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方方日记是中国的一场现象级的思想大讨论。作家在武汉疫情封城期间更新日记后期经常提到在网络上反对她的有一帮人是极左。在关于是否国外出版后，更是引发了互网上巨大的争论。其后在《关于》系列中单独列了一篇《关于极左》进行了个人角度的解释。解释的结果是懂的人觉得她不用解释，不懂的人继续鸡同鸭讲，还在社交媒体上持续的攻击，网络暴力作家本人。

笔者是75后，文ge后出生，随着改革开放成长起来的。左派右派这个政治立场淡出了我们的社会生活。之前几十年一阵子批左，一阵子批右，大家都怕被贴上政治立场的标签，被方方点名的极左们个个也不愿意。有的人说中国现在不兴分左派与右派，是被历史淘汰的划分。事实上左派右派真的被历史淘汰了吗？方方在写完《关于极左》后认为自己既不是左派，也不是右派，是中立派。这种自我认知与他人认知的偏差是如何形成的呢？

左派右派用方向来区分不同的政治观点来源于法国大革命时期。西方世界政治经济制度的演进，进入发达的资本主义时代，社会的各个阶层也产生分化，西方国家也追求社会的稳定。稳定的形式是采用了民主选举来进行社会意识形态的博弈。整个社会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要维持到一定的平衡，社会就相应的稳定。

西方政治经济学所用的会计制度为基础的一张盈亏平衡表（balance）来表达，在经济制度设计上的平衡是透过数理逻辑来验证出来的。考察一家公司的平衡表，看它的盈利额度和亏损额度来比较CEO的治理业绩的优劣。政治上的平衡就是选举制度就是让民众投票，下一个时期，选出一个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的舵手来带领大家的大致方向。

左派和右派有什么区别呢？我大致绘了张图来展开细说： 

图片来自作者

左派的特征是：

集体主义，平等主义，结果正义，激进主义。

左派相信集体利益大于个人利益，个人应服从集体的分配，这个平等更注重的是福利分配平均化财富，左派大多数是出身平民阶层。

左派的理念集中力量办大事，劫富济贫，平分社会资源以达到整体提升的结果正义。分福利蛋糕的时候尊老爱幼照顾到特殊人群，弱势人群，有社会主义者的特征。

代表性是美国的民主党，民主党总统克林顿和奥巴马都出身于普通中产家庭。民主党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是巴菲特，比尔.盖茨。巴菲特经常说富人应该多交些税，多分一些福利给穷人。把自己在股市上赚来的财富委托给了好友比尔. 盖茨，进行医疗健康方面的慈善事业。比尔盖茨更是辞去自己在微软的总裁职务，身体力行的从事公益基金会工作，为了直接救助更多的穷人。

民主党代表是社会平民阶层的意志，平民在社会资源福利上没有话语权，他们需要这个党派来代表他们发声。民主党执政理念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就地解决一些福利分配矛盾最集中的问题，在民主党任上会经常看到他们在瓜分福利直接派钱，比如奥巴马医保制度。左派的执政理念是自下而上的改革措施。

这遭到很多右派反对，认为民主党偏离了市场经济，搞社会主义。右派是自由主义者，觉得这种政策剥夺了自由支配个人收入的权力。在奥巴马任上对左派的容忍达到极限，右派就把左派的民主党选下去了。

右派的特征是：

个人主义，自由主义，程序正义，保守主义。

右派是在现有机制上温和改良，偏向保守化，谋求每个个体最大公约数的自由发挥，整体的社会也会进步。分蛋糕的理念是社会角色各司其职去共同把蛋糕做大，大家都有足够的蛋糕吃不用去抢。

右派强调个体的个性与自由，主张程序正义，如果制度在执行上的程序公正透明的，无论输赢结果都认可。与之相反的左派是结果正义，他们为了结果的输赢，允许适度的不择手段，在任何事情是都是“ 最大赢家”，以成败论英雄的就是左派。

右派代表性是美国的共和党，共和党是社会精英阶层代理人执政，他们代表性的总统也是政治世家的如大小布什总统，二代的特朗普。他们掌握了社会最多的财富与政治资源，他们的理念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们希望社会底层有尊严的凭借自己劳动生存，而不是坐等吃福利瓜分富人创造的财富。

特朗普在竞选时就是要让美国再次伟大，扩大南方失业工人就业，就吸纳了众多的选票把他选上台。特朗普的个人出身和风格是极右化的，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民粹主义倾向，种族歧视倾向。在当时民主党一直左倾到绝对化的政治正确的氛围下，他的特立独行博出位的言论在竞选中就迎合了那些偏右的民意就胜出了。

共和党的执政理念是自上而下的改革，从制度的顶层设计，上层建筑方面下手，特朗普上台后，不停的在退出前任几十年签下的很多国际间合作的协议，退回到美国至上的本位主义。

允许左右之争的美国也并不会向极端化组织妥协，最近在美国BLM运动中出现了一支“阿提法”，反法西斯主义的组织的队伍，他们的主张是在无政府状态之下的社会活动，这被特朗普政府列入极端化组织，也就是美国的极左组织。

选举制度两党之间左右之争，驴象大战维持的是在平衡木上的拔河比赛。它达到的作用是大家都在安全站在平衡木上，这样的选举只要一方小小的超越另外一方，确认方向即可。它不需要一方大大赶超获得压倒性绝对性的胜利。

那种某一方得了99%的同意票数都不是真正的民主选举，如委内瑞拉之前99%的票通过选出来的查韦斯执政就导致了国家陷入了极左化的狂奔，在平衡木上的拔河绳的绳子断裂，所有人从平衡木上掉下来，整个国家经济走向崩溃。

