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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赵生贵子

在近年来#metoo风潮的席卷下，很多人在好奇到底还有哪个明星或者名人是不可以走下神坛的？

HBO刚播出的纪录片《Leaving Neverland》似乎就在挑战这样一个问题。片子把二十五年来围绕着“流行之王”迈克尔·杰克逊 (Michael Jackson) 的娈童指控又拉进了人们的视野。作为20世纪全球最大的娱乐巨星，迈克尔·杰克逊生前从未被定案入罪。然而，在杰克逊死后，两位曾经帮杰克逊做过无罪证词的“小朋友”Wade和James（现在都已成家立业）突然翻供表示自己也是当年的受害者。纪录片一出来便引起轩然大波，全世界的粉丝和媒体工作者都在争论到底应该相信还是不相信迈克尔·杰克逊曾经犯罪而且是针对未成年人做出不道德的行为。

本篇推送，我们希望以一种互动的方式进行，欢迎所有人在本文参与投票并在底下留言说出自己的判断。由于杰克逊的涉案问题本身是错综复杂的，而他的一生又充满着传奇，本文若有资料上的欠缺也欢迎大家补充。

我们，不论是笔者还是读者都不是处理杰克逊系列案件的陪审团或者法官，所能掌握到的资讯都是二手的。我们同时要理解性侵及性骚扰案的定罪困难度是很高的 —— 取证难，少有或者没有目击证人。外加上这类案件的受害者往往第一时间、甚至永远都不会去报案，这类犯罪的施暴者逍遥法外的机会本身是不小的。之所以要说这些话，并不是要引导读者去认定杰克逊有罪或者无罪，而是要清楚所有外界人士对于这些事情本身的决断是能力极其有限的。所以只能去讨论我们更“相信”什么，而非事实就是什么。

1993年民事诉讼，杰克逊与原告庭外和解

纪录片主角Wade和James都帮忙作证。

2003-2005年刑事诉讼，杰克逊无罪释放

纪录片主角Wade作证了，James没有。

2009迈克尔·杰克逊去世

2013年Wade起诉杰克逊遗产管理基金，法院不予受理

2014年James起诉杰克逊遗产管理基金，法院不予受理

2019年杰克逊逝世十周年，HBO《Leaving Neverland》播出

1993年 - Jordan Chandler: 一位牙医的儿子

1993年 - 一位保姆的儿子

1993年 - Terry George：英国少年

2003年 - Gavin Arvizo： 患癌儿童

2013年 - Wade Robson: 纪录片Leaving Neverland 主角

2014年 - James Safechuck: 纪录片Leaving Neverland 主角

1982年出生，来自澳大利亚。差不多2岁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了杰克逊的《Thriller》的MTV，从此迷上了MJ。家里墙壁都是偶像的画像，自己也不断模仿杰克逊跳舞。他五岁的时候（1987年），有一次迈克尔·杰克逊去澳洲办演唱会，演唱会前会有个儿童模仿杰克逊舞蹈比赛。Wade的母亲就帮他报名了。当时他年龄最小却跳得最好。杰克逊发现后将这个孩子带上了自己的演唱会表演。

两年后，杰克逊邀请了Wade一家到美国加州他的住所梦幻庄园(Neverland)游玩。到达梦幻庄园后的第三天，原本一家人要去大峡谷旅游。在杰克逊的请求下，Wade单独留在了梦幻庄园，而他的父母、祖父母和姐姐则去了大峡谷。此后，杰克逊就开始触碰Wade的身体从摸大腿慢慢摸到了裤子里面，很快就发生了性行为。根据Wade的叙述，杰克逊先摸其下体。然后让Wade摸自己的下体。互相口交或者杰克逊看着Wade进行手淫。杰克逊还教Wade法式接吻，并且要Wade去舔自己的乳头。后来还给Wade看色情片。之后的七年，从Wade 7岁至14岁，只要两人见面基本都会发生既定的行为，主要集中在开头的两三年。后来两人见面次数不多，并且杰克逊很快就有了“新欢”。最后一次，杰克逊第一次想尝试肛交失败后，两人再也没有性关系。

1978年期间出生，来自加州，在第一次认识迈克尔·杰克逊前并不是一个小粉丝。9岁的时候（1987年），他参与了杰克逊的一个百事可乐广告，在拍摄的镜头里第一次见到了MJ本人。杰克逊很快就邀请James和父母一起聚餐。他还带着James参加了1998年的《Bad》世界巡回，James的妈妈有跟随。

