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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恶女?第一期abC客厅的性别杂谈

abC编辑部 abC艺术书展 2021-02-05


“像是在自说自话,没有在交流?”“其实我觉着今天没聊到点儿上。”“男性形象的建构中愤怒有时会被看成有建设性的,而女性的愤怒可能就被当成撒泼了,为什么不耐心为什么不……”Well-behaved women seldom make history“亚洲魔法少女对抗的总是老了的自己。”“我也不认为站在对抗式姿态是有效的,但有些时候是男性自己把自己代入了。”


#abC客厅#的三月主题活动选在了国际妇女劳动节后的周末。决定以「恶女」这样的话题标签作为讨论的出发点,不仅因为我们身处的文化艺术行业有着更高比例的女性从业者,也因为我们所拥有的女性身份在今天依旧伴随着诸多刻板印象,近年来的线上公共讨论中,“性别”也总是一点就爆的敏感话题。而2019年,有一把火点燃了中国特色的“女生节”,让我们重新思索女性权利、暴力以及性别身份。



 对性别现状的想象易受限于自身视角,正在I: project space驻留的印度艺术家、策展人Vidisha Fadescha在开场的分享中就列举了印度女性面临或遭遇到的性侵风险,是那些在我们看来日常到令人发指的情境,与异性握手、在街边吃炒面*(炒面是舶来食物)都会成为施暴者眼中女性在性方面开放的暗示/犯罪动机。


居住在北京的艺术家郭锦泓为活动准备了近一小时的“恶女”、“女巫”和“女鬼”电影cut:从身负血海深仇的古典恶女、冷酷无情的极道大姐头到男导演凝视下歇斯底里的女巫与女鬼,这一锅视觉“毛血旺”之后的圆桌讨论也围绕电影徐徐展开。6位身份背景各不同的嘉宾落座,话筒一时间不够用。女性的话题太大太泛,也导致了当晚的对话一度陷入七嘴八舌,各说各话的情况。结束后场下讨论,大家也纷纷表示不够尽兴,相约日后继续舌战。


总结了首次组织线下对话活动的经验,我们决定用#abC剪报# 栏目将在abC客厅中发生过的讨论“剪辑”成文本,一来方便在场与不在场的读者们回溯与查阅,同时也试图通过图文档案化的“剪报”来补足现场多人对话的技术性难题,也借此机会在一次性的对话后将问题不断重启。

有什么想法意见建议,欢迎留言增加新弹幕!



 ↑ 点击回顾活动预告链接

感谢所有来到现场的朋友和参加圆桌发言的嘉宾们


嘉宾(从第一张图的左至下一张图的右):寇塔、王竹馨、郭锦泓、Alex Li、顾玥、张一帆 

图片外的主持人:赵梦莎


寇塔艺术家,激发研究所(IFP)成员。

王竹馨艺术家/艺术工作者/译者。VCD影促会团队成员、“新女书”小组成员。

郭锦泓独立艺术家、写作者。

Alex LiVICE垂直频道别的女孩主理人,研究性与性别、种族和精神健康

顾玥撰稿人,前《人物》记者,现Aha视频策划总监。

张一帆播客文化土豆发起人。


(预计阅览用时15分钟)


<郭锦泓

我之前在伦敦有加入过一个叫《Hysteria》(歇斯底里)的杂志,进去后发现大家都挺好相处,虽然在外界看来杂志是比较极端。我们的一位作者有双相情感障碍,病发的时候会砸家里东西一两年不出门,邀请她来做讲座时,无论她在台上说什么,底下都有人在笑,会有一些学者女权会悄悄说“这人是不是疯了”。我和她是现实生活中的朋友,她宣泄自己的痛苦,不忌惮于表现恶的一面,使得她的形象在我这特别完整,我从那时起就在思考为什么这种类型女性的声音一直会被消灭掉,这是我想抛出「恶女」话题的原因。


Alex Li>

大家对「什么是恶女」的概念可能并不统一,VICE《别的女孩》去年在做#别的herstory#人物时,会发现“欸,这个人也可以视作恶女喔”……

想到有句谚语“Well-behaved women seldom make history”,历史上留名的女性往往在有些方面是出格的。看今天几个影片片段之前,我理解的恶女是被主流流放的,但这里前几个恶女行为像是代表了正义,还是恶女吗?



郭锦泓>

我剪片子的顺序是先放上古典恶女,即荧幕中她在行使暴力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是有原因的,看起来是在为社会公理复仇,接着加进来了女主是为私欲作恶的——如《消失的爱人》,再是「不为别的只为杀人」的影片女主,剪辑顺序再往后走出现了女巫,在东西方电影里都有对其超自然力量的表述,而女鬼在亚洲恐怖片里常见,但好像没有几个女性角色在遭受侵害后生前是能复仇的,必然是在死后化作一个无法收拾的女鬼,为什么只有通过这个方式才能复仇?