2 

区分了美国的左派和右派，我们来看中国的，这让我想到一个人：

之前有个男同事，70后早期湖南人。中专毕业后进了某大国企工作四五年，碰上国企改制下岗。被动的和亲戚来了深圳，进入了我们前公司那样的外企后勤部门。他工作态度还是很勤勉的，以外企的收入还早早在深圳付了首付，买了房。但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份他后来累计干了20年的工作。

他的口才很好，聊天讲故事栩栩如生，休息时间吸引一群公司司机，保安像粉丝一样围绕在他身边聊天聊时政。司机和保安大部分也是退伍军人转业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也是左派的特点，一聊到什么“钓鱼岛，南海事件”，兴奋处就赌咒发誓：“如果国家需要我上前线，我一定把老命交上去奉陪到底！”他们的左派小团体就爆发出一阵轰笑鼓掌。开放办公区这边的大学生白领们个个被吵到翻白眼，嗤之以鼻，小声的低骂：“也就是嘴上逞强，提点虚劲，真打仗还不是一样往后躲的。”

在深圳外企里，除了后勤单位，业务单位要求英语好进来的都是大学生。99年大学扩招后，大学生学历还越来越高，学历高能力强的干几年就被其他的合作伙伴们挖去当总监升迁之类的工作。

他的中专学历是得不到升迁和调动机会，虽然靠自己的努力工作取得了一定的生活上的回馈，丧失自我肯定。愈发怀念在老家国企是那种集体生活。有人一提深圳人感恩莲花山上那位总设计师时。他就恼火万分，张口就骂，觉得以伟人来说，只有自己的老乡才配得上。

这就是一个中国左派的典型特征，他享受集体荣誉感安全感。即便是个人的努力工作赋予他有尊严的劳动收入。他也没有个人价值的认同感，反倒觉得自己被集体抛弃被疏离感。

3

区分中国的左派和右派有个简单的标准，左派是集体主义人格，右派是自由主义人格。

集体主义者喜欢宏大叙述，不关注个体的命运。不管是灾难还是喜庆，视角都是以集体的整体力量为展示角度，为集体的成败和荣辱与共，左派的排他主义就相对强烈。极左也是左派，他们在风格上更极端化更绝对化更民粹主义。

方方和极左的对立就在于，极左是信奉集体主义的，他们觉得方方曾经是体制内的作家，拿过体制（集体）发放的薪水就该帮整个体制（集体）说话。方方是自由主义者，她觉得自己都是凭自己坐冷板凳码字写小说改编剧本的个人劳动收入，买什么房买几套房都是她的个人能力合法收入凭自己支配的。

她写的文章的立场也关注点每一个个体的命运，特别是边缘化人物的命运。左派习惯的要弘扬集体精神与她无关，她这样的个人态度就刺激了那些极左们把她当靶子一样的攻击。

极左们用集体意识来绑架她认为她在国外出版日记是递刀子。作家是自由主义者居多，他们作品有言论自由出版自由这是一个基本常识，左派右派都认可的，只有极左才会拿这个出来绑架她的个人意志。

极左们喜欢抱团集体行动，组团攻击方方都是一些民间草根的自媒体写手。替方方发声过的是一些知名的知识精英。湖北大学博导梁教授，张抗抗是作协副主席，王小妮教授。他们这代人，经历过文ge也见证了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上的成效，看不下去极左们把社会带入极端化的激进狂潮里。在美国，知识分子也是自由主义者保守主义者居多。在中国的高校和媒体行业，它本身是意识形态宣传较浓的机构，这里面的知识分子又以比较高调的左派的居多，像著名的孔庆东，胡锡进这些人。

4

区分中国的左派右派？还有个简单的标准，支持文ge的就是左派，支持改革开放的就是右派。中国的经济制度，一直是或左或右往两极走，一直走到无路可走再调头。这个周期就比较长，长达十年几十年，文ge那条极左化道路就走了十年，再之后是改革开放向右调头40年。

我们是在极左化崩溃之后从经济曲线的谷底爬起来进行改革开放的。从集体化经济开始转型个体经济，私营经济模式进入市场化经济。有人对改革有个误会，听上去变革的东西是激进的向左的。实际上改革开放是向自由化市场化经济发展是一次社会向右的改革，是执政党内部的温和保守主义的改革。

我们是几千年中央集权封建社会过渡而来，民众的政治素质有左派的基因，以左派的政治立场是较容易得到民众的支持。受到几千年封建专制的压迫，打土豪分田地的仇富，乱世出英雄的投机主义都是左派的特点。

5

最后一个问题：左派都是集体主义的，集体运动的运动员们是不是左派居多呢？这是一个认知上的误区。集体运动的运动员，如足球篮球排球，它要求的是每个位置的人不同的个人能力，讲究的是团队的配合，而不是集体化的整齐划一要求。强调个人的职业能容易产生自由主义者，比如艺术家，运动员，作家。

那些在广场上跳整齐划一的广场舞老年人们大多数是左派，他们在集体活动中找到了归属感，对除了自己这个集体之外的个人权益没有同理心。在职能部门要清除他们制造的城市噪音时，他们组团作战的攻击性又很强悍。职能部门都无可奈何，这是坏人变老了，青年时当过极左，老年还是极左。

有个著名的医生说：一个健康的社会不应该只有一种声音。是的，一个健康的社会就应该有左派右派的不同的声音。即使这两种声音是对立的，左派自己喜欢融入集体归属感，就容忍不了右派的声音，在舆论场上经常产生了对立的人群撕裂感。一个社会是包容多元的，有不同的立场者，才是一个生态健康的平衡的平和的社会。

~the end~

包容多元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