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危局“旋风”化解后，瓦格纳何去何从

南都报道南方都市报 2023-09-02

在“瓦格纳事件”风波平息后，瓦格纳集团领导人普里戈任的去向成为国际关注的焦点，关于普里戈任私人飞机、下榻酒店的传闻引发全球媒体的关注。在各类流言不断的情况下，白俄罗斯国家通讯社报道称，6月27日，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公开证实，普里戈任已于当日抵达白俄罗斯。白俄罗斯方面将提供一个废弃的、有围墙和其他设施的军营，为瓦格纳集团提供必要的帮助。

据新华社报道，6月27日俄罗斯国防部证实，瓦格纳集团向俄罗斯武装力量现役部队移交重型军事装备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南都、N视频记者梳理了瓦格纳集团人员的撤离路线，采访多位国际问题研究专家，分析此事件局势变化，白俄罗斯调停情况，以及瓦格纳集团旋风般撤离的3天时间里国际局势的变化。

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韦进深向南都记者分析称，“‘瓦格纳事件’发生后，普里戈任或将逐渐丧失对瓦格纳集团的控制权，俄罗斯政府也将会对瓦格纳集团人员进行甄别和重组，将其掌握在俄罗斯军方手中。而普里戈任也极有可能出走白俄罗斯或其他国家，并逐渐淡出公众的视线。”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副研究员马斌认为，卢卡申科的居中协调是“瓦格纳事件”快速收场的原因之一。在普里戈任的要求得到部分保证的前提下，“瓦格纳事件”没有最终结束，因此该事件对世界变化产生的影响仍然难以判断。

瓦格纳集团车队停止向首都莫斯科行进并调头返回野战营地。

“瓦格纳事件”何以撤退收场？

“像做了一场噩梦，醒来后世界就恢复平静了，希望世界和平！”当地时间6月25日晚，在罗斯托夫居住的中国人小莫在社交媒体更新了动态。此前一天，全副武装的瓦格纳集团雇佣兵将坦克开进小莫定居了两年的俄罗斯南部罗斯托夫小城，又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将其所有重型军事装备从这里撤离。

27日，小莫告诉南都记者，目前罗斯托夫小城秩序基本恢复，在主要街道还是能看到持着手枪的士兵，而“瓦格纳事件”的结局反转之迅速，也让小莫和当地俄罗斯人始料未及。

从24日瓦格纳集团负责人普里戈任在社交媒体上宣布“内战已经正式开始”，到当日晚，其接受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调停，同意停止瓦格纳集团在俄境内行动并采取进一步举措缓和紧张局势，一场引发全世界关注的“武装叛乱”风波犹如旋风般迅速收场。

普里戈任与顿河畔罗斯托夫市的居民合影。

南都记者梳理瓦格纳集团撤退路线时注意到，24日晚瓦格纳集团的军队车队迅速停止向首都莫斯科行进，并调头开始向野战营地撤退。当天晚上，前方先是传来消息称，普里戈任与瓦格纳集团所有武装人员已全部从俄罗斯南部军区司令部撤离，此后一天瓦格纳集团的军队先后从罗斯托夫州、沃罗涅日州、利佩茨克州等地撤离。

25日晚些时候，俄罗斯交通管理署称，俄罗斯所有联邦公路交通管制措施均被取消。26日，俄罗斯莫斯科市、莫斯科州和沃罗涅日州宣布解除反恐制度状态。27日，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证实，普里戈任已于当日抵达白俄罗斯。

对于瓦格纳集团的迅速撤离，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韦进深向南都记者分析称，该事件快速收场的原因首先在于瓦格纳集团军事行动目标的有限性上。

韦进深认为，普里戈任将矛头指向俄国防部甚至国防部长绍伊古本人，这与绍伊古此前签署一项命令要求包括瓦格纳集团在内的志愿部队与俄国防部签署合同有密切关系。而一旦签署合同，意味着对瓦格纳的控制权从普里戈任手中转移到俄罗斯国防部。这成了“瓦格纳事件”的直接导火索，但也表明了瓦格纳集团采取行动目标的有限性，并不是要以采取武装叛乱的方式改变政权，而是要以武力胁迫改变俄军高层人事和对瓦格纳集团的态度。

“俄罗斯总统将这一事件视为叛国行为，是对国家和人民背后袭击的武装暴乱。俄罗斯政府在叛乱爆发后立即采取了反恐行动，并迅速调动了军队和安全部队，也极大程度地影响了整起事件的最终走向。”韦进深分析。

