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屡与摊贩发生冲突，管理者可否多些人情味 ？| 二湘空间

一

在手机上又刷到了这样一段让人寒心的视频：5月20日，河南省滑县留固镇城管局队员与水果商贩发生激烈冲突，城管队员将商贩的大量西瓜全部砸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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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队员与摊贩发生冲突已经成了民愤极大的高频事件，每每发生就会引起满屏指责。5月16日，四川德阳中江县两名身着城管制服的工作人员因为撵路边卖枇杷的老人，与现场群众发生争执，这两名工作人员被停职处理。5月17日，黑龙江哈尔滨道里区城管执法人员现场取缔违法占道经营行为，与摊主发生争执，未能保持理性，出现了不文明执法行为，掀翻商贩摊位，摊位上物品散落一地。道里区综合行政执法局已向摊主当面正式道歉并征得谅解，并将妥善解决其经营摊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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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队员屡屡与摊贩发生冲突，当然与其工作性质有关。对摊贩加强管理、维护良好城市秩序是公共利益的需要，不可能放任不管，而是应科学文明管理，既管理出好秩序、好市容，又让管理暖人心、合民意，减少和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如果城管队员在管理中多些人文关怀、多些人情味，自然不会发生不文明执法行为，也就不可能与摊贩发生冲突。

所谓人文关怀，笼统地说，就是对人、尤其是对弱势群体的关怀，对人的尊严以及符合人性生活条件的肯定，核心在于肯定人性和人的价值。十四至十六世纪西方的文艺复兴带来了人文主义精神的崛起，开始以人为中心而不是以神为中心，人的价值和尊严得到肯定。中国的传统文化一直有人文关怀的传承，孟子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以及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黄宗羲的“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等主张，都透露着强烈的人文关怀思想。

但是，到了今时今日，伴随急剧的社会变迁和商品经济的风起云涌，人们蓦然发现人文精神和人文关怀正在失落。早在20多年前的1993到1995年两年多的时间里，包括人文学者、经济学者在内的很多知识分子就针对当时物质利益至上、价值观念混乱、思想遭受冲击等现状，在《读书》《光明日报》《中华读书报》广泛展开了关于人文精神的大讨论，“以一种强烈的方式，把人文精神恶化的问题，提到了公众的眼前”。

著名学者、作家、哲学家周国平在《人文精神的失落》中写道：“现在许多人在谈教育的理念、大学的理念，在我看来，这个理念就是人文精神。当今教育的种种问题，归结为一点，实际上就是人文精神的失落。”他还写道：“教育应该远离功利和实用，贯彻人文精神，教育的目标应该是培养健康、善良的生命，活泼、智慧的头脑，丰富、高贵的灵魂。”

在谈到连续发生的医患关系事件时，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曾经这样说：“我们不要否认医疗人文精神正在沉落，不提高人文素质，无法解决医患关系。”他认为医务工作者应该增强爱心、责任心和进取心，以缓和紧张的医患关系。

人文精神与人文关怀的失落，其实已渗透到了社会现实的各个角落，在我们身边几乎随时可见。屡屡爆出的学生举报老师授课内容不当事件，就反映出学生们人文素养的缺失。即便老师讲课的观点存在偏颇或者错误，当学生的完全可以与老师开诚布公地切磋、讨论，交换彼此看法，即便观点相左，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暗戳戳地去举报，起码还应该保留对老师的基本尊重。

网上传播着几段分别发生在CBA与NBA有关人文关怀的视频。CBA广东宏远队邀请一位喜爱篮球、热爱宏远的独臂男孩张家城到现场观看球赛，并参与广东宏远队主场迎战山西队的跳球仪式。在这个仪式上，只有广东队外援威姆斯摸了摸张家城的头以示鼓励，其他球员都没有与他互动，搞得张家城手足无措，愣愣地落寞离场。为了支持独臂男孩张家城，NBA勇士队当家球星库里特地为他制作了视频，鼓励他：“你真的太棒了！请继续散发正能量，告诉所有认为你无法做到的人，你可以，而且你可以做得很好！祝福你，祝福你的家人。继续加油吧，我为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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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NBA，爵士队管理层得知一位5岁患有白血病的小球迷吉布森的梦想是打上NBA，就与这位小球迷签下了一天的正式合同，并安排了记者采访。比赛当天，小吉布森和球员一起进行了热身，并以球员身份上场比赛。所有场上队员陪着他攻防，他运球来到篮下，爵士队中锋戈贝尔将他抱起，完成投篮，所得两分加入了比赛有效分数。