<张一帆

我以为是要批判这些电影,但好像又不是,为什么没有恶男的说法呢?现实生活中也应该是有恶男的。我觉得对女性的偏见可能是歇斯底里这样的词,用「恶女」是在歧视女性吗?


郭锦泓>

这有种隐蔽的歧视,就像爸爸可能会说女儿是“捧在手上怕摔着了的掌上明珠”等等,因为有了这样的形象,女性才不会被当做独立的人来看待。


<Alex Li

前阵看了《流浪地球》,里面女性形象非常单薄,但如果主角性别置换成一对母女,做同样的决定就不再是孤胆英雄,可能成为邪典电影了。


郭锦泓>

如果一个非常极端的事情发生在男性身上,他会被阅读为令人惧怕的反社会者,如果是女性则会被看作疯女人。我以前查过二十世纪的著名连环杀手,不少都在狱中收到大量情书,有的还结婚了。入选的女性只有查理兹塞隆演过的《女魔头》原型,但几乎所有的侧写都说她是女神经病,不会被当成客体作为一个类型的人放在犯罪心理学中单独来聊。为什么作恶之后,女性和男性会被这样区别对待?



<王竹馨

在很多叙事中,男性的愤怒有时会被看成有建设性的,而女性的愤怒可能就被当成撒泼了,为什么不耐心为什么不温柔不善解人意等等……这些情感劳动被当做是理所应当的女性性格,宣泄情绪成了不正常的事。

这次邀请来的嘉宾中有从影像做实践的,也有新闻工作背景的,是不是可以把话题稍微跳脱一下,谈谈社会生活中有没有真实的、没被电影加工过的恶女形象?

观众:近期有一类报道很常见《嫁给ISIS的女孩们,如今怀了孩子想回国养娃,要原谅她们吗》,感觉标题语气是有明显的厌女倾向,但文章又是要声张正义的姿态,这是我看到后很难下判断的一类报道。


<张一帆

有可能是有人让这一群体利用母亲形象,通过媒体运动来达成回到英国的目的。


Alex Li>

我先不判断这新闻是不是利用了母亲的形象,但母亲身份确实可能用来扭转恶女形象。因为恶女一般是和母亲割离开的。于是在很多经典的文本中,女人被拯救之后,成为母亲,有一种从良了的感觉。


郭锦泓>

我非常反感这被冠以“新娘”的标题,因为这样会有很多人觉得她们利用/玷污了母亲和新娘的形象,为什么要强调母亲和新娘的形象?如果今天最后我们能不谈恶女,只谈恶,也许就达到很好的沟通效果了,并不是要认同“恶”,互相反对也是沟通……回到前面想说的问题,我认为只有当女性可以被作为一个独立的客体来看待,这是一个人作的恶,而不是因为她是疯女人,到这才可以开始谈平权。


<Alex Li

电影里重新建构了不少强大的女性形象,这应该是对女性有解放意义的,看了是“爽”的,但这些电影是不是都是男导演?到了女巫这个部分尤其带有男性凝视,女性被流放之后找到的组织,是一群和她一起歇斯底里的女巫,这种偏见我并不能代入。回到你说的歇斯底里、情绪化,这些被性别标签了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是女权呢?当然可以是,只能说不是女权的全部,女权不能被所谓的高知定义,也不能被这些定义。




郭锦泓>

这得先道歉一下,我这人有一毛病喜欢给人带高帽子,要不然觉得很短时间内没法迅速的把情况说清楚。剪辑时特意找这类主题有没有女导演拍的,很遗憾没有,女导演拍的B级片暂时能想到只有美国精神病人(主角为男)。


影视行业观众补充:克莱尔·德尼(Claire Denis)的新片《太空生活》可能是符合你女性视角的片。


王竹馨>

我比较好奇当代新闻中有没有正面的恶女形象?

<顾玥

虽然做性别置换来分析是很简单粗暴的方法,但章小蕙如果是男性的话,围绕ta的舆论可能会是“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还挺帅的”,她的“复仇方式”也不是从良,而是成为美妆博主中的博主,她说自己落魄时候也不让别人看到不美的一面,到了五十岁还是一个美妇人,这是她的反击方法。

<顾玥

再回应前面说到女性不能生气,得是「完美受害人」的说法,我想到一个例子——Metoo运动中女性以什么姿态来揭示曾经的伤疤,大法官候选人Brett Kavanaugh卷入性侵指控,在联邦参议院出席听证会时,他在现场的表现得到大家“他这么愤怒一定是无辜的”的评论,而指控他的Christine Blasey Ford,则有人会觉得“如果真的遭受过……怎么可能这么冷静”。这就是非常吊诡的事了,她会显得非常冷静正是因为知道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被人说“你先冷静下来。”


张一帆>

这个新闻的背景是美国两党在争谁会代替他们去最高法院行使职务,不同利益方的媒体会投其所好——说女性不歇斯底里就是有问题等等,这就像B级片也是一类商品希望卖给更多人看到。我有种感觉,如果想通过讨论来扭转大家对性别的看法,但还是站在所谓性别战争的角度——“男人就是如何如何”,把大家放到很典型的角色上来描述,这种沟通能起到什么效果?如果起不到,那理想的沟通效果是什么,如何去达到?


