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朱晴 陈可

撰稿：朱晴

来源：上海律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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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十月间，天气寒冷清朗，氧气有些稀薄，赵国雄第一次踩上了雪域高原冻得僵硬的土地。

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他帮助藏民协调法律纠纷，下乡村、进校园普及法律知识，协助企业处理各项合规，救助路遇的车祸伤员……他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位从上海来的律师，在藏区玉树州囊谦县留下了自己的足迹，转身后，花似锦。

赵国雄参加的是上海律协招募律师赴青海无律师县的志愿援助活动，服务期从2016年10月17日起到2017年9月。延期到10月中旬才刚回到上海的赵国雄，心系尚未开庭的两起案件，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还将两度奔赴玉树囊谦。

今年54岁的赵国雄，其实已经超过了上海律协规定的50岁年龄上限——毕竟是偏远苦寒之地，志愿者的身体健康是律协首先要保证的。赵国雄最终凭借过硬的身体素质和丰富的执业经验通过特批，加入了志愿者队伍。

赵国雄在玉树囊谦县调解化解了无数民事纠纷，更挽救了好几条鲜活的生命。

在一起抢劫罪案件的辩护过程中，赵国雄作为第二被告的辩护人，在庭上为第一被告——一名刚满18周岁的少年，争取到了缓期执行，挽救了他的生命。

他的辩护词在情在理，成功说服了法官：

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作为一名律师，赵国雄总能以“法”救人。与此同时，作为一名普通的志愿者，他更以“爱”救人。

在一次开庭回去的路上，下午的4点50分左右，雨夹雪的天气里，赵国雄一行人在309省道临近上拉秀路边，发现一辆客货两用车因大雨路滑、车速过快冲出路面，翻到在旁边山沟，驾驶员已是头破血流，情况危急。

大雨之中，天色渐暗，省道上飞驰而过几辆车，都没有注意到这场车祸。

此时的赵国雄明白，他若不施以援手，持续失血或严寒天气，哪一项都能要了伤者的命。而大车倾翻，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救出驾驶员的，他当时驾驶的小型轿车，也无法平稳将伤者送到医院。

于是他当机立断，冒雨下车，站在路边为伤者拦车。最终赵国雄拦下一辆面包车，和车主一起将倾翻的大车扶正，报警后将伤者送往州人民医院，交警在那里等他们。

这样的救助，无关法律，尽显大爱。

囊谦县的法院只有六名法官，很多民事纠纷是由赵国雄调解结案的，法官们都笑称赵国雄是他们的“半个民庭”。

在今年的9月30日，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联合出台了《关于开展律师调解试点工作的意见》，鼓励律师成立调解工作室，以充分发挥律师在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中的作用。这与远在囊谦县的赵国雄一直在做的事，不谋而合。

在全国的试点城市尚未全面铺开实践之时，赵国雄对于律师调解的工作已经轻车熟路。主持少数民族地区基层调解工作的经验，对于将来很多复杂问题的应对，都将大有裨益。

从囊谦回来，赵国雄就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徐汇区的司法局，希望能够在上海成立律师调解工作室，将自己的经验付诸实践，协助上海基层法院节约司法资源，也帮助更多的当事人节约诉讼成本，推动形成中国特色多元化纠纷解决体系。

在囊谦，除了实践先行的律师调解室，社区矫正也是赵国雄日常工作中重要的一部分。

社区矫正，是一种不使罪犯与社会隔离并利用社区资源教育改造罪犯的方法。让符合法定条件的罪犯在社区中执行刑罚，辅以政府部门的监管、志愿者的法律宣讲，矫正其犯罪心理和行为恶习，助其顺利回归社会。当前我国的非监禁刑适用率远低于美国等发达国家，而在青海的玉树州囊谦县，社区矫正工作却开展得有声有色。

赵国雄每月都会给社区矫正的服刑人员进行三次培训，以及不定期的普法宣讲，带领他们参与社会各类公益服务，进行劳动改造。这些人在服刑期满后再犯罪率是非常低的，红红火火的社区矫正在赵国雄的组织参与下成为雪域高原的一抹亮色。

赵国雄在囊谦的日子里，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 帮助农民工联系发包方追讨工资；

• 下乡村、进校园进行各类普法宣讲；

• 协助当地企业处理各项合规；

• 配合司法局残联开展联合关爱行动……

今年春节期间，赵国雄回了上海老家，再去囊谦时，带着厚厚的司法考试参考书，还有电子资料、网上学习卡等。这位刚来半年的志愿律师，已经开始考虑当地的律师人才传承问题了。

而他选中的“接班人”，正是扎西措终。

这个藏族的姑娘，算是当地司法局给赵国雄配备的“助理”，从去年九月份开始，就一直在赵国雄身边，帮助他处理一些简单的法律事务，也担当翻译的角色，聪慧敏捷，踏实认真。

难能可贵的是，扎西措终是青海民族大学法律系毕业的正牌“法科生”，只是没有通过司法考试，不能取得律师执业资格。

其实，当地已是国家规定放宽学历条件地区，但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都存在或多或少的缺失，导致通过司法考试的人仍然凤毛麟角。同时，民族地区地理与风俗较为特殊，法律规定往往也比较宽泛，留出了很多变通的空间，而如何对法律作出合乎当地社会实践的解释并适用，这无疑对当地的法律工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赵国雄于1990年开始做律师，已有27年执业经验，此前更是有着10年的国企历练，法律素养与社会经验都十分丰富，处理起当地一些棘手的婚姻、侵权等民事纠纷也是沉稳熟练。

他深深明白，一年亦或是两年的志愿服务只能解一时之急，他终要回到上海，而当地，必须有自己的律师。

他看重扎西措终踏实的工作态度与过硬的处事能力，于是一边传授经验与技能，一边指导她复习司法考试。盼望她早日考取律师执业资格证，并培养带动起更多的当地律师。

赵国雄离开时，尚未有新的志愿律师来接班。

志愿律师不是每年都有——这是赵国雄早已预料到了的。

然而，他并不担心。

整理好成套的备考书籍，在快递包裹上写下扎西措终名字的时候，赵国雄仿佛看到了即将形成的当地律师队伍。

那是他亲手播下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