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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仓健:士之源头——母亲的心

高仓健 王育琨频道 2021-11-23


士之源头


《高仓健:士之德操》引爆了朋友圈。

高仓健是一个大写的人,一个“士”!


士 ,事也。数始於一,终於十。

推十合一为士。 


士者,事也。任事之称也。

凡能事其事者称士。 


士,是一种生命态度。

是有独特生命体验的人,

还是有独立见解的人。

没有独立的意识和心态称不上士。

士,同时又是巨匠,

又是可以即时出绝活的人。

没有绝活的人,也成不了士。


高仓健之为“士”,最重要的品质是“侍”。

侍,是时刻准备着发动甚至献身。 

侍:无言,居下,敬畏,谦恭,精进,

纯粹,广大,包容,清静,即时而动。 


高仓健是一个人。

而高仓健作为一个士之德操,

源头来自母亲。


高仓健不管到哪里,

第一件事情都是把母亲的照片拿出来,

恭恭敬敬地放在房间里最显眼的地方,

放上一束鲜花。母亲一直陪伴着他。


高仓健关于母亲的两篇文章,朴实动人。

两篇文章没有任何拔高,

就是母亲渗透在在一系列事件中的所思所想。

母亲那颗滚烫而又冷静的心跃然纸上,

直接就可以进入读者的心田。


“母亲通过现实生活,让他们懂得了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的珍贵道理。母亲的严格和温柔尽在其中。这,难道不就是日本即将失去的母亲之心的原点吗”?


高仓健感慨,

“日本即将失去母亲之心的原点”。


高仓健是一个活着的士。

中国现代还可以找出这样的士吗?


中国战国时“士农工商”,士多多。 

近现代“士”少有,

为官的“仕”多多。 

中国当下最缺高仓健这样的士!


母亲,是中国士的源头。

《地头力》正在畅销。




老娘曾经恰当地描绘了“士”:

“回到你的地头,头拱地拿出绝活”,

士,最重要的品质之一是有绝活。

没有绝活就称不上士。

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有绝活呢?


用老娘的话说:“哪有那么多顺心的事?哪有那么多说道!你自己把它拨拉过来,头拱地做好就是了”。


从母亲的这句大白话中,

我提炼出成就士的地头力公式,

还用一本书《地头力》展开了这个主题!




朋友去拜访褚时健夫人马静芬老师

赠送给她一本我的《地头力》

老人当场就开封试读

几分钟后就安排购买

思想者知道思想者的书



我确信:

当每个人回到母亲的源头,

回到土地母亲的源头,

回到自己天性的源头,

头拱地出绝活,

中国的“士”,必将会大批涌现!

迎接中国“士”之喷涌的时代把!


——王育琨手记




在高仓健的人生旅程中,对他影响最深的女性还是他的母亲。他之所以如此冲刺,就是为了博得母亲的一句夸奖。这篇饱含着追忆母亲之情的《期待着您的夸奖》,为他赢得了1993年第13届日本文艺大奖的最佳随笔奖。他写的《母亲的心》也非常动人。今天选择两篇以飨读者。




期待着您的夸奖


高仓健

 

我的一生,母亲很少夸奖过我。我从小就非常挑食——直挑到今天,我已经到了这样一把年纪。但母亲的教育对我影响最大。


母亲的教育是“斯巴达”式的。我只要说一声不喜欢吃鱼,她就故意摆上带头的整条鱼。


母亲说:“乃木大将曾被迫吃不爱吃的东西,到后来他就习惯了。”


我说:“我不想当乃木大将。”


现在,我已长大成人,不喜欢吃的东西还是不吃。那些年,母亲把我吃剩下的东西连续十来天反复端到饭桌上来。她真是太固执了。


有人说:“你母亲的教育方式,只不过是故意为难孩子罢了。”对于这件事,我步入成年之后还常常谈论。“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孩子。他懂事以后,一定会反抗的。”“看看我就明白了,不吃的东西现在还是不吃,对孩子也不应该强迫。”