同样是为了彰显人文关怀，为什么CBA让人觉得生硬、尴尬，而NBA就非常自然、暖心？这当然与CBA球员缺乏必要的人文素养有关，而更主要的还在于我们整个社会缺乏浓厚的人文关怀氛围。

二

尽管，当前人文精神与人文关怀的失落已是不争的事实，但让人欣慰的是，我们身边一直有人在呼唤、实践和弘扬人文精神，在坚持和传递人文关怀，让我们这个世界绽放着人情味的温馨与亮光。

在“东方甄选”平台直播带货的董宇辉，如今已是家喻户晓的网红。在直播中，他不是简单地、煽动性地鼓噪观众“买买买”，而是跟你讲故事、讲英语、讲知识、谈感悟，讲天文地理，讲历史哲学，讲星辰大海。他的直播带货其实就是在兜售“人文情怀”。董宇辉是个来自农村的苦孩子，说他见不得别人受苦，对别人的苦难有共情与悲悯。他之所以倾心农产品直播带货，也是看中了这份工作能够帮助农民的意义。他有一番“谷贱伤农”的言论：对于农产品，他不会给观众们争取最低价格，因为若是利润太低，农村种地的人就会越来越少；而看似不多的卖货数量，可能成为农村一家人整年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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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为全国优秀县委书记的陈行甲，在即将提拔之际，毅然辞职从事社会公益事业，带领他的深圳恒晖公益团队实施了五个公益项目：在试验地区对所有儿童白血病进行兜底治疗的“联爱工程”；对全国抗击疫情一线牺牲英雄未成年子女（即“薪火宝贝”）予以长期教育成长陪伴的“传薪计划”；向贵州黔东南山村留守孩子开展“博雅教育”的“梦想行动”；对试验地区教师、学生、家长提供专业心理培训和辅导，探索关爱青少年精神健康的路子的“知更鸟计划”；聘请知名中医专家对市县乡村医生进行为期一年全免费培训的“乡村中医”项目。这些公益项目面向的都是最需要关爱的弱势群体，给他们送去的是最温暖的人文关怀。

1993到1995年发起并积极参与人文精神大讨论的华东师范大学王晓明教授，在回忆当年的大讨论时说：人文精神用一句老话来讲，就是“人心”。在他看来，“我们的社会忽略了无形的东西，人和人的信任感，基本的价值观念、伦理观念，对生存意义的理解，对所有这些抽象的东西的重视。正是这些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积少成多，最后把我们逼到了今天这样一个困境里。”他指出：一个社会，一个民族，要想变得富强一些，并不是太难的事情……但是要建立一个精神上健全的社会，就难多了。从一定意义上说，这在今天也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几乎全世界的人都面临这样一个问题，都在苦苦追问人的生存的意义。

回味着王晓明教授的肺腑话语，再来看看我们周围世界的种种情形，我们怎会无动于衷：公交或高铁上霸座者不以为羞却撒泼耍横；生活在社会会底层、感觉无望的悲苦人相约走上集体自杀的不归路；家长们为了孩子能读好书、考出好成绩，不断给孩子安排学习和活动，咬牙瞪眼地培养鸡娃；年轻人在升学、择业、晋职中的内卷愈演愈烈；持续了一年多至今仍看不到停火苗头的俄乌战争，几乎每天都有士兵、无辜平民死伤；逆全球化潮流兴风作浪，给人类前途蒙上阴影……这种种情形，哪里能看到人文精神与人文关怀的一点点影子？

世界需要和平，人类需要关爱。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让我们身边多些人文关怀，多些人情味，让世间的每个人，无论贫富贵贱，都能活出价值与尊严，活出自由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