但是整个巡回期间，杰克逊和James会睡在同一个房间。James的母亲一开始会被安排在隔壁房间，随着巡回进行她的房间被安排越来越远。杰克逊是在巴黎第一次教了James手淫，慢慢开始法式接吻和口交。他们的性关系持续了4年。跟Wade后来发生的情况类似，James会发现杰克逊会有新欢。根据James母亲后来的回忆，杰克逊差不多每过一年到两年就会更换自己身边最亲近“好朋友”的位置给新的孩子。

性只是一部分，杰克逊自有一套给孩子建构心理的方法。不论是Wade还是James，杰克逊都会跟孩子说他们彼此是相爱的，而且那个男孩是杰克逊的第一个爱人。杰克逊给Wade取名“the little one”，给James取名“applehead”。他甚至还跟James搞了一个模拟婚礼，送了他戒指。

另一方面他会在孩子制造“us against them”的心态。比如当Wade的家人去大峡谷后，杰克逊会教育Wade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家人，杰克逊身边的工作人员。他会警告孩子如果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泄露了他和孩子都会进监狱。所以不要跟任何杰克逊以外的人说话。如果杰克逊发现孩子跟某个工作人员有了交谈，他会去非常细致地盘问孩子跟别人说了什么。孩子一方面不了解彼此之间的行为问题的严重性。另一方面处于崇拜和爱戴杰克逊所以一直守口如瓶。甚至，杰克逊从一开始就在教导孩子当被问到自己单独和杰克逊在房间里做什么的时候该如何去回答。

1993年杰克逊第一次面临起诉的时候，Wade和James都做了证。当时他们都不希望杰克逊出事，也害怕自己出事情。根据他们各自母亲的描述，当时两个家庭都是真心要捍卫杰克逊的清白。实际上，杰克逊不光做好了孩子的工作。也做好了他们家人的工作。两个家庭都表示曾经把杰克逊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杰克逊让两位母亲忘却自己是个成年人，卸下心房让自己孩子与大明星单独相处。他很会利用自己明星的地位，让孩子的家庭感觉到某种荣耀感。不仅如此，杰克逊给Wade的母亲制造了一个“星妈”的梦想，而跟James的家庭有了金钱的往来。当时James家要买房找了杰克逊贷款，而后杰克逊表示不需要他们还钱。

至于MJ身边发现他不对劲儿的人怎么处理？所有的客人和工作人员进入梦幻庄园都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在1993年第一次起诉的时期，根据《名利场》杂志在2004年的一篇文章，杰克逊找了一些黑帮人士成为梦幻庄园的工作人员以控制其他工作人员。实际上，杰克逊的亲姐姐Latoya Jackson曾经在电视上爆料自己的母亲跟她说过弟弟是恋童癖，她自己也觉得他不对劲儿。而母亲不敢站出来是因为怕杰克逊不给她生活费。多年之后她改口说当时的爆料是前夫逼迫的，目的是为了钱。但是她对杰克逊恋童癖的指控是持续到和前夫离婚后的。

（Wade一家与杰克逊）

先说Wade的情形。他相当于一个舞蹈界的少年天才。因为他被杰克逊选中，他妈妈的星妈梦也被激发。她妈妈就把生活的重心全都放在带着Wade去参加澳洲的各种舞蹈比赛。甚至在杰克逊的鼓励下，她最后决定自己带着Wade移民去洛杉矶发展。而到了洛杉矶才发现杰克逊之前描绘的他亲自会带着Wade如何如何的画面并不存在，当时杰克逊身边有了新的小朋友。

但是Wade的父亲从妻子开始做职业星妈开始就有点被家庭边缘化了。抑郁症的现象开始凸显，而Wade母亲去美国后彻底跟丈夫离婚。当时所有人都劝Wade母亲不要一意孤行，但是她还是决定离去留下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Wade和姐姐跟着妈妈走，他的大哥跟着父亲。最后在两千年前后的时候，在Wade大哥坐上从澳洲飞洛杉矶看望弟弟和母亲的班机的第二天，父亲自杀了。

对Wade来说跟杰克逊的关系是让他困惑的。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一方面是出于对杰克逊的爱，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一种恐惧。恐惧失去杰克逊，也恐惧失去自己。1993年第一次帮杰克逊作证的时候更多是前者。当时他只有十一岁。第二次，他已经二十二、二十三岁了，起先他有不想作证的念头但是还是去做了。当时他已经是演艺圈里面著名的舞编，他所要思考的因素可以说是更为复杂。

（长大后的Wade）

最后让他说出秘密是在杰克逊去世之后。当时他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看到了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进入到他被侵犯的年龄。他开始受不了。这段期间他有了严重的情绪病。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包括他自己。渐渐他发现儿时被杰克逊侵犯是一个很重要的内在原因。他曾经梦到也想象到自己的孩子被杰克逊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无法忍受。但自己又如何合理化自己小时候被偶像如此这般？于是他先跟自己的心理辅导师说了事实。不久在一次和妻子、哥哥、姐姐出行的时候，他突然跟家人道出了一切真相。