韦进深表示，“普京保证撤销对普里戈任的刑事立案，参与行动的瓦格纳集团成员不会被起诉，未参加叛乱的瓦格纳集团成员可与俄国防部签订合同等，为卢卡申科发挥调停作用并达成和解提供了重要前提。”

为何卢卡申科成为“调停者”？

6月24日，瓦格纳集团已控制罗斯托夫地区包括机场在内的军用设施，并攻占了俄罗斯南部军区司令部，步步紧逼，在形势千钧一发之际，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出面斡旋，俄罗斯国内局势在短时间内发生了扭转。

据白俄罗斯总统新闻处的消息，当地时间24日上午，俄罗斯总统普京与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通话，普京介绍了瓦格纳集团在俄罗斯南部的情况。两国元首同意采取联合行动。在达成协议后，卢卡申科表示，在普京的协调下，与普里戈任举行了会谈。

普京与白俄总统卢卡申科通电话。

白俄罗斯外交部在24日的声明中表示，“卢卡申科与普里戈任的谈判持续了整整一天”。普里戈任接受了卢卡申科关于阻止瓦格纳集团武装部队向俄罗斯领土推进以及采取进一步措施缓和紧张局势的建议。双方同意采取绝对可接受的方式来缓和局势，其中包括为瓦格纳集团的士兵提供安全保证。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副研究员马斌向南都记者分析称，卢卡申科的居中协调是“瓦格纳事件”快速收场的原因之一。正如克里姆林宫方面表示，卢卡申科自愿参与调停，“因为他同普里戈任有20年交情”。而卢卡申科本人与普京等俄罗斯高层也始终保持着很好的友谊，他也一直是俄白联盟的坚定支持者。

“卢卡申科之所以能够成功调解，离不开两个因素，第一是面子，第二个是需求。”军事评论员杜文龙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分析，卢卡申科与普京和普里戈任都有非常好的个人关系，所以他既能说得上话，又能说得进话，这样才能影响对方的思考。此外，卢卡申科的调解给了普里戈任一个很好的台阶，在未来战局对瓦格纳集团不利的情况下，普里戈任此时放弃进攻让他的面子得到了保全。需求方面，从作战能力方面分析，白俄罗斯可能比俄罗斯更需要瓦格纳集团这样的作战部队强化国家安全，在境内抵御北约的攻击行动。

卢卡申科（左）与普京（右）是亲密盟友。

据公开资料显示，1994年7月，卢卡申科当选白俄罗斯首任总统。此后，他5次获得总统连任。在他的任期内，白俄罗斯与俄罗斯各领域的联系都非常密切。2021年11月4日，普京和卢卡申科签署联盟国家一体化法令等一系列文件。普京表示，俄白建立联盟国家不仅意味着经济上的一体化，双方还将在包括政治和国防在内的所有其他领域加强协调。

此外，俄乌冲突爆发以来，白俄罗斯允许俄罗斯在其领土上部署战术核武器等军事设施，并且与俄罗斯方面组建了区域联合部队。

值得注意的是，当地时间6月26日，普京和普里戈任都公开对卢卡申科表达了感谢。普京在克里姆林宫发表电视讲话时特别提到，感谢卢卡申科为和平解决局势所做的努力。普里戈任也在发布的音频信息中表示，正是由于卢卡申科为解决“瓦格纳事件”伸出援手，瓦格纳集团才选择了停止行动。

瓦格纳集团将何去何从？

在“瓦格纳事件”平息后，普里戈任的去向成为国际关注的焦点。

根据克里姆林宫的消息，普里戈任在24日晚撤军后将前往白俄罗斯。不过，此后一段时间各方均无法证实他的具体位置，以及他是否已经抵达白俄罗斯。俄罗斯连塔网、乌克兰独立新闻社等多家俄乌主流媒体援引电报账号“BRIEF”6月26日的报道，普里戈任于当日曾出现在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的绿城酒店。有媒体试图联络这家酒店，希望查找有关普里戈任的信息，但酒店方面以保护客人隐私为由拒绝。另有网友发文称，此酒店已不接受任何预订。

正当外界种种猜测不断时，普里戈任26日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则长达11分钟的音频，这是他在“瓦格纳事件”结束后发布的首条音频信息。普里戈任称，他要求瓦格纳集团士兵向俄罗斯首都莫斯科进军的命令并非针对俄罗斯领导人，而是避免“瓦格纳集团被摧毁”，并追究那些“因不专业行为而犯下大量错误的官员的责任”。

6月24日，在俄罗斯顿河畔罗斯托夫，瓦格纳集团车队驶过。新华社/塔斯社

普里戈任表示，瓦格纳集团没有人同意与国防部直接签订合同，这家公司将在7月1日停止运营。但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提出了能让瓦格纳集团“继续运作”的办法。不过，在此段音频中，普里戈任并没有透露他所在的位置。