据说那样对身体也不好,人在吃东西的时候如果心情不好,情绪会不稳定的。上小学没有多久,我患上了肺浸润,每天静养,花了一年时间才治好。据说这是肺结核的初期症状。当时是一种非常令人恐惧的传染病。


因身体虚弱,太阳穴上鼓起细细的青色的血管,休养期间,我被迫与他人隔离,就这样,小学二年级休了一整年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母亲每天都做鳗鱼给我补养。那时候,河里鳗鱼很多,附近的人钓上来,母亲在他们卖给鱼店前,抢先买下来做给我吃。


我虽然年幼,但也能理解母亲是想让我多吃鳗鱼好快点痊愈。可每天都吃鳗鱼真是够呛。直到如今我对鳗鱼还是心有余悸。那时因为必须静养,所以我能干的事情只有读书了。但是,如果发烧,就连书也不能读了。因此,在量体温的时候,我常常在腋下做些手脚,蒙混过关。这样我就可以多读些书了。一年以后,病愈重返校园时,我的汉字成绩出众,同班同学读不出的字,我也不发怵,国语和历史进步也很大。


母亲到底是明治时代的女人。


她用的牙刷毛差不多磨光了,剩下的几根也已经卷曲,简直只剩下了牙刷把,她还说扔掉太可惜。她用这样的牙刷刷牙,把自己的牙龈都磨光了。我对母亲说:“有一种电动牙刷,很好用。” “去你的吧。”她说,“只不过刷刷牙,不能那么浪费。” “看看你的牙,牙龈磨光了,牙根都露出来了。你现在的牙刷是尼龙做的,可是硬得像块铁,把你的牙肉都磨没了。” “上了年纪都会这样的。”母亲顽固地坚持。


她终于顽固到死也没变。


母亲看了我演的《八甲田山》之后对我说:“你也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了,能不能要个好点的角色?”“我不忍心看你在那样的大雪天里,像个雪人一样在地上爬来滚去的。”


“你演了这么多戏了,要个好点的角色吧。”


母亲知道我的皮肤经常容易皲裂,受冻后很容易裂口子。我曾经为武侠电影拍过广告,身上画着刺青,手持大刀,背对镜头。我脚后跟上贴了橡皮膏,母亲说:“这孩子,脚跟又冻裂了,那不,贴着橡皮膏呢!”因为是全身的广告,别人都没有注意到我脚上的橡皮膏,可是母亲还是发现了。“这孩子,真可怜。” “阿健,附近的幼儿园要修游泳池,你给他们捐点儿款吧。”


“妈妈,我一直在听您说呢,您说‘已经演了这么多戏了,该要个好点的角色,别去那么冷的地方。’我想还是妈妈疼我。这会儿您又说幼儿园如何如何,前一阵还说寺庙以及氏族神和宗祠如何如何,要我捐款,这不都是矛盾的吗。我不工作哪儿来的钱!雪山里谁都不愿去,可我不去那里就赚不来钱。您说让我别去那种地方,又说让我捐款,我该怎么办?您的话不是矛盾的吗?”


大概过了四五个小时,我已经忘了这件事,妈妈忽然说:“那两种想法都是我的真心。”


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我已经忘了这件事,可她还一直在思考。 “都是我的真心,我希望你向幼儿园捐款,可不愿你在雪地里爬。”


这就是母亲,可敬的母亲。


我演的电影母亲基本上都看了。可是我妹妹不愿同她一起去看。母亲看我的电影是去看自己的儿子,并不是看我扮演的角色,经常自言自语。


“从身后偷袭,胆小鬼!”


“你敢!”“快跑!”她嘴里说个不停。妹妹说对周围的观众实在不好意思,所以不愿同母亲一起去看电影。母亲每年都寄来照片……我离婚后……过了两三年,每年都有相亲照,并附上对方的简历。母亲的家族里从事教育的人很多。有的还当过中学校长,母亲也当过教师。她经常给我写信说,“你变得孑然一人,真可怜!”她也常写:“你好不幸啊!”


