第43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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