说出事实后对Wade家庭最直面的冲击就是母亲的尴尬处境。Wade的太太无法原谅Wade的妈妈可以“全然不知”，并且不去保护自己的孩子。所以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他的太太不允许母亲来到自己家里。直到今天这个裂痕依旧存在于这个家庭。

（长大后的James）

至于James,他在2003-2005杰克逊第二次面临司法案件的时候坚持不作证。并且在那期间暗示了他的母亲“Michael不是一个好人。他是个邪恶的人”。他后来自己组地下乐队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太太。但太太很快发现自己身边的这个帅哥是个彻底的宅男，完全不愿意出去社交。起先只是觉得他只不过是宅，后来发现他内心一直都有阴郁。之后他们有了孩子，他的抑郁情况越来越严重。根据James自己的说法，看到自己孩子慢慢长大是一个重要的源头，令他想起儿时所发生的事情。后来他看到Wade爆料杰克逊的电视采访，自己跟夫人坦白了自己的经历并且也决定去起诉。

1. 联邦调查局花了近十年的调查都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

2. 所有指控者是为了钱
   

3. 像Leaving Neverland这样的纪录片在指控一个已经去世无法为自己辩护的人
   

4. 纪录片的两个主角Wade和James已经在过去撒谎了，怎么知道这次不是撒谎？
   

笔者评论：其实第四点是有悖论问题的。杰克逊有没有性侵只有两种可能“有”还是“没有”。  如果他们之前说他“没有”是撒谎，那么现在指控“有”就是真相了。如果现在说“有”是撒谎，那么之前的作证就不是伪证了。这里不存在两次撒谎的逻辑。要么之前是做伪证，要么现在是乱指控，只可能一次是撒谎。

现在一些地方已经停播了迈克尔·杰克逊的歌曲，但总体来说杰克逊的支持者还是非常多的。我们想象一下，如果这个纪录片不是关于MJ而是相对没有那么大牌的明星如《纸牌屋》的Kevin Spacey, 还会有那么多人支持他吗？

杰克逊的特殊性在于他是20世纪最大的偶像之一，而且是具有全球性的文化符号。即便是在中文世界他也是难得家喻户晓的欧美流行巨星。不同世代的人是听他的音乐和模仿他的舞蹈长大的，这种文化影响力不可估量。所以当这样一个的偶像出现丑闻的时候，作为大众有没有能力去做理性切割？如纪录片里Wade的姐姐所说，“他作为一个明星的天赋无庸置疑，但是作为一个人呢？” 我们是否可以做到切割一个娱乐偶像、体育偶像和文化偶像他们的职业成就与个体本身？设想一下如果今天有证据表明李小龙做过一些不道德、甚至伤害儿童的事情，华人能接受得了吗？

另外值得思考的是普通人与超级偶像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关系？是否带有宗教性质？是不是当否定自己偶像的时候，某种程度也是在否定自己长期的信念？所以很多人拒绝否定偶像本质上是难以做到“否定自己”？

另一方面，现在流行当一个明星出了丑闻，他或她的作品也会被封杀。反过也要追问，是不是因为一个人公德出了问题，他们作品不论好坏也不可以出现了？这里面是否也要做切割，还是不可以做切割？这里面又涉及一个偶像与公共道德与利益之间的关系。一个“坏人”的艺术作品被宣传，是不是等同于宣传那个人的“坏”？还是说一个艺术作品只有它的创作者本身是没有违反公众道德和利益的前提下，才能被展示？

当然由于杰克逊已经去世，目前也没有法律层面的定罪，许多事情我们无法下结论，只能借由这个新闻本身做假设性思考。

相关资料来源：

The Neverland Insiders Who Spoke Out Against Michael Jackson

https://www.vanityfair.com/hollywood/2019/03/michael-jackson-leaving-neverland-allegations-staff-friends-family

Nightmare in Neverland

https://www.vanityfair.com/magazine/1994/01/orth199401

LaToya Jackson Exposing Michael Jackson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9_1tGqn4jXc

Leaving Neverland director: 'Michael Jackson abuse devastated families' - BBC Newsnight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E93pQftWOc&has_verified=1

The Complete List of Sexual Abuse Allegations Against Michael Jackson

https://slate.com/culture/2019/03/michael-jackson-leaving-neverland-sexual-abuse-allegations.html

Michael Jackson's accusers detail alleged abuse by the late pop icon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OrOZL7_NkI

Michael Jackson’s most loyal defenders still support him after 'Leaving Neverland' - here's why

https://www.usatoday.com/story/life/music/2019/03/08/why-michael-jacksons-most-loyal-fans-still-support-him/3105775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