她从未见过我去拍外景时人们“呼啦”地一下子围上来的情景,从不知道我收到了多少影迷的来信,所以,她无法想象我的生活。母亲想象不出我同女人轻松地逛街,或是悄悄地约会,她总以为我是个腼腆的人,做不出这样的事。


她每次给我写信时都说:“一想到你每天回到家,连个迎接的人也没有,就觉得你很可怜。”


“妈妈,我比你想象的可强多了,很多女人喜欢我。真想把这些事说给你听。”


“傻瓜!”妈妈这样说。


母亲真是又顽固,又善良,而且那么心疼人。


我之所以如此努力冲刺,就是为了获得她的一句夸奖。


母亲老了,我想送给母亲一件大礼物,于是在九州的海边建了一幢房子。从那里可以望大海。把它建筑在岩壁上。离开公路再步行一段。可是……


考虑到母亲同她的朋友们去那里时,可能会因防范措施不够,感到不安全,特意安装了电子狗警报器。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关着阳台的玻璃门远眺大海,虽然不会觉得寒冷,但是却听不到大海的涛声。为此我安装了专门发出浪声的音响设备。在面对大海的位置,安装了摇椅。厨房建得很大,墙壁上镶嵌了花瓶,房间里装饰了“皮诺其欧”娃娃,然后雇请好房子管理员。


好不容易完成了这一切,你猜她老人家怎么说?


“下那台阶太费劲,我不去。”


真让人没办法。结果她一次也没去过那里。而且……


母亲去世时,我没参加她的遗体告别仪式。当时在拍摄《啊,嗯》里的一个重要镜头。未能出席母亲的葬礼,实在让我伤心。


摄影告一段落,我匆匆赶回家。飞机降落在雨过天晴的机场上,像往常一样,电器店的门田前来接我。他也察觉到了我的心境,我们在车内保持了长时间的沉默。


回家的路上,我让门田在菩提寺前停了车,拜谒了母亲的坟墓。


在母亲的墓前,我思绪万千,儿时的记忆连续不断地在眼前闪过:


冒着寒风玩耍后回到家里,膝盖和大腿被冻得如同橡皮般粗糙,洗澡时,母亲用棕刷为我擦洗,好痛啊!


那时候,母亲的乳房可软啦。我的脚后跟冻裂了,母亲便用烧热的铁筷,熔化一种黑色的药膏,涂在我的伤口处。


在厕所里,她抱着我,嘴里发出“唏唏”的声音,哄我撒尿,我有时不高兴,一挣扎把尿撒在她身上。


一件件的往事在我脑海里不停地映现。直到我的裤子被露水打湿,冷到腿上,才回过神来。


不知不觉地,四周飘起了乳白色的雾霭,墓石上的字迹也变得模糊起来,供献的六月菊上也沾满了露珠。


从寺庙回到家,又来到酒店,沾湿的裤腿还没干,真是令人奇怪。人的心脏是可以支配肉体的啊!


母亲,只有母亲才能察觉到那肉色橡皮膏下面的脚后跟裂口,可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妈妈,我期望得到你的夸奖,就是为了这个,我背着你讨厌的刺青,污血溅身;去那遥远的夕张煤矿,拍摄《幸福的黄手帕》;在冰天雪地里拍摄《八甲田山》,去北极、南极、阿拉斯加、非洲,奋力冲了三十多年。


离别是如此的悲戚!


总是如此……


不管是什么样的离别。


我一定要找到一位能代替您夸奖我的人!



母亲的心


文 | 高仓健


在(2012年)5月13日母亲节到来之际,我来讲一个母亲的故事。


井出太君是信州佐久町蔵元“橘仓酒造”家的长子,我的忘年交之一。


1992年春,我刚刚从一家店里走出来,就有个我不认识的年轻人上来打招呼。

“我叫井出太。您能否给我签个名?”


就这样我们之间有了持续20年的交往。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再次见到井出君已经是相遇10年后的事情了,我请他带我游览东信州。


那天晚上我们聊天的时候,他跟我讲起了他因白血病而突然病逝的母亲和美女士。我感觉一下子触碰到教育的精髓,不由自主地大声说:“井出啊,这才是教育啊!”