<Alex Li

前面认为Christine表现过于自持是在撒谎的观点多是网友提出来的,媒体和公共舆论我们还是需要分层来看,公众会有「女性更情绪化」的刻板印象。我也不认为站在对抗式姿态是有效的,但有些时候是男性自己把自己代入了。就算平权意识很好的男性,当听到比较泛化的陈述“男人倾向于如何如何”时候,还是会立马进入一个自我防范(defence)的模式里,虽然这个陈述并不是在指向他或某个具体的男性,而是性别秩序、父权。或许我们在表达的时候需要更加注意,也想先请男性不要那么快的觉得自己被攻击到了。


王竹馨>

……是不是和对峙方的沟通需要放在和认同方沟通之后?首先要在女性内部团结起来,情绪的消化也更有效。之前我们在成都调研时,发现有个和艺术项目合作的社工组织“爱有戏”,很会把形而上的女权主义学术用语转化成日常的、没有学术背景的女性可以理解的语言,让普通女性可以参与到分享、交流、吐露自己的过程中。我觉得那个转换语言的过程很好也很必要。在座我们都算条件比较优越的(Privileged),可能我们谈这些事情的用语没法触及最需要帮助的人,但我相信还是有人非常明白如何在谈话中触发让别人感同身受的点的


<Alex Li

……人处于相对优越位置上时往往对自身的性别资本或社会资本缺乏自省和自察身体差异引发的经历差异也会成为性别之间沟通的屏障。


张一帆>

……或许有些事真需要一两代人的努力。


<郭锦泓

…男性来月经倒也不太可能,我认为在我们这不是性别生理差异方面的实现不了,而是社会建制层面的实现不了,今天的科技已经能实现「无性人-后代统一养育」生活状态了,北欧有几个国家可以从建制层面让生理性别区别约等于零,终于可以作为独立完整的人来互相沟通,虽然还是会有其他差异带来的矛盾难以避免。


Alex Li>

如果非要消灭了性别差异才能平等的话,我觉得从更现实的角度来说,是如何在保持差异前提下也能沟通?


赵梦莎>

有一种说法,女巫骑着的扫帚是她外化的阳具,她是同时具备女性性征和男性力量的形象。


<郭锦泓

虽然文学影视作品、民间习俗中女性会被认为和神秘力量有关联,但实际掌握开宗建派权力的往往还是男性?

寇塔>

我觉得男女和阴阳是两回事,比如有一位会中医放血的大夫,她的阳气指数和我呈指数级的差异,她可以这么做,不代表所有女生都可以,我不可以,也说明了不是性别问题。原始仪式中很多事和生育相关,而女性作为繁殖力的象征,天然容易和大地连接,从而会被认为是导入超自然力量的媒介,这绝对是和性有关系的。


王竹馨>

想补充一个亚洲魔法少女和女巫的对比。好像最开始是美国有魔法主妇的故事,传到日本再加工变成了魔法少女,成为少女漫画的分支。比如月野兔、花仙子经过魔法变装后更美了获得力量,和少年漫画中穿上机甲获得力量不太一样。魔法少女故事里的反派无一例外是野心很大的老女人、坏妈妈,少女们对抗的总是老了的自己。但是这题材也有复杂性不是单纯对少女赋权。比如二次元题材还有很多可销售的衍生品,像变装的魔法棒和饰品,也会被配套在魔法少女形象的构建上。


<Alex Li

感觉魔法少女和反派老女人还是影视剧中的套路(trap),好比《流浪地球》里的多多——纯洁善良、被拯救的处女形象(ingenue),和以性资本来诱惑勾引或毁灭世界的蛇蝎美人(femme fatale)是相对应的,这并不能代表真实的女性形象。


赵梦莎>

现在的大女主电视剧可能鼓励了一些普通女性,但小心,也是新套路。


郭锦泓>

也不让拍了嗯……


……讨论进行到这时,已经接近夜里22点30了,有十多位朋友留下来完成了文本工作坊的改写。



                     

朗读黄碧云 《十二女色》原文、改写版本

                     

改写的文本非常出色(向右滑动查看更多)(现存档于abC客厅)


每次的abC客厅特别活动,阅览架的书会根据主题更换,这次我们挑选了一些女性主题相关的书在阅览架上,艺术家郭锦泓还借出几本中文理论书籍,有小说里的恶女,有明清时期通过妖魔化女性身体用于社会抵抗的历史,有近年的性别实践……欢迎来翻阅、选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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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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