此后，关于普里戈任下落的猜测并未停歇。当地时间27日，卢卡申科才终于公开证实，普里戈任已于27日抵达白俄罗斯。

韦进深向南都记者分析称，“‘瓦格纳事件’发生后，普里戈任或将逐渐丧失对瓦格纳集团的控制权，俄罗斯政府也将会对瓦格纳集团人员进行甄别和重组，将其掌握在俄罗斯军方手中。而普里戈任也极有可能出走白俄罗斯或其他国家，并逐渐淡出公众的视线。”

正如普京26日在克里姆林宫发表全国电视讲话时提到，瓦格纳集团成员“将有机会通过与国防部或其他执法机构签署合同，来继续为俄罗斯服务，也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普京还称，那些想去白俄罗斯的人也都可以自由前往。

据新华社报道，6月27日俄罗斯国防部证实，瓦格纳集团向俄罗斯武装力量现役部队移交重型军事装备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同时宣布，调查发现，“叛乱的参与者已经停止了直接犯罪行动”，因此联邦安全局停止了对叛乱的立案，针对普里戈任的刑事立案已正式撤销。

卢卡申科在27日公开表态称，白俄罗斯方面没有为瓦格纳集团建造任何营地。如果他们需要，白俄罗斯方面会安置他们，但现在瓦格纳集团还在卢甘斯克的营地里。他指出，白俄罗斯方面提供了一个废弃的、有围墙和其他设施的军营。瓦格纳集团可以自行搭建帐篷，白俄罗斯将会提供必要的帮助。

卢卡申科强调，白俄罗斯方面将帮助瓦格纳集团停留一段时间，但相关费用由瓦格纳集团自行承担。

对世界局势影响几何？

“瓦格纳事件”后，世界多国政府正在对最新的事态发展作出回应。

当地时间26日，美国总统拜登发表俄“瓦格纳事件”发生后的首次讲话，并与此事撇清关系。他宣称美国及其盟友完全没有参与，“瓦格纳事件”是俄罗斯内部矛盾斗争。他还提到，目前对“瓦格纳事件”得出明确结论还为时过早，西方各国保持充分的协调沟通十分重要。美国国务院发言人米勒也对外表示，美国驻莫斯科大使特雷西，以及与俄罗斯驻华盛顿大使馆联系的美国官员一再表示，“美国过去没有、以后也不会参与”这类事件。

美方此前还表示，总统拜登曾同法国总统马克龙、德国总理朔尔茨以及英国首相苏纳克通电话，讨论俄国内局势；国务卿布林肯同加拿大、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和英国外长及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通电话。法国外交部也表示，法方已与七国集团及欧盟就俄罗斯形势保持沟通，同时密切关注当地动态。

尽管西方国家一再表态，当地时间26日，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表示，俄罗斯安全部门正在调查西方国家的安全部门是否介入“瓦格纳事件”。其称，西方国家动用全部的军事、经济、信息机器针对俄罗斯。

据央视新闻报道，俄罗斯国民卫队总司令佐洛托夫27日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不排除西方国家参与了“瓦格纳事件”的可能性。此外，国民卫队将装备重型武器和坦克，他已同普京讨论了这一问题。

马斌认为，在普里戈任的要求得到部分保证的前提下，“瓦格纳事件”没有最终结束，因此该事件对世界变化产生的影响仍然难以判断，关于事件结果反转的原因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实际信息披露。

韦进深则向南都记者表示，“瓦格纳事件”或将对俄乌局势的走向产生一定影响。他认为，“此前，在乌克兰的俄军力量包括正规军、瓦格纳集团、车臣武装和民兵组织等，虽然名义上这些军事力量都对普京负责，但俄罗斯国防部和总参谋部难以指挥瓦格纳集团，相反二者之间矛盾重重。随着‘瓦格纳事件’的解决，在乌俄军力量统一指挥体系将真正建立，这将提高俄军在乌克兰的行动效率。”

韦进深认为，瓦格纳集团与俄罗斯国防部之间矛盾的公开化，俄军特别是瓦格纳集团的士兵毫无疑问将发生目标混乱，这对士气造成严重的打击，提振在乌俄军的士气成为当务之急。

此外，他还预测称，该事件发生后，有可能引发俄罗斯军方高层人事变动，也可能会促使在乌军事力量进行重新调动和部署，从而使俄乌冲突的发展走向充满不确定性。

早前报道↓

瓦格纳事件24小时：从“武装叛乱”到“调转回营”

南方都市报（nddaily）、N视频报道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杨苓妍梁令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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