两只小猪仔


信州的蔵元从江户时代的元禄年间到现在已有300多年的历史。和美女士是从和歌山嫁到此地的。


井出君刚上小学的时候,和美给孩子们买了两只小猪仔。在寒冷的冬季蔵元要进行酿酒时的装料工作,所以会有大量的帮工住在家里并工作。小井出和两个妹妹的工作就是每天早晚两次将沉重的剩饭桶搬到猪窝。无论多么寒冷多么辛苦,如果他们没给小猪喂食,那妈妈就不让他们吃早饭和晚饭。更残酷的是打扫猪窝和处理粪便。寒风凛冽,兄妹三人却必须要搬运沉重的剩饭桶。妹妹们哭着说:“妈妈为什么要让我们干这种事啊?”


寒冷的冬天过去了,春天来的时候,买猪的人来领已经长得圆圆滚滚的小猪。


孩子们大概也知道了这人来的用意。和孩子们已经产生感情的小猪被放进竹篮带走。井出说,他们看着小猪呜呜呜叫着并远走的样子流出了眼泪。


几天以后,妈妈给三个孩子每人一本存折。卖猪的钱被平均分成三份存入每个孩子的账户里。然后,秋天的时候妈妈又买了小猪仔,春天的时候胖乎乎的小猪又被卖出去。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差不多10年。和美通过让孩子养猪这件事让他们懂得了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的珍贵道理。母亲的严格和温柔尽在其中。这,难道不就是日本即将失去的母亲之心的原点吗?



留在耳畔的“要忍”


突然,我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至今仍留在我耳朵深处的一句话是“要忍”。这是母亲常常叨叨的一句话。


在煤矿从事劳务管理工作的父亲只身前往满洲的矿山赴任。母亲拉扯着4个孩子孤军奋战。特别是我,从小体弱多病,8岁时染上肺浸润差点变成肺结核。这样的我让母亲多操了一倍的心。我是不是独占了母亲的爱?小时候对两个妹妹的这种歉疚感,我至今难忘。


妈妈一部不落地看了我所有的电影,却从未赞不绝口。


“你在雪地里翻滚,真是让我心疼。”信里,她总是会写这样的话。


她看到我手拿大刀背上刺青的武侠片海报时说,“这孩子,脚上又生冻疮了。”世界上只有母亲一个人注意到了我脚后跟上贴的那块小小的肉色创可贴。


等我有了一定的收入以后,我送哥哥了一块手表。回家后,她问起价钱,我说:“150万日元左右吧。”母亲好像不高兴似的嘟囔一句:“你,出息了啊!”


妈妈寄来的相亲照片


我和女友分手成为单身以后,每一年,母亲都会寄来附有简历的相亲对象的照片。母亲曾经是教师,为我选的相亲对象也大多从事和教育相关的职业。


她说:“回家以后连个迎接你的人都没有,也太可怜了。”


“不像你想象那样,我可是一一一一直都很受的欢迎哦!”,我一这么说就会听见她说:“傻瓜!”


牙刷毛一点点都脱落了,母亲还是会一直用,直到最后只剩下手柄。


孩子们没关的电灯,母亲总是说“好浪费的!”,然后关了它。


怀抱高仓健的母亲


“要忍”


这一句话支撑着我穿越南极,北极,灼热的沙漠以及酷寒的山间。


杂乱的娱乐圈里我从未走过歪门邪道,也是因为“不想让母亲伤心。”。母亲对于我而言是规范,也是法律。


父亲去世时,她深感悲痛,说,“如失臂膀。”


1989年在我拍摄《阿吽》(『あ・うん』中文译名亦有译作《情义知多少》的)的时候,母亲逝世,享年91岁。

妈妈…

作者简介

高仓健,日本著名男演员,1931年2月16日生于福冈县,1954年3月明治大学毕业。

1978年,高仓健主演的《追捕》作为文革之后登陆中国的第一部外国电影,在中国大陆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高仓本人也成为中国大陆一代人的偶像。迄今,高仓健已拍摄了204部电影。

2014年11月10日因病去世,享年8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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